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病娇】艾丽妮·落羽病（2）：背叛
“你的意思是说，它是审判庭的审判官？”
局促的小屋内，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向角落里的艾丽妮投去了明显的厌恶。在她身后，几名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手持鱼枪和草叉将无力反抗的艾丽妮压制在地上，锋利的铁器一度刺入她的身体里。
“你们不能这样对她！她是为了保护你们才变成这样的！”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但却挣脱不了身后架住我双手的二人的束缚。
“先不论你根本拿不出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就算她真的是审判官，变成这副模样之后，谁又能保证她不会攻击我们？”
我想要反驳，却又一时语塞。人类被海嗣化后转而攻击自己昔日同袍的案例不在少数，思考良久，我也只能从牙缝中挤出有气无力的几个字。
“如果……如果你们不信任她，我只乞求你们能给我们一些水和食物，我们马上离开……我们……我背着她从海岸边一路到这里，她一直都……”
没等我说下去，男人急不可耐地打断了我的发言。
“一直都没对你下手？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她想要深入到防线后方发难？又或者说……”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他从角落拾起一把镰刀，将其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开肌肤，鲜血从中流出——
“或者说，你其实也是一只‘拟人’的海嗣？”
“够、够了……”
没等我说些什么，角落里的艾丽妮用透着虚弱的声音怒斥出声，她周边的几人立即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那些尖利的棱角轻易刺穿了属于艾丽妮的、同样柔软的人类的和海嗣的身体，她却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亦没有鲜血从伤口中流出——由此可见海嗣对于艾丽妮的侵蚀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了，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声音中充斥着悲伤，我明白的，即使从理性上能够理解这些伊比利亚人的态度和选择，但被自己穷尽性命守护的人民背叛的感觉，一定很不是滋味。而听了他的话，男人沉思数秒，随后从身后的杂物堆中取来一盏完好却已然暗淡的提灯。
“哼……这东西是前几天村里人到外头巡逻的时候捡到的，你说你是审判庭的成员，那么你应该知道如何点燃审判庭的‘提灯圣火’吧。在这个世道，别的东西都没有意义，只有从海嗣手里活下来才是王道。”
艾丽妮沉默了数秒，她精致的面容逐渐扭曲，最后竟然开始悲戚地笑了起来，声音近乎凄凉。
“哈哈……是这样啊……你们、你们大概不知道吧？除非提灯的结构被破坏……就只有审判庭的审判官能将圣火熄灭……这盏提灯的主人……并不是死于海嗣之手，对吧？”
我心头一凛，而他周围的数人亦露出了前所未见的惊愕表情，怒视着艾丽妮。
我想，即使是在那座洞窟中面对无尽的海嗣的时候，艾丽妮也一定不曾想现在这般绝望吧。对抗海嗣的最前线，来自各地的战士宁愿用生命填补防线，也要将海嗣挡在平民身前。而手持提灯的审判官，更是许多要塞堡垒对抗海嗣的中坚力量。眼前男人，竟然为了自己的生存，就……
在我为男人的作为感到愤怒，又为艾丽妮的遭遇感到痛心时，艾丽妮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哭一般的笑。
“可以……我会……把需要的材料说出来，你们准备好……就可以点火。”
“艾丽妮……”
我怔怔地望向她，她的面容上流露着我从未见过的疲惫，而她看向我的眼神中，亦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石鱼鱼油、红椰的毛、杜兰特树的树皮、卡拉草的叶……一样又一样我从未听过的材料被村民们抬到屋中，在此期间，我草草喝下一些廉价的炖汤之后，又给艾丽妮喂了好些东西——毕竟她现在的四肢根本无法自己进食。在一切准备就绪后，艾丽妮又指挥着村民在屋外的开阔地架起了一口锅，将材料放入锅中后，伴随着加热，淡金色的油状的混合物逐渐浸出。
眼见着锅中混合物越来越多，身旁的艾丽妮似乎产生了一些生理上的畏惧。
“不要紧嘛……”
“嗯……”
艾丽妮低下头去，似乎不愿意我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还想说些什么，男人的声音却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二位，休息地怎么样啊？”
我转过头去刚想回应，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得到我们的回答。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从正劈啪作响的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着的木薪，又将木薪上的火焰浸入热油之中，金黄色的提灯圣火瞬间便在锅中扩散开来。而在他点燃火焰的瞬间，艾丽妮便将身体蜷缩了起来，脸上更添几分痛苦的神色。我刚想发怒，却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看起来，这果然是审判庭的提灯圣火。这样一来，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海嗣了。”
男人抬起手，一旁的伙计立即为他递上了一把鱼枪。他将鱼枪的尖头沉入热油之中，再提起来时，那上面也已附着上了金色的烈焰，没等他再做端详，艾丽妮出声制止了他。
“……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没有提灯的储存，圣火的燃料在燃烧状态下挥发速度极快，而且，圣火的火力过猛，还容易加快海嗣大群对其的适应能力。”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讲究啊……”
看到男人摸索着下巴陷入沉思的样子，艾丽妮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眼前的男人并不是无法交流的自负之人。只见男人甩了甩鱼枪，大概是想把那上面的火焰吹熄吧——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噗嗤——”
回过神来时，那沾染着对海嗣而言足以致命的提灯圣火的鱼枪已经没入了艾丽妮的左胸，并在男人长年累月为生存而锻炼出来的力量中没入其身下的泥土。我的心跳几乎为之一滞，下一秒便向她冲去，可几名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村民将我死死摁住。
“艾丽妮——”
在我的视野中，艾丽妮的表情从疑惑转变为震惊，再变化为狰狞，她的身体——无论是人类的部分还是海嗣的部分——都开始抽搐起来。几只触手缠上鱼枪，想要将其拔出，可紧接着，更多地火焰从上方倾泻而下。
男人用碗大的铁勺舀起一瓢燃烧着的热油，倒在了艾丽妮的身上。
“呜啊啊啊啊啊啊——”
艾丽妮的声音近乎嘶吼，她的身体在烈焰的灼烧中扭曲。难以言喻的愤怒将我的理智淹没，我不顾一切地挣脱了身后的束缚——伴随着剧痛和不知是骨折还是脱臼的“咔擦”两声——冲到艾丽妮面前，顾不上滚烫的火焰把她从地上抱起。也就在这时，右后侧的肩颈传来一阵剧痛，而后我便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上。
透过逐渐蔓延到我身上的火焰，我看到周边的村民拿着各式的农具和渔具——毋宁说是凶器——向我和艾丽妮走来，我却发现自己连呼吸和移动都做不到：不知道是因为空气被火焰加热灼烧，还是因为方才的伤害切断了我的颈椎。
视野逐渐陷入黑暗，我在疼痛之余的最后一丝理性，是在庆幸我护住了身下的黎博利。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大口地喘息着冰冷潮湿的空气。肺部的疼痛稍微缓解后，意识也逐渐清晰，我马上注意到周边环境的异常。
石柱，石笋，散发着荧光的苔藓，以及潮湿的地面，我现在所处的位置似乎是某个不知名的洞穴的最深处。我想要站起身来探查一番，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仿佛灌注了水银一般沉重，呼吸时胸口也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心跳更是都会引发胸口一阵绞痛。极度的虚脱和寒冷让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昭示着我身体的免疫系统已经开始全力运转。
是海嗣化的影响吗？还是说只是普通的感染？不……这都不重要，比起这些，艾丽妮她……
“已经醒了吗？博士？”
“艾丽妮！”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惊喜地抬起头。一袭灰衣的艾丽妮从前方的通道走进，缓步来到我面前，她牵起我的手，脸上尽是关切。
“博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稍微有点头晕……比起这个，我们现在是在哪里？那伙人呢？”
在当时的情况下，无论怎么想，我和艾丽妮也没有可能活下来，更何况身受重伤的艾丽妮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这让我不由得疑惑。
“这个嘛……博士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很安全，之前那伙人，已经没法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种回答并不是艾丽妮的风格。我刚要追问下去，却意识到了异常。
“……艾丽妮，你的手，你的四肢……变回来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艾丽妮愣在了原地。而看见她的表现，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
“艾丽妮……你现在……是人类，还是海嗣？”
艾丽妮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她的双眸紧紧地注视着我，那双美丽的眼睛此时却让我觉得恐惧——
“博士，我是艾丽妮。”
我听到她的话语中夹杂着什么东西蠕动的声音，冷汗从我的额头上渗出。我知道，一些事情已然发生改变，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那……我们走吧？回到罗德岛……”
话没有说完，艾丽妮已经轻轻用手捂住了我的嘴，而后凑到了我的耳边。
“听我说，博士。人类，不值得守护。”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浸透我整个身体。我踉跄着后退几步，与艾丽妮拉开了一些距离，咽了一口唾沫。
“……艾丽妮，你清醒一点，我们回罗德岛，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出乎我意料的，艾丽妮并没有马上追上来。她在原地站定，低下了头。我的心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就好像它读懂了她的感情，就连周边的空气也沉重起来。
“……我很清醒，博士。人类之中。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可是博士，你为什么后退？你在害怕吗？难道就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又带着哭腔，简直令我心碎。我犹豫片刻，还是走向她，想要说些什么。
但马上，我所有的思考都陷入了断片。
伴随着口中飞溅出的血沫以及全身的骨架向神经系统传出的哀嚎，我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艾丽妮趴在我胸前，她的双手捧着我的面颊，将脸凑近到一个过于接近的距离，我的瞳孔中倒映出她陷入疯狂的面容。
“没关系的，博士。你会理解我的，你会理解的。”
没等我回答，与其柔弱表象不相符合的力量便从她手上传来。口腔内壁的软肉几乎在和坚硬的牙齿挤压在一起的一瞬间就扩散出一阵铁锈的味道，我在剧痛中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呃啊——嗯呜呜呜呜！”
惨叫还未来得及发出，艾丽妮就蛮横地吻了上来。就在我的大脑还在为这一现实陷入空白的时候，更加冲击我的心灵的事实发生了：伴随着黏腻的蠕动声，我感到一丛细长的肉质物从她的口腔中侵入。
“嗯嗯嗯嗯！！！！”
我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和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被触手层层包裹。于是，我绝望地感受到那反胃的感觉一路从口腔进入到身体深处，伴随着呼吸道被层层堵塞，肺部也开始了灼烧一般的疼痛——
“忍耐一下，很快就会结束——”
艾丽妮的声音在我体内响起——那是利用海嗣的触手互相摩擦来模仿人类发声。伴随着她话音落下，我竟感到肺部的灼烧感逐渐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异物填满的胀痛。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松懈下来，就连意识也变得迟钝。
这种感觉……是麻醉药物……
恐怕是把海嗣擅长的神经毒素注入到我的身体里了吧。绝望将我笼罩，如此一来，我便彻底只能任她鱼肉。也就在此时，仿佛一股电流窜入我的大脑，无数的咨询将原本充斥着痛苦的思考淹没——
“到我身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