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愿6(羡忘)慢热温柔羡×追夫小可爱机ABO生子避雷HE
云梦戒严后,虽说城内除了一波一波的巡防之外还是老样子,但进出城变得不再方便,魏长泽从北境回来要经过好几处不同家族的属地,每处都要历经盘查,所以先传了信来告知他可能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没了魏长泽的催促,又正赶上云梦戒严影响水路货运,码头的工作轻松了很多,每日只需去半天,晌午正好赶得及陪小孩儿吃午饭,魏婴难得的过上了几天悠闲的生活。
小孩儿爱玩,鬼点子也多,虽然许多想法显得幼稚,但也不失可爱,最重要的是,魏婴在和蓝湛的相处中,慢慢品味出了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少年的快乐。
对于蓝湛而言,他从小并不缺宠爱,但却也在这段定性改变了的关系中体会到了一丝别样的甜,尽管每次看着魏婴的时候还是不能控制的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但很快也就被甜蜜冲淡,魏婴对他是真的很好,即使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沉默而温柔似乎变成了只属于他的特色专宠,他沉浸其中,并且乐此不疲。
魏婴是他的了,蓝湛常常这样窃喜。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了上元节那一日,魏婴从码头下了工,原是要陪蓝湛过节的,小家伙儿心心念念着年没有过好,总要有个精彩的上元节。
行至街口,魏婴已经瞧见了蓝湛正在惯常等他的那棵树下,正欲奔过去,却又见街边的药铺子里走出来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魏长泽。
魏长泽瞧见他,因为此路是自码头回家一定要走的一段路,也没多少惊讶,只问:“下工了?”
他倒也并不在意魏婴的答案,只率先往前走:“回去吧,药都拿好了。”
魏婴略顿了一下动作,沉默着转过了身。
蓝湛觉着奇怪,便不过脑子的追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二人同时转过头,魏长泽微微蹙眉,虽不明就里,但整个人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魏婴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的富有攻击性,甚至瞬间带着警告的意味。
这个眼神像极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模样,和这些天的温柔全然不同,蓝湛瞬间停住了脚步,瞬间竟不知自己是被他们谁吓到的,站在几步远处无所适从的看着他。
魏长泽问:“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
魏长泽点点头,二人便又转头并肩离开了。
蓝湛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个大叔是谁啊?怎么就一面之缘了?
蓝湛气坏了,拔脚朝两人拐弯的方向追了两步,抬头已经瞧不见两人的身影,只好把一肚子的气揣了回来,瞧着早准备好的两人份饭菜更是火上浇油,本来该饿的咕咕叫的肚子也不觉得饿了,甚至看着饭菜生出一种吃不下的感觉。
太浪费了。蓝湛想:都怪魏婴,也不知在发什么神经。
魏婴知道自己今天的作为多少有些过火了,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该莫名被这样对待,何况那是他的小孩儿,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看见魏长泽的那一刻着实是慌了,他不知道怎么向魏长泽交代蓝湛的存在,无法交代他这一段新的关系,更无法预料在魏长泽心里,他拥有的这段他认为无比美好的关系在魏长泽心中会是怎样的,会不会是危险的,是完全应该被否定的。
他的人生里被父亲否定的东西太多了,而所有被否定的东西,最终都无一例外的被放弃了。
他实在不知道除了隐藏这段关系的存在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去保护这段刚刚开始的关系不从今往后都活在风雨飘摇中。
好在魏长泽并没有起疑,或许是相信他作为父亲对儿字的掌控,或许是对他多年来孤僻的性子养成了惯性思维,习惯性认为他根本无法正常开展诸如朋友,恋人这样的特殊关系,总之他没有多问,只随口问了他的反噬如何。
但魏婴清楚,父亲的问,不是要来听他的委屈抱怨,甚至父亲反感他任何不符合他期望的回答,他心里还装着心事,并不想产生什么新的争吵,便只是略点了点头,道:“还好,可以控制。”
他说着便出了屋,拐了一道短廊钻进厨房,拽出随身的铃铛,尝试联络蓝湛做出解释。
摇了好几次铃,对面均无应答,想来也是,蓝湛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他自大认识以来几次三番戏弄于他,不生气才怪。
算了,其实他也暂时没有想好该如何向蓝湛解释才合适,他不善撒谎,可又怕实话实说会给小孩儿带来压力,似乎他们的这段关系不被他的家人认可,甚至完全不能见光。
他感到非常歉疚,因为自己的问题,给小孩儿带来了多余的不开心,他知道这个上元节,蓝湛是期待了好几天,心心念念要同他好好过的。
以蓝湛的性子,这会儿他整个人怕都是一只小刺猬,想来也不愿意听他啰嗦,倒不如让他暂且冷静一下,他很缺少和人交往的经验,只能凭逻辑来评估定夺事情,况且他才刚刚跟着魏长泽回来,一下子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再出门,只好暂时抛却了杂念,同魏长泽一起吃了一顿便饭,然后在魏长泽的监督下喝药调息,一整套流程下来好几个时辰。
调息完父子二人也没什么话,魏长泽抽着水烟在院子里劈柴,魏婴寻了个找码头老板拿今日工钱的由头出了门,边走边解了腰间的钱袋子看,最近码头货少,他的工钱也缩减了不少,但近来陪着蓝湛玩,难免要吃吃喝喝,虽说蓝湛总是抢着付钱,但大都被他拦下来了,因为两人走在一起一眼看上去贫富差距就十分明显,再加上蓝湛太小,看上去总像是他拐带孩子似的,难免有人议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掺杂着其他利益关系,他多少有点在意,所以大部分时候不许蓝湛在他身上花钱,但他喜欢尽量去满足蓝湛的心思,总觉得小孩儿奋不顾身,不计回报的扑向他,他总要尽力给他能给的全部回应。
剩下的钱不多了,但还够他再去买一袋甜酥饼果子带过去,没成想刚进门,坐在榻2上的小孩便宛如炸了毛的猫,顺手抄起手边的书砸了过来,正中他的左肩,边砸边喊:“你来干什么?走开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都已经一个下午了,才想起来来哄他?
已经过了年,虽说因为戒严住店的客人少,但堂下吃饭的客人还是有的,蓝湛这愤愤的一嗓子吓到了楼下好几桌客人,引得人纷纷抬头瞧。
魏婴也不敢再敲他的门了,生怕他多吼两声再引人不满,只好好脾气的默默站在门边等着小孩儿消气。
这一等就是等了小孩儿从气的跳脚到平静下来生闷气到听外面没了动静的好奇和疑惑的一整个过程,足足又有一个时辰。
蓝湛看着这屋子里出现的很快的关于魏婴的痕迹,魏婴洗好替他整理的衣服,替他折来插瓶的梅花,精心擦拭的七弦古琴……心里也骤然涌起些酸意,他一下午都在猜魏婴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关系,是不够喜欢他吗,还是觉得他会带来麻烦?
外面没了动静,是看他又任性发脾气,所以走了吗?
他想的心烦意乱,与其自己想还不如直接问,便一溜烟从榻上跳下来,鞋也忘了穿的就要开门去追人。
好在是那人仍在门口站着,抬头见他开门,便微微垂下视线,正看见一双白嫩的脚丫,顿了一下才道:“怎么不穿鞋?”
蓝湛没搭他的话,只仍旧气冲冲的问:“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他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却侧了过来,做出了一副请他进来的样子。
魏婴将手里的甜酥饼塞进蓝湛手里,微微一叹气,俯身将人抱回榻上。
这一举动着实是把蓝湛到了嘴边的埋怨堵了回去,且清了个干净,他抱着一袋子酥饼用力眨眨眼睛,两颊登的飘起两朵红云,半晌才呐道:“你别以为你抱我了就能糊弄过去,不说明白了我还是会生气的。”
魏婴把被他乱踢的鞋子捡回来,然后蹲下来一边替他穿鞋一边道:“今日在长街上,碰上的那个人,他是我爹。”
“我爹他......平日是个,很琢磨不透的人,我从小跟他长大,他很严厉,也多少偏执,所以我其实不大了解他,也有点怕他。”他还是不会说谎,只好尽量选择和缓的方式说:“其实今日我反应过激了,因为我实在无法推测他会怎样看待你,也担心他会怀疑你这个意外的出现会带来不符合他预期的影响而做出让你困扰的事,跟你说这个我很抱歉,蓝湛,这些事情我会慢慢处理,但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可以理解吗?”
蓝湛咬着嘴唇,低头看着蹲在他身边的乾元,忽然不知该如何答,他不能说他理解魏婴的顾虑,因为魏婴的话是他关于家人的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认知,他从小在疼爱里长大,实在无法理解魏婴为何会因家人顾虑重重,甚至害怕。
但魏婴的话,着实也戳中了他心里另一桩隐秘的心事,其实魏婴说的不错,他是出现在他生活里的意外,这个意外的出现其实本就是因为魏婴是诡道后人,手里有救兄长性命的阴虎符,除此之外,会不会被他的家人认可是其实应该是出于爱,出于想和这个人永远继续才需要考虑的问题,本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蓝湛沉默了一会儿,调整好状态,低头去拆酥饼的袋子,边拆边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他来的时候正是晚饭的时候,想来怕也是饿着肚子的,蓝湛把酥饼送到他嘴边:“给你也尝尝,下次别那样瞪我,好凶,我害怕。”
他弯下腰,以一种颇为费力的姿势把脸埋进魏婴的颈窝,小声说:“你爹对你是不是不好啊,早知道我对你好一点了。”他想起方才他还拿书砸了他的肩膀,便连忙揉了揉,又恼又难过:“你疼吗?我平时,都砸不准的,没想到真的打到你了。”
蓝氏家规下他虽任性,但从未如此逾矩过,这一次是真的一下子气傻了,全然也忘了想这脾气来的没有理由。
说来说去又不知本是谁该来道歉了,小孩儿是真的迷糊又可爱,这是要有多单纯的性子,才能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都把自己绕进去。
“你哪有那么大力气,软绵绵的一本书,不疼。”
虽说过了正经晚饭时间,但好在也不算太晚,魏婴下楼去叫掌柜的煮了两碗元宵上来,两人像这些天的每个中午和傍晚一样对坐在小桌边,吃的身上暖洋洋的,尤其是蓝湛边吃边回想方才魏婴俯身的一个拥抱,更是脸红到发烫,吓的魏婴以为屋里炭火太热把小孩儿烤出了什么毛病。
一碗元宵吃的剩下最后两个,蓝湛有些吃饱了,就用勺子在碗里来回扒拉这剩下的两个团子,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是吃东西总要剩下一点点,时常如此,魏婴先前提醒过他好几次不可浪费,以至于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说吃不下了。
他的视线飘在碗底,想了一下,问:“你们修炼诡道的,是不是慢慢的都会像你爹那样,有点吓人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谈论,关于诡道修炼会带给他们两人相处的影响。先前魏婴从不主动提起,是因为诡道沉寂多年,仙门中年轻一辈已经很少有真正了解诡道的人,他们的认知大都由传说而生,但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诡道修炼过程究竟是怎样的,传言总不及亲身所历,尤其是蓝湛这样心思单纯的,对此事怕更是知之甚少。但他想这或许是件好事,他原也不希望给小孩儿太大的心理压力。
魏婴看着他碗里两个被他搅的可怜巴巴的元宵,知道他吃饱了,轻叹了口气,拉过他的碗,细细斟酌了片刻道:“也不是吧。”
传说诡道损身损心性,其实建立在当年薛重亥提出的炼化活人灵识的修炼方式上,这种方式下死去的活人痛苦非常,死后自然怨气极重,虽可助力诡道修炼,但难以抵御长期累积的怨气给人的反噬,长此以往,修炼者才会性情大变,慢慢失控,甚至到最后疯魔。
“......当年的薛重亥也是因此而死的,也许当年那场大乱实在让世人心有余悸,以至于这么多年,几乎都没有人记得诡道最初并不是这样的,最初的诡道吸收的只是自然死亡的活人陈尸多年的而生,可以依靠自身来降伏的怨气修炼,佐以符咒来操纵怨灵走尸,这才是正统诡道。”
“我爹他虽修炼多年,但从前性情很好。他算是个读书人,不是很爱说话,但是通透豁达,对待亲近的人也有几分幽默和温柔。”骤然提起从前的魏长泽,魏婴感觉到了陌生,他慢慢嚼着最后的一个元宵,甜味在舌尖蔓延开,小孩吃饱了粘着他撒娇,毛茸茸的脑袋拱着他的脖颈,让他感觉自己心情没有那么沉重,这样的感觉让他惊奇,自己竟真的有那么喜欢蓝湛。
“可是......东躲西藏的日子过起来也许实在太苦了,我娘陪了我们几年,就不愿意陪了。她走的那天告诉我,说快要过年了,她去买一条鱼给我炖汤,我就在门口等她,可她再也没有回来。我爹来劝我,说他当年喜欢我娘,就是因为她自由,就像风一样,君子的气度,就该妥帖的放手,这话我一直记得。”
蓝湛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感到十分惊讶,不仅是因为那天长街上一眼看上去阴郁的男人,曾经竟也有这样洒脱的时候,也因为他知道魏婴过的苦,但未曾想他在最单纯无忧的年纪,就已经经历了那样残酷的别离。
“蓝湛,我知道和我在一起会很辛苦,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可如果有一天你明白了,不想再忍受,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再骗我一次。”
魏婴多年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其实很不习惯,他和蓝湛在一起时更多扮演一个倾听者,而他本身很少和人倾诉什么。
可他对谎言的敏感,却是蓝湛始料未及的。
如果魏婴以后知道,他们从相遇那天起,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那他又该如何收场?
只是想想,他就觉得一阵窒息般的压抑。
“那后来呢?你父亲他……”
为了分散自己开始无限发展的胡思乱想,蓝湛决定扭转话题。
“后来,他在一次意外中修为尽失,沦为了普通人,他颓丧了很久,然后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魏婴以尽量轻松的语气概括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候,并在这里停了下来,他不大想再提那段日子因被寄予厚望而搭了半条命去修炼的故事,也不想把自己从前的人生渲染的过于悲剧,他或许比旁人过的要难一些,但终归是不需要多余的同情。
“所以不是每个人都会心性大变,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变成你害怕的样子。”
对话到这里,两人一起沉默了,蓝湛像只猫儿一样使劲往他怀里钻了钻,忽然想,从前他以为向魏婴这样冷淡的性子,想要感受到他的喜欢,该是需要很仔细的观察力的,可没想到这人除了口拙少了些甜言蜜语,从不吝啬他的陪伴,坦白和承诺,他的喜欢其实很浓烈,扑面而来,甚至让人招架不住。
这样的喜欢,已经开始渐渐偏离他最初设想的轨道。
蓝湛感到一阵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