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 001


(001)
08区——MARS
“枕边没有风浪 怎么我们会跌荡 摇晃,”
08区希维亚,没有希望没有光,这个人称地狱的地方,有个天堂一般的小酒吧——MARS。
坐落在卡拉奇广场附近,一条笔直、路灯常亮的小灰巷的尾端,酒吧24小时营业,偶尔也根据老板的心情而暂停营业。
生意普遍上不错,面积小的因素也无法一时间容纳太多客人,安排的座位也不多,自然不会太拥挤。
“伸手不见月光怎么繁星能闪耀 光芒,”
有个凶神恶煞的寸头老板,长得凶,还有点帅,人高马大,天天坐在柜台处,客人光临时难得笑一笑,多数时间都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吧台有个调酒师,年纪轻轻长得还不错,呆呆傻傻的样子,全职调酒,卖艺不卖身,没事干就趴在操作台上打盹,打烊时干脆就在后吧打地铺睡了。
但要说这外表非常不起眼的酒吧最吸引人的,最著名的,
就数那位酒吧里那唯一的、不定时值班的、要碰运气才能遇见的驻唱了。
“脚印会旧 而梦还在走,”
“太阳尚远 但一定会有,”
驻唱会弹会唱,精通各种乐器,酒吧没有繁华艳丽的舞池,没有灼人眼球的迪斯科灯,只有角落边小小的木台子,高脚椅上坐着一个人,捧着一把木吉他,
酒吧的气氛除了外头那盏昏黄温暖的灯,全由他担起。
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就是冲着酒吧里个个都是高颜值的而来,说来可笑,但酒吧里的死亡率并不高。
一天下来有两三具尸体被拖出去,严重点就是十具左右,依酒吧的翻桌率来作比较,这点死亡率在希维亚里并不足为奇。
“等到天亮我们都寻找到最漂亮 愿望,”
压迫,被黑暗笼罩的这个世界,虽然有真正的天空,但都不见晴朗,人的心情也显得阴沉。
消沉的人踏进酒吧,大多都是为了借酒消愁。
路过广场,人或许会在灰巷子口听到一阵阵拨弄人心的旋律,往里头探望,看见昏黄而温暖的光芒下那个歪歪斜斜的招牌写着“MARS”,就会自然地推开那座小小的酒吧的门,入座,饮一高脚杯的鸡尾酒,听一曲,赏心悦目。
“好景多长,路上还有 暗香,”
酒吧大气的古典设计,单调而能吸引人。因为08区 人多为患,零零散散的几张小桌排列凌乱,都是单人桌。二楼仅是一排镜框式设计的看台,隔着一排木栏,设着木制长桌,高脚椅,都是单个分开。
没有三三两两,没有成群结队,希维亚的居民习惯、也厌倦了单独行动。
“天色渐暗,迎面还有 风凉,”
酒吧深处,所有人的目光所在,台上的人正捧着吉他唱着他的歌,并不理会有无人认真欣赏。
“世界多广,转身还有 故乡,”
如果说MARS是昏暗的希维亚里一点微弱的光,那台上的驻唱便是光源本身。
“找一个方向——”
但驻唱本人,无论多么引人注目,他并不觉得如此,在自己眼中他在酒吧里或许不过是十爷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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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奇广场,周围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一个巷口忽明忽暗的路灯之下,一个少年立足的身影。
毛绒绒的头毛,一件白色短袖,上有灰尘和污垢的痕迹,汗水浸湿衣衫,布料紧贴在背部,清晰可见的是他那消瘦的身形,像一个几个月没吃饭的孩子。
削瘦的下颚骨,勾画出稚嫩的轮廓,优美的翼状骨像一双翅膀,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展翅飞翔。
少年漂亮的狐狸眼,蓝色之中沾满星斑,犹如蓝色多瑙河的粼粼波光,炙热的纯净,却晃着无惧,似如的闪烁不定,在巷子里晃着满头绒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咪咪”
脚边一道黑影,四只脚,窜了过去,咻一下的便没了踪影。
冲过去之际,翘起来的猫尾无意碰过了少年的裤脚,少年一个愣神,拔腿追上去,消失在黑暗里。
巷子深处,只闻滴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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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区——宿舍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非常有节奏感的催促着。
卷儿从床上弹起来,完全凭借本能反应翻身下床,视线还是模糊的,扯过白大褂随意披上,一手理着衣领,一手拉开了门。
“怎么怎么又怎么了”
门外站着的人卷儿看不清楚,但他也没想浪费太多力气去看清楚,反正这里的人一个两个都全副武装,全身裹着无菌服,又带口罩又带护目镜的,一眼望过去谁都认不清谁是谁。
“副、副科长”
看被无菌服包得密不透气的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卷儿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又猝死?”
“……是。”
“走”
一声令下,卷儿摔上门,衣摆掀起来,转身就走,后头的人还在叫着“副科长 无菌服!”
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大步流星,步伐之中的稳重蕴藏着他不害怕的秘密。
“不用。”
医务人员追了上来,轻喘着气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这次是034号间”
“通知西兰了吗?”
“是,科长已经赶过去了。”
“嗯,那便好。”
看来又没得好好睡一觉了。
不知何时开始,这该死的猝死状况频频发生。
荒谬至极的,躲不过,一案接一案,奈特乱得一团糟。
研究所大屏上一百个方格,六十七个呈灰色,其中的住户早已离开,
去向,希维亚,是死是活,都由希维亚承担。
而猝死的情况,在卷儿看来,却和病毒没有一丁点关系。
隔间里没有血,一点都没有,
死者眼里,却是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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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区——MARS
“…十爷,我下班了”
炸努力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希望寸头老板可以直接忽视自己的存在,得以逃过一劫。
背着吉他盒,睬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打算从坐在柜台后看报纸的人眼皮底下溜走。
无奈动作不够迅速,炸刚踏到玻璃门边,还没成功碰到门柄,透过玻璃隐约的反射看见柜台后的人放下报纸,抬头瞄了他一眼,一道蓝光似刀子一样划过。
完了,又完了。
“别走。”
炸的表情僵硬,回头,乖巧地走到十爷跟前。
“……”
“后门,后巷的人,处理掉。”
硬扯出一个笑容,眼睛就快看不见,耐心十足地想要解释“十爷,我是驻唱,不是保洁员。”
十爷并没有直视他,翻动报纸,抬头,锁着眉注视着墙上的挂钟。
“我才不管你是谁,酒吧的职员就应该按老板的吩咐做事。”
炸捏紧拳头,心知打不过自己老板,只把声量微微提高“但我说十爷,这明明就不应该是我的工作范围啊!你就不怕—”
十爷挑眉,没有凶悍的神色,单是瞪了炸一眼就把他刚要吐出来的话硬生生咽下肚。
“这里没有什么应该怕的东西,你长那么大了我还以为你很清楚。”
“我知道!只是—”
“我看你是连工作都不想要了。”
提到工作炸就马上静了。
要不是还有个把柄被十爷握着,他老早就和十爷打起来了。希维亚很难找吃,很难活着,有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工作,还能租一间公寓住着,酒吧有员工餐吃,他理应感到知足,这点他是知道的。
炸鼓起腮帮子,把因为大动作差点掉下来的吉他盒背好,跺脚大步大步重新走入酒吧内部,
消失了不一会儿后,拖着一个裹尸布走出来,里头的东西如灌铅一样的沉重,还发出恶心的臭味。
炸继续对着地板宣泄自己的不满,还拖出了一条血路,本来在操作台上打瞌睡的勺瞬间清醒,看着炸怒气冲冲地走过,预备好耳塞,暗自佩服着炸的勇气可嘉。
炸拖着裹尸布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经过柜台时终于成功引起十爷的注意。
十爷满眉目上写着震惊,眼睛睁大得不能再大,成功被惹怒。
“你不会走后巷啊!!!???把尸体拖进酒吧你是脑子抽筋了吗??!!谁让你来弄脏酒吧了!!!”
炸踹开玻璃门,回眸,狠狠地对十爷吐舌。
在十爷还未从震惊和愤怒之中缓过神来,炸已经离开酒吧走得老远了。
忽视着巷子里的小酒吧被十爷怒吼的声量震得快要倒塌,炸得逞地吐着小舌头,任由尸体拖在粗糙的地面上,脚步也变得轻盈。
又是成功惹怒自家老板 欢快的一天。
日复一日,总得找点乐趣吧,不然早就死在这里了。
by//世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