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都春堂前寻商机
话说这师徒二人又回至京师，殊方禁不住就喜笑颜开，思量道：“什么你的回我的回，这不又回到顺天府了么？”
街市上馆肆林立，熙来攘往。
温轶伦领住殊方，正在大街上信马由缰，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家药铺门前。抬头看时，但只见门头上，悬了块金字招牌，上书“都春堂“三个大字；两边门柱上，又刻有一副漆绿春联，对曰：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
温轶伦看罢，口中叫好。正要进店，忽又见门墙上，挂着一方木牌，书曰：白虎汤售罄。温轶伦先是一怔，后又一笑了之，随拽步而入。殊方大惑不解，也望住那木牌，就跟了进去。
二人至柜台前，那伙计见了，忙问道：“两位客官，是问诊，是抓药？”
温轶伦见那伙计，也不过十三四岁，头戴六合小罗帽，身穿青色直裰，腰束黄布带，生得五官小巧，一脸稚嫩，便道：“既不问诊，也不抓药。我有一桩大买卖，要与你家掌柜的商议。你去请他出来！我有话，要与他讲。”
那伙计满脸疑惑，正看住他师徒两个，不免就口犯嘀咕了。
温轶伦笑道：“小师傅勿需多疑！我们不是歹人。请你家掌柜的出来便是。”
那伙计见说，也只是不动。
可巧这掌柜的正在坐堂，眼见这边厢颇有阻滞，随就停了诊，过来问道：青葙，有甚事？
温轶伦见那来的，约摸有四十岁上下：
漆纱方巾云纹袍，腰横玉带系丝绦。
秀目清眉丰神俊，长须垂耳富贵貌。
山高犹如月下松，面善好似弥勒笑。
大红方舄甚古雅，一把折扇更逍遥。
料应是掌柜无疑，遂丢了那伙计，上前拱手道：“在下乃吴县东山人士温轶伦，阁下想必就是这都春堂的掌柜了。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还礼道：“温轶伦？莫不是那祛病疗伤快如霹雳的霹雳圣手·温轶伦？”
温轶伦想不到这千里之外的京畿重地，竟然还有人能说出自己的名号来，忙谦道：“一点薄技，聊以糊口。岂敢妄称圣手？谬赞了。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那掌柜的闻言再拜，大喜道：“温先生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在下商弦绝，正是这都春堂的掌柜。”
温轶伦正要开言，不想却被商弦绝止住道：“此间不是待客之道。温先生，请往后堂奉茶！”
道罢，三人同至后堂，分宾主坐定。
不一时，香茶奉上，三人略饮了一回。
细看这后堂小院：曲径通幽花草径，庑廊迂回景色清。
他师徒二人正在赞叹，却见商弦绝问道：“今温先生屈尊至此，不知有何指教？”
温轶伦道：“不敢！鄙人有一桩大买卖，不知商兄可感兴趣？”
商弦绝疑道：“大买卖？”
沉思片刻之后，又道：“眼下，要说这大买卖，莫不是与那山西的瘟疫有关？”
温轶伦道：“商兄果然精明！正是如此。”
商弦绝闻言，练练摆手道：“这桩买卖做不成了。“
温轶伦道：“为何？”
商弦绝反问道：“温先生来时，可曾看见我那店门口的木牌？那白虎汤早已售罄了。”
温轶伦亦连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我这桩大买卖，与那白虎汤并不相干。“
商弦绝不解道：”要说治瘟疫，非白虎汤而何？“
温轶伦起身叹道：”借商兄笔墨一用。“
商弦绝大是奇怪，随引至案旁。但只见温轶伦深润紫毫，运笔如飞。
不一时，草就一稿，却原来似一副药方，上书：槟榔、厚朴、草果、知母、芍药、黄芩、甘草，这七味药。
商弦绝执稿在手，匆匆阅毕，问道：“不瞒先生说，在下也是杏林出身。先生这七味药，看着倒似一副方子，只是却并不曾见望过。且这方子上，又不着用量，真是奇哉怪也。不知有何奥妙？还请先生赐教！”
温轶伦笑道：“商兄好眼力！不瞒你说，这确是一副药方，也是一纸货单。”
商弦绝半信半疑道：“哦，货单？什么货单？”
温轶伦道：“这七味药，我各要三千斤。”
商弦绝大惊道：“你有何大用，竟要得了这许多？更何况，一时之间，哪里就有这么多的现货？有几味药，譬如槟榔、芍药等，别说是本号都春堂了，就是整个京师也未必凑得齐这三千斤之数啊！”
温轶伦道：“商兄说得不错！别说你没有这许多的现货，就有我也没这许多的钱买。“
商弦绝道：“温先生此话何意？”
温轶伦道：“实不相瞒，此番我师徒二人正欲入晋。不想行至半路，方知山西大疫。而这个方子，名曰达原饮，乃在下经年所创，可治这当下的瘟疫。”
商弦绝闻说，不觉就应了一声，又将那方子拿在手中端详。
温轶伦又道：“在下本欲孤身入晋，可又怕势单力薄，杯水车薪。更何况，那山西药市，只怕也早已弹尽粮绝了。”
商弦绝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温轶伦道：“商兄放心！在下绝不是来佘药的。此疫来势汹汹，恐波及北方诸省，京师亦难免不受其害，我想这朝廷终不至视若无睹吧。”
商弦绝笑道：“这话不假！不久前，京师的各大医馆，俱已奉了官府的谕令，派人往各地协办药材去了。便是我这里，也还有两个协办的伙计未回哩。只不过，这人是去了，但药材就不好说了。”
言毕，又执茶在手，大有难为之意。
温轶伦正色道：“我要说的，正是此事。不知商兄可有门路，将我这方子递进官家去？“
商弦绝闻言，不觉就面露难色了。
温轶伦又解释道：商兄听我说！倘朝廷认了我的方子，这七味药势必就要身价大涨了。既是这等，我们何不囤而卖之？岂不是治瘟发财两不误？不知商兄以为如何？
商弦绝将信将疑道：“自古以来，皆以白虎汤为治瘟良药，不知你这达原饮当真功效如何？“
温轶伦道：”温兄大可放心！这达原饮自是良药无疑。只不过，如何才能说动官家，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商弦绝思量道：“既是这等说，商某倒是有些门路。今日天晚，不好行事，待我明日再去走动走动。”
温轶伦见说，随起身道：如此，我师徒不便叨扰。倘有信时，商兄可往这街角上的步芳楼来见。
道罢，便要离店而去。
商弦绝苦留不住，及送至门口，道：“先生保重！恕不远送！”
温轶伦师徒亦拱手作别，就往步芳楼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