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旧时：黑森林（三）（完）

史维斯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计划，第二天夜色下，他们出发。

因为陈文不会游泳，史维斯就让他暂时住在树屋里，由史维斯打包待下去。临行前史维斯提醒陈文呆在树屋里的这段时间安分守己，陈文随便答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史维斯将树屋缩小，放进他防水的背包里，陈文除了能感受到轻微的抖动和包裹他的墨绿色袋子之外，他不知道其他旅途中的细节，史维斯全程都没有和他交谈，或者仅仅是说几句话。他把视线放在窗台上的盆栽上，那两株植物应该是地球上的东西，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它们，但叫不上名字，第一株是只有四片叶子的多肉植物，有着很短的干；另一株像一顶假发，贴着泥土表面。花盆看上去是未被加工过的粗制陶瓷，跟泥土的颜色差不太多。整个房间就是一个光源，照出橙黄色的光。桌子上的瓶子里装了一些漂浮着的发光体，史维斯说是他们那边的东西。他现在或许可以考虑去史维斯的办公室看看，里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不过他已经躺在床上了，而床就对着大门。他以前还会笑史维斯没有一点讲究，好好的卧室也不单独设计一个房间，现在看来，至少一进屋就可以躺着休息，这种感觉着实不错。

半小时后，史维斯将他从屋子里弄了出来，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简单说一下陈文看到的景象：一个长满石锥的洞穴，某些地方还有漆黑的洞窟，眼前的路缓慢向下延伸，看不到头。

“我们还需要穿过这个洞才算是到那。”

“那你现在放我出来是啥意思？”

史维斯假装去背包里面找手提灯，洞穴中干燥的空气灼烧着陈文的鼻腔，他还记得清自己的急躁。

“额……”史维斯轻轻碰了碰陈文的胳膊，示意他接过自己早应该拿出来的球灯，“我们还要走很久，应该是。”

陈文拔出球灯把手，灯发出白光，地面上像流出了乳白色的液体，石壁上的洞窟里其实填充了黑色的东西，而最远处是向下倾斜的洞穴顶。

接下来是漫长的旅途时间，陈文走前，史维斯垫后，说是保护陈文的人身安全。他们遇见了几个岔路口，史维斯靠着手腕分辨，虽然看上去有点艰难。

脚下的石面没有多少棱角，所幸坡度不大，不是很滑，但当陈文经过又一个正常的弯道时，他像被绊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然后被拖下通道，他试图抓住旁边的墙壁，但奈何墙壁没有任何凹槽供他下手。还没等史维斯伸手抓住陈文，他就被拖下了一个几近垂直的下坡。他用爪子滑过石面，指甲盖快要被他直接折断。陈文的脑袋中有东西想要冲出来。他直接将右手插进了石墙，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胳膊脱臼了，但他现在只想干了史维斯。

“快下来！”史维斯在下面喊道。

陈文大口地吸气，努力不让自己骂出来。他的手指开始流血，黑色的液体流进了袖子里，和汗液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煤油的气味，这个味道令陈文呼吸困难，冲动的思想也被抑制下来。

史维斯在他脚下放了一个软垫，陈文在右手恢复后贴着墙壁滑下，瘫在垫子上。

“下面是一地刺石头？”史维斯也有点难以置信，“不行，我到时候一定要问一下，我说了他们不要太担心的，怎么不听呢？”

“嗯哼？”

“对不住，孩子，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小心一点，不会有事了的。”

 

※※※

 

史维斯前去开路了，

留下陈文原地等待。

 

在那混乱的穹顶中，

陈文看见了四叶草长出亭亭的四瓣红花，

每片花瓣都是爱心的形状；

陈文看见了暖风中摇曳的浅灰色羽毛，

停落在沙砾的土地上；

陈文看见了翻滚着奔向水面的气泡的光圈，

但一旦它们的皮肤靠近那一条光明的曲线时，

他美好的幻想同气泡们一起爆裂了，沉寂了。

 

疯狂的阴风中飞驰着疯狂的精神，

拥挤的人群撑起了道路的啤酒肚。

天空不再遥远，

江海犹如平地。

珠峰的峰顶向他靠拢，

安岭的山林围在他左右。

可爱的人啊，

你们这是为何？

 

昔日的柳树已经凋零，

在那混乱的洞窟顶上，

羽毛陷入深岩，

四叶草花上的深渊中浮现出一双洁净的眸子。

在一片黑暗中史维斯伸出双手，

他轻轻抚摸，

孩子，我们在屋子里歇歇脚吧，

陈文哽咽无声，

与他跋涉黑暗的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