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城

沿着别管庭院后的小径一路向前，走过蓝雀馆红色高墙，沿途不见娇艳的花朵，倒是碧绿的长青木和低矮的灌木丛占据了视线中大部分的景色，庄园的后门就在花园尽头，罗茜茜准备的马车正停在那里。

连绵的矮墙被一扇栅栏拱门截断，听闻奥诺拉欲出行的大管家卡缪放下了手头工作，早早地在门口等候，得体的黑色管家服，整洁的白衬衣，与漆成群青色的铁门构成和谐的图景。

大管家已经过了百岁，即使是高阶天职者，也到了老迈的年纪，但他仍兢兢业业重复着七十年来的工作，从未辜负公爵给予的信任。

卡缪没有任何劝说和阻拦，他为奥诺拉披上及膝的长袍，冰原银背狼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银辉，与奥诺拉的长发相得益彰。

奥诺拉怔然，岁月在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身上刻满沧桑，他却拾起时光沉淀的睿智，练就了洞若观火的眼力，视线交错之时，她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去，默默地登上马车。上车后，罗茜茜笑嘻嘻地和大管家卡缪告别，老人默然离去，他还得为两位夫人准备午餐。

马车启程，目标是三十多公里之外的北明城。

北明城原本是蛮族遗址，初代福格斯男爵把教会的选址定在附近，将废墟推倒重建后，这块土地俨然有了几分神圣的意味。随着时过境迁，原本围绕教堂建起的小村庄已然成为赫里斯领最大的城市，以北地明珠之称享誉西林央陆。

驾车的重任，自然是落在了罗茜茜身上，把锤子收好，披上灰扑扑的棉袍，戴上硬邦邦的八角帽，小女仆化身落魄车夫，一手不冒烟的长杆烟枪，甩着鞭子，赶着一匹杂毛马，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着，才汇入进城的队伍中，冬青木四轮马车摇摇晃晃，在赶往集市的路上毫不起眼。

“好慢呀，磨蹭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啊。”

罗茜茜嘟着嘴抱怨，如果能亮出身份，她们完全可以直接进城，而不是和一群粗鲁的外来者一起排队。那些车夫、商队护卫、流浪商人，他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酒、钱和女人，每个段子里都要塞进些粗鄙的词汇，好像这样就能能表现出他们的豪迈与见识。

“别抱怨，负责检查的可是教会派来的人，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入城记录出现在格雷沙姆大主教的桌子上。”

奥诺拉同样乔装打扮了一下，把暖和的长袍脱下，又在裙子外穿了一件流浪商人风格的方格羊毛外套，头戴宽缘高角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装着杂货的口袋，就算全用市场最高价卖了也不值十个金德尔。虽说两人的变装破绽百出，明眼人不难看出，但顶多联想到“落难贵族”，不会和公爵之女产生联系。

“再向北百万步。永冻的寒冰亲吻我的脚趾，风雪为我梳洗，星天作衣，披月为被，再往北走百万步，我将跨过地平线的尽头，到达神的居所。”

奥诺拉手捧一本简装版《北地风物》，小声诵读书上的词句，这是书写在北明城更北方的石碑上的文字，以石碑为界，南方是人类的国度，而北方则是冰雪的天地、永冻冰原赫拉海姆，冰原的尽头是极北冰海赫拉斯托克，这条据说通往神居之所的天然封锁，正是两年后魔族袭击的线路。

“……”

不知什么时候，罗娜娜出现在了奥诺拉身旁的角落里，她并拢双腿屈膝缩成一团，双手环住自己的小腿，紧绷的黑色丝袜勾勒出饱满流畅的线条，她把脑袋侧着枕在大腿上，暗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躺落在堪堪包裹住脚踝的短靴上，琥珀色的双眸半睁，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迷茫的眼神像是失去了焦点，在沉默中注视着奥诺拉阅读时的侧颜。

罗娜娜总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小主人，她乐此不疲。

奥诺拉对此见怪不怪。

“都拿到了？”

罗娜娜递出一枚储物石，由于尚未成为天职者，没有自己的意动空间，奥诺拉只能使用最低等的有限次数空间道具，储物石和储物袋物美价廉，只要用手接触就能通过心念视物取物，在初阶天职者之间也很流行。

取出其中金属质感的银色卡片把玩，又瞅了瞅另一个小口袋里数枚品质极高的宝石，奥诺拉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觉得还是颇为无奈。

晶卡是帝国、天宇联合还有各大商会共同发布的不记名储存卡，满额发行，额度可以向晶卡输入法力查询，奥诺拉手上的是银色金属卡代表着满额二十万金德尔的金币储存卡，两年给双胞胎置办修行物资和装备花了三万，剩下的十七万对于普通人而言仍然是一笔巨款。

当然，也仅仅是对普通人而言，真要买对天职者有用的东西，金币的作用微乎其微，魔晶才是硬通货和计量单位。

宝石都是用来给装备附魔的优质材料，也是布置部分魔法阵的必需品，有两颗隶属奇珍，更是有价无市，换钱太过可惜。

还好，暗阁里的收获比想象中更好。

“一共两套高等冥想法则，五套普通冥想法则，还有七个战技，品阶不明。”

奥诺拉长舒一口气，暗阁是便宜老爹年轻时堆放“战利品”的地方，重要的东西大都有炼金锁和法阵封印保护，但漏出来的那么点皮毛，也足够解决手头拮据的问题了。

不过，脱手冥想法则和战技较为麻烦，这些东西的来路也不一定干净，必须谨慎行事。

罗娜娜看着奥诺拉收拾好东西，歪了歪脑袋，没有挪窝，她在等下一个命令。

“去打听一下有哪些人求购大地之魂，尤其要注意那些和帝都贵族有关的人。”

奥诺拉本来准备让她自行休息待命，但突然想起了罗茜茜提到的奇珍，记忆中，拍下大地之魂的天职者刚出拍卖行就遭遇窃贼，不仅大地之魂被盗，身上携带的其他珍品一并被扒个一干二净，连名家设计的裤子都没落下，可惜，奥诺拉也只是略有耳闻，至于倒霉蛋的身份，她就不清楚了。但按照传言中对方服装出自帝都的名设计师，可以把范围缩小到帝都和周围地区的贵族身上。虽然还没想明白这件事会带来什么，奥诺拉还是习惯性地留下一手。

“遵命。”

“慢着，不用着急。”

奥诺拉再次拿起《北地风物》，罗娜娜一言不发，注视着正在看书的奥诺拉。

“进城前再调查吧，至少要保持自己的状态处于最佳。”

罗娜娜把身体挪到奥诺拉身边，轻轻的靠在奥诺拉身上，她用脑袋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安静地闭上眼睛浅眠。

车厢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响。

PS：周末双更，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