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镜2第七十一章
床上的陆凌霜，透过臂弯间的缝隙看向窗边的白晓婉，她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眼神一直盯着那盏冒着氤氲烟气的熏炉。
一时间这方小小的卧室里陷入了安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陆凌霜哼哼了两声，“还有多久？”
白晓婉却好似没听见似的依旧出神，陆凌霜只好提高了声音喊起来，这才把白晓婉喊醒，她一直背对着陆凌霜的脸上才缓慢的恢复了平常，只间的忧愁依然还在。
“这就行了。”白晓婉走过来，仔细的把陆凌霜背上的银针取下来放在银针囊里，原本陆凌霜觉得白晓婉都看光了她的身体，一定会借机嘲讽她几句，没想到取针的这段时间里，她竟然也是一言不发。
“好了，药按时吃，总会好的。”她淡淡的说着，将陆凌霜挂在一旁的衣服取下来递给她。
穿衣服的这段时间里，陆凌霜偷偷瞄了她几眼，发现白晓婉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起来好像更阴郁了一些。
“你，在想什么？”当陆凌霜问出这句时，她自己都有点惊讶，她可不是会关心别人一举一动的人。
白晓婉扯动了嘴角，欲言又止的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她只是摇了头，良久她看向陆凌霜，“你能陪我喝一杯吗？”
陆凌霜起身，“光你喝岂不是很无趣。”
白晓婉呼出一口浊气，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是啊，但是你不能多喝。”
陆凌霜以为白晓婉这样的人，就算是喝酒也会选择一个安静优美的地方，但是今天她们却坐在房顶上。
天上的月亮有一半藏在浅浅的云雾中，银月的光辉接替了刺眼的太阳，她们之间的小方桌上放着一只白瓷的小酒壶，白晓婉倒了一小杯，自顾自的嘬了一口。
“酒味儿差了点，时间还不够。”
陆凌霜品不来酒，任何酒精进她嘴里都没有其它的感受，什么醇香，什么回味她都体会不到，辣喉倒是真的，学着白晓婉的样子，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可惜没有喝完她就不太想继续饮了。
“你喝不来酒啊，这么大人了酒都喝不来。”白晓婉轻笑的看着陆凌霜，她以为这样的人总得抽烟喝酒占一样，否者杀了人，拿什么排解心中的不适呢。
“喝它只会让我手变慢，变抖而已。”陆凌霜很不屑的回嘴，她怎么可能认输呢，那是不可能的。
“切，都多大人了，还这种小孩子心性。"白晓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就给喝完了，夜晚的凉风一阵阵的掀起她们的衣角，白晓婉掉落在鬓角的发丝也随着微风起舞。
“切，你不相信算了。”陆凌霜不自主的伸出自己早已经没有的左手，刚想拜一拜才发现，又尴尬的缩了回去。
“你哪只手丢了，无论是生活，还是战斗多少都会给你影响，我倒是听说有些海盗会把那种大铁钩当做假肢。。。”
“你审美真是奇怪，那东西好吗？有我也不会用。。。”陆凌霜一脸嫌弃，但是她还是在意的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只剩下左手腕的残肢上还留着狰狞的伤疤，也不知道是不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自言自语道，“有时候我还能感觉到它似乎还在，当我想用时才发现它没了。”
“身体上的肉，再怎么失去了都会觉得痛苦。”白晓婉又接着喝了一杯，她此时已经三杯下肚，结果脸不红心不跳。“我的妹妹还有我的发小，一同长大的四个人，现在也只剩下我了，失去果然是最令人心酸痛苦的事情。”
陆凌霜默默地听着，她此时没有发话，准确的说她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安慰，她没有在白晓婉的身上体会到伤感，她说的话就像是今天吃什么一样普通，平淡。
“我觉得吧，你还是挺有意思的，按你说我三番五四的坑你，你应该早杀了我吧，那天的会议上，你还会选择跟我站在一起，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承诺了你要推翻你的组织？你不是应该帮他们吗？”白晓婉开始将认真的目光投射过来，她的脸有些发热，但是昏暗的环境中是看不到的。
“我退出了，有个人带着我退出了，而且。。。我还承诺了她们，找回孩子。”
“严微和许幼怡？哈，那一对真是令人羡慕的相知相识呢，可惜了，像我们这种在风雨里成长的人，是很难遇到这种相知相识的人吧，人命有时比纸还薄”白晓婉此时话里透着一股沧桑，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她的声音都变得低沉许多。
“严微。。。她。。。也吃过很多苦，有些是我给她带来的，至于许幼怡，也算是我的发小吧，只不过我对那时的记忆并没有那么清晰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晓婉听着这话，不由得拍桌子大笑起来，那爽朗的声音跟以往及其注意形象的她截然不同。
“有什么好笑的。。。”陆凌霜白了她一眼，抱着膝盖盯着天上那轮明月。
“我在笑缘分啊，命运啊，原来它真的存在，嗯是的它本来就存在，只是我不想面对罢了”白晓婉叹了口气，情绪也忽然落低，这大起大落的状态也让陆凌霜咋舌，她在想自己要不要记住她这份模样，到时候损她时是不是有新的素材了。
“唉，我就是太天真了，总是不信命，觉得能改变它，其实呢每个人都是走在命运的道路上，无论你怎么走都会又回到原路上，如果我没有被老头子捡到，我没有找到我的妹妹，如果就如老头子所愿嫁给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我也许现在不至于这么累。”白晓婉说着说着，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刚想送入口中，却被一只手给按住了，“你喝醉了。”
“我知道。。。”白晓婉盯着陆凌霜，她的眼眸中褪去了那层狡诈的光，换上了一种落寞的凄凉之色。
“我问你，你觉得是我杀了老头子吗？你觉得他们是真的听命于我吗？还是他们又在等待下一个诛杀我的机会呢？这个狗日的世道，外面有人环伺，内里还少不了勾心斗角，你说这还让人活吗？”白晓婉借着酒劲用力拍了拍桌子，酒壶倒了，洒了一点点出来。
“狗日的王八蛋，白眼狼，我白晓婉哪里对不起你们，就因为我是女的吗？就因为我是捡来的吗？真是滑稽。呵呵。。。。”白晓婉干干的笑了两声，她扭过头，一把揪住陆凌霜的衣领，将她拉向自己，这时陆凌霜才看清她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赤红的血丝布满她的眼球，显然她哭了。
“你倒是说两句啊，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很讨厌！”白晓婉死死的盯着陆凌霜，陆凌霜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眼睛也盯着她，紧抿的嘴唇没有开启的预兆，她知道白晓婉这是喝醉了，酒劲让她失去了一惯的理智，就连抓住她衣领的手也用了大劲。
“你喝醉了。”陆凌霜良久才憋了四个字出来。
“呸，你给我闭嘴。"白晓婉手往上提了提，这让陆凌霜被迫扬起了脑袋。
“白。。。”就在那一刹那，陆凌霜的嘴被一片唇给侵袭，火热的温度贴上来的那一刹那，让她脑袋一片空白，她像被袭击了一般，嗖的往后退去，抓着白晓婉手腕的手也同时用力，几乎就是一瞬间，陆凌霜就把白晓婉给制服在地上。
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唇，陆凌霜皱着眉对白晓婉说“疯子，耍酒疯的事情我记住了！”
可谁知，身下的人居然嘤嘤啜泣了起来，她抖动的肩膀让陆凌霜一下跳起来，她像被开水烫了一样，无措的呆立当场，她真的很不擅长跟人类在一起，这么几天的相处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在陆凌霜发呆的简短的时间里，余洋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条毛毯，看着呆立的陆凌霜片刻，便无声的走过去将地上闷声哭泣的白晓婉用毯子盖住。
“小姐，对不住了。”说着他便双臂用力将白晓婉抱起，当着陆凌霜的面，抱这她回了屋里。
陆凌霜看着那个背影，她死死的捏住自己的鼻梁，这样的场景她从来没有想过，更没有应对的经验，那个吻，只是白晓婉酒醉的戏耍，只是她宣泄情绪的工具罢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回味。
手指落在嘴唇上，仿佛热度还残留着，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不曾有过的一样情绪开始在她单纯的脑海里滋生，她竟然想到了严微和许幼怡的接吻，她们那么缠绵而深情的吻，跟这个不一样吧。
陆凌霜看着桌上的酒壶，她干脆的拿起来将里面残存的一点点酒倒出来，仰头一口闷掉，顿时燥热的情绪渐渐冷静，“陆凌霜，你并不配拥有这些温情。”内心的那个声音又逐渐回来了。
“她只是来完成任务的，只是来兑现承诺的，只是来赎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