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祂自一片永恒的黑暗之中诞生。

祂即是永恒，亦或者是所谓的“神明”。

祂可以是时间，空间，物质，精神，可以是世间万物，也可以不是世间万物。

这世间万物对祂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不仅是因为那便是祂本身。

星辰在祂面前不过一瞬，黑暗和光明交替着为祂奏鸣交响乐，群星从祂身边散开，聚合，再散开，而这一来一回，只是祂见证的无数个轮回而已。

但是祂不理解。

祂不明白所谓永恒的意义，祂深知自己即为永恒，为群星，为这宇宙的万物，但唯有这永恒，祂不理解。

虽然祂并没有情绪一类源自智慧生物的，由意识而来的，由某种智慧器官或者部件产生的东西，但祂仍有意识，祂的意识决定着世界万物，但祂并没有改变这万物的意思。

自然地，祂也不知道改变为何物，就像是那些群星一般，那些群星是祂，祂更是那些群星，它们没有意识，只是按着祂意识中的，名为规律的东西，循环往复着。

但是祂如今终于发出了疑问。

所谓永恒难道只是看着这些星辰如此往复，直至永远吗？永恒难道就是这样无趣的，毫无意义价值的东西吗？

祂决定做点什么。

于是祂从万千世界中抽身，第一次从无边无际之中离开，化作群星中的一颗流星，在宇宙中四处游荡。

祂想要寻找永恒的意义，虽然祂并不知道，永恒的意义即是永恒本身，祂的存在便是永恒的意义所在。

无数个轮回后，祂回到了某个轮回时，祂听从某一个已不知名的智慧生物的建议，为自己打造的一座黑洞之中的宫殿。

如今这座黑色宫殿已经空无一物，只有祂一位，以一种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形态，坐在某个轮回时，祂为自己打造的黑暗王座上。

祂仍没找到永恒的意义。

祂在轮回之中遇到了无数种有机物或无机物，甚至是灵魂，气态生物……祂化作这些生物中的一员，用他们的交流体系和他们沟通攀谈，询问他们那个终极问题：永恒的意义是什么？

大部分拥有智慧的生物回答了祂，答案五花八门，有最低级的各种欲望，也有最高级的各种追求，小到个体，大到整个群体乃至他们的整个宇宙，但对于永恒的意义，这些归根结底是祂化身的，无数轮回，宇宙重启的沧海一粟们，终究没有给出一个让祂满意的答案。

而在这种无穷无尽的探索和询问之中，祂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永恒的意义就是祂本身，祂即是永恒，但祂仍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解释这一切，解释祂身为永恒的答案。

而如今祂虽没有得到答案，但祂却释然了。

虽然祂仍身为万物，见证着无尽的轮回，无数的生命诞生而消亡，而祂却不再视而不见，祂选择成为一位观察者，静静地注视着一切，千年万年，无穷的无穷，哪怕千篇一律，祂也会默默地见证着群星循环往复。

回头再看，或许祂找到了答案，那正是一开始的答案，祂即是永恒。

但意义不是祂，而是祂存在着。

祂作为永恒存在着，这便是答案。

祂，或者说它，此时正化作一直会说话的狗，试图与一只会说话的海鸥交谈。

祂见证了太多世界，一只会说话的海鸥和狗，在这个轮回里的这个世界，倒也不足为奇。

“你打算做些什么？”祂，或者说它，率先发文。

那只长着翅膀的有机生物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海岸，看着远处的一颗恒星缓缓落下。

“去码头整点薯条。”

码头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建筑，薯条则是这个世界的一种食物，不足为奇，于是祂，或者说它，接着问道：“那永恒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是去码头整点更多的薯条。”

“那存在的意义呢？”

“为了去码头整点薯条。”

祂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