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all郡】采薇（第五章）
*坠崖后正剧向，郡主第一人称视角，伪重生后游历四方；
*含all郡，情感不一。
*背景简介：郡主落崖，改头换面，更名采薇。
爬树、翻墙、摸鱼、抓鸟、生火、挖土，近到季府厨房，远到谈玄山洞，几乎所有地方都被我们三人霍霍了个遍。在明雍读书的时候，季元启最热衷于“拐带诱骗”我跟他一起做这些事，如今没有课业和师长的束缚，他的每一次邀约都拒绝不得，我竟渐渐上瘾起来，蹬腿上树的速度比珠算还快，时刻向着华清野猴儿发展。
“哈哈哈哈哈，小爷就知道！小爷的风筝一定是最高的！”
“你赖皮！你的大王蜈蚣足足有三个燕子那么长，当然显得最高了！”姚小七夸张地张开双臂画了个圈。
“嘿——”季元启不服气地叉着腰，“刚才可没说不能用大王蜈蚣，而且风筝是你先选的，赖皮也是你！”
“是你赖皮！”
“你赖皮！”
我看着吵吵嚷嚷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好了，不就是放风筝嘛，至于这么较劲？”
“当然！”两人转过脸异口同声地答到。小七晃了晃我的手，“花…采薇姐姐，你来评评理嘛～是不是小七的风筝最高？”
“喂喂喂干嘛呢！”季元启一巴掌拍在小七手上，顺势把我拉过去，“薇薇才不会上你的当，明明就是小爷的最高！”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我正苦恼着怎么才能不偏不倚地解决这个问题，突然一阵猛烈的风沙吹过，我们不约而同地迷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只见大王蜈蚣和燕子缠在一起，歪歪斜斜地向地面落去。
“唉，我的风筝！”路过的大黄狗似乎对长得“洋洋洒洒”的大王蜈蚣十分感兴趣，还没等风筝完全落地，半路跳起来截了胡，叼着战利品就跑了。小七立马就追了上去，我担心大黄伤人，正打算叫住他，季元启拍了拍我的肩膀：“随他去吧，那可是你们一起画的，喊他也没用。”
“……倒也是。”我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他是怎么回来的？”季元启顺理成章地接过我的话，好像很早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
“嗯，”我点点头，“以前自顾不暇，现在想多了解你们的事。”
季元启看了远处奔跑的小七一眼，拉着我在树边坐下，“暗斋被毁后的第七天，他和元鸿一起回来的。”
“元鸿也？难道他们之前……”
“是，元鸿和小七一直在暗斋中卧底，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说起来也许……我们错怪文先生了。”
我深知季元启不是会随便肯定他人的性子，既然他这么说，势必是了解到了什么内幕，略略回想了一下，我试探性地问到：“南塘那时？”
季元启点点头，在地上画了一道线，择了几个石子摆在两边，“山洞机关闭合后，小七本来在劫难逃，但暗斋中人突然起了内讧，混战中他被打晕了，再醒来时就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了元鸿。我推算了一下，几乎同一时间，我们在山洞外遇到了文先生，然后也是昏迷后被救起，这之中势必有些联系。”
我将那枚带着些微白色的石子向前推了一步，“如果我们没有逃出山洞，可能都会莫名其妙地被救吧。”
“说不定是，”季元启点点头，“只是文先生至今也没有加入任何一派，所以不能下结论。”
“……不说这些了~”我扔掉手中的树枝伸了个懒腰，有只半大的黄鹂落在树梢，圆圆滚滚地唱着歌，“你弟弟也回来了，怎么不见他？”
“他入仕了。”季元启漾开一个欢快的笑容，我能看出他是发自内心地为季元鸿感到高兴。
我的睫毛颤了颤，转头望向他，“老实说，你的病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嫡子不成气候，无人问津的庶子才会成为唯一的希望，得到那些“不属于”他的机会。
“……是。”季元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旋即又攥住我的双手，喉结上下滑动着，紧张地咽了几口唾沫，“但你要是不在……不来，这病一辈子也好不了！永远不会好！”
“我明白，”我慢慢回握住他的手，心里的那股暖流涌上嘴角，“你我本是知音，无需解释。”
他慢慢凑过来，温柔的呼吸流畅均匀，扑在我额头上竟有些微微发痒。也许是晚春的阳光已不再腼腆，我们的脸都蓄上了热度，不算白皙的皮肤镀着粉红色的光晕，叫人口干舌燥。
“采薇姐姐！”小七的呼喊从远处传来，我们仿佛猛然惊醒般连忙分开。季元启站起身拉了我一把，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在另一边，在触碰到小七怀疑的目光后更是不自在地挠着后脑勺望了望天：“今天天气还不错哈……”
“是挺不错的。”我附和着，接过小七英勇无畏抢回来的风筝，顺势拍了拍他身上的土，“但有谁饿了吗？”
“我！”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艾草的味道渐渐浓厚，一转眼已是五月初，街上随处可见祈福消灾的五穗玲珑球，银铺前翻新长命锁的队伍每一天都排得很长，像人们祈求长寿常安的愿景一样延绵不绝。
姚小七和我远离家乡，自然是没有长辈张罗这些事情，我悄悄用五色丝线编了条手链，预备祭五节当天送给小七，却没想到当天早上先收到了季太傅送来的长命锁，小巧的银锁下摆缀着数颗圆润的珍珠，样式精巧不说，寓意也是一等一的深厚。
还没等我决定好如何答谢太傅，季元启和小七就已经在门外连声催促了。“采薇姐姐别纠结了，你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小七哄死人不偿命的本领愈发深厚，甜甜的嗓音偏又有少年的清脆打底，叫人百听不腻。
“行啦行啦~”我推开门，看见他们两个也都换了一身新行头，季元启自然还是湖蓝白鹤云纹衫，颈间的长命锁是最普通的铃铛形制，一看就是旧物。小七罕见地穿了一身浅桃色的衣衫，长命锁上也刻着小小的桃花，乍一看去像个清秀的小姑娘，若去掉冠饰，只怕也要抱着一堆情诗回来。
“哇……”甫一见面，他们两人都瞪大眼睛望着我，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有哪里不对吗？”我纳闷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白色重瓣裙上套雪青小衫，应该是没问题的呀，怎么他们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没有没有！”季元启连忙摆手，一步踏了过来，“就是很少见你穿白色，真好看！”明明是夸我，他却先不好意思了，两颊上红云重叠，踟蹰了半天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嘿嘿笑着，向我伸出手：“走吧。”
我牵上他的手，小七不服气地抱住另一边的胳膊，三人一同向季太傅的院落走去。经过回廊时，紫藤开满了花，投下的阴凉中带着隐隐的香气。季元启伸手摘了一朵插在我发间，视线落到长命锁上时顿了一下，“老爷子怎么比小爷还急？”
“啊？”我不知道他是何意，疑惑地望着他。
“没，没什么。”
“季爷爷！”率先冲上去的还是最讨喜的小七，只见季太傅摸了摸他的头，朝堂中清正的气势一扫而去，只余下慈祥和蔼的目光给眼前的少年。
“你的地位岌岌可危哦。”我戳了戳季元启，在他耳边悄悄说到。
“小爷才不在乎。”季元启切了一声，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心里早就酸的不行，就是抹不开面子撒娇，逞强罢了，索性推着他向前走去：“太傅安~多谢您的照顾，祝您祭午安康，福寿双全！”
“多谢采薇姑娘，”季太傅看着闹做一团的我们，抚着胡须温和一笑，“琴瑟友之，灼灼其华，甚好。”
祭五过后，很快便是夏至。暑气逐渐升起，知了的声音一日大过一日，吵吵嚷嚷地让人心烦。季太傅就在这时病倒了。
我们三人本商量着轮流看顾，可季元启在见了太傅病情后，说什么也不愿离开，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我和小七只好尽量帮忙处理掉别的琐事，让他们不受打扰。
“这时候你能在家里，已经是很好的了。”安慰的话太无力，我只能尽量让季元启往好处想。
他靠在我肩头闭上眼睛，几日没休息好的脸色憔悴暗淡。我轻轻抱住他，哼着儿时听过的歌谣，想赶走他所有的烦恼与担忧。
好在太傅只是得了普通的时节病，喝了几剂药后逐渐有所起色。但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病去如抽丝，连日来还是坐卧在床上，精神好时便考校季元启功课，直整的他叫苦连天，比之前照顾病情时还萎靡不振。我在一旁看着热闹，忙着笑的时候还不忘给他递两个小抄，换来季太傅温和的警告目光。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继续下去也不错，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季太傅一病，宣京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除了皇家派遣的队伍，我们婉拒了大部分人的看望，只留下礼物招待敷衍过去。不知是否是连天忙碌的缘故，今早起来后我一直心绪不宁，走向前厅的途中还绊了一下，差点磕到额头。一只手拉住了我，我正要转身答谢，看清对方后却愣在原地。
“采薇姑娘，好久不见。”步夜放开我的袖子，微笑着说到。
果然，局中之人无需多言。我迎上他的目光，“步大人也是来看望季太傅的？”
“看望太傅为在下此行目的之一。”步夜背过手，悄悄贴近我低声说到，“其二是想告知采薇姑娘，左丞相凌大人病重，不日便将卸任。”
“什么？”我攥住步夜的袖角，耳朵里面仿佛塞了一串饱胀的爆竹，“怎么会？！”
“世事无常。”步夜只淡淡回了这四个字。我放开他靠在墙上，许久不曾忧虑的脑袋开始发疼。
“回去看看吧，”似是有些不忍，步夜轻轻揉了揉我的太阳穴，“此时卸任，对于大人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我默然，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的道路均已驶向正轨，所以此行中从未计划过踏入宣京，可若云心先生病重，我又如何能隔岸观火？
“我知道了。”我抬手拒绝了步夜的搀扶，对他笑了笑，不欲掩饰自己的担忧，“不知步大人的马车可有空位？”
“自然。”步夜似是略微叹了口气，再看向我时眼神柔和，“我就知道，你一向如此委屈自己。”
“算不得什么委屈，云心先生……现在情形如何？”
“虽和传言不尽相同，但病重一事是真。”步夜皱起眉头，“身处浊流之中，大人也不能清净自持。我们已经抓住了那条尾巴，想来也不远了。”
“好，”我点了点头，“何时出发？”
“两日后，采薇姑娘还要道别，不是吗？”那颗小痣调皮地颤动了一下，明明是关切之语，我听上去却总觉得有什么陷阱，再看他神色，又坦坦堂堂，正经得紧。
“是……吧？”我迟疑地回答到。
步夜笑而不语，见礼物已搬运妥当，略行一礼离开了。
“嘿？”我兀自进屋去，脚步比来时重了几分。宣京的老狐狸们，真是一刻也改不了的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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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彩蛋：《季家老少的来回拉扯》
季太傅的手中有一个匣子，匣子里是数颗光泽饱满、浑圆可爱的深水珍珠，用来做女子饰品再好不过。
“这就是启儿拿《出云图》换的东西？”季太傅抚着额叹了口气。
“回老爷，是的。”
“真是胡闹！”老人猛拍了一下椅把手，突然间好像又想起什么，沉吟了一下招手唤过管事，“你这样……”
管事侧耳听着，不住地点头，领了匣子就往外走去。
“哟，史管事，您这是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啊？”院里浆洗的姑娘头一次见管事步履如此轻盈，像是踩着云一样，好奇地问到。
“哎，不可说，不可说！”史管事摆了摆手，见姑娘真的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又咳了两声自己凑过去，“但兴许咱们少爷……好事将近呢。”
“啊？！”姑娘一下来了精神，眼睛转了一圈，捂着嘴小声说：“该不会是那房的那位吧？”
“欸，这可是你说的，”史管事忽而正了颜色，“我可什么都没说。”
“怪里怪气…”姑娘看着管事大步流星的身影嘟囔到。
季府另一边。
“小爷的匣子呢？！！”季元启恨不得将整个屋里举起来倒一倒，昨天还好好放在衣柜里的匣子，今天怎么就不见了踪影？
季太傅刚一进门，就被斜飞过来的长衫盖了个正着，当即又长叹一口气，语气严厉地喊了一声：“启儿！”
“怎么会不在……唉？老爷子你来干嘛？”季元启从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探出头来，“还没到背书的时辰吧？”
“你记这些倒是记得准，我问你，那《出云图》到哪儿去了？”
“啊这个……小爷我手头有点紧……过两天就赎回来！”
“你！”季太傅一瞬间感到头晕眼花，心知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是要躺着出去，“珍珠我拿走了，你给我好好思过，什么时候写出一篇看得过去的赋来，再来见我！”
“什么？唉老爷子！那可是很重要的原材料——”
门啪的一声合拢，季元启的脸重重地撞到了门板上，和着他的呼喊一起被关了禁闭。
“唉……”季太傅一边叹气一边走着，“臭小子，心上人重要，爷爷的礼物就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