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诗的日子12
我发现自己错了,或者老了,世界变了,在我的文字前头就变了,刻在石头上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菜价说涨就涨,今天1.98的黄皮尖椒,隔天就是2.58,西红柿也一样;最贵的五花肉倒是因为没有太多上涨的空间只涨了一块,到了14.8;茄瓜最开始出市才0.98一斤,现在基本都得10块3斤;洋葱最便宜,才0.48一斤,不过马上就要下市了,又得贵起来。追击A股风声的人,会比这跑得更快吗。 善变在我这里不算是贬义词,只是我因为变化之后的爱而不得产生的控诉,让它听起来像贬义。有什么是准定了的呢,季节,天气,物价,爱,好死,不死,说变就变,不说也变,所以没有什么可怪的,总不过是怪了又不怪的。 生菜的叶梗清冽如一条小小的绿溪,被我的手指掰断时发出片片脆响,这声音听着很舒服,鹅卵石一样的指甲,企图横断这条溪流,把河水拦截到我的嘴里。天真的太热了。 顾此思彼比见异思迁要容易,我原打算把生菜凉拌一下,现在却很想吃烤肉,因为这叶子长得太过匀美,它的边缘一丁点黄色萎焉的焦边或者蛀口都没有,这足够让我理解它卖3.48一斤的原因了。崭新的箱子用来装什么?这样妥然的叶子就用来白灼或者装肉就很好。 这两天热得发烫,暴露在烫里的任何东西都更烫,瓜果蔬菜解暑,也就吃得更多,我还买了荔枝,6.98一斤,个头不大,但很甜。我第一次见荔枝树是在泸州,那里还有桂圆树,为什么妃子笑是因为吃荔枝而不是吃桂圆呢?虽然它俩很不同,但依然让我觉得典故的发生是存在巧合的,只不过依托其他必然的东西,它才得以长久流传,呈现出一种已成定局的历史表象。好吃的水果这么多,我脸都要笑酸了,每次只买一点,我的味觉很自然,但是吃多了会上火。 我时常到家附近的一家冻品批发部去买雪糕,那里除了雪糕还卖丸滑蟹棒等速食速冻食品,但我只买过雪糕,淇航和天冰这两个雪糕的牌子我是来这里之后才知道,它们品类多,又都很好吃,而且非常便宜,买两个以上老板娘就会算我8角一个,单买就1块一个。虽然其他牌子再贵也都不超过5块,比如伊利和蒙牛,但我最贵只买过3块的,一个钟薛高,再后来我就只买这两种了,因为它们做到了ACE。 不宜出门的天气,前几天走了那条塌陷的路,本想和之前一样钻洞过去,结果路已被彻底封死,只能听见轰隆隆的钻机声,原来犯错也是需要机会的。 为了买菜,我绕了远路,小巷四通八达,曲折沟连,只需要转向就能走到。电瓶车在巷子里来往穿梭,这里四处都是托管所,还有几家幼儿园,所以骑车的几乎都是送孩子上午的母亲,还有外卖员,上班的也有,因为那个方向也算是商贸区。路有点窄,生活和生机像是从缝里撑出来一样,饱满又憋屈。 不到一万步,腰腿又不舒服,回家时,我选择了打车,因为有叠加的折扣劵,如果没有劵,我就只去这一半距离的来回范围之内的地方,行万里路,五千里劵。 不知是因为走太远,坐太久,还是别的什么,这几日我的腿水肿得厉害,尤其到了下午肿得严重时,几乎脱不下来鞋子,脚趾都掰不开缝。以往也偶尔如此,但不会像现在这般膝盖也胀,走两步更费劲了我走得就更少些。 我把这点认定为从我外婆那里隔代遗传来的又一毛病,虽然她还没成为历史,但家人嘛,总有那一天或者这一天的。 小时候她带我坐硬座火车,到了下午,她时不时就用指甲在小腿肚上按一个月牙印,然后看印子久久不消,再告诉我,“你看,肿得好凶”。我检查馒头是否蒸好以及面包的面团是否发酵到合适状态的时候,偶尔就会想到这个画面。到了晚上,我再低头看她的脚,大得连拖鞋也挤不进去了。 昨日说起这个事,她说她也肿。 “我昨天打完麻将回来,两个腿肿得啊,走得脚痛得很。” “打麻将坐太久了嘛,你该记得喝了水就多上上厕所嘛。那么难受都不妨碍你去打麻将吗?”,我想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得过肾结石。 “哎呦走回来都走不动,脚痛得恼火得很。” “我在家里把腿抬高就好些”,这是我从她那里学来的法子,或者说是看来的习惯性应对措施。 “确实,那样是好些。” 两个人,一双腿,她选择麻将,我选择不出门,我在重复发生的历史里选择性借鉴,我再作为历史又重复发生。 看书也厌厌的,一会儿就困乏睡倒过去。我偶尔试图回想小时候最热的日子是怎么捱的,或许是因为那时不曾硬记过这些,或许也是睡过去的,我一直都不能清晰得想起什么事件。“记忆是从知觉里创造一种叙事”,我的知觉在此刻热木了,那时也木了,不知道中间是否有冷却的时刻可以成为真实的历史。 我只能确定家里没有空调,麻将凉席睡午觉很舒服,我不看书,不需要喝口热水之前在心里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我放了热水泡了澡,可能是潜移默化的广告或科普营销对我的认知产生的影响,没来由的,我觉得促进血液循环能对水肿起到些帮助。 泡澡的用水量对我来说很奢侈,又因为我渴望泡澡,它就更奢侈,我的身体大过家里的澡盆后,就没能再变小。我买了一个便携式浴缸,安装好之后是个圆柱体,放在租房的厕所里也不占地儿。一次泡澡的水量是三次淋浴洗头洗澡的水量之和,所以一个星期只泡一次,再用水洗一次衣服,冲三天厕所,就不算太奢侈。 原来有些一直想做的事,不去做的话,是不知道自己这么不擅长的。第一次泡澡的时候,还不到十分钟,我就有些晕,为了安全考虑,我减少了水量,降低了水温,以便自己快晕的时候挪出来也不费劲。泡澡的时候不看手机,只听歌或者广播,或者看书,这时我总觉得纸质书真了不起,因为我发现世界上任何一本纸质书都比所有的电子书防水。 在热里 一切都在折旧,脱落,挛缩 在老化,在失忆 没有开端的 我像一片云 也晕倒在云海里 自然的,不自然的,超自然的 夏季,我想念南方,关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