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一意不孤 09心意决
“君上,不知唤阿瑶有何吩咐?”孟瑶被魏无羡急令召回,却不见半点生气恼怒之色,依旧是温和的笑着。
魏无羡转过身,捏紧了陈情黑笛,声线发冷:“我要你去查些事情。”
瞧见魏无羡的脸色,孟瑶微微敛了笑容,神色恭谨:“君上请讲。”
“第一,我要知道蓝湛他在两百年前,与温晁结道之前,都去过哪里,有没有受过伤。如果有,我要具体的证据,包括确切的时间、地点、还有知情人。”
“第二,想办法查一下云深的卷宗有无改动,发生在什么时候。”
“第三,”魏无羡眼睛微微眯起:“蓝湛失踪的消息还未传开?”
“是。”孟瑶点头。
“那就把聂怀桑抓来。”晃了晃手中黑笛,魏无羡面无表情:“我不信巧合,不管他想求什么,一定知道些事情,我要见他。”
“是,属下这就去。”孟瑶转身要走,却被魏无羡再度唤住:“还有,召温情回来,别只顾着那不知真假的破烂药草。告诉她,若是聂怀桑被抓回来之前我见不到她,就将她的药园子拿去养猪兽。”
“……”孟瑶终于变了脸色:“您这是?”
“蓝湛的记忆,有些问题。”魏无羡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是说,含光君记忆有损?”
“只在与我相关之事上有损。”魏无羡冷冷补充。这段时日他旁敲侧击,心中确定无疑,蓝湛的记忆凡是涉及到自己的皆被动过手脚。还有他的结道始末,那么多巧合,要说温氏没动过手脚……魏无羡唇边笑意冰寒:可以逮只猪兽问问,看它信不信。
“君上,”孟瑶从魏无羡的吩咐中飞速理清了一些事实,权衡一番,还是开了口:“恕阿瑶直言,若是含光君失忆一事为真,您意欲如何?”
如何?魏无羡一顿,良久没有说话。
既然开了口,孟瑶索性不再藏着掖着:“当年您被温旭他们围杀于暗岭渊,险些丢了性命,之后十余年都下不得床。我和成美那时捡到您,请温姑娘医治,关于您的伤势,旁人不知,我们却清楚得很。君上之父在暗岭渊自爆,自此仙魔入暗岭渊最多不可超半日,除了黑龙一族血脉。即使众多上仙围攻,您如何会狼狈至此?”
魏无羡一动不动,任凭孟瑶说下去:“因为那不知何时下在您身上的锁仙诀!仙力尽失,要不是您以命相拼顶着暴动污染的天地灵气堕魔,世间早没了您这号人。锁仙诀阴诡狠辣,要给您无声无息地下这种咒,除去以同源血脉相咒,唯有朝夕相处之人。”
“您父母早亡,是世间最后一条黑龙,没有同源血脉,是谁有这本事让您放下警惕?”孟瑶将魏无羡一直不曾向他人提起的事一一揭开:“您说不信巧合,的确,属下也不信。”
“您登上魔君之位,修炼出关,然后含光君便孤身出现在了仙魔交界之地。含光君失踪,消息却有意被人瞒下,给了君上与含光君和平相处的时机,从而恰好发现含光君记忆有损。君上,若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人设计,您便不怕当年之事再度重演一次?”
再没人说话,屋内陷入长久的凝滞。魏无羡看着窗外簌簌而动的花树,想起当年,他和蓝湛在静室院内的树下下棋。
他初时学棋,虽心思奇诡,却到底底子太薄,下一盘输一盘,又觉得憋闷,便动了歪心耍赖,在悔棋不成将输之时故意翻了棋盘,等着看蓝湛生气。却不料蓝湛只是好脾气地将所有棋子拾起,一粒粒复原,硬是让他下完了这一局。
“人生如棋局,没有后悔的机会。选择永远只有一次,既是选定,即便你翻了这棋局,结局也不会变,不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为人处事,当问心无愧,与其耍赖逃避,不妨想想该如何做好下一次选择,才不负此心。”说罢,蓝湛为了让他警戒此事,让他连看了一月棋谱,说出那一局每一步落棋失误才罢休。
“我始终认为,”魏无羡从回忆中抽身,语气意外的平静:“蓝湛他无意害我。即便当年此咒真如温旭所言,因怕我学成报复仙界,为求控制由他所下,我也信蓝湛下咒之时绝无杀我之意,而是别有打算,温旭围杀与他无关。”
他终于选择了正视过去的自己:“诚如你所说,我与蓝湛朝夕相处,除他我不信任何人,何况我还……但我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心怀大义,坚守本心,从不做有违心意之事。”
“与他纠缠,与其说是因为怀疑此咒为他所下而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心存恨意,还不如说是因我心中的不甘与怯弱。在我奄奄一息被你们意外捡回去之时,或者更早,在我因父辈之事被全仙族鄙薄不屑的时候,蓝湛就是支撑我一步步变得更好的全部理由。”
“我不是什么天生圣人,在我幼年艰难求活时,也曾恨过众生。但因为蓝湛,我选择忘记。我也曾满怀希望期冀着三千年满,带着蓝湛与我的约定和他结道,却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之时得知他与别人携手一生。我如何甘心?”
“可我又心存自卑,惧怕从蓝湛口中听到他的确另有所爱,而我只是一段年少荒唐。于是只能借着一段不知真假的往事抓住他,又不愿表明自己的在意,生怕让他觉得我太过卑微。”
“但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从来都与卑微无关。自始至终,是我自己,瞧不起自己。”魏无羡有种奇异的平和:“现在,无论失忆是真是假,不知当年下咒是否有蓝湛所为,我都想和他重新开始,用尽我的全部去打动他。”
孟瑶轻轻叹口气,却并没有劝阻:“这是您的选择,我们绝不会干涉。只要您心意已决,我等必当尽力为之。”
“孟瑶,”魏无羡甩甩笛子:“从当年到现在,多谢你们。”
孟瑶真心实意回他:“该谢的,应该是我们。”
“怎么,找我什么事?”薛洋蹲在房檐上,嘴里的糖咬得嘎吱作响。
“去请聂家的怀桑公子来一趟。”孟瑶笑得和善。
“绑人就绑人,还请。”薛洋撇撇嘴,很是不屑孟瑶的美化。
“君上还有事要问,下手注意轻重。”孟瑶叮嘱一句。
“知道了。”不耐烦地应下,薛洋忽而看了看孟瑶刚出来的地方,没头没尾地问道:“如何?”
孟瑶没说话,只是冲他笑了一笑。
“切,没意思。”薛洋一下就明白过来:“真搞不懂,且不说他当年被害得那个惨样,就说现在,蓝忘机孩子都不小了,他居然还惦记着。”
“此事先莫要外泄。”
“为什么?他把人抓过来不就是要留着当君后么?怎么,舍得不给人名分?”薛洋嘲讽意味十足。
“暂时罢了。”孟瑶温吞道:“毕竟麻烦还不少,要把人留下来,还得费一番功夫。含光君和君上心意未通,先瞒着也好多点转圜的时间。”
“我倒无所谓其他麻烦,想打架很久了。只要他别再像当初一样,半死不活的躺了几十年。”薛洋伸了个懒腰。
“应当不会,君上又不是当年,无所依仗。”孟瑶慢慢道:“再说,我并不认为君上当年之事与含光君有关。”
“你不认为?”薛洋摸摸下巴:“我记得你开始还挺犹豫让君上知道蓝忘机的事的。”
“你傻吗?”孟瑶看他一眼:“我自认有几分识人之能,含光君那种人,你若要他对无辜之人搞什么小动作,他宁可先和你战一场。不过,我如何认为并不重要,君上能不能看清楚才是重点。当年情况不明,这事君上若是辨不清楚心思,放不下往事,两人相见不过是彼此折磨。如今君上不再逃避,下了决心,你我才好动作啊。”
薛洋皱皱脸:“弯弯绕绕的,真烦。”
“好说好说,成美,你要是再不动动你的脑子,就真的没救了。”
“小矮子,我劝你谨言慎行。”
魏无羡悄无声息地绕过仍在斗嘴的二人,回了泽世楼。远远地,他便听到蓝忘机的清远琴声。轻舒了一口气,魏无羡抽出陈情,与蓝忘机合奏了一曲。
良久,乐声止歇,魏无羡推门而入,看向手指还搭在琴弦之上的白衣人,轻轻笑开:“含光君。”
蓝忘机闻声看来,却被魏无羡的笑容所摄:“你……”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前些日子,抱歉。”魏无羡郑重道:“是我无礼,迁怒于你。”
蓝忘机抿抿唇,还未做答复就看见魏无羡狡黠一笑:“不过恕魏婴还要继续无礼下去,暂时不能解开你身上的咒术。毕竟,婴并无自信可以看住含光君。”
“无赖。”蓝忘机低低道。哪有一边道歉一边看住人不让走的道理,亏他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但不知为何,看魏无羡笑得那么开心,他也情不自禁地欢喜起来,唇边抿了一个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