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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Ox碧蓝航线 番外 最后的铁血人

2023-08-29 01:32 作者:光子鱼雷2  | 我要投稿

现在皇帝反击的刀刃已经闪亮,号角已经长扬——阿莱克修斯一世

颤抖吧!见证铁血之怒!

 铁血的疆土从温暖湿润的阿尔萨斯-洛林一直延伸到冰雪皑皑的莫斯科维恩,帝国疆界虽大,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在危难之际窃取帝国土地的杂碎们听好了,铁十字所踏之处,唯有臣服 或者 毁灭。

虚妄之虚妄,一切皆虚妄

1967年 2月21日 铁血帝国 日耳曼尼亚 上午10:22

 沉默的大军从灰暗的宽阔街道上开过——观看阅兵式曾经是帝国首都市民的一大乐趣,但如今只有帝国金字塔顶端中的人才肯拿出丝毫兴趣对付铁血军人勉为其难的热情——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相互苟且消磨时日。


   当丰功伟业和豪言壮语已然褪色,帝国的奇迹悉数黯淡,唯有这支精锐之师能为蹒跚前行的铁血聊添光彩,镶着金黄色穗子——夹杂了化纤和货真价实的金线——以及金色刺绣的大小旗帜在一个月前刚从巴伐利亚与奥斯特兰的手工作坊被完成,此时在漆黑的仪仗队伍里轻微颤动着——帝国的广场不允许哪怕一丝气息的存在。


      历经残酷的内战,残破不堪的国防军如今东山再起——生产线刚刚下线的坦克,战车;士兵们身着灰绿色的迷彩服,手持这新出厂、做过哑光处理的突击步枪,枪口上挂着镀镍的雪亮刺刀——帝国精锐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前,部队旗帜上刺绣着它们经历过的光辉的战斗,无论是真是假——即使是作为帝国耻辱存在的南非战争,每一次战役都被描述为胜利,每一支败军都是胜利者,每一个逃兵都成为了英雄——真相在铁血帝国,无人关心。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元首!”士兵们如同黑色暗影般隐藏在闪亮的刺刀下,其上红黑色的帝国旗帜飘摇,组成了两色的海洋。帝国空军的战斗机快速略过天空——即使齐柏林是祖国的叛徒,“仁慈“的元首依旧给与了空军参加阅兵的机会——两架有直升功能的特种飞机以几乎完美的角度行驶,完美的避开彼此,并且在天空中留下一个巨大的卐字痕迹,赢来了民众一阵激烈喝彩——而在轰鸣的掌声与诸位将军的训话声下,存在着几个更加微小的声音——事实上,比起那些如雷贯耳的声音,这些蝇营狗苟的声音更加能够左右帝国的未来。


 “整个大日耳曼尼亚找不出第二个和你一样适合这项任务的人选了。”毒蛇在耳边吐信,油腔滑调让胡腾头皮发麻。“从斯拉夫劣等人的脏手里光复我们的东欧总督辖区,然后把它交给我们亲爱的元首,这项功绩将给你带来无尽的荣耀。”


  眼前对着自己献媚的油滑男人,正是盖世太保的新长官—阿尔伯特·瓦伦斯坦,胡腾强忍不住的范围,挣扎着继续礼貌地面对他那张恶心的嘴脸——这位行为古怪的警察头子即使不在说话嘴唇也翕动着,伴随着面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他一定学过微表情,但他对于真诚的表情暗示只能倒向虚伪,暗绿的眼珠随着喉结一起上下移动,眼中闪出他自诩真挚热情的光,说话时不停的扫视着胡腾阴鸷的脸庞,仿佛一只闯入鸡窝的狐狸。


  如沐猴而冠所指,这只滑稽的猴子身着权力和权威的甲胄。英格兰毛料的褐衬衫,镶着黑色羊皮的纽扣。和绸黑领带闪耀着粘稠的光。黑色马裤上看不到一丝褶皱。黑色高腰皮靴,散发出一股皮革和鞋油的味道。 黑色束腰上衣,四个银纽扣。领章上四个银色的方块。左臂上红白黑三色纳粹万字袖章也是和绸制作,不知为何胡腾觉得丝绸粘稠恶心的光泽和这人很般配。右边袖子上缀缝着一个华丽却突兀的白金袖扣,上面用小粒钻石拼出字母K。


 有权力却不用于正道,好奢靡却缺少品味。好一个为铁血,帝国,雅利安民族服务的盖世太保。胡腾忍着本能的厌恶,耿直脖子,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她不能得罪秘密警察。今天可是出征的日子,霞飞的鸢尾仆从军已经在前线等候,还有几个小时她就自由了,她绝对不能出差错。


  “当我听到欧根亲王选中了你,我真是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毕竟你是内战中第一个支持她的将军,还有你在洛林战役中的功绩了,更不用说你重整西部军区……”瓦伦斯坦拍着他们身前大理石作的栏杆继续他的长篇大论,他精瘦的脸上涂满了微笑,分毫不差的列举出胡腾取得的战绩,“你是铁血帝国最后一位稀世名将,而你的忠诚也毋庸置疑——”他言语平和优雅,身体激动得向她微微曲折,像一个重樱人一样俯首向她执意,“是吧,帝国的雄鹰。”


  喷气机从日耳曼尼亚铅灰色的苍穹飞过,留下刺耳的轰鸣。胡腾头脑一阵刺痛,她十指扣紧,修长的手指紧紧相握,她前所未有地向上帝祈祷瓦伦斯坦不要看见自己这样的动作,而瓦伦斯坦暂时闭了嘴欣赏起国会广场上排山倒海的刺刀,他脸上依旧挂着没有温度的微笑。


 这是个警告,胡腾的本能很快告诉她这次谈话的目的,盖世太保是受人之命来警告她的。


 “我永远对元首保持忠诚。”她尽其所能地调整自己,勉强挤出一个标准化的笑容,随后为了保险她还加了上了一句,“欧根亲王元首。”


 “没人怀疑这点将军,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这么做的能力,”瓦伦斯坦微微侧首,看向远处站岗的卫兵,幽暗的眼睑里,透着短短的睫毛,突然冒出了凶光,就像淬毒的匕首般,卫兵不禁打了个寒颤,步枪险些掉在地上。“您瞧将军,哪怕是一个惯例一般都行动,都有可能因为各式各样的意外以至于发生差错——如今东欧总督辖区的废墟已经成了一片法外之地,或者说,一个完美示范天高皇帝远的试验田……在日耳曼尼亚之外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说不出清楚——按道理说一个铁血军人是无条件服从于元首的旨意的,但当这人环顾四周,或许会想她有权将这一切纳入自己的掌控……”


 “那些在废土打仗的军人恐怕没有时间和精力滋生供养这个想法,谋划阴谋的时间大好能拿来睡觉。”胡腾迅速截断了盖世太保的话语,“就算他们想,我想申请反叛的文书也会被内政部的官员涂个漆黑。”


 一阵开怀的笑声从瓦伦斯坦的位置上传出“我也认同,但您懂我们运行的规矩,身处高位,人人自危,需要我这样的好狗对人吠叫才能获得一丝安宁。”瓦伦斯坦用一块丝绸手绢擤了擤鼻子,他转回身来,脸上一副大业已成的轻松,“就我个人而言,祝你好运,乌尔里希将军。”


  瓦伦斯坦在她耳边吹了声口哨,然后欢欣鼓舞地从衣服里掏出三张柏林剧院最热门轻歌剧《风流寡妇》的门票,和被吓到的卫兵勾肩搭背,不一会便有说有笑像是多年的朋友一般离开了胡腾的看台。


 狡诈的老鼠,胡腾看着他招摇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在如今的动荡年代只有这种有着啮齿动物一样品格的人如鱼得水,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孤狼和雄鹰的位置,美食佳肴、华冠丽服、尽情作乐这就是瓦伦施坦享用世界的方式,可她们——她和沙恩霍斯特的生活圈子已经缩小到如此可怜的范围,美食华服已经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将军们像是被毒品捕获的瘾君子,唯一能让她感到快乐的只有战争带来的荣誉,如果她不选择这个,那世上还有什么她能做好的事?


 而且还有件事。行军打仗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一种让人上瘾的麻醉剂。永远有更多的战略要制定。她需要多少兵力?东欧敌军的布防位置?胜利需要多久时间?是这些迷一般的问题在支撑和推动着她的生活向前迈进。所以,没有选择。


  胡腾从衣袋里掏出一支有些潮湿的万宝路,正准备点燃,她的传令兵就慌慌张张把一份电报交到了她的手里。


 前线兵变


  短短四个字,便让胡腾身躯一震,她丢下香烟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1967年 2月20日 东方领专员辖区  锡古尔达 半夜12:23

  铁血再次进军的消息传到东方领时,联合游击队中的大部分人并不吃惊,这是内战结束后必然的结果,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天晚上,一个窈窕的身影穿过,在漫天飞雪中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她脱下白衣和帽子,一头天蓝色长发如同瀑布般展现出来。


 关上门 ,她把身上的枪和刀子藏了起来,并去冲了个冷水澡,将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白罗斯向你致敬

  洗完了澡,她拉开了椅子,拿出了纸笔,给她的姐姐写信:


  亲爱的叶卡捷琳娜


  我希望你在李可夫一切顺利,新生的西俄罗斯苏维埃总是能让我们这些绝望的游击队员重燃斗志。


  没写几字她的老钢笔就断了水,她不得不从抽屉里掏出墨水瓶开始吸水,也就这片刻的空闲,姐妹们曾经的回忆在她眼中不断浮现——1936年也是在二月白雪皑皑将伟大的列宁格勒染成靓丽的银色,顺风飘落的雪花仿佛从天而降的点点雨滴落在大地上,坠落的白星一片接着一片铺在地上,使古板的街道裹上银装。


 在那一年,她还有叶卡捷琳娜、罗西亚、以及乌克兰一起从军事情报学院毕业,四位性格迥异却流着相同血脉的少女怀揣着对未来对解放全人类梦想的无限憧憬踏上了人生大道——她们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是这样惨淡的玩笑。


  吸好墨水,女子弹了弹自己还在滴水的钢笔又在纸上写了起来,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房间的门裂出了一到缝隙,里面一双稚气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她。


 我现在在锡古尔达,担任当地的游击队长,虽然铁血人即将回来,但我们并不害怕,年轻人们已经知道他们也会流血了。哦对了,请待我转告二姐改改她丢三落四的习惯,她已经是将军了不能还要我们帮她找螺丝钉,以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来找你们的。


 爱你的


 贝拉罗斯


  写完,她感到眼眶有些湿润,便用袖子擦了擦,将信装在了信封里,用胶水粘上,放在了桌子上。准备回房睡觉就听见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封好笔,抬起头女子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安心的微笑,她盯着那道细细的黑缝沉默了一会,突然站起身用夸张的口气说:“砰!找到你了小游击队员!”


   吱呀一声,胶板门推推动,一头金色碎发和一件褪色不合身的夹克从门后长了出来。阿列克谢手扶着那扇破门,像一只溜进厨房的小猫。脸上挂着心虚的笑容在,而那蓝宝石似的一对大眼里,两道挺逗人的光芒跃动着。


   “您怎么发现我的,贝拉罗斯姐姐?” 

 

 “阿廖沙你呀都把门弄响了,这叫我怎么不发现呢?”贝拉罗斯张开双臂,那孩子便一个箭步扑到了她的怀里。


    阿廖沙·列昂尼多维奇·索科洛夫,是她房东的孩子,贝拉罗斯心疼抱着胸前瘦猫一样撒娇的男孩,难见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他是个俄罗斯人。房东——一对拉脱维亚的夫妇收养了他。因为身份的缘故他不能上学,于是那对夫妇便以教阿廖沙读书为房租让她住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游击队员,但为了阿廖沙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接受了风险,于是她总是手把手教阿廖沙努力去学习各个学科,即使是她最厌恶的德语。 


   她从未想过这种日子会有结束的一天,在那以前她总是把游击队员和住客两种生活切割开来,对德国鬼子复仇和让阿廖沙和他的家人安稳生活并不冲突——但她错了,如同有人扒开她的眼睛让她观看她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画面:那个巡逻的党卫军军官看到了她刀子上的血迹,拿出了手枪,追着她对着她开了枪,他们追着她,像是猎犬紧追兔子那样,把她围在了她房东的公寓中,她的房东——那对拉脱维亚夫妇,他们平静的望着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她。


   那时她想着他们肯定会出卖她的,这就是结局了,她认命的垂下头颅把枪抛了出去希望他们给她一个痛快,她不想死在铁血人手里。 那对夫妇接过手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地上翘起了一块地板,下面是有着三级台阶的地下室,随后他们肩并肩像是出门旅行一样走出了房屋,汽车声,说话声,此时仿佛都不存在,只有她翻进地下室重重的撞击声和疼痛,她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党卫军的士兵离开前,她似乎听到那个军官在嚷嚷:“唉,乐子没了....” 


  那对夫妇从此人间蒸发,没有人告诉她那时发生了什么,在这片大地有太多没结局的悲剧。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们救了她,并把阿廖沙托付给了她——她的命是借来的。


 “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晚,我的小游击队员?”回过神,她亲昵的把孩子的头摸了两圈开始询问他今天熬夜的原因。 阿廖沙倒也干脆:“我想听你讲游击队员们打铁血鬼子的事。”


  “好啊,”贝拉罗斯会心一笑,她又开始讲述联合游击队穿越冒着蒸汽的森林和沼泽,在铁血内战时如何反攻里加,让铁血豺狼在这波罗地心脏的大街小巷流血,如恰尔涅茨基从波兹南击退瑞典人般夺回各族人民的自由,以及每一个对铁血帝国咬牙切齿人喜闻乐见的——给铁血佬的脖子套上绳索,然后欣赏他们跳上一曲空中波尔卡——小阿廖沙在她怀里像个小大人一样聚精会神的听着,每到故事紧张的时刻,他都憋着一口气,仿佛和游击队员们身临其境,而讲到铁血人失败吃枪子的时候,他又会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兵站里的铁血人被上帝的天火彻底移除出地球的表面一般。


  “就是这样,我们一步一个脚印的消灭了所有待在里加总部的铁血鬼子。”贝拉罗斯以此作结,轻轻拍了拍已经入迷的阿廖沙,孩子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意犹未尽,他挣扎着起身,挺起小胸脯满屋子开起正步来,刚刚转得两圈,却忽地朝前一扑,又回到贝拉罗斯的怀里说:“姐姐我也想当游击队员,你看要不?我也想自己亲手去打那些铁血鬼子。”


  “当然可以啦,游击队欢迎一切反抗铁血压迫的人。”贝拉罗斯微笑着捧起男孩因为营养不良瘦弱的脸,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女人的笑脸逐渐收敛直至消失不见,松开男孩的脑袋,轻轻地揉着他的脸。好久,才轻松地叹一口气道:“不过这要等到小阿廖沙十八岁才可以,孩子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可你刚说游击队欢迎一切反抗铁血鬼子的人呢。”阿廖沙鼓起嘴巴有些生气的说。


 “是欢迎啊,你已经是我的小游击队员了,不是吗?”她用大人的诡辩安慰着孩子,可在心底她希望阿廖沙永远不用当游击队员,也永不用拿起枪,当个普通人活下去就好了,但在铁血帝国的势力范围内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梦想。很快这里又要沦陷于铁血的铁蹄之下,贝拉罗斯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她可不是里加那些被胜利冲昏脑袋的傻子,他们又要开始逃亡了。


  “你想去莫斯科吗阿廖沙?”她突然没由头的询问起了怀中还在赌气的孩子,对方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儿童独有的天真烂漫。 


 “姐姐和游击队去哪我就去哪。” “好孩子,那我们明天就动身吧。”


  贝拉罗斯抱起还在困惑之中的阿廖沙走入房间,把他放到床上拉好被子。“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走长路呢。”


1967年 2月21日 东方领 斯卢茨克 下午3:22

  胡腾目的地的名字如同这个东欧的废土一般带着一股凄凉感:斯卢茨克(疆土边缘)


“我的元首啊,“她的副官感叹道”这可真算个奇观。“


“确实…挺大“胡腾低语道。四只运输直升机撕裂天空,分开了病态的乌云,将它们留在身后。头机的驾驶舱内,胡腾和她的参谋们俯瞰着下方正在集结的庞大军队,差不多能看到它的全貌。


 四架运输直升机,旋翼轰鸣,在下方队列外围的灰色方阵围步调一致的侧身。那是大约一百辆豹1主战坦克,它们的炮管整齐划一的指向东方。


  一个由重型高机动性VJ-101D战机组成的护航编队伴飞在胡腾的直升机周围,他们没有做出欢迎或是防御的表示,只是飞在旁边。

 

 “他们军容整齐不像是要兵变的样子,你确定电报是这样说的?“胡腾顶着旋翼嘶嘶作响的震动靠近她的传令兵,此刻这个年轻人正聚精会神的听着电台,过了一会他放下耳机转过头说:“易北少将更新了自己的报告,仆从军和国防军起了冲突,我们有一人被杀,现在鸢尾人正集结在他们的指挥官身后,易北将军认为这是即将兵变的标志,正在向您请求开火命令。”


 “这是胡扯,告诉她立刻后撤不准开火,等我查明情况后在做定夺。”胡腾恼怒对传令兵下令,“再给我接霞飞让她管好自己的人,在我下来之前我不要听到这些新兵蛋子再给我闹事。”


 “是,大将。”那名年轻人战战兢兢的回答,他紧张的打了个喷嚏,这让胡腾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让他差点站了起来。


  “你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吗?”她的副官替她开口训斥。


  “是的,长官,我能。”


 “很好,再犯就滚去看杂物。”


  直升机来到一个明显用于货物停放的降落场上。地勤和叉车的吊臂纷纷移动,为直升机腾出降落空间。随着旋翼逐渐停转,直升机缓缓减低高度。


 起落架平稳地与降落场的地面接触在一起,四架的运输机的“货物”列队而出——那是二十位高级军官,按军阶从机舱里鱼贯而出。


  看到这番景象,第86机械化师的汉克上校尽力去隐藏他看到的将星所带来的震撼。他站的笔直,将双手放在裤带。在他旁边是自己的卫兵和仪仗队,总共十几个人无论军衔都紧张起来——毕竟那是他们在军校做梦都见不到的帝国名将——死神乌尔里希·胡腾。


  汉克清了清喉咙,稍微检查他的军服是否整齐,然后走向了面若冰霜的胡腾。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介绍自己,”铁血大将暗金色的眼睛如同宝石般生辉,她盯着高大的上校说道:“之后告诉我你的将军去哪了,为什么你们不按照计划休整军队。”


  “我是第86机械化师的汉克上校,易北将军的直属部队指挥官,”他向胡腾伸出右手,在意识到将军不准备握手后又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巧妙地把这个姿势变成了敬礼。


 “很好,汉克上校,现在告诉我你的上司因为什么会说,我带来的仆从军发动兵变?”胡腾掏出抄好的电报递给汉克,“发生了什么现在告诉我。”‍‍‍‍‍‍‍‍‍‍‍‍‍‍


 “当然将军,您看是这样的,几个小时前我们一队列兵进入了鸢尾人的营地,随后一个鸢尾人射杀了他们的队长并且叫来他的老乡把我们的人打了一顿,易北将军正准备逮捕他们但是您的鸢尾仆从拒绝了这个要去并且让她的做好了武装准备。”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跑到鸢尾人的营地?”胡腾没有流露出丝毫满意的迹象。“他们激怒了鸢尾人?”


 “这我并不清楚。”汉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辜。


 “所以你们就因为这种事情给我发电报?夸张的形容一起致命性斗殴是一场兵变?”胡腾的视线越过他,看向鸢尾人的营地。哪儿有一道不宽不深的溪流,一群鸟儿在水上飞来飞去,飞得很低,一边飞一边叫。哪里到处弥漫着冻雾,脚下的地面变得泥泞。


  她要找的人,正在雾气的边缘怒目而视,易北——帝国少将,那个平时开朗活泼的女人站在一具被打成蜂窝的尸体边,在她对面霞飞手握黑剑,张开那双黑色的翅膀,每根羽毛正因为紧张或者愤怒而炸开。双方士兵们全都站在各自长官的背后。他们手上操这的是上好膛的突击步枪,紧张兮兮的交谈着。


  见到胡腾来到他们各自退出了一块空地,


 “我现在要听你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的人,”易北怒气冲冲的指着霞飞,“她的人射杀了铁血人!我想要抓那个凶手归案,她却阻拦我!”


  “是他们先闯入我们的营地,并且侮辱我们为下等人。”霞飞看着她,她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说。

 

 “鸢尾人不过是我们的仆从!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易北挥舞拳头怒吼着,她得到了身后铁血兵的支持,他们大声怒吼着国家社会主义的信条,声音震耳欲聋,但霞飞不为所动,从胡腾出现开始她的视线一直在铁血大将身上,她对着她点了头然后侧身,被身影遮住的泥地上露出了一些破碎的瓶子,上面依稀看得见用波兰语写的伏特加。


 易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身后的士兵也逐渐焉了声,怒吼停了下来。


 “我找到了他们带来的酒瓶。”鸢尾天使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但胡腾却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刺耳的得意。


  “看来真相已经浮出水面……”她摇了摇头,捏着鼻梁,试图理清头绪,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对沙恩霍斯特所宣称的七十万精锐感到失望,就现状来看他们不过是群从军校刚毕业的奶油书生,远不如那些鸢尾人。


  “你没告诉我,他们喝的酩酊大醉然后跑到仆从军的营地里撒野。”回过神胡腾冷冷的训斥了冒冷汗的汉克,对方乖顺地垂下头但眼睛却一直往易北哪里看。“至于你,易北少将,”她转过头对易北投去同样阴冷的目光,“你没有遵守军队的隔离条例,纵容自己的士兵酗酒闹事,之后再拍电报告诉我说我带来的仆从军发生兵变……”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了霞飞翘起的嘴角,她训斥的人脸色苍白在她面前直不起腰,身后的士兵和他们的长官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我很抱歉,大将……这是我的失职……”易北低声下气的说。‍‍


 “是的没错,很高兴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现在你还有一个补救的机会。”胡腾双手抱胸,她松了一口气这些军人最终服从了她的权威,剩下的只有处理残局了。


 “把所有违反军规的人交给宪兵,我现在判处他们枪决。”她转过头在易北他们抗议之前大声对霞飞说道:“打死人的鸢尾兵也要枪决。”


 “Non!(不)”她的鸢尾天使咬着下唇,嘴角的那抹笑意荡然无存。


 “Oui.(是)”胡腾字正腔圆的说着鸢尾语,她凝视着对方绯色的眼眸,看着她捏起的拳头,良久她轻声开口道:“你知道规矩的。”


 霞飞松开了拳头,她的羽翼低垂,眼神迷离看向她的士兵,她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举手指向那个开枪的鸢尾兵,对方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脸上毫无惧意,但霞飞却捂住了自己的脸庞。


 她曾说过要带他们回家,但她也知道规矩的,胡腾抬起头看向安静下来的所有人,他们都在她面前低垂着脑袋,无论铁血鸢尾,这支部队沮丧着但又顺从着她的安排,因为这安排公平公正。


 现在总算像个军队了——胡腾暗暗想到,当行刑队的枪声消散于空,胡腾踏上一辆坦克的炮塔。


 风很大——许多重型飞机起降造成了大气扰动——但尽管强风吹拂着底下士兵的大衣,胡腾仍然屹立不动。


  坦克的引擎启动,向空中喷出浓郁的黑烟。精钢的履带开始滚滚向前载着她走过整齐划一的队列。随着她的移动,士兵们的目光也跟着她。强风撕扯着她的领子,大铁十字勋章固定在她的军服上。她不理会大自然的愤怒。


  “你们知道自己要去哪吗?”她平静地问。


  起初,随之而来的只有寂静。士兵们犹豫不决地互相看了看,对胡腾的存在感到不舒服,对她的行为感到困惑。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胡腾举起手对准了行进的人群。数千。成千上万。而且只是开始。


  “你,知道自己要去哪吗?”她冲着那些新兵吼道。最靠近她的队伍因为听到从她喇叭里发出的几乎震耳欲聋的吼声而后退。


“回答我。”


 几个人颤抖的点头回应她


 “是的,长官……”其中几个人说,在那些戴着保暖面罩的人群中,说话的人没有露出面孔。


  胡腾转身面向荒地,已经被惊吓的水鸟拥挤而混乱的队伍所笼罩。起初,她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刺耳的轻声的笑。没过几秒,她就大笑了起来,对着灰暗的天空大笑。


 “你们都和我一样来此受死吗?这就是他们给我送过来的?一群奶油书生?”


 她转身面对那些人,笑声消失了,但即使通过她手上的喇叭,她的声音也充满了有趣的轻蔑。


  “如果我现在是向一群准备吃败仗的白痴们说话,我可能会努力告诉各位,雅利安人的血统永远被胜利女神所垂青,那些不懂的战争风云变幻的人或许认为自己掌握的力量越大,得到的胜利越大,但对于你们,如果你们想要活着走完你们父辈开创的荆棘之路,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只有万众一心,齐心协力和你的战友共赴战场,我们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而对于你们,鸢尾人……”她用流利的鸢尾语对霞飞的士兵发言“你们将和我们同行,完成拿破仑都未完成的伟业,在我的麾下你们将和铁血士兵一样战斗,获得自己的荣耀!一如我在法兰克福对待你们的一样!”


  胡腾停了下来,终于放下了喇叭,背对着惊起的水鸟,仿佛对它们的存在感到厌烦。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旁的士兵身上。


 “自从我被任命为你们的最高指挥官,我听说许多人低声说出我的名字。我现在问你们:你们认识我吗?”


“是的,”几个声音回答,数百人中的几人。


 “你们认识我吗?”她对他们吼道,声音超过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是的!”所有人齐声回答。


“我是乌尔里希·胡腾!铁血帝国的大将!你们的最高指挥官!斯特拉斯堡的胜利者!”


一阵欢呼声回应了她的话语。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你们的同辈从不会像你们今天这样,用自己的脚和手赢得父辈一般的功业,他们也不会像现在的你这样为帝国效劳。没有任何责任比这更重要,也没有任何荣耀比这更加真实。我们是元首和帝国的利剑。在这一天,我们将我们的传奇刻在我们杀死的每一个斯拉夫人的躯体上。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现在欢呼声真的来了。他们的欢呼在她周围的空气中轰鸣。


“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又是一声怒吼。当他们欢呼时,一阵噪音撞击在她的勋章上。胡腾举起她的手,斩断了空气,好像在命令她的人前进。


 “现在告诉我,你们要去哪?”


 “莫斯科!”


 “大声点!”


 “莫斯科!!”


 “我听不见你们的目标兄弟们!”


“莫斯科!!!”他们都举枪咆哮起来,欢呼的歌声与呼啸的风混合在一起,像是古时日耳曼战士面对罗马人时不羁的战吼,震耳欲聋,无可阻挡。‍‍‍‍

前进!目标莫斯科!

1967年2月23日 东方专员辖区 里加郊外 下午4:22

  霞飞低头俯视着自己的战靴,一层细密的灰尘正缓缓地落在磨旧的皮革上“是该好好看看我了,你这残酷的人讷”,战靴指责道,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久没给它打过油了——蒙着灰尘的革面,露出乌色的钢铁,却依旧顽强地闪耀着,如同记忆中波光粼粼的池塘,闪耀却又遥远。


  此时,她正站在原来东正教堂长廊花园的废墟上,旁边不远是堆肥料的地方。洋葱样式的圆顶已经塌了,只剩几根漆黑烧断的房梁呆滞地望向天空,烧得焦黑的砖块渣堆成了一堆,靠这个她还勉强能认得出自己的位置,不然的话,在这茫茫灰海中,她还能靠什么来辨认方向?


  里加有组织的抵抗已经荡然无存,一天之前她跟着铁血的轰炸编队向里加城倾泻了成千上万的燃烧弹,夜里凝固汽油放射出灼热的闪光划破这安宁的、死气沉沉的景致,地上凝结着遍布的弹坑和地狱的光芒,仿佛第二轮太阳,让血管里的血也凝结成血黑的混合物。


 如果说这还没有融化当地人的反抗意志,当被称为绿色魔鬼的空降猎兵从天而降,当地人眼睁睁看着低空飞行的运输机飞行纵队突然出现在头顶,随即铁血人从机舱里鱼贯而出占领机场和交通要道,等到胡腾的装甲师汇合,一切也都结束了。


 “一场教科书式的现代化斩首作战。”胡腾在里加市政府大楼前对自己这样评价,“干净利落,伤亡甚微”


  伤亡甚微。霞飞感到左侧太陽穴一阵刺痛,她赶紧用手压住,以铁血人的标准来说这场战斗干净利落,但对霞飞这样的鸢尾人来说近距离目睹毫无底线的屠杀,令她感到胆寒。


 或许这正是胡腾要的效果?让他们打扫战场,顺便让鸢尾士兵学会服从……恐惧战术一如既往,霞飞咳嗽了几声。


   燃烧的郊区酷热干燥,几乎滴雨未下,因而炸弹袭击后留下的成堆灰烬也不曾有过任何的改变。靴子走过的地方腾起了灰尘,也没有一丝风将它们吹走。


  当她走出教堂,卫兵也跟了上来,他们用一种刻意的淡然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这些暴行和他们,原先农民阶级收集雨水的水塔,挂上了俾斯麦和欧根亲王的大幅画像。大多数道路都被清理过了,破损建筑的瓦砾每隔几百码堆成一堆,便于再次利用,但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否还能重建他们的家园。整幢整幢的农舍被炸平,有些地方整个土地都翻了过来。和平年代都需要好些年才能重建这些地方。


  走了不远,她看见三四个衣衫不整的原住民站在一幢被她手下军人征用的农舍外面,一个瘦弱的女人正抱着自己的孩子,干瘪的嘴唇不断颤抖。霞飞停下步子,观察他们在看些什么。通过窗户,她看见房子里正发生的事情,她的士兵,那些原本虔诚而平凡的羔羊正和野兽一样翻找着一切可以掠夺的物资,新鲜的面包、蔬菜还有主人家的首饰器具,他们来者不拒塞满了所有口袋,霞飞看了看周围。屋子的主人家,他们像被抛弃在天堂门外的罪人,绝望而悲伤地看着窗户内的情景。这一幕让人看得心疼。


 “你们在干什么?!” 霞飞恼怒的挤开人群冲入舍中。


  听到声音,一个装满金盈首饰的袋子,砸在了霞飞的脚边,一块镀银的护身符从袋子里飞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发觉那是给未成年的孩子佩戴的,这令她更加恼怒。她的士兵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像是一群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惊慌失措的张开手。


 “我们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寄给家人,顺便找点新鲜食物,审判官大人。”领头的人哭丧着脸为自己辩解。


“你们在抢劫!”霞飞严厉指出他们行为的本质,“你们也许应该看看自己对外面这些可怜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她的士兵看了眼聚集在屋子外面的人群,随即立刻低下了头。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还是天主教徒吗?你们的仁爱和慈悲在哪里?”


 “可铁血人都这样干……”她的同胞支支吾吾的回应,眼睛垂的更低了,“对不起审判官,我们有罪。”他们跪在她的面前举手忏悔。“我们希望悔过,请为我们祈祷和赦免。”


  他们还知道这是错的,这让霞飞愤怒的内心多少有了些许宽慰。于是她收起愠色,伸手为他们画了个十字,“可以,我的牧群们,把财物放回原处,并为你们想要的食物支付代价,善待你眼前的农妇,他们因为他们和你们同病相怜,给与他们尊重,这样既道歉了,也提现了你们的谦卑。”


 “是,审判官。”


  几分钟后,她的士兵把遍地狼藉的农舍打扫地干干净净,并摆上了从教堂寻来的十字架,待到数句礼拜赞美歌结束后,所有人再才起身,齐喊“阿门”,离开了农舍。


 一切事毕,霞飞转头望向窗外的屋子的主人,在哪些长相各异的身形,她看到那个女子满身泥土,发抖着搂着怀里懵懂的孩子,粗糙的手上全是紫色的冻疮,那双布满血丝的黑眼睛盯着霞飞手中的护身符——黑洞洞的眼眸看不出一丝生气。


 霞飞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她发觉自己是第一次这么静距离的和东欧的农妇对视。乡村女人的模样,果戈里歌唱它,托尔斯泰拥抱它,契科夫解剖它,但他们不会向霞飞展示由马铃薯、橡子和莴苣叶喂养出的身体,满身腥臭的泥土气息,她不会觉得想要讴歌,她只觉得可怜。


 霞飞上前,将护身符还给了那个女子,接着她看向女子孩子有些呆滞的小脸,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十字,随后听到了那女子颤抖的声音,“你也快点滚,你这该死的铁血走狗,你们和那些恶魔没什么两样!”说完她的怒火和勇气便和气球一样瘪了下去,绝望在此爬上了她的脸,泪水止不住的从她眼眶流出,女人松开孩子一把抓住霞飞的手臂痛哭了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她背后的家人也是攥紧拳头,充血发红的眼里充满无可奈何的愤怒。


 “我的牲畜都被铁血人抢走了,现在连点食物喂养孩子都没法做到!为什么?明明我们已经很努力的顺从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们……明明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伤害我们……”她说不下去了,恸哭和委屈淹没了一切话语。


 我很抱歉。鸢尾的天使痛心疾首,默默的张开翅膀将女人和她的孩子包裹,让女人在自己怀里痛哭、发泄,为他们祷告,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这是她唯一能够提供的宽慰。


  为什么呢?她知道为什么……她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从二十年前就变成了恶魔的乐园,她一个在恶魔翅膀下苟活的天使又有什么资格去宽慰炼狱的众生?

 

 1967年2月25日 东方专员辖区 里加 上午12:22

   胡腾坐在舒适的专员办公椅上打开了新一天的人民观察家报,她戴上眼镜将背部枕入真皮座椅柔软的后背,然后开始阅读。


 日耳曼尼亚证券交易所一天前开始了醒的交易的交易。在苏黎世巴恩霍夫大街的瑞士联合银行大楼外面的电子显示屏上,博尔塞指数一路攀升:拜耳,西门子,蒂森,戴姆勒——上涨,上涨,上涨。唯一受“胜利”新闻影响、价格下跌的股票,是克虏伯军火。


 记者的相机很好的记录了这标志性的一幕,一大群衣冠楚楚的人在显示屏下面欢呼,为铁血帝国的经济状况恢复健康而感到高兴。一年以来,博尔塞指数一直在下跌,团结协定的投资者们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惊恐状态。但现在他们可以稍稍安心了,多亏了她。


  胡腾翘起嘴角把报纸扔到身边的垃圾桶里,总督府的仆人立刻为她倒了杯荷兰杜松子酒,随后几个波罗的海女仆为她端来了丰盛的午餐,她今天心情很好,作战计划顺利,前线捷报频传,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抓住联合游击队的头子,那个铁血人屠夫——科夫纳。


 这犹太人和老鼠一样狡猾,胡腾吃完了盘子里的火腿。她把剩下的土豆切成碎渣用刀推到了一边。抓不抓得住这个屠夫对胡腾来说倒是无关紧要,这是盖世太保要负责的工作,事实上她确信这个疯子早就得到消息带着心腹跑到白鹰去了,唯一的问题是他的纳卡姆在东方辖区的城市和乡村里留下了一地的铁血尸首。


 刚进里加时,铁血士兵都被路灯上和挂肠一样吊起的同胞尸体所惊吓,游击队挖去他们眼睛和鼻子,任由他们被食腐鸟所享用,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的臭味当天就让她四分之一的士兵精神崩溃,剩下的人不是操起武器对着任何异族开火,就是酗酒发疯,闹得整个城市乱哄哄的。


 没办法她只能让霞飞和她的仆从军去清理尸首,这会耽误她进军乌克兰的时间,但无可奈何,她手下铁血年轻人的精神就是如此脆弱,他们甚至无法控制情绪在去除尸体的路灯下站岗,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会相信路灯闹鬼这种白痴的传说——胡腾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回到现实她烦人的善后工作把胜利的喜悦冲的一干二净。


 吃完总督府精心烹饪的午餐,胡腾按下了办公桌上的红色按钮开始接见日耳曼尼亚派来的移民官。对方是个年纪很大的男人,他的头颅很小,手上的皮肤因为东欧的冷风而干燥龟裂。


 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咳嗽了几声,还打了个喷嚏,然后径直走到了胡腾的办公桌前,并拢脚跟,举起右臂: “欧根亲王万岁!午安胡腾大将。”


 “欧根亲王万岁!移民官。”胡腾冷淡地回应,她双手抱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日耳曼尼亚对我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谈不上,但我们遇到了些无法解决的问题需要你帮忙。”移民官掏出一份刚打好的备忘录,开始用精确而机械的、不带感情的语调宣读。“有关东欧铁血移民的死亡报告集中发生在昨天、即二月二十三日下午九点十五分,由东欧集团军的值班员用电传打字机报告给日耳曼尼亚盖世太保总部,随后经党内务部传达给移民局。”


 移民官停了下来,他吞了吞口水,看起来这份备忘录对老人来说有些太长了。


  “然而,由于在通讯联络的过程中出现某些故障,一些信息从前线泄露了出去。导致非有关人员以及报纸记者也收到了这类未经审核的内容。”信息泄露?胡腾握了握自己的手,她感觉一条肌肉在神经质地跳动。


 “我们潜在的移民闻从您这闻到了不好的风声。”移民官把备忘录递给胡腾。“这让铁血化工作很难进行。”


 “我会让当地盖世太保加紧排查,审阅前线记者的稿子的。”胡腾接过备忘录看了几眼,把它放入抽屉,这似乎只是文官对自己行政疏漏的抱怨,她毫不在意,毕竟她是混国防军的。


 “我们希望将军您不只是加强常规措施,您应该做得更好。”移民官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是辖区专员,而且很快我还要进攻乌克兰,请你理解,我没有权力和时间去处理这种非军事问题。”胡腾从嗓子眼里挤出一阵轻蔑的咕噜声。她开始觉得对话有点烦了。“如果移民局或者内务部想要局势好转,他们应该快点派个新专员来。”


 “元首正在选择新专员的人选,所以在此之前他们希望将军你能做的更好。”老头依旧面无表情的回话,他脸上耷拉的肌肉仿佛提不起一点精力,两眼漫无目的四处转悠,他干巴巴不带情绪的重复着之前的废话,这让胡腾彻底没没了耐心,她愤愤瞪了对方一眼刚想起身送客,但一阵莫名寒意突然让她停止了动作。


 “请详细说说我该如何配合移民局的工作?”她耐住性子问道。


 “您得给我们抓个典型,抓几个游击队送去日耳曼尼亚给人民看看,这里安全得很。”老头微微一笑,那样子像是看到鱼上钩的老渔夫,这让胡腾确信了面前人的身份,对方压根不是什么地位低下的移民局官员,而是一个老练的盖世太保,他是来传达元首的意思,顺便试探自己。


 “这会影响前锋部队进军时间。”胡腾提醒道。


 “是的没错,但移民局和铁血民族会感谢您的贡献,一时的胜利需要我们才能巩固成万世的基业。没有移民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虚妄之虚妄,一切皆是虚妄。”


 “那日耳曼尼亚可以宽容一下我的收复进展吗?”胡腾打断他的感慨干脆的问,既然欧根亲王有令她还能说什么呢?


  “我不懂这个,这种军事问题是您的领域,交由将军您自己看着办。”老头漫不经心的说,随后他整理衣物,然后站了起来伸出手和胡腾握了握,然后离开了房间。


 1967年3月2日 东方专员辖区 奥尔沙 上午7:22


 在春日下的土路上,满眼都是带着辎重车逃离铁血人兵锋的难民,畜群,马车,以及逃难的人们。逃难的人们有时排成队列,有时分散,他们推着小车,上面堆着物件,孩子们就坐在包袱上面。


  他们走过的时候践踏着快要成熟或是已经成熟的庄稼。无论是践踏庄稼的人也好,播种庄稼的人也好,谁都不再爱惜这些庄稼了。这些庄稼已经成为无主之物:留下来也是落到铁血人手里。聚居地的土豆地和菜园里,谁爱进去谁就进去。逃难的人们挖出土豆,放在用麦秸或是篱笆燃起的篝火的余烬里烤来吃。步行和乘车的人,个个手里都拿着黄瓜、西红柿、一块一块流着汁水的西瓜或是甜瓜。土路上尘土漫天,望着太阳都不用眨眼。


  贝拉罗斯穿着便衣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上,她脱下外套给身旁还在熟睡的男孩加了件衣服,抬起头紧盯着黄灿灿的天空。


 作为熟练的游击队员,贝拉罗斯深知跟着平民前进的危险,但她离开锡古尔达后,就跟其他游击队都失去了联系。有时收集得来的一鳞半爪的消息,无情地描绘出一幅土崩瓦解的情景。从里加吹来的风里,夹着令人不安的硝烟和血腥的气味。


 报复屠杀的消息不胫而走,驱使着在铁血内战中夺回土地的人民东逃,这对贝拉罗斯来说是件喜忧参半的事,一方面她不希望太多人聚集吸引铁血人的注意力,一方面她又希望他们能和自己一起穿过莫斯科到达AA线背后新生苏维埃的土地……


  “小姐,路途还远,要不要来点甜瓜,新鲜的刚从地里刨出来。”飘远的思绪被一声声干瘪的叫卖声打回现实,贝拉罗斯低下头看到一个抱着一串香瓜的农夫正殷切的向自己推销他的瓜果,一瞬她本想摇摇头谢绝,但看了看已经睁开眼的阿廖沙,她犹豫了一下,便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白鹰硬币,农夫接过钱,挑了个最大的瓜,从口袋里掏出刀很快把一整个瓜切成四块递给了贝拉罗斯,然后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吃早餐啦,我的小游击队员。”她把水果递到阿廖沙有些干燥的唇边,孩子一闻到甜味便立刻起身捧着香瓜吃了起来。


 “甜瓜?”吃完一个他抹了抹嘴兴高采烈的望向贝拉罗斯,“姐姐你从哪弄到的。”


 “刚刚从别人手里买的。”贝拉罗斯给他送上第二块瓜,但阿廖沙却把它推了回来。


 “你也尝尝,这瓜老甜了。”阿廖沙认真的说,“你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妈妈说过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贝拉罗斯点头微笑,她也尝了一口,那晶莹剔透的瓜肉被牙齿咬开便淌出香甜的汁液,这种天然的甜味让贝拉罗斯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嗝~真希望能每天都吃到水果……”阿廖沙感叹,随后他又古灵精怪的趴在贝拉罗斯耳边悄悄地说:“当然要等到大家被红军从铁血人的爪牙中解放要修一座纪念碑,纪念为解放牺牲的先烈。”


 “嗯!”贝拉罗斯会心一笑,眼里闪动着愉悦的光辉,她被孩子的信心鼓舞了。


 等他们吃完水果,贝拉罗斯又警惕了起来,目光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天空,这动作让跟着马车行进的难民议论纷纷,不少人觉得这姑娘着了魔,驾车的马夫对此习以为常,他们都不相信所谓铁血人能从天而降这种鬼话,这里没有机场,铁血的飞机能从哪下来呢?


 他们很快就为自己过时的知识付出了代价,当旋翼哒哒哒的转动声传入贝拉罗斯的耳朵,她立刻带着阿廖沙跳下马车对着那些难民大喊隐蔽,但他们都没有理她,几个被吵醒孩子的家庭还怒气冲冲向她回了几句脏话,随后数十架铁血运输直升机越过地平线,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视野之中,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抵达了难民的位置,像秃鹫在平民队列的上空盘旋,螺旋桨旋转的声音几乎刺破人的耳膜,声势极为浩大。


  上面的铁血人看了下面几眼,随后便端起冲锋枪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扫射。子弹如冰雹般射了下来,贝拉罗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夫被子弹时成马蜂窝,地上原本聚集的人群在子弹的连线下一排排的倒下,他们抽搐着和其他人抱在一起,血从前胸的弹孔里喷涌而出,形成一个个短促而恐怖的喷泉。


 “趴到马车下面!隐蔽隐蔽!”她把阿廖沙迅速塞到一辆低底盘的马车上面,然后给了那孩子一拳,好让他安稳躲在下面,然后站起身努力的向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嘶吼,少部分人按照她说的躲到了车底,但更多的人和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最终死在枪弹之下。


 “该死的王八蛋!”贝拉罗斯怒不可遏,她掏出一直藏好的手枪向空中大笑的铁血人射击。


  她打死了一个枪手,那个家伙大喊一声倒在飞机里,但很快他的同袍们发现了蜇人的蜜蜂,火力一下子朝她集中而来。在她送上第二个弹匣的时候一发流弹击中了她的大腿,剧痛令她没了力气仰头载到在屠杀后的土路上。


 那些铁血军人也突然停了火,待贝拉罗斯撑起身想要寻找自己的武器时,他们降落在她的面前一脚踢翻了她,领头的军官叼着香烟,阴森地冷笑着。


 “贝拉罗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通缉照仔细比对,最后露出狂喜的表情,“Soldaten, wir haben große Beiträge geleistet(士兵们我们立大功了!)”


 他一把抓住贝拉罗斯,不顾她的枪伤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你知道你值多少吗游击队小姐?”他吹着口哨靠近贝拉罗斯的脸说,“一枚橡树铁十字勋章!和十万帝国马克!”


  “你们迟早会付出代价的铁血杂种。”


 “很多低等人都这样说,但他们最后都成靶子了。”军官不屑一顾的嘲笑着,他沉迷在得到勋章的幻想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贝拉罗斯抽出的匕首。


 “我们会杀光……啊!”他来不及说完国家社会主义的格言就被贝拉罗斯一刀捅入腹股沟,他大张着嘴血流如注,周围人还来不及拉开他们,下一刀就正中军官的心脏,他的蓝眼睛颤抖了几下就永远失去了生机——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贝拉罗斯大笑着看着倒在她手里的恶魔,即是铁血兵们扑上来对她拳打脚踢时也是这样,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一种莫名的倦意,因为就在刚刚她还对着自己的大腿动脉来了一刀,她不会被铁血人活捉的她告诉自己,唯一令她放心不下的便是马车底的阿廖沙,真可惜自己无法带他看到革命成功的那天了……昏迷前她隐约看到一个铁血人惊恐的看着她,他对着看不到的地方大喊起来


 “哎哎哎!这个女人的腿一直往外喷血!快点叫医务兵过来!将军要活的!妈的别现在死啊!”


  真好笑。


欢迎来到地狱,我们都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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