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花开尽繁
#第三视角讲述,第一人称记述
#4.3k+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就像朝露
“如果再看见意图寻死的人,就不要救了。”
——Mr. 刘

Part 1
我收拾了收拾背囊里的干粮,相机挂在胸前,摇晃砸的生疼
馒头发涩,我使劲嚼了几下,顺着矿泉水咽了下去
今天的目的地是岚江。
是那片,波澜起伏撞起心绪又片片碎裂落水的苍茫,雾起岚江。
不知名的,落魄摄影师。
我就是这么定义的自己。
经由我手的摄影作品曾经登过当地小镇的画廊,龟缩在一隅,与著名摄影师相比,经过它的人群显得那样稀少
独独我,站在那张摆得比我还高的岚江翻卷
不顾脖颈与双脚的疼痛,看着他,直到美术馆的灯一盏一盏黯淡下来。
即使穷到无法接济,我也一直坚持着这项事业,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骄傲,似乎这样就和曾经的大师们有了相似的体验,于是同样矜贵
在田野上飞奔着
远处一丛丛灌木向天空飞驰而去,风声猎猎作响,鼓起我的裙摆
我听见了水声,愈发地近了,漾起潮湿的空气,铺洒在我的脸上
那天的云雾翻卷,天边大片的晚霞折下迷离不清的光线
迷离之下,
我看见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向江的中央,水花漫过衣角,并向上盘旋
“喂!”
我没有那么多的正义感,他长得让我分外熟悉,令我有不得不阻止他的冲动
于是他回过头来,眉眼不清,我明晰地却看见他发了下愣
“你是谁?”
我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回答
风翻卷起大片大片的云霞,浅粉色缓缓流动
我……
“我叫宋致。”
Part 2
这是一座古老的小镇。
古老到,年轻人近乎全部外出打工,只留下大批守家且嘴碎的老头老太,对于这个镇上的一切以老旧的思想加以胡乱揣测
比如——
住在城东的单身摄影师,性别女,往家里带了个野男人。
我知道这将掀起多大的舆论风暴,但我从来不在意他人的言论,于是在我明了他的无处可去,我便问他
“要到我家去吗?”
那个男人,穿着湿透了一半的长风衣,如同从江里爬出的水鬼,只有发梢仍保持着干燥,微微向上翘着,背着黄昏的光线,他高我近乎一个头,将暖色遮得严严实实
他垂下眼睑看我,深深地,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但他并没有让我深究
“好啊。”
于是,一个男人。
一个身份不明,目的不清,甚至意图自尽的男人,我将与他共处一室。
我的房间并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整洁与温馨,相反,它脏乱到无从下脚,各种材料堆放,胶卷骨碌骨碌滚了三米远,横霸整个房间,三角架与昨晚吃剩下的快餐盒完美糅合,墙上装饰画不知今昔何年溅上两滴油渍,我刚前进两步,堆在沙发上的打叠衣物便不堪重负地坍塌下来,裹杂其中的内衣滚落到脚边
“……”
我头一次有些羞赧,稍稍地把他往后推
“你……先等一下吧”
然后冲进了客厅。
当我正在费劲地清扫我的狗窝,那个男人正在优哉游哉浏览我粘贴在墙上的作品
“喂——!”我有些不满“过来帮下忙啦!”
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身形僵住,心脏怦怦乱跳
等等,你在抱怨什么?对着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甚至不知姓甚名谁的男人?
我略有些忐忑不安,看向他,却见其面色如常地向我走来
声音愈来愈近,喉结滚动,如同低沉音鸣的大提琴,似乎天生就应录进精心量产的CD,被他的狂热粉丝高价疯抢,按下播放键,便犹如浓醇的黑巧流浆般缓缓溢出
“好啊,”
我听见他说。
“那么,为什么要我做什么呢?”
事到临头,我反而脑子一片空白
“呃……那个”
我底气不足地推拒
“什么也不用干啦!女生房间男生是禁入的,不知道吗?”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但他似乎并不介意
“好吧。”
他离我稍微远了些,又看向墙上的照片
冷不丁地,他又开口
“这些,都是你拍的吗?”
“是”我头也不回,继续往洗衣机里塞衣服
“啊,是爱好吗?拍的真好…”
“是职业!职业!”我转过身来,不满的纠正
作为一名专业的摄影师,我不容许任何人对我的职业有所怀疑,即使长得再帅也不行!
“摄影师吗?那还真是厉害…”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让我不禁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你怎么了?”
他看着我的背影,似乎在发呆。
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又被我如同风筝扯线一般拉回。
“啊?”他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微微笑了一下
“嗯没什么,想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吗?
我在看了他两眼,他也没有再露出任何不对劲
话说,
从刚见到他起就发现了,
这个男人,似乎一直在透过我,以看着他的谁。
Part 3
他叫刘耀文,日月星耀,文武之文。
一间客厅一间房,他睡沙发我睡床,互不干扰。
此人之名,我甚是相熟,似乎是什么惊世的大人物,保底也得登上过小镇新闻
但我没兴趣深究他,
清高的艺术家都是这样的,
我这么告诉我自己,于是便放任这个谜团沉入海底。
起初他一直没有出门。
若是我待在房间,他便可以在客厅不发出一点动静;有时我采风回来,他仍旧坐在早晨的位置,出神的望着窗外的天空
刘耀文并没有比我大多少,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上没有几分鲜活。
今天的投稿再次失败,画廊的负责人没有摆出一点好脸色,似乎是因为今晚的领导视察
我重重地摔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目之所及就看见刘耀文,坐在他常坐的窗边那张软椅上。窗外是晚夕尽泄的黄昏,深红色的光,一丝不露地映射在他身上,使他身处黑暗里
“喂,”我很没有礼貌地叫他,试图换来一点注意。
他像是条件反射般的慢慢转头,直到望见我才多了些瞳孔的聚焦。
“怎么了?”
我似乎一直对他的注视没有丝毫抵抗力,因为他漆黑嗯且略带鸢色的瞳孔,会宛如塞壬一般,让你的心神动摇。
“…没什么”
似乎又说不出口了,也许这种小事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讲微不足道,或者说这是一位天生的艺术者也无法避免的事情
我卸气的坐在沙发上,脚趾随意地蜷缩着,不能得到片刻无意识的放松
“你怎么了?”刘耀文站起身来,走近我
“……”满腔的怨怠突然就找不到了宣泄口,我懒得开口。甚至连看他一眼的欲望也无
“…”他绕着我走了两圈
“投稿失败了?”他冷不丁开口
“……”
这下我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刘耀文察言观色的能力简直是专门为此而生的,敏锐的让人无处可藏。
“嗯哼”我点头算是承认,空气陷入缄默,没有一粒愿意开口,沉默地做着无序运动。嗯
“你…”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我没等他讲完,就此打断
“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房间了。”
我抬脚起身,转身欲走,他却叫住我
“并非所有人都会欣赏你的作品,即使他再好,注入了你再多的心血。”
泼冷水一样的寒言,我愤怒地转身,却撞进他忧伤的眼眸,深处的郁色浓得几乎化不开
“但总有一天它一定会发光,即使台下只有一个观众。歌唱者却感动到了那一个观众或平凡或伟大的心灵,如同你的作品。”
我开始明白他是准备安慰我,而我当然无需他的安慰
落魄的艺术家是那么多,可我坚持下来正是因为那份热爱。就像一个歌者热爱舞台,杜鹃只为那一人啼血一般
而刘耀文,尚年轻的刘耀文
台下空无一人,他坐在席位的中央,舞台上打着光。
歌者如同天使降临,吟诵圣唱。
于是,尚且年轻的刘耀文,为他而之欢呼。
光怪陆离,这画面来的颇为离奇,我晃晃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掷脑后,走回了房间。
Part 4
我曾带他出门。买他要穿的衣服,他似乎有些拘谨,对于衣服都是我挑,他再予以同意。
买了几件,我渐渐摸索出门道——他似乎很喜欢套装与卫衣,而且大多都是黑白灰三色,品味很好。
他似乎怕花多了我的钱,几乎不说什么话,唯独经过花店。他才提出了这趟上街唯一的一个请求
“能买一盆向日葵吗?”
我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回答
“可以啊,去挑嘛”
于是在精心地挑选下,那盆小小的向日葵,就此摆在了窗边,永远向阳。
谣言传的愈发的严重了。
自从刘耀文会时不时的出门以后,街坊邻居便向抓住了别人把柄的黄鼠狼,东扯西长,一段又一段,一段又一段,污言秽语。甚至于我下楼买菜,老大妈都会犹如抽搐一般向我挤眉弄眼。
我始终沉默着无视他们的闲话,是包养,野男人,强奸犯,诸如此类,一概不理。女孩子的生存就是如此艰辛,我没办法逃离,只好在精神上进行屏蔽。
我不清楚刘耀文是否有听到过这些,但他外出时间变得更长了,每逢夜深,才风尘仆仆地回来,如同鬼魅一般睡上沙发。
他的话开始变得更少了,我不清楚是否是因为愧疚。
他曾经会和我谈论一些有关摄影之类的话题,似乎他那所谓的“故友”,也许还和我长相很相似的,同样拥有着摄影的爱好,每当我颇有兴趣的谈论起这些,他都会聚精会神地听着,即使他并不十分了解与有兴趣
我并非爱追问之人,即使对于他的行径有之了解欲望。我却仍然没有开口
直到,
他的突然消失。
我打开门,房间一如既往,向阳的向日葵被照料地很好,半开的百叶窗筛下一层一层的光
这个时候的他一般没有回来,所以我对房间里的无人状态无动于衷
走得过快了,撞到了窗边的软椅,软椅扭转了一个摆放的角度,我回头看了它一眼,
垫上放着一张小小的字条。沉默少许,我顿了一下,直觉感到不对,拿起
紧贴着它的一片小小花瓣,顺着我的手指缝隙滑落
字写的很漂亮,像那种大明星的签名,隽秀飘逸,结尾是一处我从未唤过,也从未听过的陌生称呼,陌生到疏离
那么……
过了很久,我才将注意放到这字条上来,轻飘飘的一句。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声音滚过砂砾,一字一顿
“如若再看见寻死的人,就不要救了。”
——Mr.刘
小小的,泛着淡黄的向日葵花瓣,终于,安静地飘落在地,
听不见那岚江,仍然壮阔波澜。
Part 5
刘耀文的突然消失,就如他的突然出现。
那个男人,自此泯然于我的视野,而我必须遗忘他,重新开始我平淡无奇的人生。
“叮咚”
“我叫马嘉祺。”打开门,是一个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只露出了眼睛,却依旧温润如玉,且与刘耀文相同般的令人熟悉。
与上次不同,我略带警惕地看着他,并且随时准备把门关上
“有什么事?”
他抵住了快要关闭的大门
“等等,”他从包里翻出几张纸,外加几张卡
“这是耀文…刘先生留下的遗产。现在已经全部归入你的名下,就这些。再见,小姐。”
他的速度很快,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松开了手。
纸张落入我的怀里,很轻,我下意识地接住
一如当时的字条,
与飘落在地的淡黄色花瓣。
“喂!”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停下脚步,看向我
我也看着他,嘴唇翁动,沉默半晌。问出来的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所以,”
“你认识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吗?”
……
他扯了扯嘴角,漏出段意味不明的笑声
马嘉祺微阖了眼眸,看了我一眼。
转身就走,那一句风一样的语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藏在他眼眸里的忧伤,一如我曾见过的鸢色瞳孔
“这种事情,”
风卷起大片云舒
“还是不要问了吧。”
Part 6 尾声.
事实上,自从我看见马嘉祺的时候,就隐隐有了预感
我去银行确认了刘耀文的资产,也是我的资产——上百万。即使我就此不再工作,也能无忧的生活下去。
岚江的江水依旧奔涌不止,壮阔地令人心惊
我的那一张江水,日照与飞鸟,被摆在画廊的边侧,却正式进入了主展馆,被柔软的淡黄灯光笼罩着,带着忧郁的感伤,掩埋下生命,不知几条生命
画廊门口,经久年长的报纸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那个曾经火得如日中天的男团,七张年轻的面孔,我却已经亲眼见过了两张。
哦不,三张
我摸了摸镜中女孩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似像非像
但我的名是宋致,不是宋亚轩。
而他的故人,早已逝去。
“意图寻死的人。就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了。”
-curt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