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墙之危》——第二十九章
译者:艾兹凯尔
校对:钻石

多恩的屈服
破碎之钢
糟糕的真相
巴布要塞 攻击开始后二十一天
站在大北极战略所中心的平台上,多恩左右扫视,感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变化。这是在这一周以来他第一次回到这里,他不得不亲自来到墙上最危急的战场。他的兄弟们也是如此,需要增援之处远超他们所能及,只能毫无停歇的奔波在一个又一个战场之间。令他回到这里的只是出于他需要持续关注围城的整体情况。
有些许的嗫语传递在耳边。不是报告与通讯的对话,是不安的低语。他看见帝国陆军的副官们在显示器之间奔走,互相交换着担忧的表情。几个由于新伤旧痕无法上战场的帝国之拳军官聚集在一起密谋,不知讨论着什么。
他们中的一个,沃斯特连长,尽可能用他的假腿走到最快的速度一瘸一拐地穿过战略所。
多恩在往上去到指挥平台的路上沉默地注视着他。连长的手举到胸前,然后在匆忙中迅速放下。
“多恩大人,狮门空港的所有通讯都已中断。”
与平时镇静优雅的行径相比,此时连长那充满焦虑的动作显得更合时宜。即使有如此重大的消息,多恩也不能容忍任何纪律上的放松。
“站稳了,连长。”多恩扫过整个战略所。“其他人都以你为榜样。”
“抱歉,多恩大人。”沃斯特尽力用他整块的粗糙金属假腿站直,然后拳头敲在胸甲上,迅速地敬了一礼。
“最后一次通讯是什么时候?”多恩问。
“三十分钟前。指挥副官海格尔报告称敌人已经在天桥五公里以内,大人。一连长西吉斯蒙德已经带领星矛中剩下的所有部队去遏制敌人的这次入侵。”
“敌军部署如何?”
“未知,大人。”沃斯特扫了一眼上面一排传感终端。“所有的通讯和扫描装置都被干扰了。”
“为何?这是皇宫里有最强力,最久经考验的扫描阵列。”如此规模的事件解释了为何他的侍卫官如此不安。
“看起来空港的扫描和入港系统被腐化和反转了,大人。它们被反转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阻断任何频段的分析和通讯。它截断了我们与里面的部队的所有通讯。”
多恩把追问怎么可能的话吞回了肚里。如果有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推测,他早该知道了。他回想起了近期另一个通讯中断的情况。
“极限站的预备部队有什么消息吗?”
“只有支离破碎的通话。如之前的报告,似乎预备队的营地陷入了麻烦,大人。没人能够确定怎么样做到的。但他们从内部攻击了营地。在他们准备下一次发动攻击之前,还需要十八小时。”
多恩牙关紧咬,双拳紧握。这是一个灾难性的时刻。虽然他还有其他的预备队,只是没有这么强,极限站的军队按计划被部署在理想的位置,在这样的时刻从围攻战线之后发起强袭。叛军的攻击在他对这支预备队的需求最强烈的时候出现了,这看起来不像是巧合。
相似的情形正在皇宫各地发生。帝国陆军单位无法响应命令,而有些其他部队统统消失了。无数次叛变,从十几个人到整个团的变节者,开始攻击他们的同伴,枪杀他们之前的同志,他们的坦克和大炮瞄准了忠诚之人。几个事件的共同作用在过去十二个小时中演变成更加致命的现象。所有的事件都在为预谋已久的的混乱构筑。
“就是这样,”原体说。“他该来了。”
“是什么,大人?谁要来了?”
“佩图拉博。钢铁之主。他认为这就是他所认为的妙举。我们的部队盲目而分散,在他到来之时就是待宰的羔羊。这是他放纵的胜利的终章。”
“为什么是现在?”
“西吉斯蒙德太专注于桥了。他忘了他也该防守星矛。”多恩放开了自己压抑的愤怒,一拳击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上。沃斯特被他主君的异常之举吓退了一步。“这一直都是争夺星港的战斗,而不是桥。上层的火炮被摧毁或是瘫痪之后,我的叛徒兄弟就能随时能所欲地把战舰派进来。他就能随心所欲的用火炮淹没空港”
“泰坦运输机,”沃斯特说,注意到这点之后又闭上了嘴。
“或是一艘战斗驳船,”多恩低吼道。他抬头仰望,目光好似放在轨道上,想象他的兄弟正站在钢铁之血号的舰桥上。他是在沉思,亦或是狂喜?他在泰拉上的第一胜已尽在掌握。距离皇宫内部如此之近,感觉如何?
“命令如何,多恩大人?”
原体才意识到沃斯特已经问了两遍了。
“命令雄狮之门所有部队。准备火力支援和突击,掩护空港的撤退行动。继续尝试联系西吉斯蒙德。命令他进行全面的战略撤退,先到大桥区,然后回到雄狮门。”
“撤退?”
“空港已经陷落,沃斯特。只是时间问题,还有多少我们的士兵能从敌人的枪下逃生的区别。每一个存活过今天的士兵都将在明天战斗。”
他大步走过阶梯,拿起摆在平台后部的头盔。
“你要离开了,多恩大人?”沃斯特急忙跟着特。
“是的。准备好我的炮艇和近卫队。”
他已经在整个星系,围城防线间和城墙上与佩图拉博比拼智谋。现在是时候去亲自会会他的兄弟了
狮门空港 对流层平台外层 攻击开始第21天
西吉斯蒙德的剑从面前钢铁勇士的爆弹枪上切过。剑刃引爆了枪膛里的子弹,当他的剑砍进那个军团士兵的头盔里时看起来像着了火。第四军团的战士向后倒去,鲜血四溅。西吉斯蒙德不倦地向前跟进,把剑尖送进目标的喉咙里。
他四周的的爆弹和剑刃奏响战争的噪音,但他却像在寂静的气泡中战斗。战场向天桥四周的广场和宫殿蔓延,炮艇和防空炮在上面巨声怒吼着,同时,空港表层的炮塔在混战中追寻敌踪的痕迹。忠诚者和叛逆者卷入在一起,根本难以分辨敌我,就像两个斗士,剑插在对方身体里,手掐在对方喉咙上。
西吉斯蒙德大步跨过敌人的尸体,没有看向下一个钢铁勇士,而是注视着他身后的大火,它已经吞没了单轨终点站和通往外层平台的巨大拱门。无畏机甲和坦克在数公里宽的站台前战斗,同时,更远处有成千上万的其他人则寄身于动力甲的潮水中,在其中涨落,这就是战斗双方为这最后一战投入的所有战力了。
遥远的下方,凡人能够呼吸到被污染空气之处,成百上千的帝国军士兵正与大群变节者,野兽,变异人鏖战,但是他们的战斗毫无胜算,即使伤亡数字剧增,空港的命运也将在接下来几个小时中,由天桥大门的战斗决定。
向下闪过一柄链锯剑,西吉斯蒙德对着一个军团士兵的面甲开枪,紧随着爆弹的是他锋利的剑刃。另一柄的武器被他用肩甲弹开,躲过这次斩击,而挥剑者的脖子也被暴露在他的下斩上。
“阿巴顿在哪?”他怒吼着,从中宣泄自己的挫败感。敌军目前为止的攻击都没有荷鲁斯之子出场的迹象。
他的通讯器响了,但并非是回应他的挑战。静电声中传出的是指挥副官海格尔的声音。
“一连长,我有一则来自多恩大人的通讯。”
西吉斯蒙德的突进停住了,被这则消息拉了回来。空港内外通讯断绝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我在听。”
静电声随着链接的建立增强了。多恩大人的声音听起来又小又远。武器与动力甲的碰撞声在圣殿骑士身周逐渐增强。
“我命令你立刻从狮门空港撤退。”
极度震惊之下,西吉斯蒙德在混战中差点被当胸挥来的战斧砍中。他在最后一刻挡开了,后退一步让高兰德和艾格雷从左右上前替他向前冲击。
“这是他们最后的兵力了,大人。我们能撑住的。”
“代价太大了。这不是我们的最后一战,这只是第一道墙。”
“阿巴顿就在这,大人。还有其他叛军的指挥官。”
“这无关紧要。”原体的声音中透出苦涩。“别让祺乐的谎言再次把你带入歧途。”
西吉斯蒙德咽下了争论,他知道他和自己的基因之父没什么好说的了。多恩一定把他的沉默当做是反抗;当他再次说话时,他的语气变得强烈。
“这些战士的生命不应该消耗在你的执念上,西吉斯蒙德。也不是你换取荣耀的筹码。你想痛扁阿巴顿?我同意了。你可以做最后的努力,但是别把它称为荣誉或是职责。”
黑暗笼罩了西吉斯蒙德,但不是因为他基因之父的言语,而是真正的影子。他感到周围的战斗正在减少,就好像两军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他向上看去,暮光照耀的紫色云彩上出现了一个黑影。一艘巨大的星舰从轨道上降下,它的舰首在摩擦下发出火光,在它黑暗的甲板上放出爆裂的能量。
没有一门大炮在它登陆时开炮抵抗,轨道炮台或是被夺取,或是被致盲,或是被摧毁。
“大人,我们被欺骗了,”西吉斯蒙德对多恩说,声音嘶哑,他在这艘战舰带着一团火焰降落到上层船坞的时候,认出了这艘船。“他们从来没想着夺取星桥,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清除上层船坞的防御设施。”
“对你来说,真相来的太晚了,”帝皇的禁卫说,斥责从每一丝话语中渗出。“那是钢铁之血。佩图拉博的旗舰。”
西吉斯蒙德再一次抬头仰望划过天边的阴影,离子引擎留下碧蓝色的尾迹。
放大倍率调到最大之后,他看见炮艇从张开的梭机坪向外倾泻而出,就像倾巢而出的黄蜂。还会有更多的战舰,从轨道带来远超所能承受的火力。
兰恩会让这一切发生吗?
西吉斯蒙德不接受这次失败。空港不能永远的守住,这只是主上迟滞敌军从而撤退的意图。他拿起了他的剑,剑柄抵在眉头上,试图寻找他的平静。
但是他看到了琪乐的脸。听到了她的声音,他说他是帝皇之选。
空港会陷落,但是还有其他的战场。要保证最强大的敌人不会活着见到他们,就全靠他了。
“你的命令是什么,大人?”他睁开了眼睛,问到。
“不变。时间的流逝对叛军来说就是最大的创伤。坚守星桥,直至撤退完成。”
一声巨吼从数以千计的扬声器和外置广播系统中响彻整个战场。伴随着拳头的撞击和引擎的轰鸣,钢铁勇士以此欢迎他们原体的到来。
“身披钢甲,心似坚钢!”
随着响彻城墙,在损坏的陶钢和燃烧的废墟间回荡的战吼,钢铁勇士再次汹涌而来。
雄狮门空港 平流层表层区域 攻击开始后二十一天
弗里克斯曾在船上呆了好几个星期,在大远征期间,以及接下来针对帝皇的战争,他不曾想过任何关于约束囚禁之事。暴露在雄狮之门空港的主要星桥末端的新鲜空气中,令他意识到他之前20天都呆在封闭空间里,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战斗在下方持续着,大概二十层楼之下,一公里以外的地方。看起来每一个阳台,天桥或夹层,对于身披钢甲的战士或身着赭石色盔甲的敌人来说,都像家一样。装甲车辆在边缘呼啸而过,而支援连队的炮火正向天桥降下火雨。在他兄弟们的铁甲之间,他看到一抹红光指向帝国之拳防线的中心处,旁边还有灰色的污迹。
听起来不太可能,但是他在空港里奋战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占领了星桥。
他对此毫无关心,身心俱疲。他很想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但是他仍处在一万一千米的高空;解开盔甲的密封无疑是个错误,一个抢来的帝国之拳头盔贴在他的装甲上。他想吐口痰然后把已经凝固了的汗水从脸上擦去。相反他屈膝蹲坐,一手拿着爆弹枪,一手拿着沾满血痂的小刀。他的装甲同他一起叹气,波动的能量读数在他的面甲上跳动。
就和其他人一样,他的目光被正往星矛最顶层降下的巨大战舰所吸引,它环绕着火焰,伴随着破碎的闪着光芒的轨道碎片一并下落。他到来的烟火比任何庆典都要壮丽。蓝色的火花彰显出将要到来的攻击机,就像一群从环绕着火焰的巨兽身上飞下的萤火虫。
铁血号,佩图拉博的座舰,这位原体在他战士们的浴血牺牲后前来收取他的战利品了。
想要吐痰的欲望回来了,但这次是因为恶心。克罗格的整个计划都是一个注定发生且显而易见的灾难,只有疯狂的钢铁勇士们,譬如加尔,才能从如此的灾难中夺取胜利。现在,攻无不克的钢铁之主前来终结他子嗣们发起之事。经过了这么多年,其他军团把第四军团当做攻城锤来用,弗里克斯感到恶心,他对他的基因之父来说与此别无二致。
遥感收发机告诉他有更多的钢铁勇士在几十米外的工业传送带上降落。六个小队,有了一定的战损,且谨慎。弗里克斯当即认出了他们的指挥官,停下脚步,举手打了个招呼。
“煅石,我没想到能在离你的大炮这么远的地方见到你!”
索塔恩.伏尔.布朗恩让他的战士们占据了能够俯瞰整个平台的墙上的位置,之后才独自脱离队伍来见这位三叉戟。
“我还以为你死了。” 布朗恩说。
“任何理智的分析都应如此。”弗里克斯点点头回应道。
“如果克罗格有点脑子,我会说他想在那个杀戮地带里把我杀了。但他太蠢了,干不出这种事。”
“看起来对他印象深刻。还有谁把你逼到离死亡这么近?”
弗里克斯只是咕哝了一声,并不想让克罗格占了上风。如果不是因为佩图拉博的指令,弗里克斯根本不会被迫参与这么一个自杀式的渗透攻击。
“愚蠢,但是正站在胜利的边缘。” 煅石继续说。他指着与空港站台平齐的星桥,雄狮之门高耸无畏地竖立在那里。“这只是第一道墙。这扇门本身就是最好的战利品。”
“战利品?没有什么战利品。”弗里克斯的目光越过雄狮门的堡垒群,那里有皇宫上方最后一层神盾的闪光。“至少并非是为了我们这些凡人。你见过战争之潮,这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我们只是在这台由神铸造的战争机器中的润滑剂,就像爆弹和电池一样的消耗品。”
煅石什么都没说,并未与他争吵,所以弗里克斯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兄弟们……有些可能仍为我而战,但是大多数都探求着更高的荣誉,渴望更进一步。这个军团不再值得我付出鲜血了。佩图拉博?他对我们来说和敌人一样危险。他的坏脾气就是我们的结局,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跟这他下地狱。荷鲁斯?”弗里克斯苦笑,口中感觉有些酸味。“他和他的神们只看到了帝皇。我们只是他们靴下的蚂蚁,妄图用爆弹和剑刃动摇整个星系的进程。极限星域的一块石头,在这场大战之后都比你我的影响力要强。”
“你不跟我一起来?” 煅石说着,指了指向下伸展通往主站台的一组台阶。“我收到的命令是在克罗格,卡恩,阿巴顿和拉亚克发动最后突袭的时候,侧击帝国之拳。”
弗里克斯回头看了一眼钢铁之血,然后看着他的战士们,剩下的那些,正站在站台拱廊的阴影里。激烈的战斗仍在下方继续,爆弹的枪声甚至比弗里克斯第一次上战场时还要刺耳。
激光和炮弹的火光点亮了下方的雾气,狂风呼啸而过,混战在数公里长的星桥甬道和轨道上绵延。战斗可能在佩图拉博到来之前就结束了,这至少能给弗里克斯带来一些满足。
“向我集结!”他召唤着他的战士们。他们疲倦的回应他,但是毫无怨言,在他们的指挥官身边匆促组成小队。
“你找到为之而战的东西了吗?” 煅石说。
“没有,”弗里克斯走向楼梯对他说,布朗恩跟在他身后一步。“但即使是面对一无所获的胜利,我也不希望输。”
文图拉大会堂 西侧走廊 攻击开始后二十一天
阿蒙带着轻蔑和不详的预感看着“信仰者”在文图拉大会堂南侧的步道上集结。超过一万信徒带着自制的灯,闪烁的光之海在墙上的步道铺开。
站在环绕检视者大厅的壁道上,阿蒙对三公里长的步道一览无余,从文图拉大会堂的废墟到西门。这条路经常被去往帝国元老院的请愿者所用,但是最近大部分都被难民家庭和拾荒者占据了。这里很空旷,这也是为什么琪乐选择这里作为史无前例的机会的地点。她确信负光者们与恶魔的攻击没有任何联系,因此把不断增多的他们视为对抗未生者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让他想起许多关于了完美之城的回忆。他们多久后会立起第一尊帝皇的塑像?皇宫内充斥着雕塑作品,大量哲学家和军阀的,但是没有一尊帝皇本人的。一整座城市,因为它是在对人类之主的顶礼膜拜中建立的而被荡平。帝国皇宫最近布满了堡垒,然后又铺满了伪装,但打败荷鲁斯,解除围城之后又如何呢?帝皇会漫步在以他虚假神性建造的大教堂中间,还是砸碎描绘他的作品里的每一块石头以摆脱污点?
阿蒙弄到了一份帝皇圣言录的复制品,从中学习,以期明白以它为名的教派。这是真相与美好期望的融合,其中可以看出在原始信条之上由纯粹的臆想扩展出的许多分支,在不同章节下可以看出这些是由多个作者所写,每一条都似乎超越过去的自大与自省。
尽管他忧心忡忡,但是他无能为力。这种现象必须自行地发展,排除来自帝皇的直接干预,让宗教的愚昧再一次展现在人们面前。
琪乐已经告诉他负光者中的一个派别声称她和奥利弗是诋毁皇宫周围其他教派的传声筒。内部争斗无可避免,内部辩争很可能变成另一场内战。
他纠正了自己,他并非完全无能为力。如果他对这些教派和他们游行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他将得到十二位禁军和一整队寂静修女的帮助。从未有过这么多人为了一个单一的目的聚集起来,对于阿蒙来说,任何负光者仪式中荒谬的部分都会在今天被弄清楚。他本希望有更多支援,但是持续地动荡和非物质的事件让减员严重的禁军在皇宫中更加稀少。恶魔原体入侵皇宫的现实威胁让瓦尔多和寂静修女忙碌不堪。
他看见琪乐站在步道远端的平台上,旁边的扩音系统向她脚下的人群广播她的声音。
她没有向他吐露她布道的本质。禁军也注意到有几十个穿着制服的士兵手拿武器站在平台旁边。他们正处在步道上而不是城墙上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但是他们的存在令事情进一步复杂化。
身后传来的咔哒声把阿蒙的注意力带到了之前他爬上观察哨时通过的门径——禁军在皇宫各处隐藏的秘密通路之一。他转过身,期待着另一个禁军,但惊讶于马卡多出现在门径。一缕在门廊间的金色和白色的光滑过,显露出至少一个禁军守卫,但当摄政背后的门关上时,守卫并没有走出来。
“天气凉爽,”马卡多说,长袍和稀疏的头发在强风中凌乱。他靠在门边上,不愿接近没有墙壁的边缘。
“这就是帝皇所求吗?”阿蒙问,用他的矛指着下面聚集的人群。
“这里有力量。”摄政闭上眼睛,头微微仰起。他的嘴唇说话时几乎不动。“有一股来自外部巨力在在灵能护盾上施与压力。无以计数的恶魔正在扩张以期突破。巫术在黑机械教,死亡守卫和怀言者的营地中盘旋。马格努斯也把灵能用在这次进攻上了。”
马卡多睁开眼睛,当他看向阿蒙时,最后一缕虹光洒在他身上。
“帝皇有比几首赞美诗和祈祷者更重要的事。”
“未生者正在获得力量。”
“是的,但这也能把它们挡在现实之外。如果我确定,我会告诉你这种信仰聚会到底好不好。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必然,只有执念。”
“你相信这些人的执念?”
“我相信琪乐,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
阿蒙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站在平台前面的女人身上。她已经开始对人群演讲了,他增强的感官能够听到那些内容,但是他并不关心。
“网道只为了保护人类不受混沌的引诱,”马卡多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带着关切向下凝视。帝皇认为阻止黑暗最好的办法就是掐死能量的来源并饿死它们。”
“掌握网道意味着人类不需要亚空间也能穿越星空。没有亚空间,没有领航员,没有灵能者。”
“然而灵能者依然在我们身边出生。”马卡多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提醒阿蒙他正在和一个具有这种天赋的人交谈。他的下一句话突然出现在禁军的脑海中。这不太舒服,他之前只从帝皇那里感受过。
+我们会用这些灵能者来做什么?+
“星炬就是力量……”阿蒙意识到了马卡多问题的意义。“有了网道,帝皇就不用投射天界之光了。虚空会重归黑暗。”
马卡多慢慢地走近,手指紧抓着他的杖,他凝视着下方的步道,人们还在向集会不断涌入。
“如果这股灵能是由帝皇来使用,而不是用来投射星矩?”马卡多耸耸肩。“如果我们的情感饲养着黑暗众神,那我们的人性如何呢?”
“网道计划失败了,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对我来说并非如此。多恩正在与一个横跨大陆的堡垒都市的持续战争的后勤作斗争,而我正在与横跨无际领域的无形之战的影响作斗争。”他靠在长杖上叹了口气,眼睛盯着远方的演讲者。“如果我们不能在亚空间中扼杀那些神的力量,那和将之引走相比,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打败他们?或者给予足够多的灵能,帝皇能把星炬变成武器吗?而不是点亮亚空间,他能清扫它吗?”
“这对话只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我不明白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亲眼看看,见证信仰的崛起,即使我能在我的思想中感受到。”马卡多眼中毫无笑意地笑了。“你看,每个人都是灵能者。每个人都和亚空间有着微小的联系,即使是你。除了寂静修女,当然还有类似的一少部分人。直觉,通感,同情……它们是灵魂的产物,同其他的灵魂以极小的方式连接着。如果有一种力量不止能把强大的灵能者连接在一起,而是链接每一个人类的灵魂?”
“你认为信仰就是这种力量?”阿蒙不确定他能处理马卡多问题里的细微差别。这就和藻类农业或马丁神学诗歌一样在他的专业范围之外。“你想观察信仰是否具有这种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你让这种愚昧散播的如此之广?”
“让我们叫它,武器研究,”摄政说。
“帝皇禁止对他的崇拜。”
“帝皇表明他将结束此事之时,我会下令处决所有负光者或者其他教派的成员。”马卡多挺直了身子“在那之前,我是摄政,而我允许它的存在。”
阿蒙意识到演讲者变了——奥利弗现在站在中间,向他的追随者们论道。他说的一些话引起了阿蒙的怀疑。
“有什么问题吗,禁军?”
“是的。”阿蒙回顾了之前几秒他无意识的记忆。“奥利弗刚刚在称颂帝皇,称他为每个人心中希望的创造者。”
“所以?”
“我听过一样的,在我第一次遭遇半生者时。下士说,‘他是伴死之生。唇上呼吸。心中希望。’而且我听到他之前称帝皇为伴死之生,但这并没有唤起我的回忆。”
“或许是圣书中的头衔?”
“不,我阅读了三份不同的抄本,但是没有一本提到了这些特定的短语。”阿蒙起身走向门廊。“你很快就会了解信仰会有多可怕了,摄政大人。”
雄狮之门空港 大桥区 攻击开始第二十一天
认为一场单独的战斗能够改变一场进行了七年的战争的进程无疑是愚蠢的,但当他独自在一条布满了帝国之拳,钢铁勇士,还有双方的帝国军坦克残骸的路上行进时,阿巴顿感到了这种改变的动力。
虚空之战,镇压月球防卫,甚至屠杀围墙周围的数百万人,都只是进攻皇宫的序言。
只要拿下狮门大桥就能在数天内开始的进攻。钢铁之血已经不在视线里了,它停在轨道柱上,但是钢铁之主加入他的战士们只是时间问题。
“享受你的胜利吧,”拉亚克告诉他,他头盔上的六只眼状镜头中闪烁的反常亮光像暮光一样在落在烟雾缭绕的站台上。
“不是我的。”阿巴顿答道。
“当你为众神效力时,所有的胜利都是共享的,每个人的飞升都是全体的进步。为将荷鲁斯大人更进一步地推向与帝皇最后的对峙而喜悦吧。我们正把战帅送上他的命运。”
阿巴顿不太确定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先锋前面到来的亮黄色战士们挤开了所有的思虑。爆矢齐出,面迎战士,重火力则在桥下向对面开火。阿巴顿蓄意向前挺进,一小群荷鲁斯之子围在他身周,拉亚克和两个剑奴跟在他左侧。
不成言语的吼叫把他的注意力引向了左边。从银甲的钢铁战士中爆发出一股吞世者红色战士的潮流,把他们的同伴远远抛在后面。在他们最前方的是卡恩,血子的獠牙在爆矢火药的亮光中闪烁,他的盔甲上沾满了干涸的血。
“那有一个聪明冷静的冠军,”拉亚克说。“卡恩接受了恐虐的馈赠,并从怀疑和自私的侮辱中解放了出来。看看他现在是如何向他的敌人冲锋的,不再害怕,不再犹疑。他已经得到满足,而恐虐的力量透过他而增长,这是共同的荣耀。”
“他变得无法思考,不能集中,他不再是他了,”阿巴顿回答道。“还有泰弗斯,他变成什么?还有曾经与我一起发誓的结社兄弟。在这条路上我们已经走了太远,但我不确定它通往我们出发时想要的终点。”
“终点早已被确定。命运,你知道吗?”拉亚克大笑一声说。“或许你无法窥视。厄瑞玻斯认为诡计偶尔是必要的,但我对你毫无保留。所有力量都有代价。”
吞世者的连长已经快跑到帝国之拳的防线上了,比他的兄弟们快了二十米,并且全不在乎转向他的爆矢火力。三十个帝国之拳向他靠拢,盾牌相接,声如雷鸣。卡恩在离他们五米的地方跳起,如同鲑鱼一般在半空中转身,在落地之前,血子砍掉了两个脑袋。血神的冠军并未停下脚步对付身后的盾墙,而是把它留给追随者们用链锯武器和动力斧来碾碎。相反他继续向前,扑向下一列帝国之拳,阿巴顿看到一面大旗在飘扬,带着军团的纹章,还有第一连长,西吉斯蒙德。
“他会被包围,然后被砍倒,无论亚空间给予他何等力量。”阿巴顿说。
“关你什么事呢?”拉亚克刺耳的笑了。“都是众神的旨意!”
阿巴顿并未作答,但巫师的话刺痛了他。他想给拉亚克解释,而且怀疑怀言者能够能够理解任何关于手足同袍之事,战斗兄弟之间的情谊远超对遥远神明或朦胧力量的忠诚。
他突然奔跑起来。他的战士们毫不犹豫的跟着他。
卡恩认为他很强大,但是他正在奉献出的只有自己的生命。阿巴顿将会杀进去把他救出来,如果能再一次做到的话。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如果在神明把一个伟大的军团战士变成他们的玩偶时袖手旁观的话,这将让战帅的事情以曲折的方式重演一次,这也给阿巴顿提出了还没准备好要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