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渊】第十八章 往事
第十八章 往事
祁深知道靳之渊喜欢自己。
她没有那么迟钝。
靳之渊一向是克制的,连望向她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
有时不经意间视线也会撞个正着,他只管飞快地移开眼,笨拙地扭过头去,留下一双手窘迫地绞弄着衣摆。
祁深没有一次错过他眼底的汹涌爱意——少年的满心温柔,是数也数不尽的。
靳之渊将一生心动都交与她,与她做了赌,赌她肯和自己换来个真心。
她虚长他两岁。
这些不敢启齿的晦涩爱意,她都懂。
祁深没有装作视而不见,她挑明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要他不必再执意守着自己,总会有更适合他的良人出现。
她记得那时他活像个在雨夜被抛弃的小狗,湿漉漉的一双眼就那样瞧着她,眨也不眨。
他问她喜欢的人是不是何止。
她坚定点头。
情节总是落俗的。
为什么祁深会偏爱何止呢?是因为他救过她,多少有些歪打正着的成分……那年她还在上大学。
祁深见过弱小者被欺,也见过霸凌者被更强大的碾压。
这些乱象每天都在这座无数人向往的“高校”里发生。
外面的人挤破了脑袋想进来,里面的人熬够了想出来。
凭借优异成绩考进来的学生,反而会受到排挤。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学生,往往被保护的很好。
或许是有侥幸心理吧。
祁深觉得自己足够老实本分,从不抛头露面,这些阴暗面是不会被自己碰见的。
直到她被选中去竞选学生会主席,这是她不幸的开始。
那些不忿的“上等人”逐渐盯上了她,三天两头找她麻烦。
祁深不止一次申请放弃竞选演讲,可她想不明白这烫手山芋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最后确实没有竞选成功,甚至在竞选当天玩起了失踪。可那些人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愈演愈烈,有时会动手殴打她。
祁深不敢上报校方,也清楚不会有人帮这样无权无势的自己。只能硬捱着,试图忍到毕业……等离开这里就好了,她劝自己。
她每天都在极度煎熬中度过,过得胆战心惊。时刻绷着一根弦,就在脆弱神经将要崩断之际,她堪堪迎来了转机。
有新来的转校生——听说是官二代。
名字挺有个性,叫何止。
好巧不巧地被分到祁深这班,说来多少有点戏剧性,这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站在讲台上抻着脖子张望了半天,居然相中了祁深旁边一直空着的位子。
自我介绍都不屑于说,无视台下众人期待的眼神,大步走来撂下书包,哐的一声就坐在祁深旁边。
当时祁深心想完了,这下自己更成为明晃晃的靶子了。
可能脑子不太灵光,何止写的作业经常错的一塌糊涂。老师倒是不敢批评他,但他好面子,经常夺了祁深的书本,拿来就抄,一个字也不带改的。
只能说投胎投对的人太少了。
至少祁深足够普通,属于“三无产品”——无权、无势、无钱。
何止父母基因强大,给了他一副好皮囊。他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又标致,追求者自然少不了,接收的礼物不曾断过。
何止总是都一股脑儿地将这些看不上眼的东西扔了。有时候心情好,随意捡几样抛给祁深。
许是在施舍……在怜悯她的平凡。
落在别人眼里,可就容易被曲解成别的意思。
这些人都以为何止在罩着她,多少有些收敛。虽然在言语上还很恶毒,在背后造谣她攀上了何止,搞得她名声扫地,但至少不再动手殴打她。
就这样祁深度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直到她再支付不起逐渐昂贵到离谱的寄宿费,她才终于决定改为走读。
那些人又有了可乘之机,叫来了校外的小混混,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没有再越界的行为,但压迫感还在。
放学时已经天黑,路灯稀稀拉拉,隔了十来米才有一栋,灯光并不明亮,暗得叫人心慌。
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黑压压一片。他们影子被拉得老长,诡异极了。
祁深不敢回头,胸腔里的心脏快到要跳出来。脑子一片空白,想着要逃跑,腿却不听话地抖了又抖。
她不敢往家走,生怕把这些人引进她最后的安全地。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祁深选择直面恐惧。她开始往繁华大街上走,一路选择人最多的路。最后终于慌乱撞进百货大楼,借着众多人流甩掉了这些人。
途中她一直戒备,怕被跟上,再三确认没有人再跟着她,她才迅速跑回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个破破烂烂的出租房,左右不过十来平。
锁上门躲进这个狭小房间,祁深才觉得自己还真实地活着。
这一晚,祁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快天亮的时候熬不住昏昏噩噩地睡了会,到了时间又爬起来上学去了。
放学时这些人果然又在校门守着,无非是跟的更近了。
祁深早有心理准备,迅速甩掉了他们。但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巷里,巷口多而密,内里曲折,没有照明,没有人家。
祁深不识路,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在里面转了好多圈。还没来得及找到出口,手机就没电了。
也是,她体质特殊。
不是要倒霉,就是在倒霉的路上。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祁深只能摸索着前进,一路跌跌撞撞。
她已经快要绝望了,想着等天亮再出去,今晚就地而眠。
祁深一把瘫坐在地,结果好死不死地撞上个东西,她胡乱摸了一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吓得原地僵直——这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