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怪客》（13.5）

我用颤抖的手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曾经非常熟悉的号码。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拨号后，我把电话贴在耳边，心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我继续听着。几十秒飞快地过去了。

“……喂。”我听到了那久违的、甜美而忧伤的声音。

“喂。”我像一个疯子，只知道一味复制别人说的话。

“你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吗？”沉默了几秒后，她轻声问道。

“看到了。”

“所以……我要走了。”

“定下来了吗？”

“是的。”

我脑子里蹦出了一句话：“希望你在新学校过得开心。”但我没把它说出来，因为我的心已经被撕裂了。

“刚刚我看到了一艘好大的渡轮，非常漂亮，现在已经到远处了……”

“我还没见过渡轮呢。”

“你会看到的……我想说，你就像那艘渡轮……已经远去了。”

我听到电话那头哽咽了一下，但她没说话。

“从我的生活中远去了……奔向更好的未来……这是好的，是好的，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出来……如果你不恨我，请不要挂电话。”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着。既然我终于打开了话匣子，那就无法收手了。

“我还记得……我们那天在海边坐了一夜。那是……我们最要好的时候，但也成了我们友谊的终点……现在看来，那确实是终点。那天，我了解了你更多，你也了解了我更多……我们甚至分享了心底的秘密。我们向对方袒露了自己的哀伤……那是一种心灵的交融。但那是有代价的……而且代价太大了……”

我说话断断续续的，因为喘不过气来。我停下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我在学校不怎么合群，但很幸运地遇到了你……你来到我身边，安抚了我的焦虑，把我带入社交圈，向我展现了校园生活最有魅力的一面。我知道，你是在老师的授意下才这么做的，并不代表我有任何特殊之处……但无论如何，我对你唯有感谢。我们越走越近，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点……我很贪婪……因为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便无所顾忌地和你一起吃饭、玩闹，还一起去市区买东西。我忽略了，或许是故意忽略了，你内心隐隐约约的不安……我不能正视这一点，是因为我需要你带来的温暖……我是一个永远生活在冬天的人……渴求着火光，哪怕那只是来自一根小火柴……一根随时都会熄灭的，即将燃尽的小火柴。”

我看着岸边熙熙攘攘的人流，想起了我和Y在学校里一起经历的一件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我和Y下课后耽误了一会儿，赶到食堂后发现它已经打烊，于是我们就到超市买了一些面包和牛奶，坐在学校的草地上凑合了一顿。吃完之后，我们没急着回寝室，而是走上了华灯初上的小路，一边散步一边聊天。我们先是聊作业，后来又聊到同学的八卦，不知不觉沿着那条路走出了很远。我们回过神来，当即决定回宿舍。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了，揣在兜里也无法恢复知觉。Y穿着一件带帽子的棉质外套，那帽子就扣在她背上，毛茸茸的，看起来很暖和。我把双手放在嘴上哈气，完全于事无补——它们冷得像冰棍；于是，我把一只手伸进了她帽子下面，贴着她的后背，就这样和她并肩而行。她发现后身体轻轻一抖，随即恢复了正常。那里真温暖啊！很快我的手就恢复了温度。不多久，我又走到她的另一边，换了一只手取暖……

这个场景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想，这就是我们关系的某种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