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中的南沙】晚清南大门的卫戍者——关天培

1834 年，在广东珠江水域发生了一件大事：英国商务监督律劳卑率两艘兵船突然蛮横地闯入虎门，一边向虎门炮台开炮一边扬长而入，直抵黄埔，如入无人之境。

虎门炮台虽然开炮阻击，但仅击毙英军两人、击伤七人，轻伤英舰，自己却损失惨重。这件事震动清廷，道光皇帝急令时年53岁的关天培为广东水师提督，希望“年壮技优，通晓营务”的关天培可以统领广东水师，整饬防务，为风雨飘摇的晚清继续卫戍南大门。

受“一口通商”的影响，19世纪30年代的广州基本已“垄断”全国的对外贸易。珠江水道成为广州对外贸易的重要通道。虎门水域更是珠江水道的咽喉部位，成为黄埔港和粤海关的天然屏障，以及设置控制的最佳地点。

自明朝起，虎门水域的东西两侧设置了多处海防设施，形成了一个横跨广州南沙与东莞虎门的海防要塞，成为防守广州的重要战略要地。其中，炮台是虎门要塞中最重要的御敌武器之一。在关天培入粤前，虎门要塞就有9座炮台。

金锁铜关 御敌于江口之外

为避免英国兵船再次闯入虎门，关天培到任后采取积极的对外防御手段，亲自督办与炮台配套的造炮事宜，对造炮中出现的质量问题严厉问责，力求造出守关利炮。

在加强炮台之时，关天培更是意识到海防不仅在炮，更在兵，他在虎门精选士卒、整饬营伍、训练军队，为虎门炮台锻炼了军事人才，这些海防心得也被关天培记录在他所著的海防著作《筹海初集》之中。在关天培大规模地整修虎门炮台过程中，最著名的是构建了具有“三重门户”的虎门炮台防御体系。

第一重门户： 其主体是虎门海口东边的沙角炮台和西边的大角炮台。这两台的主要任务是检查进入海口的船只，对不服从规定擅闯虎门的船只在开炮阻击的同时，以信号旗和炮声给第二道防线的主力炮台发出警报，起到阻击和预警的作用。

第二重门户：此道防线位于上横档岛一线，为“三重门户”防御体系的重点。在这里位于江中的上、下横档岛将虎门海口水道分为东西两个水道，其中东水道因水深而成为主航道。所以关天培的设防尤其以横档东水道为主，炮台火炮，大半设于此处。

在主航道东岸，他改建武山西侧的威远炮台，建立临海的威远月台，安炮4门；加固威远炮台以北安炮 40 门的镇远炮台；加固上横档岛东侧安炮40门的横档炮台，试图以威远、镇远、横档三炮台共120门火炮，控御主航道。他还在江中的东水道拉上拦江木排铁链以迟滞敌舰的内驶速度，便于岸边炮台的攻击截拦。

在鸦片战争前夕，关天培在东岸的威远与镇远两炮台之间增建当时清朝疆域内火力最强大的超大型炮台一靖远炮台，安炮 60 门以弥补主防线东岸两炮台之间防御的空当。

对上下横档岛西侧的西水道，即副航道 ，他在上横档岛西侧新建永安炮台，安炮40门，在副航道西岸的芦湾山新建巩固炮台，安炮20门，以永安巩固两炮台共60门火炮控御横档西水道。同时，在副航道水底遍插木桩，将其封闭，以防止敌舰通过。

第三重门户： 从上横档岛一线再向北进，在江中有大虎山岛，它和上下横档岛一样将江水一分为二，岛东是主航道。因此在岛的东侧临江边之处，早已建有大虎山炮台，此时关天培不但加固了炮台而且在大虎山岛北面设师船10艘另配以泅水阵式兵、中水对械兵、爬桅兵、能凫深水兵共130名，准备与闯过虎门主阵地的敌舰交战。

在关天培“三重门户”的设计布局下，虎门成为清朝最强大的海防要塞，其中大型和超大型炮台就有七座，成为名副其实的“金锁铜关”。

查禁鸦片 灭毒于伶仃洋口

1839年3月，钦差大臣林则徐奉命到广州禁烟。在林则徐的任命中明确写有其手握节制广东水师的权力，任命他“查办海口事件，所有该省水师，兼归节制”。

其实，在关天培到广东一年后，就坚决按照道光皇帝的指令切实查禁鸦片，落实禁烟政策，阻止纹银出洋。据统计，自 1837 年春至1839 年中，广东共查获烟土烟膏 46.1万两沉重打击了国内鸦片贩子，为林则徐来粤禁烟打下了基础。说明了此时的广东水师在禁烟中的关键地位。

同时，关天培与林则徐并非在广东才首次相识，他们在江苏时就是上下级，双方都非常熟悉。所以，这时候的林则徐是满怀信心的。他深信，到广东来禁烟是会得到老部下关天培的全力协助和积极配合。

果不其然，林则徐一到广州关天培就迅速采取行动，积极配合他的工作。不但亲自指挥广东水师跟踪拦截已退出外海的鸦片船，还加强近海巡逻，抓捕往返于口岸和远海烟船的内地烟贩。广东水师这些不同以往的积极动作展示了关天培对林则徐的坚决支持和其禁烟的决心。

在虎门销烟这个伟大斗争中的各个阶段，即在鸦片的查禁收缴、销毁中，关天培的贡献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第一，他亲率水师在珠江口外的伶仃洋监视、围追、堵截装载鸦片的外国船只，掌握来华鸦片的准确数量，保证了禁烟的顺利进行。

第二，指挥水师严防洋人及贩毒分子从海口出入，协助封锁不法外商的住宅区，对鸦片贩子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是逼迫鸦片贩子缴烟的关键。水师的武装力量不仅直接参加了行动，而且是形成压力的主要军事力量。

第三，在伶仃洋面的缴烟点收缴鸦片，并存放在虎门提督衙门，随后组织力量在虎门海滩实施销烟。同时，关天培还负责销烟现场的组织和警卫工作，可以说在虎门销烟中关天培为中华民族立了大功。

关破身陨 六载心血毁于一旦

关天培为加强海防而付出的心血，在一开始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林则徐开始销烟后，英国开始小规模攻击珠江口沿岸。在关天培的三道防线和水师的阻拦下，分别在九龙海战、穿鼻洋海战、官涌海战中击退英国船只，甚至直至鸦片战争爆发，虎门炮台仍能守住防线。

然而，1840年11月，投降派琦善取代林则徐成为钦差大臣后，清廷要对虎门遣散兵勇、尽撤海防。关天培一再要求采取积极防御措施，均遭拒绝。对此，关天培为安抚士兵，挽留人心，提升士气，除向琦善争取部分兵饷外，还拿出自己全部积蓄，甚至还典押了自己的衣物，给每个士兵发银两元以作激励士气之用。在这关键时刻，他的艰难困苦于此可见一斑了。

1841年，沙角、大角炮台守军陈连升及其将士与英军血战牺牲。一个半月后，英军直逼虎门炮台群第二道防线，在琦善拒绝增援的情况下，关天培当众宣誓：“人在炮台在，不离炮台半步！”。2月26日下午，英军猛烈攻击靖远炮台，他从上午坚持至傍晚，身被数十创仍持刀杀敌，最终中炮壮烈殉国，400余名守卫炮台的将士也英勇战死。

虎门炮台陷落前，关天培知事不可为，决心以死报国。他给家人寄回一个匣子，内有他几枚脱落的牙齿和几套旧衣服，以作为永诀的纪念。

关天培牺牲后，林则徐为他写下一副挽联，“六载固金汤,问何人忽坏长城，孤注空教躬尽瘁；双忠同坎，闻异类亦钦伟节，归魂乡关面如生”，数十字概括了他悲壮的一生，而这一生同样也是中国近代史悲壮的缩影，更是无数在中国近代百年屈辱中舍身为国、永垂不朽的民族英雄的缩影。

参考文献：《关天培》、《羊城南大门的往事》、《广州南沙历史文化笔谈》、《东莞市虎门镇志》

统筹：佘海霞

编辑：何就明、佘海霞、孟昱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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