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

暮

文/第七站台

一场大雪过后，冬天才开始变冷。

咖啡厅里坐满了取暖的人，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不停地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一对情侣手紧紧地牵着，相对无言。夕阳橙红色的阳光刚好洒入落地窗，照亮了棕色餐桌的一角。阳光下，咖啡的热气缓缓升腾，到半空就消失不见了。

落地窗外，几辆车缓缓地驶向远处的暮色，平整的雪地里，无数细碎的冰晶闪闪发亮。落尽了叶的树枝被风轻轻摇动，窗内的人却听不到风声。

忽然想给你打电话，跟你说这间咖啡厅的热拿铁很好喝，说落地窗外雪地被映成了你最喜欢的淡紫色，说对面的饮品店里，你最喜欢的奶茶刚好第二杯半价。

拿起电话后我想起，你已不在这座城市了。

其实你离开以后，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看电影时不会买两张票，吃晚餐时不会点双份，雨天会打大小适合一个人的伞。

只是还是会在节日为你准备礼物，睡前会对着台灯说晚安。

有时候会坐在飞速前进的地铁上注目发呆，在怔住的瞬间就随地铁驶进了终点站，然后望着陌生车站的陌生光景问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你所在的城市。

也想寄信给你，每天走路时都会认真地思考信里该写些什么。

写我开始认认真真地撕日历，写我开始关注天气，写每天早晨的第一缕晨曦，写偶然出现在我漫长人生中的每一个惊喜。

然后在信的结尾写我很想你。

可是我从未提起笔。

我总是不够坦率，许多该表达的心情与想法都没有表达，该对你说的话一次次吞进梦里。

后来，就没有梦了。

我离开咖啡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敲电脑键盘的男人已经离开了，牵着手的情侣也离开了，只剩下角落里一个年轻男人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着。

灯火亮在我眼前，一如冬季的天黑令人措手不及。

你曾说你喜欢我在夜幕降下时吻你，晚风携裹着夜色在们我周身流转，仿若两人置身于时间的广阔无垠，在瞬息间就过去了无数个年月。

“喏，这样就不用担心不能和你白头偕老了。”

城市一如既往地拥挤，我一如既往地思考着寄给你的信里该写些什么。

晚风穿过街道，寒冷清晰却不够真实。有人系紧衣扣，有人握紧恋人的手，有人躲在街边小店的檐下等等不到的人。

城市挤入太多的目光和言语反而会更落寞。

我在街道尽头站了许久，无数相似面孔随人潮汹涌而过，然后我就忘记了你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