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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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黑压压的眼看就要落雨,小春珊听见杨九郎眼睛出了事,来不仅从廊子下翻出伞,撂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刚出了宫门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等她带着太医过来,整个人都被雨淋透了,倒是仅有的一把伞举在太医的头顶,毕竟请人家过来不能让人家淋雨。
“太医,您瞧瞧我们公子这眼睛是怎么了?”
春珊一去一回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杨九郎的眼睛刚还是微微发红而已,此时再看就已经红肿起来。太医借着烛光用竹片轻轻碰了一下杨九郎的眼睛,沙疼的感觉不减,眼泪花了面上的香粉。
“公子近日可去过太医院?用在服用汤药吗?可有药渣保存?”
太医见此红肿的迹象像是中毒,而毒物却并不致命,更像是无意当中沾染了而已,便拱手开口问道。杨九郎靠在床榻上纳闷,自己自从进宫以后就从未去过太医院,汤药更是少吃,小厨房上次熬汤药还是好几个月以前,自己染了些风寒也就熬了两副药。
“并未去过,太医为何如此问?”
听见杨九郎说自己并没有去过太医院,更是没有碰过什么药材,太医略感疑惑,就在此时,不止是谁漏了消息到议政殿,皇上冒雨前来。
“问皇上安。”
“问……”
“都免礼。”
张云雷不等杨九郎要下床行礼,就把先一步跪在地上的女使和太医叫了起来,两步坐在了床榻边上,先是看了看杨九郎的情况,转头问向太医:
“荣华这是怎么个情况?”
“回皇上,公子的眼睛像是混入了蟾酥。蟾酥虽是解毒消肿的药材,可自身略带毒性。在采集的时候,是要用牛角刀取其头部两侧的浆液成入玉质容器内,为的就是防止浆液四溅入眼,中毒红肿……”
没等太医吊完书袋,张云雷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此时并不想听是因何中毒,如何中的毒,他只需要太医先把毒解了。
于是太医从药匣里拿出一个小瓶,里面是紫草汁液,这原本并不常用,瓶口都略微干涸凝固住了,“用紫草汁清洗几次,公子的眼睛便会无恙,皇上不必担忧。”小瓶子里的汁液当然不够,太医拱了拱手告退,回太医院再去准备。
凤凰台这边既得了解药,皇上和杨九郎便放心了,前者心中还想着他是如何中毒的事情,后者倒是实打实松了一口气,都想起问小春珊有没有着凉,想着去喝热姜汤了。
“朕看你还是不知道疼!”
春珊的姜汤自然有人给她煮,杨九郎这边是谁给下的毒还没着落。张云雷恨铁不成钢一般捏了他的脸一下,脸蛋儿上的肉似乎又多了些,这要归功于御膳司的好厨艺。
“你们公子没心眼,你们也不帮着留意吗?”
张云雷说不了闭着眼睛哼哼的杨九郎,倒能把火迁怒给旁边的女使们,凌厉的眼神往边上一扫,青竹青梅她们立马被吓得跪倒在地,就连本无关系的周延福也怵上一怵。见皇上真生气了,杨九郎也不敢再玩闹,闭着眼睛摸索到皇上的胳膊,顺着便摸到了胸口,凉凉的手指在张云雷胸口顺了顺,火气便消了大半。不能睁眼睛,杨九郎便没法用眼神和青竹她们打眼色,只能以为张云雷看不见,朝着她们努嘴,让她们赶紧出去,谁料杨九郎找错了方向,差点努到张云雷脸上去,被揪着能挂油瓶的嘴唇打了一下后腰。
“周延福,去查查。”
三天后,杨九郎的眼睛已经没事儿了,又开始悠哉悠哉的坐在廊子下面的躺椅上,一边用勺子挖着冰酥酪,一边翻着从妙音司借过来的乐谱。他已经很久没摸过长条案上的那把琴了,再不碰一碰恐怕要生疏,于是他打算将琴技重新捡起来,不说拿来争宠,平日里自己解解闷也是好的。
“哟,荣华,您这是无恙了?”周延福从凤凰台宫门迈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的是御膳司送到议政殿的点心,皇上惦记着他爱吃甜食,这才叫周延福送过来,“皇上让人新作的点心,荣华尝尝?”
凤凰台的后院子里有一块水塘,天气渐热以后常有小飞虫扰进殿里,于是内官司早早就搭了长棚,毒热的太阳也不怎么会晒到他。被暖暖的太阳晒着,杨九郎昏昏欲睡的,猛地听见有人来,睁开一只眼睛,见是皇上打发周延福来送点心,这才坐起来让了一杯茶。
“周内官来了?坐下喝杯茶吧,皇上送来的点心自然是好的。”
“劳荣华记挂,”周延福躬了躬身,将食盒递出去,青竹上前一步接了过来,打开以后递到杨九郎面前,里面是用玛瑙盘子装着的三块桂花糕,“皇上请您到议政殿去一趟。”
听见这话杨九郎收回了接食盒的手,重新歪回到躺椅上,“合着皇上是为了叫我过去才送的点心?天儿那么热,过去转一圈还不得脱层皮?”他被皇上宠得越发娇贵,不过也就敢在皇上跟前耍一耍小性子。
“瞧荣华说的哪里话,”周延福也没想到皇上传召竟然还有人敢抗旨,额头上冒了一层汗,若是旁人还能唬一唬,可眼前这个是杨九郎,就是借周延福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吓唬他。不过转念一想,旁人也不敢像他一样抗旨啊,“奴才实话跟您说吧,皇上传您过去是为了前两天蟾酥的事情。”
“蟾酥?我眼睛不是已经好了吗?皇上是查……”杨九郎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明白过来。当时说也许是脂粉当中掺杂了蟾酥,于是将内官司查了一遍,如今已然好了,再重新翻出来就是查到是谁所为了吗?“不是没查到内官司有人动手脚吗?”
“荣华还是过去瞧瞧吧。”
周延福一副自己不便多说的样子,躬这身子还是请杨九郎往议政殿去一趟。后者本就没说不去,于是让周延福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自己换了件酡颜色的衣服,上面不似寻常的衣裳一样绣花绣蝶的,而是绣了两句诗——“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这绣工、这诗句,一瞧就知道是杨九郎自己练手才绣上的,芙蓉白玉簪斜挽着头发,落下两缕到到肩上,飘着淡淡桂花油的香气。
脸上没抹香粉,连耳坠子都没戴。本就和周延福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耽搁了,再重新梳妆一边,皇上那边怕是说不过去,于是杨九郎随便捯饬了一下就带着小春珊跟着周延福往议政殿去了。
此时的议政殿里,不仅是皇上在等着他,已经有孕显怀的珺昭仪、当日一起挑香粉的叶荣华、毓美人、林氏和云氏都在。珺昭仪在自然是因为她手里有代管后宫的权柄,另外四位想必就是涉及到了中毒之事当中。
只是叶荣华身为邀请挑香粉的人,原本应该嫌疑最大,此时她却淡定的坐在椅子上,摇摇扇子,时不时看一眼皇上,低头喝一口茶;玉裁倒显得更紧张一些,手指搅着手绢来回揉搓,就差把那帕子撕坏了;林氏与云氏则显得小心翼翼,就连抬手去拿茶杯也谨慎再谨慎,旁人见她俩一贯是这样,便没有放在心上。
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茶厅的女使将在座各位的茶换过一遍以后,杨九郎才从议政殿门口走进来。原本以为只有皇上有一个人,没想到还有珺昭仪她们,略有些衣衫不整的杨九郎不太好意思进去,躲到廊子底下让春珊帮自己把头发重新绾好以后,才让门口的女使撩开帘子。
“问皇上安。问珺昭仪娘娘安。”
“问荣华安。”
张云雷摆摆手让杨九郎站起来,顺带一起站起来的还有见杨九郎进来以后,跪下行礼的玉裁、林氏和云氏。
“坐吧。”
“听说你前两天眼睛不适,今日可都好了?本宫最近害喜严重,也不得空去看你。”
慕氏一向温良,这几句话出口,没人会觉得她是逢场作戏。杨九郎笑了笑,先是谢过她挂念,后又说起自己已经大好,不劳费心,顺便提了一句自己给小宝宝绣了个小老虎帽,只是还没做完,还得再等些日子才能送去。
旁人见杨九郎和慕氏的交谈皇上并没有打断,也便觉得中毒之事并不严重,左不过是哪个小女使、小内官在做活的时候不谨慎,在脂粉当中无意混入了蟾酥而已,皇上未必会重罚。
就在此时,原本端着茶杯正在喝茶的张云雷,重重的将茶盏撂在桌上,吓得众人皆是一怔。
“毓美人,”张云雷开口斜睨着坐在右边第三位的玉裁,后者明显打了个激灵,手里的帕子掉到了地上,“你杯中的茶可苦啊?”
“回、回皇上,是略苦。”
茶叶偏苦是正常的,可皇上这样问了,玉裁能怎么答呢?于是站起来福了福身,低头答或许是茶叶放多了才苦的。皇上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手中摩搓着那枚玉扳指,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把玉裁看得后背都有些发怵,就在她心虚快要站不稳的时候,皇上才开口说道:
“苦就对了,你那杯里掺了一勺蟾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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