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面——少年双关片段
感觉很对不起部分读者。每次登上b站,都能在回复或者私信中看到求苦行全文的信息,然而因为环境所限,我却未能满足所求。
并不是怕侵权才不能发下文,苦行算是续写,并不是改编白夜追凶已经播放的情节,严格来讲,并没有侵犯原著的权利,更何况苦行从最初连载至今,从未盈利。
但有个问题还是不可回避,2020年8月在某平台的撤文声明下就有人提出,苦行涉及到不被公众接受的情感,虽然在苦行全文中,我都尽力淡化感情问题,着重在案件逻辑推理,职业信仰等各种我认为值得珍惜的品质上,但不可否认,从59章之后,感情作为暗线一直若隐若现。就目前环境,下文易受攻击,为免麻烦,不得不停更。
看到各位的留言,我也企图找些合适的情节发出来,但苦行算是一部逻辑比较严密的小说,前后关联性极强,无论从情感推动还是情节发展,都不适合跳着观看。所以迟迟未能整理出适合发布的片段。
刚刚看到一位读者提到“八百年前”的事情,我琢磨了一下,这段虽然在原文中出现在不适合发布的番外中,但单独看着这个片段并没问题,而且跟案件推理没有关系,算是适合作为单片发布——虽然这么看起不到它应有的承接上下文的作用。
各位将就看吧。
“鸡蛋面,”关宏峰垂下眼,低声重复了一遍,其实他更像是在记忆里搜寻这个词条。
这碗面已经过于久远了。
远到,连提议者关宏宇自己都快忘了舌尖的味道了。
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儿。
那会儿的胃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动辄吃了四五碗饭还没觉得怎么样。
一家里有一个男孩还能勉强,有两个的话,简直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吃穿用度什么不得花钱?不说别的,那跟庄稼抽条似的半年就窜起五公分的个子,衣服鞋袜就没一样能用超过一个月的。
关家俩十几岁男孩一起长身体时,就遭遇到了这种窘境——双职工家里也没余粮。。
关宏峰和关宏宇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往上蹿个子,当时家里为了保证他们长身体时能跟得上营养,每天早上俩孩子每人仨煮鸡蛋——这已经是尽了家里最大努力给孩子补充蛋白质了。
开始是关宏宇运动会前的训练中腿抽筋儿了几次。先前他还没跟家里甚至都没跟哥哥说,后来是有次关宏峰课外电脑班散的早,到运动场找他弟一起回家,正遭遇上了这么一次,这才曝了光。
于是关宏峰就把自己的口粮再匀俩给他弟弟,说好了等运动会完事儿再平均分配——谁让运动健将同志每天消耗量大呢?这不得优先照顾啊。
结果就是,没几天他自己的腿半夜也抽了。
虽然关宏峰认为自己这半夜抽筋跟少吃点鸡蛋没有因果关系——应该是夜里着凉的缘故——但这突发状况确实把关宏宇吓了个半死。
鸡蛋和腿抽筋这条线在他的头脑里绷得紧紧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小子上了饭桌就跟他哥推让,半口鸡蛋都不肯吃,也不管关宏峰跟他解释多少次,后来干脆早起擦把脸背上书包就往学校跑,连早饭都不跟家里吃了,好像他有多爱学习似的。
在关宏宇戒了早饭的头几天,李桂兰还只当他又是作业没做完,早上赶上课前到校补作业去了——虽然出生仅差了几分钟,但小儿子跟什么事儿都四平八稳按部就班的大儿子不同,往往事到临头了关宏宇才开始着急,他能干出八点开始考试,七点半才翻开书本温书的事儿。
但这种行为持续了三天之后,李桂兰开始感觉不对了,趁着关图安不值班的空,赶紧跟孩子他爹商量了一下。
当然,刑侦口出身的老爹和常年被刑侦经验磨得耳朵都快出茧子的老妈分析能力都不差,绝不会被表面现象蒙蔽的。俩人一致认为,这小儿子热爱学习那是不可能的,这种反常行为的唯一解释是,这小崽子早恋了。
早、恋!
这在那个年代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的意思——班主任在家长会上一点名,那老脸还往哪儿搁?
丢脸尚在其次,身为警察的关途安更紧张的是,自己这小儿子他了解,那胆大包天不管不顾的,万一……万一他朝人小姑娘动个手动个脚,被人小姑娘家长告了,知道那是什么吗?那他妈是万能的口袋罪——流氓罪啊!
这他妈是不要命——不要前途了吗?
于是俩老——中年人一合计,与其让社会管教,不如爹妈先管教。那下午关途安难得正点下班,跟家里埋伏好了,直接把茫然无知并且在训练中取得了不俗成绩正得意洋洋的关宏宇给按住了。
关宏宇都懵了。
他倒是书包一扔,想举手投降,可问题是,他得先弄清楚,这又是哪条罪行暴露了啊?
是没做数学作业被数学老师举报了?嘿,这老太太,那还不是看她那么大岁数了,不想把她气出高血压,所以才仁慈的没往习题册上写答案嘛?
再就是,把板报钉子摘了俩,两周后上课时板报终于不堪重负掉下来砸了一排同学?平心而论,那就是一场轮盘赌,座位按周轮换,连关宏宇自己都有机会挨砸对吧?这算是天灾,跟关宏宇……顶多就有那么一毛钱关系。最重要的是,又没人被砸坏。这有什么算账的必要?
要不就是给老班起外号,不想传遍了整个学年这回事儿?不是,关宏宇不也没想到这帮贱人嘴这么快吗?再说,秃鹫,这名儿它不贴切吗?就老班趴后窗户,只露出半个不怎么长毛的脑袋和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时,这神韵没给观众点启示吗?
又或者,踢足球时顺便打了个群架那事儿有伤者告家长了?哎呦喂,这帮孙子嘿,先撩者贱,打死无怨,这都他妈不懂吗?告家长,告个毛线啊?都他妈等着,今儿你爷爷要挨揍的话绝逼一声不言语,留着精神数挨了多少下,回头加倍还!
关宏宇正在那儿一脸不忿地头脑风暴呢,冷不丁被他爹照着屁股来了一脚,“怎么的你还打算顽抗到底呢?毛还没长齐就学人家搞对象,你知道什么是对象吗?!”
关宏宇一个趔趄差点没趴地上,正想着按计划那得钢牙咬断了都不吭声的,忽然之间反应过来,哎呀不对啊?老爹问的确实是个好问题啊,对象到底是什么?这他确实也很想知道好吧?问题是,谁有过这个东西呢?!等会儿等会儿,这一场三司会审的大戏敢情是有人告他搞对象?
“我操!这是谁在诬陷老子?”关宏宇冲口而出地反问道,一时义愤填膺地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场合面对的又是什么人,而等他想起来时,很显然已经晚了。
“你他妈是谁老子?!”当了刑警这么多年,关图安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看起来平凡得掉人堆儿里就找不着,但进了审讯室,眼睛一瞪,还真多少年都没谁敢当他面自称老子了,尤其被自己儿子当面自称老子这种体验那就更稀缺了,闻言这惊喜非同小可——哎呀,这小儿子是打算全面超越那些地痞流氓胡同儿串子了是吗——立刻把文明执法这茬儿给忘了,伸手就把皮带解了下来。
等李桂兰反应过来从厨房跑过来阻拦时——她也是实在没理解这个转折,就是,怎么就从父亲教导孩子不能早恋变成猫抓老鼠的呢——关宏宇早就劈头盖脸的挨了好几下。这也多亏了他小脑比大脑发达,在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之前,胳膊就已经护在了头上,所以虽然胳膊上伤亡惨重,但是头脸上还基本上幸免遇难。
关宏峰是将近七点时才从课外电脑兴趣班回到家里的,一推门正赶上满屋子鸡飞狗跳。
眼见着李桂兰拦不住那把皮带都举过了顶的关图安,关宏峰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拽过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犯了犟的兄弟就往外跑。
那是五月初,天黑的晚,七点的时候路灯才在蒙蒙的暮色下亮起来,天边霞光尚在。
哥俩儿一气跑到了后海——那时候还没围栏和酒吧,捡了个河边的长椅坐下去,关宏峰才倒出功夫说了今天哥俩之间的第一句话:“没事儿,躲过今天晚上,爸明天一值班回头准把这茬儿忘了。”
关宏宇从小到大一直都有种感觉,那就是跟他哥在一起就安全了——他哥什么都能搞掂,就连他自己觉得永远都不可战胜的大魔王老爸在他哥面前也不是个问题。奇就奇怪在,他平时也没见他哥东征西战的练级,那战斗力就像是天生就那么强一样——所以他哥说的话,他是信的。当然,这不算是盲从啊,父亲三天里面至少有一天要值二十四小时班这个事儿他也知道,而且他爸一忙起来,家里的事儿根本顾不上这情况他也明白,只不过在他哥提之前他压根儿没想起来。
但这也不能怪他。
刚才把他脑子占满的是另一回事儿。
“哥,咱俩离家出走吧!”关宏宇这话说的既悲壮又决绝,“这个家是没法儿待了!”
关宏峰扭头,借着河边路灯的灯光仔细瞧了眼自己弟弟——那叫一脸的决绝,就跟他说的真是他的人生计划似的。
“往哪儿走?走了靠什么谋生?”关宏峰冷静客观地提出了两个关键性问题。
“……大不了我抢劫养你。”关宏宇哑火了几秒钟,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一脑门子的汗,他挠了挠脸上被皮带稍上的那条檩子——这会儿已经红肿起来,汗一流过去就又痛又痒的,让人忍不住想挠,但问题是,指甲一抓,绷得薄薄的那层皮儿就破了,留下两道纵横交错的细细的血痕——气愤愤地说。
“出息,”关宏峰勉强抬起手——刚刚的长跑把他的力气消耗的差不多了——一把把关宏宇挠脸的那只爪子拍下来,“这顿打挨得真不亏。”
“怎么不亏?”关宏宇眼睛都瞪圆了,“哥,你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我!”他一下子坐直,把大半个身子扭过来面对着他哥。
“为什么?”这个挨揍的原因对关宏峰来讲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他这弟弟三天两头就作点祸出来,上次挨揍到现在这个短暂的和谐期间,关宏峰能想起来的祸至少有十来桩,哪个事发了不得挨上一顿啊?至于具体是哪桩有什么重要?反正干都已经干了,打也已经打了,还能怎么样?让他弟吸取经验教训?不,那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要不太出格,关宏峰现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早前他就知道这弟弟有点傻,甭管他干了什么,那不也得将就着要,这会儿嫌弃不是太晚了吗——他询问的态度都带着些敷衍,关注根本就没在对话,而是在他弟挂的那些个彩上。
就比如说这一道——搬起关宏宇的下巴,关宏峰打量着那脸上那捎带上的此时已经红的要发紫的檩子,琢磨着这会不会留疤。
“他说,”不提也就罢了,此刻一提起来,关宏宇那叫一腔的怒火啊,他拧眉立目的就想来个长篇大论的控诉,但被他哥抬下巴这一动作直接把声音给掐死了。没来得及发泄的愤怒不知怎么就被触在下巴上的另一个人的体温给蒸发了,就像是熨斗熨烫在微湿的布料上时随着热量消散的水汽。
“说什么?”关宏峰漫不经心地问。在他看来,他爹说他弟什么都不稀奇——他老爹每天接触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阴暗肮脏的事儿,在跟犯罪分子的斗智斗勇中形成了万事都往最坏处打算的人生观,而他弟又是一天生就招猫逗狗的浑不吝、记吃不记打的主儿,自然成为了他们家这个小范围内的重点打击对象。
“他说我,”他哥这一问,关宏宇心里那委屈瞬间就盖过了愤慨,细一想,他发现自己今儿这打挨得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冤。
“嗯,”撂下下巴,“你怎么了?”关宏峰又把他弟的胳膊拿起来瞧了瞧,长叹了口气——这可是重灾区,上面那三指宽的紫红蓝青没大半个月消不了。现在这天儿开始热起来了,再者说关宏宇还得参加运动会前的集训呢,那见天儿的汗淹着能好受得了?
再一次的,关宏峰心头涌起了困扰他许多年的疑惑:这怀胎十月期间,他弟是怎么长的?大小脑的发育比例似乎存在什么问题——这货怎么就不能长长记性呢?
不行,实在太委屈了。
委屈到不能说话。
这声叹息活生生的把刚刚挨打时支撑着关宏宇的那种绝不低头的英雄气概化成了满眼的水汽,哥哥的脸迅速地模糊起来,一眨眼,两颗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关宏峰明白了,这次他弟绝对是冤枉了——以往罪有应得时,甭管打得多狠,也没见这小子哭这么可怜——于是又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关宏宇头顶那因为自保而被手臂拨拉的支楞巴翘的头发,顺便把这颗眼泪叭嚓的脑袋往自己的肩头一压:“甭管他们怎么想,哥相信你。”
把脸搁在哥哥的颈窝里,就像是到了天底下最安全的位置;头顶轻柔的摩挲仿佛就是全世界都比不了的慰藉。用不着强撑着坚贞不屈,也平复了惊慌恐惧,关宏宇这会儿只能感觉到肾上腺素激增过后的疲惫和身心都被烫贴过的舒适,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软塌塌地斜倚在关宏峰那半边身子构筑成的港湾里。
“我……我还……没说完。”他在逐渐平复下来的抽噎中说,吸了吸鼻子——眼泪也就算了,他可不想把鼻涕蹭他哥校服上。
“你说不说哥都信你。”关宏峰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他弟头顶的发旋儿,“不过你要说的话,哥这儿听着呢。”他调整了下斜挎着的书包的位置,把它从两人之间挪到另一边,以免把里面的东西挤碎了。
关宏宇埋在他哥揉皱了的校服里的脸绽出了个眼泪都遮不住的笑容。
现在他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之前在生什么气,又在委屈些什么,甚至连那几条皮带留下的印子都不疼了——这点小伤才哪儿到哪儿啊?唯一郁闷的是,这种警用皮带抽的伤淡得可慢,见天儿跟挂个招牌似的,难看点。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些个一起混的哥们儿谁他妈不挨爹妈打啊?鬼哭狼嚎的往外跑他都见过好几次,谁笑话谁啊?
五月初的夜晚对这种半大小伙子来讲,既不冷也不热。
关宏宇窝在他哥的肩颈上待了一会儿,感觉这姿势,这环境,还有这微微拂过的风,空气中淡淡的丁香花的香味都这么恰到好处,简直舒服的快要睡着了。
正在此时,他的肚子就应景地响了一声,像是它也对此情此景有欲望发言似的。
关宏宇这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
说真的,如果这顿打是吃完饭才挨的,那就完美了。
“哥,咱今晚真不回去了?”非常不开心地坐直了身体,活动活动肩背,他问。
关宏峰看了看天儿。
他没戴表——有一个电子的,他觉得太像小孩子玩具,除了考试需要计时,以他这种规律的生活,平时根本用不着带——所以这会儿就只能靠天色来揣摩俩人到底跑出来多久。现在天已经黑透了,他俩在外面可能有一个多小时的光景。
这么长一段时间,估计足够母亲把家里该安抚的都安抚了。
“要回去的话,你得认错服软。”想了想,他说,“你要不愿意呢,咱俩就在外面熬一宿。”
关宏宇特别为难,“但是,”他嘟囔了一句,皱着鼻子,像是咽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哥你……唉,行吧。”最终,他认命地耷拉下脑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总行了吧。”弯下腰,他拨弄着从地砖缝儿里顽强地挤出来的杂草,闷闷地说。
关宏峰看到弟弟的模样,心里忽然一痛。
理论上来讲,想要维持家里的安定团结,必然是有人要让步的,而让关宏宇让步是相对容易的事儿——关宏宇的心又软又暖,让他退让对关宏峰来讲太容易了。
但那委曲求全闷闷不乐的样子让关宏峰心脏隐隐作痛。
“宏宇,”沉默了一会儿,关宏峰并没有顺势站起身,带着弟弟回家,而是就着在长凳上瘫坐着的姿势,伸手到书包里摸索起来。
关宏峰不是那种装一袋子书的书呆子。
他的东西特别有条理,能在学校完成的东西绝不带回家里——毕竟,他家里有个多动症室友,干嘛都效率低下——所以他的书包总是显着比别人空荡。
“啊?”关宏宇没精打采地抬起头,“再待会儿行吗?”
虽然已经做出了让步的决定,但心理上总是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关宏宇是想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不过,“哥你饿啦?”转念想到这种可能,他忙站起身,“那咱往回走吧。”
“我这儿有几个鸡蛋。”关宏峰并没有起身,而是伸手把关宏宇拉住,“中午你去哪儿了?到你们班教室没找着你,问你同学,他们又神头鬼脑的不肯说。”说着,他把几个外壳完好的塞他弟手里,“你要不想回,咱就不回。咱俩都这么大了,又走不丢,妈没那么着急。等明天下班看着咱俩的时候,估计气儿就已经过了——就算没过,让妈打两扫帚又不能怎么着。”一边剥着手头已经磕碎了的鸡蛋,他一边分析道。
关宏宇也就一时意气用事耍点脾气,真论起反抗权威,他远不及他哥关宏峰——这才是一蔫儿大胆。他干的事儿就没那种不故意的,所有的离经叛道,那都是有计划有步骤冷静理智地思考过的。
“咳,”关宏宇用衣襟兜着鸡蛋,偷偷在心里给自己那些好哥们儿竖了竖大拇指,“那不那什么,”他又重新挨着他哥坐下来,“帮小凤儿送作业去了嘛……哎呦喂今儿作业本可是太沉了,我们课代表又一个小姑娘根本抱不动。”把鸡蛋在长凳上磕碎了,他一边剥皮一边编。“你说小凤儿她丧心病狂地留那么多作业干什么呢?诶?哥,你早上没吃啊?”
“别总给老师起外号。”关宏峰知道这小凤儿指的是关宏宇他班数学老师张春凤,“早上我吃的昨天你剩下的。”他咬了口鸡蛋,“你送作业?你干好人好事儿你那帮狐朋狗友能挤眉弄眼的不说?我看你罚站去了还差不多。”
关宏宇被蛋黄噎住了。
使劲儿咽了几口唾沫,他才把食道堵着的那团咽下去。
“那……那不都差不多嘛。”他低头瞧着自己的脚掌在地砖缝上来回磨蹭,把那株小草压得同样抬不起头。
“你确实挺欠收拾的。”关宏峰把留给自己的俩鸡蛋吃完,空落落的胃终于有点了安稳的感觉。他靠向长凳的靠背,仰头把后脑枕在靠背上端的横梁上。“今晚上睡这儿挺好。”
“爸要因为这个揍我,我都算他有理。”关宏宇把手头剩的半个塞到他哥嘴里,“问题他也不是啊。”拍了下手,他半转过身面对着他哥,“哥,你是不知道,这老头儿不知道从哪儿听信的谗言,说我搞对象。嘿,你说他急什么,等我搞上了再揍,咱们两下不都不亏了吗?”
关宏峰被塞嘴里的蛋黄呛了一下,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把气管给清理通畅了。
他头一次意识到,他们俩已经到了青春期。
也就是,开始有自己秘密的时候。
后来哥俩还是回了家。
关宏峰并没有给关宏宇下套,他甚至连诱导的话都没说过。
他想让他弟自由自在的生活,选他想选的路,做他想做的事。
而关宏宇自己想通了——爷俩哪有什么隔夜仇?
当李桂兰明白这次为期三个小时的离家出走竟起源于孔融让梨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从那儿以后,家里的鸡蛋就再不以配菜的身份出现,而是直接揉到了面里。
甭管是谦让还是哄抢,反正一人一份,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鸡蛋和的面,吃着筋道又不坨。天儿热就清汤儿下点西红柿青菜,天儿冷就做点肉川子拌面——那会儿冬天是没有反季蔬菜的——这都成了家里的保留膳食,只要是想不起吃什么来,用这个救场保准没错。
在他们各奔东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