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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遗忘之物——蕾蒂·霍瓦特洛克(东方幻想试释与冬季意象述略)

2023-01-12 03:38 作者:水狮提督衙门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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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这里是在西伯利亚寒潮袭来下,只好开供暖器赶年末的DDL撰文的水狮;

既然是今年最后一篇的专栏,不妨来讲讲将本次专栏角色选定为「蕾蒂·霍瓦特洛克」的具体创作意图,其一的确是为呼应这几年来难得一见的「寒冬」,从而选取幻想乡中最能代表冬季的角色;其二则是顾虑到近期角色选题几乎是「宗教战争」系列正作的角色,特此回顾「风土记事」系列正作的角色换换口味;其三的话,满足笔者对蕾蒂这一幻想乡特色雪女的设计构思探寻?

且「蕾蒂·霍瓦特洛克」作为「风土记事」系列中的登场角色,在角色设计的底层框架当中,更多是早期ZUN式的哲思幻想压过所参考现实原型的范式,整体主基调是为东西方原型杂糅的模糊化雪女形象,而在同时期以西洋名为主导的角色,诸如红美铃、露米娅等种族身份只标记「妖怪」的角色,基本遵循东西方原型杂糅的意象设计思路。却在笔者看来,雪女说是冬天的妖怪,但将雪女和冬季意象糅合,且世界观内的季节高绑定的人设,考虑到《东方妖妖梦》2002年至2003年的时代背景,确是泛ACG领域内独一家的存在?





那么,以下是今年最后的专栏注意事项;

  • 本文为《东方妖妖梦》一面角色「蕾蒂·霍瓦特洛克」的东方幻想试释与冬季意象述略。蕾蒂身上存在的早期角色共有的模糊化的「幻想风」特征,间接产生中日两边社群在对蕾蒂的意象考察方面过于浅薄,而本文则会选择整体化、意象化的原型展开,倘若各位存在任何不同见解的,欢迎在评论区友好交流。

  • 本文将以《东方妖妖梦》的一设文档与《东方文花帖》书籍中的采访,结合ZUN本人在讨论妖妖梦路线设计时的访谈为主,从而援引日本文学、现代民俗学、炼金术学或咒术/巫术学各方面的研究论文,配合推特角色厨老师们的看法,共同协助理解并搭建文中的「幻想的雪女」、「白银之春」、「求春仪式与驱寒咒术」等三部分母题,后续部分或与「蕾蒂·霍瓦特洛克」本身没什么联系,纯粹是借由要素来分享,还请各位在观看时多加注意。

  • 本文所参考的诸多资料,均源于THB WIKI、东方元NETA WIKI、PIXIV百科事典、东方备忘录(东方妖妖梦事典)、日文WIKI、日本大百科全书、妖怪世界遗产、日本传承大鉴、谷歌学术、J-STAGE数据库、爱学术、国家社科中心、国际日本文化研究-怪异妖怪传承等门户网站。

  • 对文中涉猎的“东方舞台探访/东方圣地巡礼”感兴趣的各位,请私聊主动联系笔者,亦会提供类似的地图考察渠道与推特上巡礼社团的安利。

  • 東方本身是宗教民俗的戏说,二设又是東方的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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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 1 白银之春




Cherry petals must have fallen like snowflakes...

However, it was still silvery snow.

(樱花已应如雪片般飘落...但满目所见的仍是真正的银色雪花。)




一面BOSS 冬天的遗忘之物





蕾蒂·霍瓦特洛克(レティ・ホワイトロック)

Letty Whiterock

种族:妖怪

能力:操纵寒气程度的能力 



BGM:クリスタライズシルバー(Crystallize Silver)








其一  幻想的「雪女」





根据阿求编撰的《幻想乡缘起》当中针对蕾蒂的条目记述:「简单的说,就是雪女的一种」(判りやすく言えば、雪女の一種である),但考虑到《东方求闻史纪》当中的记述已经是2006年的事情,恰好距离蕾蒂初登场的2002年过去了整整四年时间,某种程度上或许ZUN创作《东方求闻史纪》时,就是为早期角色刻意模糊化的身份的打补丁?毕竟在《东方妖妖梦》中蕾蒂设定文档中一丝一毫都没提到「雪女」,而是「一到冬天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妖怪」,相当于「雪女」设定要远远晚于「蕾蒂·霍瓦特洛克」的早期设定的。

因此,笔者认为在ZUN笔下创作出的「早期幻想」框架中的蕾蒂,应是并非谨慎考虑过的妖怪种族,而是为呼应烘托《东方妖妖梦》春雪异变的初见氛围而设计出的,在《东方人妖名鉴 常世篇》中「蕾蒂·霍瓦特洛克」条目下ZUN坦言的,通过一面头目来给剧情带来些许误导性的设计思路,其正是如此:这家伙同样是个谜团非常多的妖怪。在设计《红魔乡》的第一关头目时,我追求的是要出乎人们的意料,但在设计《妖妖梦》第一关头目时我稍微改变了思路,为了在剧情上有一些“误导性”,将她创造了出来。因为在故事的开头提到“冬天无法结束”,所以我希望能让玩家觉得是这家伙在作怪。本以为会有个“雪之女王”,结果却并非如此——就这样,《妖妖梦》的“冬”的元素在第一关结束后便消失了(笑)。

换句话说,蕾蒂恰恰是为彰显「幻想乡首次具体的冬季」顾虑到被刻意设计出来的角色,正因为早期风土记事系列当中的「幻想乡冬季」没有完全被定义,可窥见蕾蒂在早期形象塑造上的转向,本是作为《东方妖妖梦》冬季元素的具现化象征,而将季节意象与角色形象塑造形成强相关的行为,正好是这时期角色设计的重心。而蕾蒂从《妖妖梦》时期的冬季元素具现化到《求闻》时期的设定「雪女」,本质就是看似在远离「幻想乡冬季」,实则已经内化为「幻想乡冬季」不可或缺的象征。

无独有偶,推特东方考据党的「貝渦」老师(@kaiuzMP)认为蕾蒂是西方地域的雪精灵传承为里,日本雪女为表的存在。「蕾蒂·霍瓦特洛克」这名已经不是纯粹的日本雪女。倘若米斯蒂娅是罗蕾莱妖精来扮演夜雀的妖怪角色的话,那么蕾蒂就是雪精灵来刻意扮演雪女的妖怪角色?而通常来说,妖怪被认为是拥有超越自然力量的存在,但蕾蒂的存在方式显然更加重视与自然的共存,或许其原型性质上更加接近雪精灵,自身却是「冬之妖怪」。

基于上述推测,名字中均为西洋名的海外妖怪们都在幻想乡扮演特定的角色,并非都是单一种族或某种概念的具现化,而是存在个别原型捏他的种族。特别是种族不明只有「妖怪」标记的角色,纯粹作为现实中的元捏他,这一明确形式而产生具有指向性的存在?早期种族不明的妖怪角色,利用特定名字成为固有性存在的组合,而在后续作品中主题基调为「原点回归」的《东方辉针城》中皆可看到东西方妖怪原型「两面性」的表里杂糅,应是继承早期STG正作的这点,从而造就早期角色设计上的模糊化与多重身份的内因所在。

其次,推特蕾蒂厨的「児屋」老师(@Silver81106)在今年五月二十七号的推特上发布的蕾蒂合同志《雪月風花》上刊登的自己针对蕾蒂各类设定与衣装服饰的考察专栏,顺带结合笔者本人检索到的各考察资料中的观点:「蕾蒂·霍瓦特洛克」(Letty Whiterock=レティ・ホワイトロック)的名字由来取材自「阿加莎 克里斯蒂」的推理小说《谋杀启事》(A Murder is Announced)中的登场角色,在作为预告杀人目标的同时也是小说中「Little Paddocks」宅邸的六十岁女主人——「Letitia Blacklock(レティシア・プ ラックロック)」,小说中的加人对其的爱称就是レティ。这两者从英语原文上不尽相同,却在日语片假名的音节读音上是完全一致,考虑在ZUN在红妖永时期的确在以自己喜爱的推理小说作家的作品捏他为灵感设计角色,况且White和Black确实在名字上形成对应的模式,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是故意的?

再深入点,落实到语源学层面的诠释的话,东方元NETAWIKI的角色条目认为蕾蒂「Letty」的名字原型捏他自《预告杀人》中的女主角姓氏的「Letitia」,直接来源于拉丁语的「Laetitia」(欢喜、快乐)不失为种司空见惯的诠释,而在笔者检索「在线英语词源词根辞典」当中则是这么解释「Letitia」:阴性的专有名词,词汇字面含义是喜悦,直接来源自晚期拉丁语词汇的「Laetitia」(喜悦、狂喜),又源自早期拉丁语中的Laetus(快乐、繁荣、丰富),本质还是来历不明的词汇;更为靠谱的语源词根应是同源同义的早期拉丁语词汇「plaetus」,可追溯至原始印欧语词根的「preyH-」(喜欢或感到友好),这点和古希腊语的「πρᾶος」与古英语「frēo」同源。同样在1620年代左右的近代英语中,就存在动词「letificate」(使人欢喜),而在中古英语晚期更是有「letification」(欢喜的行动)等词汇存在。而蕾蒂全名的解释或许是「欢喜的白石」,亦可引申解释为「冬季的雪覆盖在岩石使得某人感到欢喜」,兴许能对应「春雪异变」时的蕾蒂心境罢?

再者,按照《东方求闻史纪》阿求记述的说法,蕾蒂使役能力的直观表现就是作为自然现象的「暴风雪」,说到底能力诱因的「寒气」并非是像琪露诺式的冷却物体,而是操纵自然界中已经存在的「寒气」(冷空气)的话,岂不是能在凭空生成寒气的同时,还可指定对象中驱除寒气?事实上在《东方文花帖》中文文对蕾蒂的符卡评价更是如此:「明明还是个大晴天的却突然下起雪来」。由此推测「作为妖怪的蕾蒂」只有在特定冬天出没,而在《东方文花帖》的书籍中和文文采访时提到自己其余季节都隐藏起来睡觉的原因?

正如设定所示,在《东方妖妖梦》的蕾蒂称号「冬季的遗忘之物」,想阐述的就是在「春雪异变」的作用下导致真正的冬天已然远去,幻想乡当时季节的内在是货真价值的春天,而蕾蒂作为幻想乡冬天的一部分被残留在被雪覆盖的春天中,蕾蒂本身无法伴随幻想乡主体的冬季而离开,从而被「幻想乡冬季」给遗忘,却为冬天给她带来的幸福而插手,或许这就是「冬季的遗忘之物」这一称号的缘由;并非是妖精式的联动自然出没或消失,凭空制造覆盖固定区域的寒气冬天,蕾蒂作为冬季妖怪所拥有的只是幻想乡各季节固有的风物诗般的虚幻性,自然幻想乡的冬季与蕾蒂就更不是绑定关系。

综上所述,在全面地了解了「蕾蒂·霍瓦特洛克」的称号与名字语源解析后,要是横向比较「幻想乡雪女」与「雪女」二者的异同之处,进而引申出「幻想乡雪女」由谁建构的问题?或者说现实中的「雪女」与「冬之妖怪」型传承是否和蕾蒂存在文本同源性?仅就援引上述同好的「他山之石」,是无法从更为广泛的东西方原型文本中,试图还原「蕾蒂·霍瓦特洛克」身上的雪精灵为里,雪女为表的真实样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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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在美国民俗学学家汤普森所撰的《民间文学母题索引》为基础建构的AT分类法体系中,较为贴近蕾蒂西方文本原型的母题类型记述:F. MARVELS(不可思议)——F400-499. SPIRITS AND DEMONS(灵与魔鬼)——F433. Storm-spirit(风精灵)——433.1. Spirit of snow(雪精灵),并没有过于系统性的严谨分类,而是归属于自然精灵的粗糙类别,而雪精灵则是从风精灵中衍生出来的小类别,而狂风对于冬季寒冷的降雪是有促进作用的,对于冬季寒潮袭来的朴素想象,倒是意外契合蕾蒂可以操纵寒气程度的能力?

「幻想乡雪女」蕾蒂原型的参考文本,日本寒冷地域妖怪的代表,冬季山野与女性灵力的象征,绕不开的对象肯定是「拉夫卡迪奥·赫恩」(小泉八云)先生所撰的经典《怪谈》中的《雪女》:在武藏国的村落里,有位叫「巳之吉」的樵夫年轻人,在冬天的某个夜晚因为暴风雪而回不去,和一个叫茂作的老人一起,在河口小屋里渡过一夜。巳之吉被半夜里刮来的雪吵醒,他面前站着位浑身雪白的美丽女子。女子向茂作吹气使之冻死,接近了巳之吉。但是那个女人说,如果约定不说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的话,就可以饶他一命,之后便离开。数年后,巳之吉与一位名叫雪的女子相遇并结婚,还生了十个孩子,雪很美,一直没有变老的迹象。有天晚上,孩子睡着后,巳之吉看着雪的脸想起了在那个小屋遇到的女人。于是,雪说自己就是那个时候的「雪女」,但是现在已经有孩子,不能继续杀人,就当场化成雪消失了。

据笔者在「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怪异妖怪传承」检索到的38条雪女传承文本,位于日本东北至北陆越后国(今新泻县)的雪女型文本是较多的,而在日文WIKI的雪女条目就认为室町幕府晚期成书编撰的《宗祗诸国物语》是最早提到「雪女」的文本,但在《宗祗诸国物语》中,雪女只是一个精灵,并没有什么故事情节。其中的精灵是个个子奇高,肌肤雪白的年轻女子,且作者很明确地描述到:“这个是雪的精灵,俗称雪女”。

诸如以下案例,1928年「藤澤衛彦」所著《スキーと雪と雪の怪》:新泻县,宗祗在越后国看到的雪女,皮肤清澈,穿着白色单衣,仔细一看,身影消失。第二天问了当地人,这就是雪女,据说在丰雪年很少出现;福岛县,雪块的痕迹一个一个地凹陷着的是一本足的雪女的足迹,会津的雪女长着独眼(联动一本踏鞴?);从雪道等地出现的雪女向人类求救,因迷路女性掉进山谷中死在雪中而出现,如果女人怀孕,或者是带着孩子的话,同样会呼吁路人抱孩子(濡女2.0);

1956年《宮城县史 民俗3》《妖怪変化・幽霊:事例篇》:宫城县栗原市一迫,从前在隆冬之夜,在真坂和长崎的村境处,田川桥周遭经常遇到穿着白色服装的苍白美人。据说想到为何美人在雪夜路上行走的事就突然消失。以千叶氏为代表的两三人实际见到过,在当地被称为「雪女郎」;据说雪女在新年正月的第一天到来,在新年正月最后的卯日离开,雪女在这里时,这一年的稻子就建议每天三十石的比例枯萎,所以每年正月卯日晚的一年收成就不好;据说在旧历小正月或冬天满月之夜,雪女会带着很多雪童子在雪地上玩耍,孩子们被禁止在这个夜晚在外面玩耍;1956年「根岸謙之助」所著的《上毛民俗-妖恠聞書》:群馬県-利根郡-昭和町,在下雪的夜晚,身穿白色和服的雪女会来到家里。如果孩子难以入睡,母亲就会吓唬小孩说:“雪女会在雪夜,去寻找独自哭泣的孩子与不愿意睡觉的孩子;

1939年「只野淳氏」所著《宮城県史-山間民俗》:宫城县-仙台市-青叶区,作并温泉地入口的名マタギ岩松多利吉老人的闲书。四十多年前,在寒冷的天气里,16岁的多利吉少年与他父亲一起去大东岳山的南麓打猎,直到黄昏降临,依旧没有任何收获,这时猛烈的暴风雪袭来,多利吉少年被父亲背着,过了七点就来到奥新川下游的树林开阔的地方,突然父亲对他说:“雪女来了,千万不要出声”。紧紧抱住父亲的背,父亲默默地在雪地里跑来跑去,逃到能看见村落亮光的地方。后来父亲对他说:“雪女来的时候让路,向后逃跑,打招呼的话会被迷住被杀,所以只有闭上眼睛一溜烟地逃跑”;

1931年「高橋宏一」所著《蓼科山紀行》:长野县茅野市-雪女是积雪的灵女,但没有危害。见过雪女的老人说,就像做梦一样的,影子隐约可见;1989年「胡桃沢友男」所著《白馬岳の雪女郎》:长野县-箕吉曾经在山中小房遇到年轻貌美的雪女郎,她叫我不要谈这件事。箕吉并不知道小雪其实就是当时的雪女郎,作为妻子幸福地生活着,但有次说了这件事,小雪因为怨恨违背约定而消失(本文被认为是怪谈《雪女》的原型)。

总而言之,传统北陆地域的「雪女」型文本与赫恩先生笔下的「雪女」对比看来确实是两回事,而北陆地域传承的「雪女」型文本不如说更接近暴风雪性质的联想拟人化或人格化?主要特征是为暴风雪的夜晚出没的女性妖怪,对人类没有直接性互动与重要性危害的妖怪,更多系作为极端雪天之下的奇观景象,沦为北陆各地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北陆型「雪女」对比同类型在北陆地区的冬季山野场域出没的妖怪文本,诸如「雪童子」、「雪坊主」、「雪爷」、「雪入道」等妖怪,几乎为一致的场域情境与情节母题,且不止会产生在北陆「精灵型雪女」当中诞生,兴许这就是雪女最原初的样貌,暗合上述对雪精灵为里,雪女为表的揣测?

在日本许多冬季积雪的地方,如青森、岩手、山形、长野、新泻、秋田等县都有雪女的故事流传,版本较多。据学者关敬吾所编《日本昔话集成》、池田弘子所编的《日本民间文学类型和母题索引》等书来看,除小泉八云的雪女,雪女型文本至少还有五个版本,这些故事虽然都以「雪女」为主人公,但在情节上差异很大,从分类上看也从属于不同的母题。在遭遇雪女的场域的雪世界背景下蕴含的「山中他界观」,通常为村落此界与山中他界的交界处的桥、河川、渡口、雪道等地,纯白装束的雪女从山中未知的他界借由暴雪天这一模糊化两地交接的媒介。因此,将从山中死者所在的他界前来此界的雪女认定为死者灵魂或者精灵的造访,除却模糊的女性人形外,完全就是山中他界观影响下的异界精灵模板,从零塑造渴望接触人类的结缘情节与触发禁忌的断缘情节。如此看来,早期文本中的暴雪天遭遇——人类试图窥探——雪女消失的简单范式,再到赫恩先生的翻案创作的「雪女」的逻辑是有迹可循的。







目前大众印象中的「雪女」型文本,从现代民俗学视野看待,基本模式就是《怪谈》型雪女奠定的同类母题情节,试图通过暴风雪这一情境母题下的遭遇,通过以情感为纽带,将拟人化的非人之物的冬季妖怪们给束缚,强行介入「村落中的人」等对象的日常生活场域中,蕴含遭遇性恐怖和浪漫幻想基调的「异种族婚姻谭」,最后因人类方针对非人对象们的对于自身禁忌(TABOO)的窥视而破局。在这类故事中,存在种设禁——违禁——惩罚的情节机制。其规律是设置禁忌必然会被违反,违禁必然会被惩罚,否则这种情节在故事中就会成为赘疣,一定会在传播中被淘汰。触发非人对象的禁忌行为的文本多种多样,但无非就是两种情节母题,一是「无意将让拟人化的非人对象得知将自己束缚在凡间之物的藏匿之处」,二则是「有意无意地揭露拟人化的非人对象的真实身份」,《怪谈》雪女属于后者。

《雪女》的怪异之处就在于,雪女为巳之吉设置禁忌,而巳之吉也的确违反禁忌,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受到惩罚,就是说在《雪女》中设禁——违禁——惩罚的情节机制是不完整的。但在雪女为巳之吉设置的禁忌中,违禁惩罚是剥夺其生命,而实际结局是她离开了,此处的设禁与惩罚是不对等的,惩罚并没有真正实现 。当然,严格说来,巳之吉也并非完全没有受到惩罚,他失去了妻子,这也是惩罚,而且多数「异种族婚姻谭」型故事的结局皆是如此。

如果按照「大泽隆幸」先生所撰的《怪谈》研究论文《雪女はどこから来たか》,文中第一部分「草稿检讨」中的说法,通过与最终出版的定稿对比,发现 《雪女》的草稿有这样一些不同之处:其一、草稿中未曾提及男主人公的名字;其二、认为被雪女不幸冻死的并非是老人茂作,而是与巳之吉同龄的樵夫,直到最终稿才确立老人与年轻人的组合范式。毕竟人生暮年的茂作在暴风雪中被冻死的情节,显得不会过于不自然,而年轻人却不知不觉地恢复了。因此,可指出草稿中雪女让同龄年轻人冻死的情节对比,最终稿雪女的恐怖和凶残因此得到缓和,所以草稿中的雪女可以说是既魔性又凶暴;其三、巳之吉在草稿中似乎是有父母的,因为雪女告诉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见过她,甚至是他的母亲或父亲。在最终稿中改为只提到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情节,而作为母亲的「雪女」在故事结束时离开家庭的设定,加强读者意识中母亲和孩子间的联系。关于巳之吉和其母亲、巳之吉和雪、雪和其孩子们的联系,两次提出母子的联系作为基本关系,表明赫恩先生创作时的特殊意图;其四、在草稿中袭击两位年轻人的雪女以身材变得奇异高大身影而消失,实际上应是东北至北陆地域的「雪女」型文本的滑稽性残留,表明草稿确实处于创作早期阶段,赫恩先生所参考的雪女型文本的痕迹,将原本文本所参考的滑稽要素抹去,而对立的紧张关系与作品基调不协调而进行改动。

草稿与定稿的诸多差异也就间接证明作品整理过程中创作因素的存在。对此,文学学者牧野阳子在其所撰的论文《关于拉夫卡迪奥赫恩的「雪女」》中的核心观点认为:“虽然尚不能断言,但认为是跟调布农民的故事 ,或是类似的散见于各地的雪女故事完全一样的单纯的创作 ,恐怕是不对的。因此原作应该是非常朴素的,而赫恩则自由地发挥了他的创造力 。就像珠贝以小小的砂粒为核育成美丽的珍珠一样,作为晚年之作的《雪女》,应该是来到日本的西洋人赫恩胸中常年化育的形象结成的果实吧。”

同时,据「牟学苑」老师在2015年9月发布的第三期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所撰论文《小泉八云「雪女」故事再考》,其文中认为:《怪谈》中的多数作品都是由日语文本而来的翻案之作 ,但《雪女》却是赫恩先生自己搜集整理的作品。《怪谈》前言中,赫恩先生曾提到这个故事的来源:“那个奇异的故事「雪女」是武藏国西多摩郡调布的一个农夫告诉我的,是他们村的一个传说。它是否曾见于日本的文字我不知道,但它记述的这种特别的信仰,过去在日本的多数地方以各种形式都存在过”。这说明:其一、雪女的故事源自调布农夫;其二、除这个故事外,小泉八云还了解其他版本的雪女。1900年,小泉八云的妻子小泉节生病,雇佣了个叫阿花的调布农家女子帮忙看护。后来又请阿花的父亲宗八来帮忙修造。根据小泉八云的长子小泉一雄的回忆 ,宗八的个子很高,肩膀很宽,一看就很壮实。他颧骨很高,下巴洼陷,头发花白,记忆中那时大概是五十三 、四的样子。小泉八云的孙子小泉时曾写过一篇文章《青梅与雪女》,认为所谓“调布的农夫”可能就是指宗八。宗八出身的调布村在今天东京都青梅市,青梅市千濑町2002年建了块「雪女缘之地」的石碑来纪念此事。尽管小泉八云笔下出现的人物未必都是实指,但小泉八云提到宗八是在专门交代作品出处的序言中,因此结合小泉八云的人际关系,笔者倾向于认为雪女的故事是由宗八转述而来 。

1893年2月,小泉八云在给友人张伯伦的信中提到「雪女」:日本人的传说中也有「雪女」(Snow women)——雪白的鬼和精灵,它们不害人也不说话,只是让人害怕和寒冷。……有时我睡觉时会梦到雪女,她不顾火炉的热力 ,从窗户的缝隙里伸进雪白的胳膊,摸着我的心脏,笑着。”这时小泉八云大概是刚刚听说雪女,但他对这种精灵显然保持长久的兴趣,一年后 ,在《陌生日本之一瞥》第二部的《鬼与妖》一文中,小泉八云借人物金十郎之口描述过雪女:“她全身雪白,把脸埋在雪中。她一点也不害人,只是让人害怕。白天她只是抬起头来,吓唬那些独自赶路的人。但到了晚上,她就会不时站起来,比树还高,四下望一会儿,然后再趴到雪。”这种不害人的雪女与致张伯伦的信中所述是一致的,但在金十郎的话后面 ,小泉八云还做了个注释:“我在日本其他一些地方听到的则说雪女是个美貌的幽灵,她引诱青年男子到偏僻的地方去是为吸他们的血。”可见此时的小泉八云至少已经掌握两版本的「雪女」,但这两版本的雪女都只是一种描述,而不是故事,与《怪谈》中的「雪女」形象也有很大的差异。

所以最早将雪女佳话表现为虚构故事,仍然是小泉八云,而在他之后,也没有出现这个故事的平行版本。今天日本通行的雪女故事,基本自小泉八云而来,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小泉八云是原创者。另有说法认为赫恩笔下的《雪女》源自于长野地区的三则民间传承,但考虑到持有这类观点的论文作者,收集长野县三则雪女传承时间为昭和年间,此时《怪谈》的翻译作品已在日本流传甚久,三则民间传承有受到怪谈《雪女》故事影响的可能 ,很难证明其传承文本的民间性与独立性。

基于此,笔者将雪女型文本划分为明治前民间传承的北陆型雪女,以及明治后受到《怪谈》影响逆输入后形成的《怪谈》型雪女,逐渐从模糊化且无形无情的自然奇观景象走向有情有义的拟人化的非人对象,故事文本的原动力根源就是爱情,正因拟人化的非人对针对家庭小单位的爱情,方能锚定不符合民间文学规律的「异种族婚姻谭」,而雪女和巳之吉定下的禁忌在这层语境就被消弭成拟人化非人对象的爱情的约定,尽管换来的就是巳之吉对爱的违禁,对于雪女来说,即为对爱的背叛,但雪女自愿放弃惩罚 ,消解各类禁忌,便能体现为赫恩先生的创作铁则的「爱比死亡更伟大」。

「牟学苑」老师在论文最后认为《雪女》并不像《怪谈》中其余文章,充满阴森恐怖的气氛 ,当雪女遭遇丈夫的背叛,愤而离开经营多年的家庭,抛下自己的子女回归山野时,读者不难体会雪女的无奈和悲哀。即便如此,雪女依然没有报复,赫恩先生利用一个失败的禁忌惩罚情节机制再次证明爱比死可贵,也正是这种对爱的歌颂,将他的文学创作《雪女》与民间文学意义上的日本怪谈划出界限。

何况,从东北师范大学张瑾所撰的论文《小泉八云与「永远的女性」——以泉之少女和雪女为例》当中认为,从小泉八云早期收录在《飞花落叶集》中的《泉之少女》到其晚年收录在《怪谈》中的《雪女》,可清楚地看到小泉八云作品中「永远的女性」形象。平川祜弘氏在论及小泉八云的《泉之少女》时言道:“通过其后来的怪谈奇谈等再话作品同样能感受到小泉八云自身对不幸生离的记忆中的母亲的憧憬和怀念。”,小泉八云心中的女性潜倾——即作为「男性心中的女性」的「永远的女性」,两类文本均存在展现女性永恒之美与神圣性的特征,引申出的将女性对象理想化,从而产生的女性主义文学观与美学意识。

按照赫恩的说法,神等于女性,所以围绕女性的两方面,就是包括肯定的一面——帮助男性,作为引导性存在的女性性,和否定的一面——杀害男性的女性性。赫恩先生关于女性所具有的「神性两极性」投影在其主人公的雪女身上,她一方面将老人冻死,而另一方面又救赎年轻人,和年轻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并对孩子和人类丈夫极尽慈爱。

所谓女性潜倾是将男性心 中所有的女性心理倾向全部人格化,而作为女性潜倾的「永远的女性」观是通过作品中的妖精而体现出来的。小泉八云的女性观,与其说是东洋的,倒不如说是欧洲「女性泛神论」的变种,正是通过塑造笔下的妖精、精灵,不断追求多样的「永远的女性」形象而成为女性潜倾的理想主义者。从《雪女》最后一段感受到失去生存空间的女性——雪女的遗憾和离开家庭的壮烈。赫恩笔下不能完美地生存下去的「永远的圣女」最终只能变成亡灵奔走在虚幻中。尽管如此,笔下的女性潜倾还是给人中无以言表的凄美与悲壮 。

足以可见,无论泉之少女还是雪女,她们虽生活在人间,但却能永远保持美丽、年轻。当然这其中传递着小泉八云对心中永远不老的母亲的记忆。小泉八云「永远的女性」造型虽然来源于 东方古典文学,但却是非西方人很难完成的作品生活。在十九世纪末东西方文明冲突中的小泉八云,虽然离开西洋世界,来到日本追寻心中的东洋之梦,但其体内依然不可避免地留有西洋 要素,而晚年的赫恩正是不断地追寻东与西的平衡和融合,《雪女》正是这种东西文化平衡与融合的代表。

正如下图被收录在赫恩长子的「小泉一雄」先生的《妖魔诗话》中的赫恩亲手描绘的雪女形象,曾经小泉一雄先生评价说:“雪女胸部肿胀,衣服不合身的模样果然是西方人喜欢的体态”。在黑暗中浮现的白色女人,与其说是雪女,不如说是更适合雪女神的气度,弓形的妖艳姿态,有表情的伏眼的描绘方法,让人想到在赫恩创作《怪谈》前,在好友信件中所描述的自己眼中的「雪女」的印象。








「再话文学」的概念是平井呈一在《小泉八云与再话文学》中首次提出的。他指出:“所谓再话文学就是「retoldtales」重述故事或二度讲述的故事的意思,这是小泉八云独特的作品形式和手法。即在已有文字原典的基础上的重述;小泉八云的再话文学形式,既不是翻译,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摘编,或是所谓翻案。”,而森亮氏在《小泉八云的文学》一书中,对平井氏认为再话文学是小泉八云独特的作品形式的说法提出异议,他指出:“正如平井在后文中也指出的一样,小泉八云的方法是从原典中抽取出骨架,在基础上进行的加工再创作。这种方法不是翻案又是什么呢?恐怕平井氏的意思是想说小泉八云的作品不同于当时泛滥的只是考虑经济效益而缺乏艺术性的翻案作品,因此才会说也不是所谓的翻案作品。”因此,综合上述的说法,小泉八云的再话文学应该可理解成为种「具有艺术价值的高级翻案文学」。

另外,在上述同一位张瑾研究员的另一篇论文《试论小泉八云作品集「怪谈」的再话艺术》一文中就认为:虽然赫恩先生的再话文学作品多取材于东方,但由于他出生在西方,受过西欧浪漫主义文学的洗礼所以在对这些素材进行再创作时却不可避免地融入西方思想 ,实现东方素材与西方思想的融合。《怪谈》既有小泉八云对日本古典文学的受容,又有「爱重于死」、「泛灵论」和「永远的女性」等西方文学思想,因而是东西合璧的再话性质的文学之作。小泉八云在作品中对灵的执著书写,不仅因日本怪诞文学有灵的元素,也因为灵在西方也有着很深的文化根埋。赫恩先生作品中的灵是日本式的,又不是日本式的;是欧洲式的,又不是欧洲式的。确切地说,应是二者的精妙结合。

当代「雪女」的一切,说是赫恩先生针对雪女的再话文学的影响都丝毫不为过,至于雪女到底由谁建构由谁定义的问题?答案也呼之欲出,明治前为生活在北陆豪雪地域的民众口口相传而建构的「精灵型/气象景观型」的雪女,明治后却因赫恩先生针对古典文学素材变容,翻案创作的《怪谈》而定义的雪女,二者合一方是当代「雪女」文本的实际脉络。将上述两者的对比研究认为是可以完美代入《妖妖梦》的剧情核心基调,不如说《妖妖梦》整部作品都有向赫恩先生的《怪谈》致敬的意味,《怪谈》本就是ZUN早期角色设计所参考的重要资料。

同时,据2014年2月16日《「雪女」の伝承から予測する超長期天気予報1883年》博客提及:(明治十六年)2月16日的第一张日本气象图的日本大部的积雪记述情况来看,以首都圈东京为中心的关东地区有积雪的话,经常用「战后第几个积雪」用以表述,倘若只参照有记录的这74年间的数据,1876年(明治九年)东京管区气象台开设以来的最大积雪量,恰好是1883年(明治十六年)2月8日,这是日本最初的天气图形成的八天前,具体不熟悉到底在东京都内的何点所测量?但是积雪是「46厘米」,这是官方气象数据的最大值;次日2月9日的《东京日日新闻》提及:「夜半許には一尺の上に満たるが,此頃より風は増々荒く雪はいよいよ降頻りて,本社の前なる銀座の通も人一人も往交ふを見ず」。又是1884年(明治十七年)的幻想历元年前夕的敏感时间段,不知是否蕴含全日本气象图被真正观测后而作为冬季气象化妖怪象征的「雪女」,由此正式幻想入的预感?

更早一点,江户时代后期的1822年(文政五年)的一月江户到处都有两尺(60厘米)以上的积雪,二月二十二日的江户品川有七尺(2米以上?)的积雪等被记录下来,或许并非是纯粹的积雪,而是用除雪堆积起来的雪的数值,但似乎在江户时代中后期「雪が降れば中野より西は大雪」的情况经常发生,当时武藏国至江户城一带的大雪似乎比现在多得多。调查过去的平均气温变动,从公元1400年左右到1850年左右被称为「小冰期」,世界范围内寒冷化加剧,与现在相比气温也低1~2℃。气温变化导致天气不调的频率增多,降水量变化和异常气象频发的可能性增大。日本正好在江户时代左右迎来了小冰期,因此出现了描绘「江戸の町に雪が降り積もる様子」的文献和浮世绘。

因此,赫恩先生笔下的《怪谈》型雪女文本,根本传承地的确是「武蔵の国のある村」(今东京都青梅市調布村),或许《怪谈》型雪女文本的本质或许就是在江户末期与明治前期的小冰期结束后对于武藏国至青梅街道(江户城姑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多摩地域)极端气象的直接反应,《怪谈》型雪女文本的前身就是呈现这一过程的产物,原本当地是不存在近似于东北的「精灵型雪女」的传承文本,正因多摩地域百姓们站在告别江户时期后的明治年间,而这段对于暴雪与寒冷的集体记忆才是如此刻苦铭心又引人回望,从而生造出多摩地域当地的雪女文本的雏形,直至被赫恩先生改编为经典的《怪谈》型雪女文本。

换句话说,ZUN笔下的「幻想乡雪女」何尝不是借用赫恩开拓的东西方平衡融合的产物呢?按照《怪谈》型雪女内核的东西方文学观念为原定基底,糅合进北陆地区的「精灵型雪女」来契合季节印象,夹杂些西方冬季的雪精灵的服饰要素为装饰,完全冬季意象化的「幻想乡雪女」就这么诞生。一言以蔽之,ZUN笔下的蕾蒂或许已经和北陆地区的地域传承文本中「精灵型雪女」联系较为浅显,而是纯粹照着赫恩先生的《怪谈》中东西方文学观念合并而成的《雪女》文本的框架,二次翻案创作出来的东西方原型互相对应的「幻想乡雪女」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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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  白银之春





本章节题目的「白银之春」意在表述蕾蒂符卡与主题曲中的炼金术原型捏他,迄今为止蕾蒂服饰几乎没人考察过的细节,即蕾蒂胸前的“Ψ”形胸针。据东方元NETA WIKI的条目考察可得知,“Ψ”形胸针在炼金术文献中是代表银的符号,且在蕾蒂早期的同人二次创作绘图中,应是针对“Ψ”形胸针符号的含义,不熟悉所引发的二次创作构思,间接导致在早期二创同人绘图中,蕾蒂通常伴随三叉戟而出现的内因所在,从炼金术中象征银符号的“Ψ”形胸针符号联想到三叉戟还是较为容易的。

巧合的是,「蕾蒂·霍瓦特洛克」的主题曲《Crystallize Silver》,通常被翻译为「银白的结晶」或者「结晶银」,在《东方妖妖梦》的里音乐评论,ZUN是这么评价到这首曲子的:「银白色的雪的结晶的景象,绝不是银子的结晶」。好歹是《东方人妖图鉴 常世篇》针对蕾蒂的角色看法访谈中,所提到的《妖妖梦》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冬季要素。而在《东方妖妖梦》本首曲子的Music Room当中,ZUN则评价到:我作曲的目标一直都希望有一种不露骨的和洋折衷的风格。作为第一面的BOSS使用的虽然是这么短的曲子,但把它作为这个世界观的入口,尝试着把它表现成我所想的样子。

(不露骨的和洋折衷?的确能看出对应东西方原型杂糅的「幻想乡雪女」)

需要注意的是,创作《东方妖妖梦》时的ZUN,让身为幻想乡「冬季风物诗」(指代在季节中具代表性,能让人联想到这个季节的事物)的蕾蒂服饰上的“Ψ”形胸针与主题曲《Crystallize Silver》,看得出或许存在将雪与炼金术中的「结晶银」结合起来的想法,利用《Crystallize Silver》同时指代两种颜色近似的自然物体,皆为与冬天主色调近似的银白色物体。crystallize本身又是结晶化的含义,虽提到「绝不是银子的结晶」,但认为雪是水的结晶这点与蕾蒂操纵寒气程度的能力的原理,是否可理解为蕾蒂将空气中的水分结晶化从而达到操纵寒气的结果,符合在春雪异变下的一面道中背景标题的「白银之春」。







通常来说,炼金术中的银符号主要表示散发银色光辉的新月作为象征,白银的常见炼金术符号是一轮新月,「Ψ」形符号同样与月亮的光辉相关,主要是因为其银白色的璀璨光芒与月光的特质十分接近。而银的贵气也的确给人种较为温和柔软的特质,不如黄金那样的夺目,与月亮的母性温和有巧妙的接轨。古代炼金术士并不了解化学的本质,认为金属有进化的特质。铅汞铁锡等等贱金属经过岁月的洗炼与日月精华的照耀,会逐渐转化成铜,而后再进化成银,最终进化成金,由于能经过长久的岁月进化的金属实在太少,因此银与金的产量便永远都是有限的稀少。

在神话中,月神阿耳忒弥斯与其兄长日神阿波罗也是经过漫长的黑暗夜晚,最终在一座小岛上诞生,究竟是神话创造炼金术,还是炼金术创造神话,这已经不可考,但可知的是,由于神话与炼金术的糅合。化学的发展反而因此而被开启,这或许是当初的炼金术士们意想不到的。由于其在希腊神话中的定位是不染情爱的处女神,因此月亮与白银在炼金术中常常也有象征隐藏的情欲或情感的象征,由于这分情感的不明确,月亮也常给人冰冷的感觉。但月亮的定位是非常奇妙的,由于母性与母爱的联想,月亮本身也代表一种温暖的怀抱,如同白银所散发出来的熠熠辉光。如果用一种比较中立的态度来解读,则可以想像月是代表人内在的各种情绪与潜意识。母爱是其中一种,很亲近,但常常让人忽略;冰冷的感觉也是,是一种疏离感,无可捉摸,又让人感觉隔阂。

据爱知县立大学的「大野诚」研究员所撰的《炼金术的基础理解》一文提到:炼金术仪式并非是任何时期都能进行的,而是选择某个特定时期,关于特定时期有从季节交替之时来决定,但更为重要的部分则与占星术相关,西欧中世时的占星术与星相,针对炼金术仪式的成功失败同样具有重要的作用,诸如「面向满月升起的东方」或是「冬天与春天之交」,变相造就天体与炼金术金属的对应关系,背后往往是「小宇宙」与「大宇宙」或是「生命体」与「宇宙」间的联动。因此,占星术适用于金属,从炼金术视野看来的金属被视为生命体(小宇宙)。简单地说,金属在这层语境中被认为是生物。认为金属在地下的诞生和成长受到宇宙天体的影响。如果炼金术师想从非金矿物中获得黄金,只能等待加速金属在地下的生长。

譬如在2014年九月的《长江大学学报》(社科版)上刊载的「米尔恰 伊利亚德」所著论文《炼金术神话与入会仪式》中的观点:矿石和金属被认为是有生命的有机体:人们用怀胎、出生甚至婚姻这些词汇来比喻它们。炼金术士接受这些原始信念,并赋予其新的意义。炼金术士经常以联姻来形容硫和汞的结合,但这种联姻也是两种宇宙学理论的某种神秘结合,其中包含炼金术新观念,即物质生命不再像原始生命观中那样,被认为是至关重要的显圣物,它获得精神维度。换句话说,即是通过展示受难和戏剧性事件的仪式性意义,物质同时也展示精神的命运。「入会考验」从精神层面来说,其最终目的是达到自由、启发和永生;从物质层面来说,则是转化和获得哲人石。

炼金术操作层面上,死亡通常对应各种原料所呈现出的黑色(黑化),也即将物质还原到原始形态、混沌、液体和无形状态,在宇宙论层面上相当于混沌状态。死亡意味着回归到无形、混沌状态。这就是为什么水的象征意义有着如此重要的作用。炼金术箴言之一云:“只有当所有物质都变成水时,才能进行炼金术”。通过将物质浸泡于汞中,炼金术士获得溶液剂。根据某些炼金术著作的说法,生命消亡是第一道程序;而另外一些著作则认为是煅烧,即通过燃烧将事物还原为混沌状态。然而,其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死亡」。炼金术物质还原相当于物质回归到出生前的状态,即回归母体。这些不同的文本中,母亲象征原始状态的自然界,即炼金术士的原始物质,而回归母亲即把灵修体验转变成原始状态的重新整合。这种灵修体验相当于其他自然规律之外的「投射」。性结合象征着回归原始状态,这种性结合通过融入子宫而完成。

在炼金术程序问题上,很多文献莫衷一是,但有趣的是,有时以圣婚来表达融合和随后的死亡:两条规则——太阳和月亮,国王和王后,在汞浴中结合并死去(黑化),他们的灵魂离开他们,并在稍后回归,生出雌雄同体的哲人之子,确保哲人石的获得。黑化后即白化,可能对 应精神层面上的复活。其表现为凡夫俗子所不能达到的某种意识状态 (化学层面而言,这一现象称为腐败后的固化)。其后两个阶段,即黄化和赤化,进一步完善和巩固这种新鲜的入会意识,它是炼金术过程的完成阶段。






同理,让我们回归到「结晶银」这一矿物中来,在炼金术语境中的矿物结晶的制备过程,本身可被视为和新月紧密联系的还原(母体回归后复活的白化炼金术意象),主要是针对经过煅烧、融化、溶解(黑化)后的原始银矿中,去提炼祛除杂质后(复活白化)的结晶银,且在古典炼金术里的「结晶银」被称为「狄安娜之树」(月女神之树)或者「哲人树」,来源则因闪亮银色与宛如树杈的分支清晰可见,或许和雪花结晶的六角分叉有相似性?

更为有趣的是,从上述的童话文本中,可以勉强读取炼金术的术式,主人公原本是银发老妇人,反复做三次选择(对应三只熊),最终返老还童转化为金发小女孩,图中隐藏着从银到金的炼金术蜕变仪式的伏笔;再比如出自伊索寓言中的《金斧头银斧头》的童话文本,亦可为解释炼金术术式的故事来看待,主要看斧头掉落水中的隐喻及从湖水中出没的神明是赫尔墨斯,但在拉方丹的改编中则是墨丘利,阐述的就是铁在水中经历转化为金或银的图像学暗示?

为何蕾蒂佩戴炼金术白银符号的“Ψ”形胸针的原因?笔者认为「银」和「雪花」的共同之处的「结晶体」的形成过程去探究,而雪花结晶体的原理本质就是在寒潮低温环境下,过饱和气态水在空气的灰尘上形成结晶核,堪称冬季寒潮环境下的炼金术仪式倒是毫无违和感?同样具有炼金术中的原始物质(气态水分子)经历黑化还原的混沌状态(低温环境过饱和)从而在复活后转化为结晶体(结晶核的形成),巩固成型的赤化与黄化的成果,最终形成哲人石(完整雪花)。究其根本,二者皆为「银白的结晶」的六角型的自然符号。

幻想乡冬季风物诗的雪女「蕾蒂·霍瓦特洛克」与炼金术「白银」符号的关系,或许能从《东方妖妖梦》春雪异变背景的第119季「星与冬与金之年」,幻想乡自然三系统轮转交替,在春雪异变同一年的属性解读是为「非协调性的死亡与沉默之年」,难怪春天到来,却依旧维持在冬天的季节状态?幻想乡自然三系统的属性轮转,是否与炼金术仪式过程存在趋同性呢?而自然三系统属性解读出来普遍不是好意象的年份,象征自然三系统的四季轮转互相对应炼金过程的失败?

那么,「春雪异变」既是完全作用于幻想乡自然三系统上的存在,直接影响到幻想乡自然三系统轮转运作的「春雪异变」,变相等同于炼金术白化还原失败的过程?因「春雪异变」影响的季节轮转错乱,蕾蒂从无法被观测的冬季迈入可观测却寒冷的春季,造就冬天仍然在春天生长的奇观景象,而「蕾蒂·霍瓦特洛克」存在于本该不存在的季节中,象征某种不存在概念的具现化?笔者认为,《东方妖妖梦》一面标题的「白银之春」与《无何有之乡》的深层内涵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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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九季 皋月之一  久不退去的强寒流与求春的仪式

现在已经是○月了,可气温仍比常年要低很多,极度寒冷的日子似乎远无尽头。在一次暴风雪中,我发现了一些似乎是某种仪式留下来的痕迹。据咒术专家称,这是求春的仪式。

所谓求春的仪式其实是一种咒术性的仪式,人们会模拟性质地搞一些春天才会举行的活动,从而达到迎春的目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不过从我的发现来看,这根本就是对与冬季寒流相关的人进行围攻的痕迹,恐怕这是一种类似于驱散寒流的咒术吧。

遭受到攻击的就是冬季的妖怪蕾蒂·霍瓦特洛克(妖怪)。在她的身边一带全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其人已经完全被殴打致不省人事。恐怕是实行求春仪式的人想要来一点儿更实际的东西,所以就真刀真枪的动起了手来。当事人被埋在雪堆里昏厥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费力地张开了她的嘴巴,讲述了这次事件的经过。


驱散寒流的象征性咒术

「求春?我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攻击我的可是个人类呀!竟然是人类来攻击我,真是气死人了!我本来是因为冬天变长了,正高高兴兴地在天上飞呢。好容易来场暴风雪,怎么着也该快快乐乐地享受一下吧?」

看来被当成了寒流来袭的原因而不明不白地挨了顿打的这位妖怪对求春的仪式是更加地不买帐了。也许这只是人类单方面自发的一种仪式吧,可能是正为极度的严寒而心烦气躁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陶醉于暴风雪之中的妖怪经过,结果就冲动性地举行了这次仪式。

此外,据说求春仪式若仅仅只是驱散冬天的话,从咒术角度上来讲它还不算完整。就专家的见解,驱散了冬天之后,还要进行一次入春的仪式。在入春的仪式中,人们会制作一些像樱花瓣一样的东西然后把它们撒向各个地方,以此来模拟樱花瓣随风飞舞的景象。在春天真正到访之前,也许求春的仪式还会持续下去。(射命丸文)






其三  世界各地的求春仪式与驱寒咒术






补充一点,在《东方文花帖》书籍中提到的「幻想乡驱寒咒术」,就是灵梦看到久久没过去的冬天,气不打一处来去揍了一顿蕾蒂而已,而在《文文新闻。》的表述中,较为特别的则是把幻想乡中的「求春仪式」与「驱寒咒术」试图混淆起来,因这俩仪式咒术的日文原文分别是「春乞い儀式」与「寒波を排除するという類似性を使った呪術」,新闻中还提到「入春仪式」(春を迎え入れる儀式),现实中笔者试图以日文原文去谷歌检索字眼,断然是检索不到在日本某地存在相似的「季节性仪式」,但上述提到的三种「季节性仪式」在农业民俗语境中,完全是混淆起来的。

求春仪式与入春/迎春仪式作用于农业层面,期望渡过漫长寒冬之后希望来年的专家有个好收成。驱寒咒术的释法对象更是如此(诸如冰雹、暴雪、霜冻等极端气象),在某些地域秋冬之交为何需要巫觋们来举行驱寒?必定与冬播春收的庄稼粮食相关。于是乎,在日本学者吉野裕子所著的《阴阳五行思想与日本的祭祀民俗》一文中的观点:按照阴阳五行学说,春天属木气,有寅、卯、辰三月,正月是其中的寅月,旧历正月不仅是年初,同时代表初春和木 气的开始。此外,据三合说的火三合,又属于寅、午、戌(生 、 旺 、 墓 ) 中的生,所以是火气的开始。年初正月属寅,寅又代表木气和火气的开始。为使寅所代表的意义甦生,古代日本进行各种努力,就表现为各种迎春咒术。作为迎春咒术,在日本有两种主要方式。其一是为失劝木气而克杀金气之法;其二是克杀春季前的残冬水气(寒气)。为方便起见,我把前者称为「间接法」,后者称为「直接法」。在日本正月的各项活动中,除有以鸟形绘画为目标的射击外,有的地方以墨书的「鬼」为目的射击。这与其说是为射邪,不如说是为通过射杀阴气、借以迎接「新阳」即春天长临的咒术,而这也是日本更为流行的方法。

(正好临近农历正月,某种程度上介绍这类季节性仪式多少算是应景?)

本质皆为祓除寒气的一种巫术信仰,从中窥见和大陆冬季驱寒-迎春仪式的传承性,以下对比蒋明智所撰的《除夕卖冷习俗源流新探》来看,完全可以看作是中国古代迎春咒术的直系。文中认为:古人将寒冷的阴气视为疫鬼,由此,又有腊月逐疫鬼的仪式活动《后汉书·礼仪志》载:“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十二兽裳衣毛角,中黄门行之。允从仆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持炬火送疫出端门门外,驺骑传炬出宫,司马阙门门外,五营骑士传火,弃洛水中。”

由是观之,卖冷亦属腊祭范畴,其三大元素灰弓、鸡子和火都与驱寒逐疫有关。灰在《说文》解为死火余烬,所以从火,它是火的精魂,不仅可作肥、除湿,还可除虫治病。张衡《东京赋》说:“卒岁大傩,驱除群疠。方相秉钺,巫觋操茢。侲子万童,丹首玄制。桃弧棘矢,所发无臬。飞砾雨骰,刚瘅必毙。煌火驰 而星流,逐赤疫于四裔”。所记正是以弓射祟的巫术信仰,可以追溯到方相氏驱傩的周礼。岁暮与岁首的交子之时,常常又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由此生发的祓除寒气的巫术仪式,也就在所难免。总之,卖冷实为岁暮新旧时节交替之时,人们去除寒邪,祈求新春回暖、健康吉祥的温和巫术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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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各地的神话思维的民俗语境中,求春/迎春/庆春等仪式咒术又常与再生系神话(周期性季节变化),从比较神话学视野看,迎春系咒术所暗喻的正是神明死而复生的原始神话。试图援引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唐喜翠」研究员的论文《再生神话与庆春仪式——冠礼仪式时间探考》:至此可见古人的循环时间观,冬春之交,即从冬至到春分这一阈限时间对人们有着特殊意义而倍受关注,象征着太阳神反本归始、死而复活的过程,因而人们要举行各种盛大仪式来呼唤、欢庆太阳神复活带来的新气象。在原始民族和文明民族的神话和宗教中,存在着一种世界必须每年回返宇宙初创时间,以获得宇宙更新、重新创造的神秘力量:年之概念和新年的日子会因气候、地理位置和文化差异而不同,但总有种循环周期,即一段有始有终的时间。此 一周期的结束与另一周期的开端,由一系列的仪式来标志,目的即在于效法创世模式以更新世界。

成年礼仪与春天庆典的关联非常显著,他们具有共同的季节——大地回春、共同的仪式——死而复活、共同的象征——辞旧迎新,告别过去,再度降生,开始一种新的生命历程——第一次诞生,使他投身人间,而第二次降生,则让他进入社会。第一次降生之后,他属于他的母亲和女性亲属,而第二次降生则让他长大成人,成为男人和战士中的一员。这就是世界各民族成年礼的共性特征 。各位论者的研究对象与关注问题或有不同,但在成年礼的象征意义上则有毫无疑问的共识。个中缘由就在于世界各地的普遍认知:孩子只是个未完成的人,身体成熟是一个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那些目的在于使年轻人与图腾或部落的本质互渗的神秘因素、神秘仪式才是最重要的。综上可见,以再生系神话的视野通观,个体生命二次降生的成人仪式和庆祝宇宙重生的庆春仪式具有原初的象征性认同关系。

按照上述案例,无论是何种求春/迎春/入春仪式,其本质是种温和性巫术,且和农业生产生活和村落成年礼高强度绑定,均从早期原始仪式中的狂欢性与野蛮性的仪式,逐渐消弭成为祈祷性与祭典性的并存的仪式,而在早期原始仪式中的具有诅咒性质的天气咒术部分何处去?笔者认为诅咒性质的部分被细化到各种「驱寒咒术」的类别中,诸如青海民族大学「更藏尖措」硕士学位的藏学论文《热贡苯教村落防雹仪式研究——以麻巴H村为例》:青藏地区苯教村落的防雹师就是以观察秋冬之际,高原云彩与彩虹为主的「星算学」的常识技巧,由此来判断避免极端冰雹天气对农牧业牲畜的摧残,论其原型就是咒术性质的转移,甚至存在其余地域的苯教巫师们的咒术较量的情况。

苯教村落的防雹师,由于不同地方的信仰习俗和自然地理环境的支配下,关于各个地方的禁忌文化也有其独特性和和不可替代性,都在历史中孕育出了带有各自文化特色的禁忌文化。比如:开春时节准备播种庄稼时,不让外人看见从自家粮仓里取粮食(种子);开犁当天一家老小要穿戴一新、精心打扮后走出家门,并且自家人或邻里间都得和和气气、和颜悦色,坚决发生争执、斗嘴;对自家牲畜也得格外慈悯,不得训斥、动粗等行为,使用农具时也要格外谨慎,因为折损农具等现象都被视为比较晦气的事情。 

不论是巫师或涉藏地区民间的天气咒师,都代表神灵的旨意或起到某种象征意义,因此出现众多具有象征意义的仪式仪轨和实物道具。而关于仪式中的禁忌部分,在一定程度上的目的在于消除一切被认为削弱巫师本领的不确定因素,从而使巫术的功能最大化。因为巫师与防雹师的职业是直接维系部落生存的根本,从而出现了一系列的禁忌和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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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把视角调回到日本,在笔者检索到的《群大医学纪要》中1984年11月5日所受理的「根岸谦之助」先生所撰民俗论文《民俗知识的研究》,文中第一章节的「气象预知的方法」下属第五项的「雪の前ぶれ」,因日本列岛地理条件的不同,对于同样的暴雪,在南国和北国、表日本和里日本,这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江户幕末的越后文人「铃木牧之」在其著作《北越雪谱》中阐述这类差异如下:如果在暖国,雪的深度不足一英尺,那么山川、河流、村庄和地区就会变成个银色的世界,而那些强劲而飘逸的雪则被比作鲜花和珠宝,将其比为胜望美景与酒食音律的乐趣,在画上加上临摹景色是和汉古今的惯例,这是雪浅之国的乐趣。就像我们越后一样,每年看几丈雪是什么乐趣?为雪的缘故而耗费我们所有的有的力量和财富,我们必须承受无数的艰辛和苦难(雪的深浅)。

越后国不等同于暖国。从九月中旬开始,霜降来临寒冷逐渐加剧,到了九月底,寒风吹着皮肤,使枯叶和树木纷纷落下,再过几天,在远近的高山上的白点来判断雪要到来,这就被称为「嶽廻」;而有海的地方就有海的轰鸣,有山的地方就有山的激荡,就像遥远的雷声,又被称为「胴鸣」。当你看到这些,听到这些,你就知道今年的大雪已经不远,时间和日期可能因为当年的气温而不确定,但总是在秋彼岸的前后开始下雪(雪意)。

在冬季被雪困住,被迫过着苦难生活的越后民众,说他们看到「嶽廻和胴鸣」就知晓大雪即将到来。民俗知识至今仍在被活用,据《日本的民俗 新泻》关于雪预感的传承文本,如下:候鸟越早初雪越早,当小鸟提前来到人们的家中,特别是树叶早落的年份,初雪就会早早落下。米山(山岳名)上的第三场雪成为村里的初雪。当野草和树枝被冻成十层时就是根雪。种出歪脖萝卜多的,毛豆在田间长得较高的年份就是大雪。无风少雨的年份,就是大雪纷飞的一年。下雪之后的屋顶上时,市场看到被称为「雪虫」的黑褐色有翼小昆虫漂浮在雪上,当雪虫出现时,今年的雪基本都停,往后就不再会下大雪。当三月雪松叶变红时,雪通常就不再下。

在群马县北部的豪雪地带的山地居民,至今仍根据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民俗知识,预测下雪的时期,加快秋天的收割:青蛙如果在土层中尚浅的地方冬眠,且在萱草尚青之时下雪,这一年将会是少雪的暖冬,而落叶伴随初雪降下,周遭高山上的雪比往年来得早,同理是少雪的象征。当观察到以下现象时,就可以说这冬天非常寒冷:这一年的杜鹃会在十一月左右再度开花,茗荷与金凤花比往年生长开花得多,杉树花开得比往年多,黄豆、大豆、芝麻等经常生长,荞麦的长度高开花早,小麦发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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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N:我想起当年因为这一关的背景是明亮的雪,要做出能让人看清楚的弹幕是有多困难了。这一关后半樱会突然涌现从而变得漂亮起来这点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所以最开始的关卡只能做成灰色。跟「红魔乡」比起来又是另一种不同的辛苦。——《东方外来韦编 弐 妖妖梦交叉评论》

正文的结尾,简单论述下笔者对「蕾蒂·霍瓦特洛克」的看法,幻想乡冬季即为蕾蒂本身的印象,相信已成为幻想乡固有的冬季风物诗,对比其余几位和幻想乡季节高强度绑定的角色,蕾蒂又无疑是十分自由的存在,在契合冬季本身带给人的万籁俱寂的印象的同时,又提供冬季与雪女不同寻常的原初误导性。《东方妖妖梦》时期初登场作为误导玩家的冬季意象象征的蕾蒂,《东方求闻史纪》时期被试图完善的非典型雪女,甚至是东方首位试图东西方原型糅合起来的角色,及「冬季的遗忘之物」的称号具有的早期东方幻想色彩,被幻想乡冬季所遗忘或者是遗忘在现实的冬季,无一不体现在「霍白石」女士周遭,令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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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  圣地巡礼





本篇专栏的原型圣地巡礼部分,由于蕾蒂本身题材原因受限,笔者只好从蕾蒂身上屈指可数的「幻想雪女」,来选取两处日本各地贴合北陆地域的「精灵型雪女」与赫恩先生笔下的《怪谈》型雪女的巡礼地,至于专栏另两部分的「白银之春」和「世界各地的求春仪式与驱寒咒术」,前者建议各位周遭下雪时多观察雪花,后者的话再过不久的正月保证各位能深度体验,兴许这就是冬季高强度绑定的角色的好处罢?等于在当下时节每个人皆可完成「巡礼」?







秋神温泉旅馆  

氷点下の森 

氷祭り(雪女祭)



雪女下りて来さうな飛騨の山。——青柳照葉







地址:岐阜県高山市朝日町胡桃島355

交通方式:JR高山线久野站下车后,坐车32分钟;JR高山线高山站下车后,坐车45分钟

零设原型捏他:雪女祭

东方关联角色:蕾蒂·霍瓦特洛克

追加情报:1971年在秋神温泉旅馆氷点下の森开催,1982年从「雪女祭」正式更名为「氷祭り」,因遭受疫情影响从2020年停办至今,今年预计举办时间可能是2023年二月中旬?

地元传承:以前举行冰祭的秋神温泉里,从冬季的暴风雪中,不知从何处到来一位女性。据说在秋神温泉的小林家大家的看护下,女性总算恢复精神,从旅馆送行。为什么女性一个人走在飞弹高山最冷的深山里,为什么奇迹般地到达了秋神温泉?目送神秘女性之后,眺望群山的小林先生,突然想到活用严冬环境的“冰的艺术”。当时的小林繁先生,感到与这位女性的相遇是命运,是来自神的启示。小林一个人开始着手制作冰点以下森林原型的冰艺术。反复试验,终于完成如今森林冰雕艺术的原型和「雪女祭」。





 


「雪おんな縁の地」の碑

《怪谈》中「雪女」序文中提到的原型舞台

「武藏国 西多摩郡 调布村」






地址:東京都青梅市千ヶ瀬町5丁目 调布桥

交通方式:从JR青梅站(中央线立川换乘的青梅线)向东南方向徒步约1.5公里

零设原型捏他:小泉八云《怪谈》雪女

东方关联角色:蕾蒂·霍瓦特洛克

追加情报:青梅市内的「昭和レトロ商品博物館」二楼还原《雪女》中的「雪女房间」。

地元传承:在以前调布村的河的渡口中最有名的地方是“千之濑的渡口”,所以恐怕这个作为有名的怪谈的发生的舞台被确立。平成14年(2002年),在这个渡口旁边的调布桥的山脚下,建立了一座与雪女有缘的地方碑。碑文由相当于八云之孙的小泉时挥毫书写。碑的背面有记载着“调布村”的《怪谈》的序文和其日译文的版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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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谈谈笔者撰写本篇专栏时的感想,本篇专栏与其说是心血来潮,为迎合寒潮和年末主题而选择的。不如说是两年前,在检索蕾蒂原型巡礼地时埋下的想法,在笔者的预计角色选题大纲当中放置了一年半?针对早期系列的冷门角色的文本解读框架,无非就是拆解多种意象化解析,以及是否契合作品文本主题的老路子,但「幻想乡雪女」的蕾蒂还是过于特殊,可供展开特此分享的要素够多,所以果断选择本系列专栏的分层模式,各位角色厨只挑感兴趣的段落观看即可,试图给蕾蒂二创开拓点新东西...?











冬季的遗忘之物——蕾蒂·霍瓦特洛克(东方幻想试释与冬季意象述略)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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