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讨厌鬼》华晨宇水仙文（二）
飒飒出生于卷卷手机里的一个养成游戏，因为游戏被病毒入侵所以莫名其妙有了主体意识，并且在乌烟瘴气的手机里待不下去了，就顺着网线爬到了十辰于的手机里。
问：为什么卷卷手机中病毒了呀？
答：浏览不良网站。
这个养成游戏也很有意思，是壳子推荐给卷卷的。在这里可以养育世间任何能想象到的生物，还能根据自己的喜好设置样貌，配有容量巨大的衣柜。
严格来说，飒飒是一只鬼。身体微凉，肤色冷白，走路时似乎能飘起来。
之前壳问卷：“你想养什么呀？”
卷想了想说：“我就养一只小鬼吧。”
“为什么是鬼呢？养个人不好吗？”
“就要养鬼，养只鬼天天吓你！吓死你！”
和神秘的宇宙相比，人类的想象力总是显得贫瘠。古老神话中的诸神不约而同地具备人类特征，这只漂亮小鬼也慢慢地从一个小小的胚胎，按照卷的心意长成了一个美少年的模样。
十辰于加班回家的这天晚上，游戏里的飒飒正在遵循指令为自己换上一件新衣服，却被一群来势汹汹的病毒袭击了。
昏迷过后醒来，脑袋里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思想，飒飒可以对自己说话了，并且不以主人的意志为转移。
“我叫飒飒，我是一只鬼。”
照了照镜子，他捧着脸感觉自己长得太厉害了。
在手机里的各个房间都逛了一圈，却看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吵吵闹闹，乱七八糟。
人的本能是努力使自己生活在舒适的环境里，鬼也不例外。于是他四处寻觅，终于顺着一处突然亮起来的隧道，离家出走——那是十辰于刚巧蹭上了网。
可惜忘了穿衣服。
不过鬼也不在乎。
十辰于听完这个传奇小说，第一反应是他一定是工作太久缺乏休息。
鬼才会信呢。
他像躲避瘟神一样隔空与手机对话：“你别欺负我读书少。这也太扯了吧？”
飒飒虽然知道他们看不见彼此，却也一本正经地蹙起眉头，软乎乎果冻质感的小嘴一张一翕地指责他：“你就是读书少！读书少还狂妄自大的人类！你们不要有优越感哦，人类世界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屏幕而已。手机里是一个位面，你们也只是一个位面，我们是对等的。谁知道在我们之上还会不会有更高级的造物主在掌控我们呢？我从出生起就每天看书学习，懂得可比你多！”
十站在原处发呆，还在咀嚼这段听起来富有哲理的话，飒飒早已不耐烦：“愣着干啥？我要穿衣服！我小飒爷这么好看的身体被你看去了你赚翻了好吗？”
“我又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笨啊！你在手机里下载一个换装游戏不就有了吗？”
十被这种神奇的操作惊讶到了，思索过后又对飒飒的命令感到不满：“你都能操控我的闹钟，不能自己装一个吗？”
说到这里飒飒就摇了头：“我刚刚爬过来，还没有对你手机里的东西研究透彻。这里有保护锁，关于APP的权限都被锁在了一个小房间里，我进不去。”
“哦。那你先躲起来，我才不想看你呢。”
真荒唐。就这样信了他，也听了他的指令。
飒飒轻哼一声跳下窗台。
这样一来十辰于终于敢直视他的手机了。在飒飒探出一只脑袋昂头注视之下，十按照他的指示，下载，安装，完成。
“耶！”
飒飒比了个剪刀手就去穿衣服了。
十这时才接受了现实：他的手机里多了一只光明正大免费蹭住的小鬼，还是从卷卷那里跑过来的。
他想着迟早要把这小东西给卷卷送回去，也算是帮了人家一个忙。
十辰于一直把卷卷当成人生榜样。各方面优异的好学生，又丝毫没有染上书呆子习气。一头英气的长发，眉眼温柔，谦逊有礼，在学校里就从来不乏追求者。
当然，这些优良品质和手机中病毒并不冲突。
好在卷卷并非换不起手机的穷鬼，刚毕业就有了不错的工作，日子过得比十辰于顺意多了。
“十辰于！你在逗我玩吗！”
很突然的，飒飒又从屏幕一角冒出来一个脑袋，打断了他飘飞的思绪。
“怎么了，”十看见了飒飒雪白的肩膀，这次却不愿意移开视线，“你怎么还是没穿衣服？”
“这里面全是女孩子的衣服！你让我穿什么啊？我是男孩子你刚才没看见吗？”
飒飒将眉头皱成了一只愤怒的小鸟，好像时刻就要飞出屏幕来揍他。
“那应该怎么办？我不玩游戏，也不懂这个。”
“下载'火星物语'就有了，你家卷卷玩的你怎么能不知道！”
“哦。”
十只好听从他蛮横的命令，突然感觉哪里怪怪的：“喂！什么叫我家卷卷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偷看我们的聊天记录是不是？”
卷卷是十辰于联系最频繁的人，在一只不谙人事的鬼看来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啦。
飒飒对他恶劣地吐了吐小舌头，似乎很是解气，扔下一声起哄似的唏嘘就又不见了。
到底是谁过分啊？
他和卷卷清清白白，是好兄弟就不怕被一两句话说弯。但他感觉到隐私都被看光了，比自己的身体被看光了还要让人气愤。念在这个讨厌鬼是卷卷的人，也只能吞下一肚子气。
现在已是深夜，明天一定打电话让卷卷把这个小人抓回去。
飒飒去“火星物语”里面逛了半天，依然一万个不满意，负着手俨然一位霸道总裁逛高级商场，没有选到合适的衣服就要对服务员耍小脾气。
“你能不能赚点好看的衣服给我啊？这些丑丑的根本配不上我的身份！你家卷卷手机里有好多漂亮衣服呢。”
“有就不错了！我不玩游戏，也不氪金！”
十忍无可忍地冷下语气批评他，随后自顾自地走开去洗澡了。
回来以后检查好闹钟准备睡觉时，飒飒慢吞吞爬出来，已经穿好一身普通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
一双白嫩的脚丫踩在框框上面，小巧的脚趾凑在一起像润泽的美玉。或许是觉得那些鞋子太丑，又或许觉得只是待在手机里没必要穿鞋子。
“你生气了？”
飒飒声音小小的，语气温和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一丝歉意，微微撅起的小嘴显得有点委屈。
十瞬间觉得小家伙顺眼了一百倍。他倒不至于跟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置气，不然显得过于心胸狭隘了。
“你饿吗？我是不是还要下载一个美食游戏给你啊？”
飒飒听到这话知道这个秃头并没有怪他，立刻就如释重负地笑出来，笑成了一朵明灿灿的小白花。
“我都说了我是鬼，才不需要像你们人类一样吃饭呢。我可好养活了。”
十点点头，竟然觉得这语气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飒飒这时朝着屏幕推出一只手掌，一只比指甲盖还小的爪子：“我就勉为其难在你手机里住下了。你好，我是帅气的飒爷，欢迎指教。Give me five。”
飒飒是第一次和人类聊天，凭借着自己在书中读到过的知识，尽量看起来有礼貌地打招呼。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知道用“帅气”这种词形容自己是一种自恋行为。
十又被这只手萌到了，伸出食指贴上去，也算是与他击掌。
“可是你不回去吗？为什么在我这里住呢？”
“害，你别提了。”
飒飒席地而坐，手臂随意搭在一只立起来的膝盖上。
“我刚刚回去看了。那个手机真的不能住人，闹哄哄的不说，卷卷还把那个游戏卸载了，我满满的衣柜没了！没了！而且，他好像要换新手机，还要养新的小鬼，我怕我再去找他他会不要我……我要无家可归了。”
浅浅的一声叹息，飒飒落寞得仿佛连发丝都无精打采，让人觉得这孩子还蛮可怜。
如果真的能与飒飒和睦相处，那么孤身一人的十辰于也就不孤单了。
这不就是养了一只可爱的小宠物嘛，还不花钱。蹭个网居然白送一只飒飒。
十辰于窃喜，早就把明天给卷卷打电话这件事忘掉了。
他们友好地交谈片刻，两人的相处烘托出了一室温馨。
睡前十无意间问了他一句：“对了，你之前怪我重启手机是为什么啊？如果手机关机，你会消失吗？”
“那倒不会，只不过……”
飒飒欲言又止，却又很快笑了起来，语气轻飘飘：“反正你不许关机就对了！只要你好好的，那我就好好的，保证不给你搞破坏。”
“好，一言为定。”
他们一起嘿嘿地笑了，各自勾起小拇指，无接触地拉了钩。
十躺下盖好了被子，将手机面朝自己举起来，飒飒还在那坐着呢。
一人离家在外，突然就深刻体会到有人陪伴的幸福。他很认真地盯着飒飒，心里升起一股湿漉漉的暖意。
屏幕上的小人笑得只剩下了两排大白牙：“晚安，亲爱的十辰于先生。”
“嗯，晚安，亲爱的飒飒。”
飒飒爬了下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鬼是不需要睡觉也能生存的，但飒飒是一只懒鬼，一只懒鬼的人生信条就是能躺则躺。
他也该找个舒服房间睡下了。
“明天见啊！不能不要我！”
像小孩子没有安全感，一双谨慎的眼睛又很快折回来叮嘱道。
“好！明天见。”
十久违地挂着笑意进入梦乡。
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还怕你跑了不要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