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画1/4』:靛紫的灾疫
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或者借用史书中的语句来说,她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有权身披红袍,因为她本就是纯白的代名词。
虽然她出生在常人之家,但凡俗的环境掩盖不住超凡的天赋,即使是村中最愚昧的预言家也能看出她未来在咒法方面的造诣不可限量。
之后的年月里,她就如同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般,在沙土中反射着属于她的那抹光芒。她也曾拜师于其他巫师名下,但从未有一位巫师敢于承认她是自己名下的学徒——用他们的话来说,那是仅仅只需思考就可以施展咒法的怪物。就连翱翔于天际的巨龙都无法跨越咏唱的沟壑,但她却轻易地做到了。
一般巫师施展咒法,首先需要在脑海之中构想法术的雏形,之后在通过咏唱与施法媒介引得天地间元素的共鸣,再通过这些元素来施展一系列扭曲常人认知的咒法;而她却并不需要中间这一系列步骤——仅仅只需要思考,然后就会有元素自发性的、以她所想的模样去汇集,虽然最初她只会模仿导师们所施展的入门级法术,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能做到的远不止这些了。
这份惊人的天赋并未被大肆宣扬,因为在她成名之前,当时的纯白之位亲自莅临,将她带离了这座偏远的村庄。从那时开始,她就成为了下一任纯白之位的继承人,尽管那时她才只有8岁。
这一消息在纯白高塔之上被传开时,理所当然的受到了许多大人物的极力反对,但那些反对的声音只持续了一年;当纯白之位在一年后牵着那个身披红袍的女孩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敢说出任何半个“不”字了。
你也许想问这是为什么,那么就让我来解答一下:
没有人能够相信那天所见到的一切,一位从未就连中级咒法都未接触过的女孩,释放出了等同于纯白之位威力的禁咒。在那足以将在场所有人焚成飞灰的高温过后,就连众人身处的咒法位面都出现了轻微破裂的迹象。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源自一段简单的对话:
“我该怎么做?”
“看到前面那四个靶子了么?保证你释放的法术能够覆盖到它们圈起来的全部土地,同时破坏掉这几个靶子......而且不伤到任何人。”
她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前方以一定规律排布的靶子:
“只是圆形......么。”
她虽然这么说,但那实际上是一个直径有几百米的圆;而那些所谓的“靶子”,也是由魔钢锻造而成的。虽然没有人告诉她实情,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其实是检验巫师是否有实力跻身“赤红”的测试题,但现在却还额外加上了“不波及外人”的条件,这并不是刻意的刁难,而是......
......从“赤红”晋升“纯白”的门槛。

一转眼就过了十年。
那位少女如今正行走在崎岖蜿蜒的山道上,与标志性的红袍不同,她今天只穿着一身平凡的常服,紫色长发也只是自然的垂在身后,这与她平时那副神圣威严的模样相去甚远,但却更适合一个19岁的孩子。
她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为了回到家乡看看。
当她沿着记忆中的路途与旅人的描述回到阔别十载的家乡时,却发现这里早已不是曾经的那片村庄——沿着山路转过最后一个弯时,她看到的是一座被石头垒起的城墙保护着的城市。
尽管这样的城墙对高阶巫师而言只是笑话,但这确实也是故乡更加繁盛的证明呢。她对这等美好的变化付之一笑,随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当守城的卫兵恭敬的将她递上的、嵌着海蓝色宝石的徽章送回到她手上时,她又为自己的准备充足而暗自窃喜了一番,毕竟,属于她的那枚徽章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一些,要是让人知道,纯白之位亲自来到这种地方......
不,是个人都不会轻易相信的吧。
胡思乱想了一番之后,她慢慢的朝着城市中央走去。
虽然曾经的村落现在已经变成了规模庞大的城市 ,但这里处处都还透露着旧日回忆之中的倒影,她默默的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将找到的一切能与回忆中匹配的事物记在心中。
一颗古老的树木,一家熟悉的店面,一条凹凸不平的石板路,还有偶尔闪过在人群中的一张熟悉面孔......
不知父母现在怎么样了呢?她有些开心的想着,虽然近几年她意识到了这段修行经历的必要性——若非纯白,还有谁能教会自己所掌控的这份力量该如何使用呢?——但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偷偷想起自己的家乡,想念那些刻在她心底的温馨回忆。
但她的故居早已消失不见了。
她站在记忆中的位置前,面对着一间崭新的店面与陌生的面孔发了许久的呆,期间也有人想要告诉她这样有碍交通,但在看到了她胸前别着的徽章之后都纷纷选择了作罢。
可惜,并没有人知道她这种发呆一般的模样其实是一种奇特的保护机制,在思绪混乱时她就会这样发呆,直到她再度理清思绪。
但......
一辆马车行过这条街道,并停在了站在道路中央发呆的她身前。
『爸爸妈妈......他们去哪里了......?』
“喂,你在干嘛?快点让开!”
高个子的车夫面带着让人不快的怒容,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好脾气的人。
『对了,他们有可能搬走了......可是会是哪里......?』
“喂!你是聋了吗?我叫你让开!”
那位坏脾气的车夫跃下马车,他可不怕什么海蓝阶位的巫师,就是捅出什么篓子,这附近还不是他们家老爷说了算。
『这店主应该会知道吗......试试看吧......』
但就在她刚刚回过神来并向前迈出一步的同时,一只巴掌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客观来说,这一掌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因为就在他刚刚接触到她的一瞬间,自动触发的防御咒术就已经将那位车夫弹飞出了几丈远,但她毕竟还是结结实实的吃下了这一掌,而且还是在完全没有精神防备的情况下。
而当她恍惚的精神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打了一个嘴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被皮革手套上的铆钉刮擦出的伤口。
......
“她这种体质是无法复制的。”
“我是说,这根本就是奇迹!你见过纯粹由五大元素构成的生物吗?她真的是纯种人类吗?就连最古老的精灵王族都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吧?!”
......
简单来说,她就像是一个容器,体内盛满了元素的容器。而这些过量的元素,对人类无益。
不只是无益,作为普通的人类而言,空气中过量的元素浓度是灾难性的......
而现在,容器被打破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
一道殷红的血滴,自她的脸颊低落到地面之上,而那滴奇异的血滴,在完全脱离她身体的一瞬间,变为了奇异的靛紫色。
“滴嗒。”
时间就停滞在了那一刻。
围观的人群,嘈杂的商贩,嚣张的车夫,他们全都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而下一秒,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剧烈的咳嗽、喘息、打滚、就像着了魔一般,以一种极度痛苦的模样吐血而死。
以她为中心,方圆整整两平方公里内的一切生灵都逐渐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她却毫不在意......不,不如说,她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才对。
这副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她的面前,自从她离开高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偶尔也会和恰巧同路的旅人聊起这个话题,但得到的答复却只是:
“是瘟疫吧?”
“应该是瘟疫。”
“得病了吗......”
诸如此类,而她也对此深信不疑。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然后沿着道路小心的绕过了静止的人群,继续寻找她归家的路途。
......
《古白地史》
.....这场灾疫共抹去了古白地近2成的人口,波及了共计13座城池,无一人自这场灾难性的瘟疫中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