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兄弟的灾祸与暖阳》第三十一章 命运的灾祸之子——序幕（3）
第三十一章 命运的灾祸之子——序幕（3）
“就是这儿了。”拍了拍白大褂上沾落的些许雨滴，面无表情的夜愿稍稍抬高了手上的黑伞，抬起头用深邃的暗金双眸看着面前这铁栅栏后在大雨的阴霾下氛围显得阴暗的陈旧建筑。
一路上都在拼命与身上这件白大褂最上面几个扣不上的纽扣作斗争的雷戈顿叹口气后终于选择了放弃，听到一直走在前面的冰块终于说了自出门后的第一句话，黑龙也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直在西边萨克里工作的雷戈顿很少会到这座城市的北边来，完全不知道这儿原来还有个孤儿院，更离谱的是这看上去就无比简陋宛如贫民窟的地方竟然真有兽能住，而且还是孤儿住的地方。
铁栅栏之后潮湿狭小的院子里似乎一只兽也没有，撇了下嘴的夜愿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就推开虚掩着的陈旧铁门，带着有些发黄的医疗箱走进院内。
“你真是把哪儿都能当自己窝。”见夜愿如此随意又极其自然地进入别人的地盘，翻翻白眼的雷戈顿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掉额边的积水也小跑着跟了上去，看着这仿佛随时可能摇摇欲坠的陈旧建筑那满是龟裂痕纹的墙体，雷戈顿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这地方……还真是简陋。”
“兽人的国家自古以来就信奉弱肉强食的规则，这些被遗弃的没有能力独自生存下去的孤儿要是放在十多年以前恐怕遗骸都已经找不到了。”径直走向阴暗楼道内的夜愿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客观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一样，“近年来登基的新兽皇比以往那些死板的老家伙要开明不少，学习吸收了其他种族治理各自国家的经验教训，才使得现在的兽人社会趋于稳定与平和，相对弱势的兽族也能受到来自国家的保护……虽然这并不能完全杜绝强大种族的欺压和专断，但比起以前确实要好上不少。孤儿院这种反弱肉强食的设施也是不久前才设立的，经费支持不足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嚯，你还真是了解不少呢。”观察着阴暗楼道、一边躲避着天花板上漏下来的水滴的雷戈顿打着哈哈耸耸肩，他不太确定前面这位猫头鹰人到底知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那些生病的孤儿，这阴暗潮湿的环境让他想起了在龙之崖的不快回忆，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的他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还以为你只会宅在巢里搞自己的研究呢……不过，我们龙族可不会这么对待被遗弃的孩子。”
“龙族繁育能力很弱，每一头能活下来的幼龙都会受到全龙族的庇护，当然跟人口众多的兽人不一样。”顿了下的夜愿冷笑两声，黑暗中他那只往后瞥向雷戈顿的暗金色眸子意味深长，“当然，某些特殊的个体除外。”
话语中的暗刺让雷戈顿很是不舒服，恶狠狠地瞪了眼这嚣张的猫头鹰。随着越来越深入这栋十分诡异的建筑，一股莫名的威压渐渐袭了过来让雷戈顿皱起眉头，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但他一时没记起是什么来。夜愿肯定是知道的，但见他一副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样子，雷戈顿最后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在尴尬的沉默中又跟着这带路的猫头鹰在黑暗潮湿的楼道左拐右拐了好几个弯，似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深呼吸一口的夜愿站在这腐朽的木门前，能清晰地听见木门之后久违的嘈杂——自进到这阴暗破旧的孤儿院以来雷戈顿就没听到过任何生物的声音。夜愿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但并没有急着推开，反倒是又回头瞥了瞥有些不耐烦的雷戈顿：“记住出发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如果你看到了那个生物，不许激动，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便搭话。”
“还真让我挺好奇的。知道了知道了。”夜愿几次三番的警告让雷戈顿的兴趣越来越浓郁，到底是什么生物能让夜愿这般警惕？
雷戈顿的敷衍自然被夜愿察觉，叹了口气后猫头鹰人懒得再跟这混小子唠叨，旋转门把手打开破旧的木门直接走了进去。
腐朽木门推开时刺耳的摩擦声之后，忙碌的嘈杂和阵阵痛苦的呻吟立刻不绝于耳，微微一愣后雷戈顿跟着夜愿走进了满是兽人的昏暗房间，起码有十来个看起来是发烧的小兽人躺在各自的床上痛苦地哈气。
“夜愿医生， 您来了……咦？”察觉到门被推开的霍格看到是那位收钱很少的住在郊外的医生到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擦擦头上的汗后疲倦的神情勉强扯出个微笑迎了上来，这才注意到这位身着白大褂的猫头鹰人医生后面还跟着一个高大的家伙……而且他还认识，“雷戈顿师傅？……你怎么也在这儿？”
“？！……霍格？”没料到会碰到熟人的雷戈顿也吓一跳，扭头看了眼正莫名其妙看着他的夜愿，看样子猫头鹰人口中的“生物”并不是霍格。随即看他的模样后才理解这象族人估计就是在孤儿院照顾这些孩子的兽人，“我那个……在做兼职，在帮夜愿医生打下手……你是在这儿工作？”
“对，这家孤儿院是我家开的来着，学校没课的时候我基本都在这儿帮忙。”看到夜愿和熟人雷戈顿的霍格很快就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真没想到你在给夜愿医生帮忙呢…… 纳！快来看看谁来了！”
霍格扭头高喊起来，还在房间靠里侧给一只小狼换毛巾的雷格纳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有别的人推门进来，直到霍格呼喊了他一两次，满头大汗的白龙这才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呼唤传来的方向，立马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熟悉而高大的黑色身影：“哥……哥哥？”
奇怪，应该在酒吧里上班的大黑龙，怎么会在这种时间……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来这里？赶紧放下水盆的雷格纳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弟弟竟然也在这儿，雷戈顿惊愕地张开嘴，待白龙跑到他面前后他狠揉了一把弟弟满是汗珠的脑袋，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开心与担忧交杂的神情：“我才想问呢，阿雷怎么也在这儿？我是来帮医生打下手的啦。”
不过结合现在孤儿院这糟糕的经济情况和孩子们奇怪的病症，以及房间里少得可怜的几个负责照顾这些孩子的象族人，大黑龙都已经猜到自己的弟弟出现在在这儿的理由了。
“这些重病的孩子需要照顾，霍格前辈和其他工作人员实在忙不过来，我才过来帮忙的。”一边解释着，雷格纳扭头看向了一旁一言不发但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的猫头鹰人，他那锐利又满含复杂情绪的目光实在让雷格纳很不舒服，“那个，请问您是？”
“戈斯维……额嗯……雷格纳是吧？我是夜愿，如你所见是一名医生。“收回赤裸目光的夜愿斟酌了下称谓，暗暗将白大褂的袖由向下拉了拉，掩住了他左手小臂上被羽毛覆盖的隐隐若现的血色龙眼纹，伸出覆满棕色羽毛的手握住了雷格纳温暖的龙爪，“你哥哥提到过你。”
“啊哈……你好。”尴尬地笑了笑后雷格纳也握住夜愿粗糙的手以示友好，又是跟风牙一样，是哥哥认识而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家伙。自上次耶鲁之行以后雷格纳就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了解大黑龙的地方可能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多得多。
想起夜愿说过孤儿院的这阵流感很不寻常，雷戈顿开始担心好心来帮忙却毫无防护措施的弟弟会不会也染上这奇怪的病症，虽然目前见包括霍格在内的几个成年象族人好像都没事，只有免疫力比较差的小孩出问题，即便龙族天生对病毒的免疫力就很高，大黑龙还是对那恐怕不及万分之一的风险有些担忧，正准备脱下自己身上这件被夜愿处理过的白大褂给阿雷穿上时，早就看透他意图的夜愿立马就制止了雷戈顿的动作：“等下，你不能脱。”
用灼灼视线盯着雷戈顿的夜愿神情透露出不能拒绝的严肃，随即他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披在了雷格纳身上：“这个你先穿上，不然那个笨蛋又要开始瞎操心了。”
自然明白夜愿在指什么的雷格纳微红着脸不满地瞪了一眼大黑龙，雷戈顿只是傻笑两声挠了挠头。
“雷格纳哥哥……快来帮我下。”此时房间门口传来一阵略显疲倦的稚嫩呼喊声，听起来像是只幼兽人正在搬什么重物。好奇地将目光转到门口的雷戈顿正还在想原来这里还有没有染病的小兽人，当他那本来毫无戒备的目光清晰地锁定在出现门口的那只娇小黑色身影上时，从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无以言喻的痛苦共鸣让他那朱红的瞳孔立马缩成一条细缝。
有种心脏被狠狠捅上一刀的感觉，有种浑身仿佛被数万跟钢针刺扎的感觉，以及有种，仿佛在这个无比滑稽的世界看到另一个悲惨的自己的感觉。
“来了！”是小黑祲的呼喊声，刚刚这小家伙应该是去搬水桶了。正准备跑过去帮他接手的雷格纳，却在刚迈出一步的瞬间，就被身旁不知为何开始大喘着粗气，也完全没有去刻意控制力道的大黑龙那钢板一般的龙爪死死抓住了右臂，“疼……哥哥？”
怎么回事？这种异样的感觉。雷戈顿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身体会有这般剧烈奇怪的反应，他甚至还没看清门口那生物长什么样……但现在的他起码能够确定，自进入这栋建筑以来那股莫名的淡淡威压，就是从门口这幼小生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没错。
“别过去。”雷戈顿的眼中满是敌意，整个房间的温度开始缓慢降低，身体微微颤抖着的他甚至没注意自己紧抓着的雷格纳的右臂已经被自己的龙爪撕裂了几块鳞，鲜血顺着洁白鳞片的缝隙轨迹流淌下来，“是魔龙族，而且是……”
“格恩纳尔！我之前跟你怎么说的？”察觉到差点失控的雷戈顿散发出来的威压，象族人全都担忧又恐惧地看向那只漆黑的龙族，夜愿走过来猛拍了下呼吸急促的大黑龙的头，让他保持冷静，“不准激动。”
“你早就知道这家伙在这里是么？”雷戈顿愤愤地用龙爪扣住夜愿的右肩，巨力之下夜愿肩部的关节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即便如此面无表情的夜愿仍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为什么从没告诉过我？”
感受到里面那只陌生的黑龙散发出来的敌意全都指向自己，浑身发软的黑祲颤抖着直接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含着泪水的眼恐惧地盯着他，好不容易打上来的一桶水也全给打翻了。
“到底怎么回事？”感觉生疼的雷格纳不满地盯着身旁忽然发神经的大黑龙，自己的手被抓得出血也就算了，还把人家幼龙黑祲给吓成这样。
那弯曲的龙角明显不像普通龙族的魔龙族并不是塞古瑟的生物，而是来自魔界的龙族，至于眼前这头幼龙是怎么从由龙族把手的魔界入口那一关蒙混过来的，以及是不是还有其他魔龙族也在这边，雷戈顿现在既没时间也没能力去在意这件诡异的事。自看到这名为黑祲的幼年魔龙第一眼，雷戈顿就已经感受到发自灵魂的共鸣，那是一种天生就只有同类才能感受到的呼唤，在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明白发生在这所孤儿院里所有古怪事件的源头。
即便只是看一眼，雷戈顿就已经确信，来自魔界的黑祲跟他一样，是被龙神诅咒的孩子，是被所有龙族厌恶的毒瘤，是被整个世界排挤的害虫——是被称为灾祸之子的多余存在。
（第三十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