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组】山茶花与火（3）
一个小女孩奔向阿尔，两人一齐摔在地上。
“小琪！”
一个中年男人跑过来，神色满是担忧，又带点操心的无奈。他把女孩儿扶起来，又帮她拍掉衣裤上的灰。
女孩儿撞到阿尔背后，要不是他反应快用手先着地，多半是要破相的。
“哈哈哈哈哈，摔了个狗吃屎！”王耀捧腹大笑，“好久没看到有人这样啪一下往地下摔的了哈哈哈！”
地下的人阴着脸，斜眼看他：“喂喂喂！哪有你这样的，快扶我起来！”
“好好好，扶扶扶，这就来这就来。”笑声依然不停，少年顶着来自地下之人阴沉的凝视，把他拉了起来。
“你们没事吧？”
是大叔在说话，这个人很高，看上去有一米九多，顶着个平头，透过头发依稀能看见皮肤的颜色，形状有些许不自然，应该刚剪不久。他牵着小女孩，已经走到两人旁边。
“她刚才在追泡泡，风一刮泡泡就飞了，然后就撞到你了，对不起啊。”大叔却笑着，温和近人。
也许是出于礼貌，也许是被对方感染了，阿尔也挂起一个笑，笑得极为好看：“没事没事，就是摔了一下，小妹妹好可爱！”
“那就好。”说着，大叔低下头，将小女孩儿拉向前，“快跟哥哥道歉。”
女孩儿低着头，迟迟不肯说话。空出来的手捏着自己印着卡通图案的黄色连衣裙，盘在头上的两个丸子有点松散，露出不少遭乱的碎发，刘海遮住她的脸，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爸爸轻轻拉动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的，要不算——”
“对，对不起哥哥，我不小心才撞到你的……”小琪打断阿尔的话，带着哭腔，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得清清楚楚。
小精灵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第一次有小孩因为自己哭了，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冲冲忙忙地、语气慌乱地解释自己没事，已经原谅她了。
不想身边的人竟蹲了下去：“你的头发有点乱呢，都不好看了，我帮你重新扎好不好呀。”
女孩儿睁着大眼睛，里面盛着些许水雾，看向王耀，伸手摸摸自己的两个丸子，呆呆的，答了声好。
王耀把取下来的夹子都全部塞给小琪：“要拿好哦！”
“好！”
女孩捧着心爱的夹子，像在捧着什么宝物，生怕它们出什么意外。
“先用这个小熊的！”丸子扎好时她只递了两个夹子出去。
“好，然后呢？”
“这个小兔子的！”
“然后呢？”
“小老虎！”
“好啦，还有吗？”
“小猫猫，我最喜欢猫猫啦！”最后两颗卡子已经递给王耀，小琪开心地介绍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动物。
“好啦，大功告成！”两个丸子，根部围着一圈五颜六色的卡子，他骄傲地欣赏自己的杰作，享受来自另外两人的震惊和赞叹。
“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女孩儿笑着，丸子头和小动物发卡衬得她更加俏皮可爱。
“那我们先走了，该回家做饭了，拜拜！”大叔和他们挥手道别。
“哥哥拜拜！”
“拜拜！”
“拜拜！”
王耀抓住阿尔的手，果不其然，刚才那一下摔得挺狠的，这地下乱七八糟的石子，不受伤才有鬼。虽然伤得不重，但总归是破了几处皮，远看半个手心都是血，还挺瘆人。
“摔得有点狠啊……”
“那只手呢，我看看。”
小精灵乖乖把手递给他，像个听话的小孩。
“真行啊，两只手不相上下。”
阿尔收回手：“没事啦，就是满手血看着吓人，洗一下就好了。”
“不行，还是得消下毒，你看，有些小石子粘在里面了。”
“好吧。”
“走吧，前面就有药店。我们一会儿买了药去公园，那边有水洗手。”
公园不算大，是村里人自己建的，有很大一块儿平地。西边是休闲公共健身设施，是老人和孩子喜爱的地方，东边是一排篮球筐，时常有不少小孩在这里打篮球，每半年会举行村篮球赛，届时大部分人会来。有认真看比赛的，有凑热闹的，许多日日夜夜在公园边上卖小吃的也会收收摊子，融入人群。
夕阳落下，红霞不再，黄昏之时，白云伴着蓝天，愈来愈暗，仿佛全世界都和太阳一同安眠。公园中央十米高的大灯被点亮，宣布欢闹即将开始，不大的公园挤满了人，好像在过什么重要的节日。月亮终是没抵过强灯，显然，今晚它不是主角。剧烈的欢呼结束，人们笑着挥手告别，篮球场恢复往日的宁静。分别并不会让他们伤心，他们知道，会有下一次欢聚。
再往里走便可见一座拱桥，桥有十个孔，大家叫它十孔桥。穿过十孔桥就是散步的地方，草树绕着水，长得茂密，青石阶铺成路，同样绕水而行。村子傍水，沿石阶走至深处，便可见到河流，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公园的人不算少，多半是老人和小孩。王耀带着阿尔先洗了手，找了个石凳坐下。
阿尔弗好奇地看着王耀夹着棉球伸进那个塑料瓶子，又拿出来往他手上擦。开始他尽量忍着不叫出来，也许是碰到较深的伤口，下意识收回手，发出嘶的一声。
王耀抬头，不见半分笑意，眼里多出的是严肃和心疼。他摸了摸他金色的头发，又帮他理顺 。
“很疼吧，我知道，可那是这里唯一一个药店，只剩酒精了，只能用这个了。所以，只能委屈你忍忍了。”
“没事，继续吧。”
王耀把动作放得更轻柔了，一点点帮他擦拭伤口，一边朝伤口吹风。
孩童嬉笑而过，花香夹杂绿叶的清甜萦绕鼻尖，少年怔怔地看着给他清理伤口的人，那人生得非常好看，单凭气质，就让他移不开眼。
“别动，老实点！”他拽紧了他的手。
刘海耷拉下来，遮在两人中间，阿尔不停移动位置想看清他的脸，专注的眼睛若隐若现。最终忍不住伸手，拨动柔顺的头发，别在耳畔。
那人不知所然地看向他，他竟不知为何慌张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了吗？”那人先打破宁静。
小精灵连忙摆手：“没，没什么没什么！”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那是什么，只知道从来没有过，少年乱了阵脚，以至于他没有发现，眼前这个人看向他时，红晕悄悄爬上了脸颊。
“好啦，这几天尽量别碰到伤口，手别碰水。”
“啊……好。”眼神躲闪开来，起码此刻，他不想让王耀发现他盯了他很久。
两人并肩走着，周围嘈杂入耳。只需用一成注意力，就可辨出，那里有老人的关心，有幼儿的啼哭，有朋友的欢笑，有陌生人的善意，那是人与人间的羁绊。
“话说，你怎么会扎头发啊，手法还那么娴熟。”
“因为我有个妹妹啊。”
“妹妹？像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样大吗？叫什么啊，可爱吗！”
“她叫王春燕，那时候我俩几乎形影不离，她很喜欢丸子头，有一天她哭着跑来说头发散了，刚好大人都不在，我安慰说一定给她弄回去，我在她头上研究了两个小时，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然后她哭得更大声了。”王耀看向远处山峰，葱茏的绿里隐约透着一点红，嘴角微扬，眼里却有一味怅然。
“那春燕在这里吗，我们去找她玩吧！”
“她没回来，她假期被爸妈安排满了，没时间。”
“这样啊……”
“其实……当年我先被爸妈带到城里，三年后春燕又被接过来。那会儿春燕似乎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天天缠着我叫哥哥了。”
“也许只是不习惯吧，毕竟三年来哥哥都不在她身边。”
“三年可以改变太多，习惯，心性，或是什么，我开始也以为只是习惯吧，习惯回来就好了。只是心性已经成型，强行变回从前，也不过徒增悲伤。”
“可是……”
“虽然留恋从前美好的事物，但现在也不算太赖啊，人总要向前看嘛。相互陪伴过很长一段已经是缘分了，更何况我们只是没以前那样熟了，还是会作为家人相互陪伴下去的。”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王耀不禁想起那天在学校，下周便是期中考试，学校规定周末不许回家。一生要强的班主任怎能允许自己的班比别的班差？于是全年级上演周末七点到教室自习。
趁着班主任去厕所，王耀拉着同桌问他逃不逃，同桌二话不说点了头。学校守备森严，周五没回家的周末只有呈上假条才可进出。两人跑到监控死角，围墙边，翻了出去。
“不过，话说，我们去哪啊？”
同桌低头沉思，想了半天也得不出答案，干脆耸耸肩：“管他呢，只要不在那监狱里待，上哪都行。”
他们于是在外面瞎走了一天：“办公室喝茶又怎样，爷要自由！”
“爷要自由！”
“他们在干嘛啊？”阿尔打断他的思绪。
他向小精灵指的方向看去。一路上没有城市里那样赶路的匆匆行人，大多是优哉游哉散步的，但小小的街道也很少有聚集的人群。
那是一棵梧桐树，长得比旁边的房子高，枝叶茂密。树下许多老人围在一起，中间的人坐着，所有人都盯着桌子，有的淡淡笑着，有的皱紧眉头，还有几个小孩融在里面。
王耀笑道：“他们在下象棋。”
“下象棋？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二人对峙的游戏吧，起源于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呢。很神奇吧，一盘棋足以将一群人聚在一起，一玩就是一下午。”
“哇，这么厉害，去看看去看！”
阿尔激动地拉王耀过去，便看到被人群挡住的人，梧桐背后，一个老爷爷，好似与人群格格不入，一手持笔，一手拎一小桶，笔长过腰，老人利用肘腕的力度带动笔尖，大字显出，柔美中带着铿锵，仅仅看一眼，便可牵动人心。
“爷爷你的字真好看！”
老人闻声看向阿尔，嘴角皱纹咧得更深，那笑容如春风般柔和，好像匆匆走过几十年岁月，一个笑，便将其全全概括。
“爷爷你要走啦？”
“今天写够了，回家咯！”
“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
歌声随身影消失在耳畔，树下阴凉舒适，却挡不住水汽蒸发，字体颜色变得暗淡，可仔细看也看得出一二。
王耀努力看清字迹，顿了顿，又转身看望向老人离去的方向。
“甚西风吹梦无踪，人去难逢。”
“在眉峰，心坎里别是一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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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快乐～虽然北方小年已经过了（）
但还是，小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