七、

 

接下来的几天里，薇拉都像保镖一样陪在乔伊·珍妮特身边。瑞吉娜很快就把薇拉委托的事情办好了，发给她一份长长的名单。

“这些人...都买过我的个人信息？”乔伊问道。

“是啊，我也很惊讶居然有这么多。”薇拉回答，“这帮人有你的身高体重、联系方式、家庭住址，你在他们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见鬼，我必须跟我经纪人谈谈了。”

“这名单里的人有眼熟的吗？”薇拉问道。

“等等，我认识这个，罗丝·贝利尔。”

“我也有点耳熟。”

“她也曾是第四面墙工作室的，是我的前辈，曾经也是红极一时的超梦演员。”

“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火了之后她就渐渐退出台前了，去年刚刚被第四面墙辞退。现在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乔伊...”薇拉看向她，“你为什么不早说。”

“薇拉，我跟你说过这是个竞争很激烈的行业，新人来旧人去是很常见的现象，因我成名而退出这个行业的超梦演员少说也有十多个。”

薇拉无奈地点点头：“总之，这个罗丝很可疑，我得查一下她。如果这个方向是对的，那么之前关于BDDID的猜测就完全错了。”

“对不起，薇拉。”

“没关系。”

这时，薇拉的通讯响起，是内森·库克打来的。

“薇拉，鲍勃·哈尼斯的事儿我查完了。”

“情况怎么样？”

内森有些欲言又止。

“嗯...有些复杂。电话里不方便，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当面说一下。”

薇拉看了乔伊一眼，乔伊点点头，薇拉开口道：“伍德兰的暗物质俱乐部，进去后直接到顶层。”

“你居然知道这里。好的，一会儿见。”

内森挂断了电话。薇拉看向乔伊，说道：“这事儿本质上跟你的委托关系不大，你要跟我去吗？”

“我还是跟着你吧，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听到，我坐远点就是了。”

薇拉点点头：“行，那走吧。”

 

当二人到达暗物质俱乐部的时候，内森已经在顶楼等着了。见到跟在薇拉身后的乔伊·珍妮特，内森兴奋得说不出话来，薇拉废了好一番力气才让内森把注意力放回来。乔伊在吧台点了一杯酒，找了个安静地卡座坐下，薇拉把内森扯到天台一角的小桌旁，好让他的眼神不会时不时飘到乔伊身上。

“说吧，什么情况。”薇拉问道。

“鲍勃杀了瓦伦蒂诺帮一人这事儿是真的，那条超梦我检查过了，里面确实被动了手脚。”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我还不清楚，让我觉得可疑的另一件事，前任市长卢修斯·莱恩的死亡。”

“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找个隐蔽的地方了，我猜猜，莱恩肯定不是在家安详地死去吧。”

“我在NCPD曾经认识个警探，挺正义的人，叫瑞弗·沃德。他重查过莱恩的死因。”

“瑞弗·沃德？制止了袭击莱恩的赛博精神病的那个‘超级警察’？”

“对，就是他。他最后得出结论，莱恩市长是在一家秘密俱乐部里死于一个超梦。”

“哼，很耳熟的死法。是谁杀了他？”

“这个不清楚，瑞弗把这调查结果报给了内务司，希望他们重查整个案件，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没人会想再扯上关系。我托了几个人，找到了瑞弗当时对那条超梦的调查结果，制作人就是鲍勃·哈尼斯。”

“嗯...”薇拉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很多人说副市长威尔顿·霍特觊觎市长位子很久了，不排除是霍特下令的可能。不过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哈尼斯有底气惹瓦伦蒂诺帮了，毕竟谷地区还是北卡罗来纳州政府的权力中心，搭上了政府的线，帮派肯定不敢轻易下手。”

“这里面水可深，薇拉，你确定还要继续杀哈尼斯吗？”

“杀了哈尼斯是神父给我开出的条件，如果现在我得到好处就甩手不干，我同样不确定我能否担得住招惹神父的代价。”

薇拉看着远处的乔伊，感觉十分头疼。

“妈的，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现在乔伊这边也有新的情况，据乔伊说几天前有人曾潜入到她家，所以我最近这几天一直守在她旁边，对疯狂粉丝的调查只能委托给一个荒坂的人。”

“荒坂的？”

“对，玄野川推荐的人选，说是对超梦这一块儿很熟悉。但这人也像玄野川提醒的那样很不好对付，我还得小心提防他。”

“一扯上公司就准没好下场，薇拉，这你还不清楚吗？我看你真是跟玄野川待久了，对荒坂都形成错误印象了。”

“行了，还没完呢。瑞吉娜给我发来了曾在黑市上购买乔伊信息的名单，里面有一个罗丝·贝利尔，原本也是超梦明星，乔伊成名后她很快被公司辞退。”

“行，这人我能帮你查。”

“谢谢你，内森，你帮我太多了。”

“不用这么客气，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况且我现在还对把你扯进上次那破事而内疚呢。”

“说起这个，上次那个AI有后续吗，我总觉得那事儿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内森的脸色沉了下去：“我跟上面申请过继续调查，但他们说我是草木皆兵，把这事儿扔给了别人去做了。你也想得到，那人根本懒得查。”

“所以你放手了？”

“怎么可能。”内森看了看薇拉，“不过我想你还是别再问了比较好，省的又把你牵扯进来。”

薇拉见内森不愿再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看向下方的夜之城，阴沉黑暗的街道交错从横，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将一切梦想与希望吞噬进去。

一条消息发到了薇拉这里，是鲍勃·哈尼斯的。

“发现点儿线索，来我这里。”

薇拉把信息给内森看了，内森皱着眉头说：“我不建议你去，哈尼斯这事儿很危险。”

“但我至少得把超梦拿回来，就这么放他手里我不放心，我不想把乔伊再扯进这事儿里。”薇拉回答。

“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你帮我把乔伊送回家，然后立刻去查罗丝·贝利尔。距离乔伊收到邮件已经过去一周了，不能再耽搁了。”

“那你自己小心，一有不对直接掏枪崩了他。”

“呵，这话倒像是玄野川会说的。放心吧，我会当心的。”薇拉说道。

 

到达谷地区鲍勃·哈尼斯的住所时，天已经全黑了。薇拉注意到鲍勃的门已经换上了新的，她按了按呼叫器，鲍勃走来给她把门打开。比起上次见面时的狼狈模样，鲍勃·哈尼斯看上去健康了不少，眼睛也带着几分神采。但这并没有给他的样子加分多少，反而显得更加不怀好意。

“呦，你来了。”

“有什么事快说。”薇拉干脆地说道。

“别这么急嘛，进来。”鲍勃侧过身，示意薇拉进门。

薇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鲍勃在她身后把门关上，然后走过来抓住薇拉的胳膊把她往里拽。

“来，来，上里边儿说。”

薇拉想要挣脱，但那只爪子般地手牢牢地抓住她，让她无法脱身。

进到卧室，鲍勃一把将她按到了超梦机旁边的沙发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薇拉质问道。

“怎么回事，你上次来可没这么戒备。”鲍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有话直说，别动手动脚的。”

“行，行。”鲍勃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上次那个超梦我研究完了，短是很短，但里面有个重要线索。”

“什么线索？”

“我觉得你最好自己看一遍，我直接给你载入编辑模式。”鲍勃递过来超梦头环。

薇拉很清楚在这人面前进入超梦不是个妥善的做法：“我觉得你最好直说。”

“我要是直说能说清楚，我还会让你看吗？”

鲍勃一味坚持，薇拉知道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直接撕破脸崩了他，要么接受超梦。现在就杀了确实稳妥，但如果真有重要线索就可能错过了，而且后续牵扯的其他事也不好处理。

薇拉决定接受超梦。她曾听说过，如果在清醒状态下进入超梦，数据传输会很快使前额皮层超载，她会方向迷失，思维混乱，难受很长一段时间。但即便如此，薇拉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她戴上头环，努力保持意识清醒。鲍勃按下了启动键，一阵剧烈的频闪后，超梦的信息猛地一下灌进薇拉的大脑中，她的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场景，但这一切却变成了模糊的第三人称。

她看到乔伊·珍妮特正在从拍摄的幕布前下来，走向不远处的休息室。薇拉跟着她。就像之前看到的那样，乔伊坐在桌前喝了一杯水，然后打开电脑。

“就在这里，注意看乔伊的身后。”鲍勃的声音传过来，“编辑模式能看到主视角下你看不到的东西。在这里，乔伊身后的那堆箱子。”

薇拉强忍着头痛，努力让自己分清现实意识和超梦的意识。这种感觉不仅仅是眼前的画面与主人公的情绪，还包括对气温、方位、水平度等等一切的感知，现在全部混成了一团，黏着在薇拉的大脑皮层上。她努力顺着鲍勃的指引，朝乔伊身后的那堆箱子看去。

猛然间，一道强烈的白光在薇拉眼前炸开，她的大脑爆发出剧烈的疼痛，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尖叫，仿佛她的头即将爆炸开来。

“啊啊啊啊！”薇拉发出惨痛的叫声，她一把扯下超梦头环，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

突然，她的脸被人猛踹了一脚。薇拉撞在沙发靠背上被弹了出去，迎面扑在了坚硬的地板上。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完全丧失了方位感，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咚一声，薇拉的肚子也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疼痛让她蜷缩起来。

“活该，你这贱人。”鲍勃·哈尼斯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过来，“你清醒着进超梦了对吧。”

薇拉努力把手往腰间伸去。

“算你走运，”鲍勃恶狠狠地说，“不过也确实证明了这玩意儿管用。”

又是一脚狠狠踩到薇拉身上，她立刻拔出玉响，朝四周胡乱开火。

“操！操！”鲍勃似乎是在躲避。

薇拉努力爬起来，她感觉到一个人猛地撞了过来，把她压在墙上。薇拉的手枪被撞掉了，她的意识依旧混乱模糊，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凭借多年的训练，薇拉下意识压住那双手，朝前猛挥了一拳。指节一阵疼痛，薇拉知道打中了他的下巴。掐住自己的那只手松了劲，薇拉抓住机会，靠在墙上借力将鲍勃顶了出去。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声，鲍勃似乎是撞在什么东西上摔倒了。

薇拉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晰，她看到鲍勃被椅子绊倒，正在挣扎着爬起来。薇拉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手枪。鲍勃见状没有再尝试下手，他立刻爬起来冲出房间，薇拉捡起手枪朝他开火，但头晕目眩让她没有准头，子弹没有打中，鲍勃已经冲出了屋子。

“操！”薇拉咒骂道。

即便做了准备，她还是差点中招，薇拉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她的大脑依旧十分难受，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她扶着墙，一点点走出房间。

 

薇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大楼，当她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而坐在她旁边正看着她的，是神父。

“你醒了？”神父低沉地说道。

“神父...”薇拉逐渐恢复了力气，“我怎么在这儿？”

“我的人看见你躺在路边，就通知了我。”

“多谢。”

“不用客气，我猜，是鲍勃·哈尼斯害的吧。”

“没错，他骗我去看了超梦。”

“你胆子可真大，我告诉你他用超梦杀了瓦伦蒂诺帮成员之后，你居然还敢看他递过来的超梦。”

“我在查一件事，担心那个超梦里面有他说的线索。”

神父轻轻哼了一声：“或许这能给你长个教训。”

“我得回去，我得去看看那段超梦哈尼斯有没有拿走。”薇拉焦急地说。

“恐怕没有那个必要了。”神父回答，“鲍勃•哈尼斯的住所现在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恐怕那里什么都不剩下了。”

薇拉惊讶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会把你在野狼酒吧放下，让威尔斯太太照顾你一阵。”神父说道，“在彻底恢复之前，我建议你哪儿都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