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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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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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末把他的话听在耳中，似笑非笑的看看周围，这里就是一家普通的酒吧，来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此刻DJ在打碟，全场的人都集中在舞池里尬舞。方末转动椅子，背靠着吧台伸展着双臂，右手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涛的袖扣，冰凉生硬的宝石切面传达着坚实如顾涛的决心。他手指瑟缩一下，躲开了那枚袖扣，眼神一一掠过那些狂欢的人们，心情也跟着有些……激动。
案子他破过不少，可是和一个待定的嫌犯一起分析案情还是第一次，多少是个难得的机会嘛。方末半仰着头看着悬在头顶的酒杯架，上面大大小小的水晶杯折射着吧台前橙黄的灯光，像一个未知图案的万花筒，而他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带着迫切的、探索的心情目不转睛。
跟着他一起转过身体，顾涛下意识摸了下袖扣，也才惊觉这东西居然那么凉，但这个插曲很快就被淡忘了，他朝着方末举起酒杯，似乎妥协的劝道，“说说吧，我好奇。”
刚还似笑非笑的方末这次眼中闪起了亮光，笑容逐渐加深，又能看到虎牙的尖尖了。
关注着杯中酒水，顾涛只在余光里看到了方末瞬间的鲜活表情，待他转头，那光辉转瞬即逝。
“这个嘛……涛哥，警察办案都是要讲证据的啊，不是靠听说就能解决问题的。”方末侧过身对着顾涛，“现场、尸体、环境、作案工具、死者的人际关系、生活轨迹等等，缺一不可。更何况还要有法医、技术、痕检，大家相互配合才能找出线索破案。”
“刚才提到的这些东西……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顾涛听了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
又是那种被猎手盯上的不爽感，方末撇了撇嘴，不满顾涛的眼神，“涛哥你要是还怀疑我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方末试图用一种半是耍赖的方式蒙混过关，他确信顾涛应该不知道他和阿芳见过面的事，除非……除非花姐告诉顾涛，否则在那种地方不会有人多管闲事。花姐……是顾涛把他带去流金岁月的，那里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消遣地方，顾涛那方面一向洁身自好——这点他深有体会——也绝无可能喜欢去那种酒吧，所以顾涛带着他出现在流金岁月是有目的的。花姐卖的是消息，顾涛是去买消息的！方末终于确定这一点不会错，可是顾涛买的是谁的消息？不可能是穆婷，只有他知道穆婷逃脱了……不，也不一定！顾涛之所以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也要办掉穆婷，就是为了彻底打消穆婷对他的威胁，所以关心一下后续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样的消息真的值得顾涛花钱，甚至是更重要的东西去买么？方末觉得顾涛本身似乎有种魔力，他越是自以为了解，就越是看不透顾涛的一切。
酒吧提供的果盘很丰盛，顾涛拿起水果叉，挑了一颗青葡萄，稳稳的递向方末，角度却有点低，倒像是对着方末的脖颈送了过去。
鸡皮疙瘩默默的冒出头又落了下去，方末知道自己的猜测一定刺激到了顾涛。他向下瞟了一眼顾涛递过来的那颗葡萄，真实的葡萄味远没有沐浴露的味道浓厚，但是青绿的葡萄被金属的水果叉刺破，溢出的汁水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倒让人更有胃口。方末看了看顾涛，看他的手没有上移的意思，只得自己向下滑了滑，把葡萄叼进嘴里。
顾涛没有松手，看着方末从果叉上“取”走了葡萄。
带着皮的葡萄有点苦涩发酸，一点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美味。方末有点儿失落，可失落的表情还没形成，就又被顾涛随手塞了一块苹果。
收回沾着汁水的指尖在唇上抹了一下，顾涛舔舔唇，“甜的。”
这近乎公然调戏的行为让方末愤怒中又带了点儿别的什么，令他懒得出手一拳打在顾涛脸上。
“说吧，我听听。”刚刚的试探也好、逗弄也罢，一旦过去，围绕着两人的那种炙热空气便说散就散，顾涛收回对方末的注意，话题依旧围绕着着周大柱的事，大有不弄明白誓不罢休的意思。
其实方末何尝不好奇？只是他手里的消息实在有限，“不会是自杀，那么想他死的人……”
“也算我一个么？”顾涛喝着酒，看着跳舞的人群笑，对于方末毫不留情的把他列为嫌犯并不意外。
“当然。”方末的视线也跟着转去舞池，他很高兴顾涛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不过他也知道不可能是顾涛，“但是你没有作案时间……”
不经意的一句话把迫不及待翻过去的一篇又翻了回来，方末脸上顿时十分好看。
“也对。”笑看方末变脸，顾涛像是得了巨大的便宜，甚至有心情对那个向他举杯的舞池美女回了一杯。
这还怎么聊天？！他们是特意跑出来换个地方回味——回味昨晚的擦枪走火么？！方末真的有些气，他跳下吧椅，作势要走。
立刻吩咐酒保倒了杯酒，顾涛亲自接过来摆在方末面前，正色道，“不闹你了，继续说吧。”
“又是这个，我要啤酒。”震荡之下，辛辣的味道从酒杯中挥发出来，洋酒，那种味道怪异的洋酒他从来不喜欢。让酒保重新拿了瓶科罗娜，方末忽然想起来什么，随口问了酒保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那种标签上画着一只大象的是什么啤酒？”
“客人说的大概是粉象吧，很特别的啤酒，”酒保笑着给方末眨眨眼，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但身边突然传来的压力令他不得已先看了看另一边的顾涛。此时顾涛已经转过身来，且不明原因的死死盯着他，酒保精明的很，立刻眼神充满了智慧，替换掉了之前所有要说的废话，笑容愈发公式化，“不过我们酒吧没有那种酒，不提倡哦。”
听上去那种酒应该不是什么常规的啤酒，看来自己上次的确是掉进了阿芳的圈套，沉浸于自己的回忆，方末并未察觉身边的暗潮汹涌，他悄悄记下了名字，也就不再纠结，勉强又陪着顾涛坐了一会儿便拎着酒瓶下场跳舞去了。
顾涛依旧坐着，默默地喝了口酒，看着方末用他堪称尴尬的舞姿搅动着舞池里姑娘们的春心，然后发现这酒确实不太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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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流言也并非一无是处，听得多了，能得到的有效信息就多了，甚至像他们这样到处喝酒聊天，轻轻松松的办事效率有时候倒比警察中规中矩的调查还高。
这间酒吧的特色比较鲜明，各种时尚的元素吸引来的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客人。再次回到吧台，趁着酒保去招呼其他人，方末把自己的想法对顾涛说了，“这里已经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我们不如换个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见方末开口，顾涛拿着空杯却没有立刻叫酒保过来续，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人群，这里的受众人群。”警察的天性使然，即使这么久没有接触过案件，方末的警务嗅觉还是很灵的，“发现尸体的垃圾站是早年间就存在的，我问过马六了，那一片都是原来资环局的职工宿舍大院。后来资环局重新改组，大院就只剩下几栋三层的宿舍楼，也算是沧澜最早的小区了。住在那边的都是原资环局的退休职工，说是一个大院，也就还剩十几户人家没有搬走。因为年龄层的问题，他们不会来这种地方消遣。涛哥，如果想问出什么有效信息，我们更应该去老年人喜欢的棋牌室。”
暗暗记下了有求必应的马六，顾涛就是喜欢和他较真儿，“你倒是记得清楚。年纪大也可以有子女，有亲戚，没准儿就被谁看见了呢？”
“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去现场调查，就只能从已有的信息里筛选重复率最高的并姑且相信它，当然，有时候这也不一定准确就是了。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可以得知的是周大柱的尸体被发现应该是在昨晚11点到今天凌晨三点之间。”方末拼凑着通过和不同的人聊天得来的消息，并从中筛选出有效信息，“据我所知，家属院一直延续着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军事作风，门禁制度严格，外人进出需要登记，每晚雷打不动十点钟锁大门。”所以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小区却没能找到一个目击证人。
顾涛抬抬下巴指着面前的人们，“就凭那几个醉鬼的话？”
“当然不是，那边那个正被女人泼酒的人，他是环卫工，发现尸体的就是他同事。沧澜的环卫工是两班倒的作息制度，但是晚上11点到凌晨三点之间没有人上班。而尸体发现的巷子就是环卫绿化公司分部的所在地。环卫工人11点下班，却没人发现垃圾站有异常，直到三点钟有人上班才发现周大柱的尸体。如果他对血迹的描述没有夸张的太过的话，根据出血量推测，周大柱有可能是在垃圾站被杀的，至少也是死在那附近，第一现场和抛尸现场不会离的太远。但是其他的……我没亲眼见过尸体，不好再推测了。”说起自己的专业，方末信心满满的样子的确足够吸引人，说到证据不足时的遗憾神情却又让人恨其不得，为其惋惜。
这次顾涛很给面子，“这么说还真是要想办法从警察嘴里套话了。”
“……”方末很不喜欢顾涛这句话，可是一想到不久前和绵战遭遇的屠寨惨案，一想到那些不明来源的枪支，方末不得不相信，不是所有警察都能坚守初心的。威逼利诱必然有效，警察也是普通人啊。
“这样……不太好吧。这样一来不是谁都知道我们也在调查周大柱么？”到时候难免会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周大柱被杀，无论是不是穆婷做的，危险都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身边。时间很紧迫，方末不想在这儿再待下去。一方面因为酒吧里太过喧闹，他的思路无法集中，不适合做思考案情这样细致的事，即便这里能得到消息也都是些道听途说罢了，价值不大。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他觉得顾涛是故意的，故意带他来这种地方，名义上是收集线索，实际上另有目的……只是他也琢磨不透顾涛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里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方末不愿浪费时间，放下空酒瓶便打算走了。
当然顾涛也认为方末的担忧很有道理，于是他决定听话，换个地方。
干了杯中酒，顾涛又一次看了眼舞池，这才跟着方末往外走。他的怪异行为终于引来了方末的注意，舞池里有谁么？方末跟着往里面看，并未见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顾涛到底是在看什么？
“看美女。”感觉带头走人的方末却被落在了后面，顾涛耐心的等着方末“偷偷观察”完毕，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他成功的获悉了方末的内心所想，并给出了与方末的预期迥然不同的答案。
就是这么个答案？竟是这么个答案？！方末感觉自己彻底被耍了，可紧接着顾涛的问题又令他措手不及，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有女朋友吗？”
在这个问题上……接到任务出发前韩楚东并没有给过他明确的指示。女朋友，有或者没有对这次任务来说并不重要。方末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但是方寒有！方末没有反应过来顾涛为什么这样问，他想的有点多，就这么混乱了片刻，最后方末决定顺从本心，他不想抹杀掉罗菲的存在，却也不能告诉顾涛，所以他说，“有过……”
顾涛应声看了看他，点了下头，“舞跳的够差的。”说罢，他拉着方末的手腕走出了酒吧。
酒吧隐藏在深处，外面是条欧美风格的死胡同，除了墙上各种夸张的喷绘和路灯之外一个人都没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大半天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顾涛彻底激怒了方末，他一甩肩膀挣开了顾涛的手，终于爆发，“你到底要做什么？！”
方末这才注意到被他低吼的顾涛看上去和平时有点不同，眼神竟然有些闪烁，不但对自己怪异的行为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还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顾涛依旧习惯的去摸口袋，用尴尬的被甩开的手去摸口袋，也依旧习惯的摸了个空。这时候应该有一颗烟的，气氛正好，他想着，低头看看被甩开的手，有点发麻，掌心有一道长长的红痕，是刚才方末的手表划出来的。垂下握拳的手，掌心的热烫不但没有让他清醒，还越来越糊涂。
那句过了线的话方末这辈子都不会忘，而那一段往事也同样是方末不愿再回忆的。卧底，什么都是假的，名字、身份、经历……但感情这种东西却是造不了假的，因为那并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只需要背下来就行。那都是真实的、一分一秒积累下来的……
他用着假的一切，就天真的以为能造出一切的假么？方末觉得自己就像演员，却恶劣的入戏太深，犯了最大的忌讳。他听懂了顾涛的问题，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懂。
河边一役之后，韩楚东给他安排过心理疏导，他可以对着医生毫无顾忌的说出他对顾涛只有一个人民警察对待犯罪份子的坚决，他可以告诉韩楚东他并没有受到顾涛的任何影响，骨子里依旧是一个合格的人民警察。可是无数个夜里，无数个梦里，方末都无法面对顾涛用枪顶着他额头时的表情。于情于法，即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内心百般煎熬的愧疚感是真的一直没有停止过。他，觉得自己愧对顾涛给的信任，甚至有时候自暴自弃的想着或许顾涛在晕过去之前对他开枪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顾涛不知道方末内心在纠结什么，但他知道就这个问题背后的目的而言，他们两个都不好受。即使表面上依旧兄友弟恭，但他却在内心里叫嚣着，“这不一样！不一样！”
或许是昨晚的放纵，也或许是方末的行为越来越放肆，令顾涛对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防线产生了动摇的心思，他想要改变这种关系，迫切的想要改变他们之间这种关系。
但立场依旧如鸿沟横亘在他们面前。
或许……有办法呢？
——当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心存侥幸，这一切往往和爱有关。
遗憾的是顾涛自始至终也没有参悟到这句话的深意，并朝着一个偏执的方向越走越远。
半晌没有等到回应，顾涛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不忍见他为难，也是对自己突然而来的感慨感到无趣，耽误了不少时间，着实无用，“算了，走吧。”
心跟坐云霄飞车一样的被上下抛甩，大起大落的情绪搞得方末的不爽通通爆发出来，忍不住开始咆哮，“你有病啊？！突然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间不多了！危险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必须尽快搞清楚真相！！越快越好！！！”
在心情最无助的时候还被造成这一切的对象怒吼一通，顾涛竟也觉得委屈不甘，低吼了回去，“谁在乎那个死人？！”
“我在乎！”熟料方末竟然说出了口。
“就为了你那什么狗屁正义？！”顾涛一愣，以为方末说的是他作为警察的职责，便随意的加以指责。
“为了你！！！”想也不想的吼出了答案，随后反应过来的方末单手掩面，干脆全说了出来，“我得到的消息……穆婷被劫走了。”
“……”这消息令顾涛哑口无言，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涌进了他脑中，顾涛石像似的站着。
“现在一个知道你出卖了她还差点害死她的危险人物有可能就在沧澜，周大柱或许就是她的一个警告。有空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不如去想想怎么把人找出来更重要。我还要去现场附近看看，你……”方末脸上愤怒的红晕已经退的干干净净，任何时候他都要尽快保持冷静，说完转身就走。
石头顾涛几步追上，铁箍一样的手臂圈着方末趁人不备把他按到了满布涂鸦的墙上，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顾涛风暴一样的吻也到了近前。
失了先机并不妨碍方末动作，拳台交锋的次数多了，对于顾涛的套路他早就看透了，扭腰转身，借力使力，两下挣动便成功翻身，立刻换成顾涛被挤在方末和墙壁之间。
吻却没停，末世一样的急切，带着绝望的味道。
男人之间的吻，是一场另类的决斗，血腥味并不稀奇。
可是方末推开了顾涛，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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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