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余火】【白玉有瑕】怜君恰似江楼月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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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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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之堂到底还是开了起来。
“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即使站在余之堂门外,看着窗明几净的医馆,陈余之也宛如做梦。抬头,高悬的匾额工整庄重,都是江月楼一刀一刀亲自刻凿的,这片心意如果他再不懂,那就比石头还要迟钝了。
不是不能接受,是受之有愧。
江月楼眼神有些闪躲,但看得出是真的很开心。他似乎不大会应对陈余之溢于言表的感激之情,心中多少有些慌乱,一面怕陈余之推脱不肯接受,一面又害怕陈余之把这间医馆当成是他对可盈的愧疚所致。这话不能说,可是不说不代表他不会想,越想就越觉得陈余之肯定会误会……
“好吧,谢谢你,月楼。”聪慧通透如陈余之,及时的一句话便将江月楼的担忧消弭于无形。
门前的花篮鲜艳非常,警署的弟兄们没有班儿的也都来帮忙,让这间位于闹市的医馆显得更加热闹。
“这回就不怕以后出警受伤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听着虽然没什么毛病,却总觉得有些不详的意味。
陈余之听到了,却找不到那个人,“你有听到什么吗?”他问身边的江月楼。
然而江月楼什么都没听见。
人群里有张熟悉的面孔,江月楼几乎立刻转过头去看孙永仁。
原来是钟大记者过来采访了。
江月楼抓着陈余之的手腕进了医馆,不想看外面三人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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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徐东方的到来,景城或多或少的发生了些变化,他一个军阀,竟然来了就要直接插手地方政府的事务,又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张行政令,居然又把手伸到了司法执法机关去。
“徐大帅责成我们警署彻查展司长遇袭一案,另外要求我们清一清今年的存案。”白金波算是不情不愿的召开了这次会议。提起存案来,他着重看了看金大成,又重点提了提他,“金科长近来始终冲在一线,各种案件都倚重金科长,不过这也导致他手里积压的案子委实过多,我希望大家本着同事之谊,互帮互助,尽我们全警署的力量,把工作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金大成手里的文件夹有厚厚一摞,他也在发愁。可一听白金波仿佛话里有话的意思,又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在景城,他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后台,因为个性的问题,也没有什么人缘,还没有什么出奇的能力,就剩下兢兢业业一条可圈可点,这时候他没什么敢说的,带着几分尴尬的点了点头。
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江月楼清清嗓子,转向白金波,第一个开口,“金科长日理万机,刚好香港那边的案子也暂时告一段落,不如我们缉私科也尽一份绵薄之力,协助金科长完成今年的任务,白署长,希望您能批准。”
江月楼说的无可挑剔,白金波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想拦着,反而还暗地里帮了一把,把江月楼不好意思开口要的案子直接划到了他的职权范围内。
“那也好,金科长,不如就把你手头儿的少女失踪案和那个海边船尸案一起交给江科长好了,你们全力侦破展司长遇袭案,争取尽快尽早破案!给展司长、徐大帅和景城人民一个交代。”
其实这案子和徐东方以及“景城人民”又有什么关系?白金波不过是为了等会儿的记者会在这儿凑资料凑讲稿拖时长呢。
“会后,江科长和金科长你们俩做一下交接。正好陈医生时间也相对自由了些,江科长,你就和陈医生好好配合,尽快破案。我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开,你们去忙吧!”
江月楼郑重的点点头,内心也是非常感激白金波的决定。
会后的众人各自散去,江月楼就马不停蹄的跟着陈余之去了法医解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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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虽然还不太高,但景城地理位置偏南,现在又正是雨水侵袭的季节,对于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为了延缓腐败的速度,就只好先放在由冰块筑成的冰窖里。
陈余之一身白大褂,开门一进去就是仙气飘飘的,仿若身在仙君洞府。江月楼跟在后面晃悠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显得有些开心。
他的轻松持续到陈余之找到那具尸体为止。要不是一直放在铁质的推车上,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堆东西弄出去。虽说也见过不少大场面,江月楼也还是选择站在一边翻阅《解剖手册》和《尸检报告》,他不大明白陈余之为什么还要再做一次尸检。从发现这具尸体到今天再次搬上解剖台,相隔时间近一周,即使有冰窖能暂时“冷藏”,可也应该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更何况,这尸体在发现的时候就已经高度腐败,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液化了。
“余之。”
“嗯?”
陈余之没有迟疑地回应令江月楼小小的开心了一下,自然的态度又给了江月楼继续下去的勇气。
“你想在他身上找到什么?”他指了指台子上的那一堆,不愿去想这有可能就是他身边曾经鲜活的生命。
陈余之正拿着镊子在尸体的皮肤上下翻找着什么,闻言终于停下手,看表情有点儿失望,应该是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的死有问题。”
对于这个结论,江月楼表示支持,毕竟没有人还能在死后为自己做选择。
“还是怀疑是赵小春吗?”
“几乎可以确定了。赵小春,男36岁,左撇子,右腿跛脚,左耳有耳洞……”陈余之话没说完,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那个玉石的烟嘴,“这上面的标记那么清晰,又不是属于他的,却出现在他尸体旁边,说明什么?”
“往阴谋论上想,说明有人要我们沿着这条思路走,去怀疑今马堂。”虽然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会不会是凶手不小心落下的,但都比不过江月楼心里的这个最佳选项。
这时陈余之却犹豫了,“景城谁不知道它的势力有多强大?很多人都想扳倒它,可都前赴后继的消失在这片海里。我的预感不大好。而且,还有件事……之前我因为有所怀疑所以什么都没说,其实这个玉石烟嘴儿,我知道他的主人是谁。”
缺失的一块儿,终于补上了,江月楼安静的等着他继续。
“玉石的特性就是与众不同,所以无论多么精巧的工匠都没有办法做出一模一样的仿品。这是赵清明的,济世堂的主家,赵清明。”
赵清明……
这个人江月楼认识,是个大夫,也是陈余之的上一任老板,但是在他“上一世”的记忆中,这个人没有任何问题。
江月楼有时候会想,现在他面对的一切都和上一世有着微妙的不同,这些不同的改变不具有完全颠覆的能力,只是在一些起关键作用的地方发生了些许的变动,能够改变事情的演变趋势,但又好像能令事件的走向沿着某些轨迹去发展。就好像……被设计好了的。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一般来说,损毁尸体等同于销毁证物,凶手抹去了他身上所有的遇害可能,就给我们留下一个明晃晃的金马唐。意图不要太明显。”陈余之见他久不说话,便把自己的想法直接挑明了。
他俩心中都有种共同的担忧——警署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是任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但却是事实。
能够把警署都算计在内,这背后的势力有多深是江月楼不愿去想的,他不止一次后悔把陈余之拉进这片污水里,现在却没有任何机会反悔了。
查过案的警察都知道,证物和证据是不会自己跑到他们手里来的,但赵小春的存在却搞好证明有人在暗箱操作,“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别人想让我们知道的消息去找找背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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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