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OUL/琳狼】春岚（22~24）
22/
人是随时变动的生物，体现在珈乐身上就是她在星期六觉得度秒如年，而只消一夜，她又觉得白驹匆匆过隙。她坐到乃琳的副驾驶，开上路之后见到城市已将霓虹全数绽放。
演出是九点的场，七点到八点要彩排。珈乐回其他人消息，余光瞥了眼乃琳，手上就打出一行字。我把她带过来啊。底下立马刷出一排问号。她勾起嘴角不自觉地笑了下，又被乃琳抓了个正着。
“笑什么？”
碰上红灯，开车的人得以空出一只手摸摸穿高领打底的脖子，顺带打开了车内灯光。
“他们在群里发疯，我看热闹。”珈乐晃晃手机。
“跟他们说我要一起？”
珈乐和乃琳对视几秒，眼前这个人的轮廓和打扮都在温吞的光线里被弱化，然而唯独例外的是那双眼睛，冰面的质感仍然保留。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和我说过。是时候未到，还是……珈乐想起出门时她在鞋架上看到的几双男士皮鞋，成双成对恰似那个曾经的二人居室。太多，太多回忆，连丢弃都无从下手。
这让她联想到浮起绿藻的鱼缸。不忍心吗？她向乃琳探过身去，未经招呼吻到女人唇角，甜香的触角碰到她一瞬。“不行吗？”珈乐问：“他们本来也知道。不如说，只字不提就把你带过去，他们会吓一跳吧……哦，那样好像也不错？”
“乐。”
乃琳叫她，她做好听候的架势，女人似乎要说什么，但绿灯抢占先机，最后只有她的后发被顺了顺。珈乐知道，乃琳绝没有要斥责她的意思。这个人过于内敛，好像舍不得伤害别人似的，所有的尖刺都朝着内里生长，甘愿自己多揽得一份痛苦。
和我说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珈乐的视线回到屏幕上。我愿意为你付出代价，但不可能毫无条件。冰块要融化，雨水也会落下，而你一定会被我看到不想让人看到的内心。她按按抽动的太阳穴，在输入栏里打下一行字。
她说：“见我朋友会觉得紧张吗？”
“你朋友不紧张就好。”
开了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开阔的一片平地，但停车区和舞台之间被划出一段略远的距离，下车之后俩人还走了一会路，从后头绕进去，一排闸机排列开。工作人员走上前，珈乐给他看过许可证，他又看了眼乃琳。“这位是……”他刚要发问，看到挨在一块的肩膀，答案就已经自己接上了，顿时一脸了然于心，不用多说，就拿卡刷开了闸机。
“候场的地方在那边。”珈乐不用想也知道工作人员把乃琳当家属了，是就是，还省得多解释，她对着自己红红的指关节哈气，“冷吗？冷的话快点走吧。”
不远处搭起白色的临时候场区，珈乐拉到乃琳的手，冰凉凉的，下意识摸了摸，得到的回应却很意外——乃琳把手指伸到她指缝里。十指相扣。两个人的手就全被她踹到口袋里，贴合的掌间好像能变出一颗灼人的心来。
舞台就在候场区前头，已经搭建完成，正在调试灯光，射灯追灯齐刷刷变幻挥舞，五颜六色地照到工作人员的制服上，给暂时还空荡荡的四周添了点人气。
“等到进场人就变多了。”珈乐也不多作停留，带着乃琳往舞台后面走，手始终牵着。
找到了标着乐队名字的棚子，珈乐就掀开防风帘，一股烟味争先恐后地扑到她脸上来，乐队几个人点着烟翘起二郎腿，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其实是看着跟在她后头走进来的乃琳。
“啊！”
短暂的停顿后，这是吉他手的烟正好掉进他裤子的破洞里发出的哀嚎，仿佛一声号角，几个打扮的要多缤纷有多缤纷的小年轻立马拿鞋底碾灭烟头。差点踹到设备。一通鸡飞狗跳后正襟危坐，有种大难临头准备受死的凛然。珈乐看着好想笑，跟坐进教导处的初高中生似的。
“你们好。”乃琳倒不受影响，手都没松开，很宽心，“演出也不要像现在这么紧张哦。”
“哦……哦！谢谢您！”
贝斯手那张嘴难得说不来话，眼神无处安放，看到她们扣在一起的手又把眼睛瞪大了一点。珈乐把脸藏到衣领里边偷笑，说：“这是乃老师，你们都见过的。”她扯扯乃琳的衣边，声音放轻了一点，“这是我的朋友们，我去换衣服了，你先坐。”
“你去吧。”
珈乐松开手之前晃晃俩人胳膊。其实还想再牵会。
“我衣服呢？”
珈乐跟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鼓手的肩膀，“哎，别发呆了，别告诉我你们没带啊。”
“……你包里。”
鼓手深深吸了口气，跟她比出口型。等会说。珈乐耸耸肩，找包去了。
眼见乃琳落了单，四个大男人如惊弓之鸟，齐齐站起身，给乃琳拿了把椅子，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搓手，期间看着珈乐，大有求救的意味。珈乐当作没看见，找到自己的包，翻出要穿的衣服，就抱着进简易更衣室了。反正她看见乃琳也在笑。
她听到一层帘子之后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音，听起来那四个人紧张的不是一星半点，有几个舌头都没捋得直。好歹这里头还有暖风机在吹，不至于让她脱层衣服就打个寒颤。衣物上还有乃琳家香薰的味道。冷松？晚香玉？她这才把演出服套上。
等她换好走出去，画风一转——居然聊起来了，内容还很不一般——“乃老师我跟你说，王珈乐头回演出完下来之后，那哭的叫一个……”
哦，缺德的，拿她当谈资呢，偏偏乃琳还听得饶有兴致。
“停，停，给我留点面子。”
珈乐忍无可忍，抽了张椅子在乃琳身边坐下，打住了自己的黑历史大爆料，“彩排什么时候开始？我麦呢？”
贝斯手扔了个小袋子给她，“这不等你换衣服出来，喏，这几串五金件你点名要的，戴上吧。”他拍拍衣服，拿贝斯背到身上，“我们几个先去对一下音频，麦给你带着，你等会直接上台子就行。”
珈乐就在自己腿上给饰品梳理清楚，并挨个戴到脖子上或者手上。乃琳就坐在旁边，真就雕像一样的，近乎失去生物质的观看她的动作。直到她手上剩下一条颈环，她后面头发长，自己戴总怕把头发也卷进去。
于是她转向一直在看她的女人，“帮我戴？”
“好。”乃琳接过颈环，站到她身后。
皮革内边的翻毛贴到脖子上有点粗糙，珈乐低下头，自觉地把狼尾撩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脖颈，骨头顶着薄皮，凸出明显的轮廓，和宽边深色的颈环比起来显得格外纤细。同金属件一齐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映出几点高光。年轻的骨肉，每一寸肌肤都是上天的馈赠，柔软的宝石，且一般珍贵，
温凉的指尖抵到她的劲动脉上，轻轻的一声，卡扣咬合，这是戴好了。珈乐抬起头看乃琳，女人的脸背着光，面目覆上一层浅淡的阴影，指腹就轻轻擦过她的下眼睑，十分怜惜的力道。
“当时哭的很难受吗？”
她反应两秒，才知道乃琳这是在问贝斯手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内容。当时肯定是难受的，场子冷到她忘记说话的方式，双腿僵直，好像血液也被凝住。直到她走下台，身体里的水液这时解冻，一股脑地往眼眶涌，一连哭三个小时，人都要哭干了。天崩地裂似的动静。但现在她不甚在意，反而笑一笑，当作调侃了。
但乃琳能察觉到新肉生长之前的痛苦和不甘，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和你，相似而不相同，面对彼此时胸腔会一齐共振，会想到眼泪的咸涩，会看到过去的自己，又察觉到萎靡的气压。曾经的我，沮丧而懊恼。她低下头调整饰品。那曾经的你呢？完整而未产生裂纹的你呢？
“难受，什么都没做好，哭都哭累了。”
珈乐转身牵住乃琳的手，那枚婚戒即刻对着她刺出银光来，“但那已经过去了。”
她想将每一个字眼都刻出来，让它清晰可闻，让它掷地有声，让它盖过世上一切多余的混响。
“只要你……只要你问起来，它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23/
乃琳跟着她一块上了舞台，其余四个人眼疾手快，一个负责跟乃琳自顾自地介绍起这是干嘛的那是干嘛的，另一个一嗓子吆喝乃老师珈乐借我们一下哈，还有两个负责把她架到角落里说悄悄话。
“你们这进展有点快了吧？一进门那小手一牵，好嘛，我就知道你俩命中注定，到时候我随六百啊。”贝斯手开口就是一句欠的，立马又一脸正色，“你给哥们儿说说，周末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三个人都不矮，结果都跟做贼一样的猫在一堆，珈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一块蹲下来，“干嘛，人家又不是在跟我谈恋爱。”
“我知道了，谈婚论嫁是吧？哎！先别急着打我，你说没谈恋爱，那怎么好的如胶似漆，怎么着，你俩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上次你拿牙拨吉他弦遭报应了是吧，怎么这个嘴这么碎啊？“
珈乐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吉他手背上，”我喜欢人家，人家就一定要跟我确定关系吗？”
“这话好耳熟，我跟我女朋友没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说的？我跟你讲，这种想法不能有的啊，管那么多，不能到最后连拒绝都没得到吧？”吉他手倒吸一口凉气，沉声说：“你自己心里是不是有想法了？”
“……你们少操点心，怎么跟我妈似的。我迟早要说的，别管了。”珈乐嘟囔两句，接着用更小的声音接在后头，“安可的歌决定了吗？”
“你是主唱，你定。”
“那就听我的。”
三个人就着乱窜的灯光商量一通，最终在吉他手的一句我操里结束。设备就位，人员就位，音乐就位。珈乐走到乃琳身边，“要下去坐着吗？”她指指台下一排小板凳，“虽然不会弄很久，但天气冷，你可以先回候场室。”
“我本来就是来陪你的。”乃琳拍拍她手背，没有要挪动的意思，看样子是要站在一边看着了。
珈乐莫名紧张起来，分明观众只有乃琳一个人，她也开始久违的担心自己嗓子会不会劈。她把耳返戴好，脸在下一秒被捧住，乃琳对着她笑，相差无几的身高让视线被平顺地放到她眼里，“放松点。”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双颊隐隐升起一股滚烫的温度，以前有小姑娘投怀送抱她也没见这么大反应。好像龙虾，放在沸水里滚一圈，全身都红。
音响老师问：”准备好没？“
珈乐隔空点点头，电吉他先跑入前奏，自己的歌，太熟了，确实不用那么紧张。她回过头再看一眼，乃琳抱起手，微微歪着脑袋，本来藏在头发里的耳坠掉出来，安静地注视她。
她在看着我。
珈乐开口唱第一句，忽觉夜晚明亮，有一束追光落到头顶，这一霎那她身上所有能反光的材质都竭尽全力。她在看着我。就在背后，用蓝色的眼睛，把我轻放到水里去。
彩排主要用来确认设备和流程，珈乐唱完第一首抬手打断，“音响老师，伴奏可以再关小点，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对着麦啊了一两声，她回过身去找鼓手，“第二段你是不是又打快了，和声差点忘，老毛病注意下。”
“还有你俩，吉他和贝斯斗起来了还。”
“玩一下，玩一下，正式演出保准不这样。”贝斯手对着她眨眼，“那首要练吗，我跟另外俩说过了，说谱子还记得，只是可能不太熟。还是你想保留惊喜？”
她回头看一眼乃琳，后者对着她挥挥手，口型好像在说加油，要讲正经事的珈乐差点没绷住，咧了咧嘴，“留着吧，返场即兴点没什么。”
要唱的几首歌过完，基本问题没有，鼓手跑到音响边找人去做最后的衔接调整，其他人收拾收拾设备等正式演出。珈乐扯扯衣领，冷风飕飕，她活动了一会倒是还觉得热。乃琳在看手机，她就问：“在看什么？”
乃琳把手机反过来对着她，屏幕上是一段正在播放的录像。里头是刚刚的她，跟着节奏在摇头晃脑，还煞有其事的放大了镜头。珈乐觉得自己又败下阵了，乃琳一点波澜也没有的神色看得她生出好微妙的羞耻感，就说：“拍我干嘛？”
“看啊，不让看吗？”
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哦……那演出开始你要在哪看着我？不喜欢太挤的话站到后面去也好，有大屏幕呢。”
珈乐把女人的手握到一起，掌心里冷冰冰的，“果然还是太冷了，我们到后面去吧？”
她有意无意地蹭过戒指光滑的表面，拿自己的戒指轻轻碰上去，声响细微到连风也不会察觉。有一些可耻的嫉妒心长出来了，杂草似的。她和乃琳并肩下台回到候场室，又坐到一起。吉他手跟女朋友打视频，他女朋友就在那头说你演出加油哦。此情此景让人生出一种感慨，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说的。
珈乐靠到乃琳肩上，听到乃琳轻声哼了两句，心下一惊，“你会唱我们的歌啊？”
乃琳很稀奇地看她一眼，“多听几遍跟着唱就好了……还是你觉得我不听这种歌？”
停顿的那一两秒基本就是默认后一句，众目睽睽之下——其余四个人有事没事看她们俩一眼。就这种状态里，珈乐被掐着脸揉了揉，她直接被剥夺解释的权力，咕哝半天，硬是一个完整的拼音都没挤出来。乃琳笑意盈盈，说：“珈乐小朋友，我的哪方面让你有这种认知？”
“松手……乃老西，松手……”
珈乐被放过之后清晰的感知到四双视线里的幸灾乐祸。没脸见人了。她捂住脸，从指缝里投射出抗议的目光。“你比我大，那不是下意识都会这么想吗……错了，错了，我给你补偿好不好？”眼见形象不保，她对着乃琳卖乖，“我把安可曲目唱给你好不好？”
她扒拉到人身上，又把声音压得很小，只有彼此听得见，“我让你把中午的份咬回来好吗？”
说着她隔着高领摸了摸乃琳的脖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乃琳有没有效，珈乐不知道，反正她看到女人的耳朵红了。也没做出别的反应。年轻人胜利的礼炮已经放了好几响，瞬间得意洋洋地坐好，戴一边耳机听歌，刚想翘起腿又被摁下去。
“别翘二郎腿。”
语气有点儿凶，珈乐老实坐好，乃琳则从手腕上褪了根黑色头绳给她。
“我看你彩排的时候就在想。”
女人的手掌收拢她一直盖着脖子的那一截头发。
“扎个辫子会不会很适合你？”乃琳也跟她咬耳朵，这女人总要掰回一城，“就像昨晚，还有中午那时候一样。”
24/
上台前乃琳给她扎好辫子，空荡荡的后脖子她一时还不能适应，几缕碎发还倔强的没能被全部挽上去，反倒方便了一只冰凉的手来做怪，一直伸到她衣领里。珈乐打了个寒颤，脖子上的吊坠碰到一块，清脆的几声。
她回过头，对外的半边脸映上时刻变换的光线，有些无奈地说：“你现在绕到后面去就正好能赶上我唱第一句。”
“我在给你打气。”
“那就谢谢你啦。”
珈乐理好衣服，听到键盘手说该上去了，随即在大家都要走上台时在乃琳侧脸亲了一下。
听说我们演出完还有烟花看，等会见。
上一个表演接近尾声，乃琳听到尖叫声，她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走出后台，绕了一圈到人群后面，只看到面前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好在电子屏幕够大，她听过几遍的前奏响起来，人群沸腾，欢呼，她听到哪个小姑娘喊了珈乐的名字——珈乐的脸应声出现在大屏幕上，眉眼之间光彩照人，很明媚的笑脸。
大家准备好了吗？
经由电子设备传达出来的声音还是和平常听的不太一样。距离好远。乃琳看到前面的人举起手机，都在录像。珈乐！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台上的那个人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招呼。
那开始啦。
电吉他直击主题，鼓点和贝斯紧随其后，键盘就在其中穿插，人群跟着一起同步，高抬手臂蹦起来。主唱抓着麦，眼神好亮，恍惚间如世界中心，整个人发起光，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正是如此耀眼，堪比熊熊烈火，誓要掀起呼喊的浪潮。
太不一样了。珈乐面对她的时候格外注意，礼数分明，就好像她是一块随时会碎裂的冰晶，要隔着很多很多层绒布才敢捧起来。我差点忘记她和我不一样。蓬勃的生命力在舞台上得到最大的展现，她的归属就在那，唱年轻的爱恨，唱古怪的梦境，唱一切她看到的东西，就着绚烂的灯光把自己释放，汗水比珍珠更闪烁。
她的声音，穿过夜晚的窗棂，落到从林间的溪流里，吸引鸟雀停留，自有人替她献上甘蜜。
你是这样的，在空谷里呼唤就会有无数个声音回应你。
有很多人喜欢你。
歌曲步入高潮，珈乐在舞台上蹦起来，人群跟着她一起唱歌，乃琳仰起头看，好白，白的好轻盈，把珈乐吹拂开，全是发光发热的羽毛。
她呼着白气，时间好像慢下来了，画面在逐帧播放。前头涌动的人群与乃琳无关，只是在这些背光的影子里，珈乐太鲜明，唱到高音脖子上会鼓起青筋，紧握麦克风的手背也一样。她说大家跟我一起，在场的人，或是旋律，都被拉到最高点。
要与光融为一体的年轻人形似火，摇曳的火，火星溅射，把她周围点燃。
几首歌其实过的很快，珈乐喝一口水，脑门上有细密的汗珠，对着台下扫视一圈，视线落到后方。
“那今天就到这里了？”
“安可！”
“返场！”
抗议的声音来的飞快，珈乐笑了一下，定定看着远处。乃琳会在那里的，她就是如此坚信。
“接下来是安可曲目。”珈乐对着台下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是一首翻唱，《Songbird》，来自绿洲。”
台上一黑。
相较之前繁复的编曲，做引入的部分要简单温柔的多。
珈乐说，我把这首歌送给你。暗夜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小年轻们想到什么才会有这样充满活力的动静。乃琳看到大屏幕下方打出一排双语字幕。
昨夜与小夜莺畅谈整晚。
她带我飞到不算远的地方。
她就像我脑子里的小小飞行员。
单纯的白光洒下来，铺着一地柔柔的色彩，要长出绒须似的软。珈乐看着镜头，眼睛亮澄澄的，清透的水色。你看着我，我也理应看着你。
原来说把安可曲目唱给她不是安抚的手段。钟摆在她心中晃啊晃，滴滴答答，好清脆的声音。隔着电子屏传达出的感情不及真实面对的千分之一，然而乃琳看珈乐，看她脑门上几根细碎的头发丝，耳饰悄悄露出来，像什么星星落到她脸边。
可她就是与众不同。
珈乐指指自己脑袋后的小辫子，对镜头眨眼，炫耀的意图彰显无遗。
她就是与众不同。
掌声和喝彩在消隐的伴奏里响起，这时天上炸起几朵烟花，刚刚好，又把气氛往上推了一把。珈乐一边拎住立麦，一边大幅度地摆起手，“谢谢！”
乃琳回到候场室的时候珈乐正喝完一瓶水，看到她出现就笑，“要不要喝水？”
说着递来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乃琳打开喝一口，鼓手拨开门帘，“王珈乐，你收拾好没，拍照来！”
外面的烟花还在放，单个单个攀上天的，三四个挤到一块一齐炸开的，五花八门，统统跑天上，横竖要渲一点颜色上去。有乐迷找他们合影，珈乐捏捏乃琳的手，又是凉兮兮的，“你等我一会。”
乃琳站在旁边，看小姑娘给珈乐送花，再松松地抱一下，接着说了几句话。我很喜欢你的。珈乐说谢谢你哦。又抱着花束蹲到中心去，几十个活泼的人凑到一起，拍个照也很热闹，键盘手调好定时，跑进人堆，嘻嘻哈哈地数一二三，于是闪光灯一闪而过，当下永久保存。
他们互相之间说了会话，大多是夸奖，还有问下次演出是什么时候。会提前通知的。珈乐接到一捧糖果，她跟人说拜拜，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烟花还没见到尾声。
“你跟乃老师拍一个？”键盘手看着那几张合照，突然有了这种想法，没等珈乐考量，他径直转头，大声问：“乃老师，你要不要跟珈乐拍张照？”
乃琳闻声走过来，珈乐觉得自己又被卖了，但又不难受，只能说她被卖了还想着帮别人数钱。她把花塞给贝斯手，搂到乃琳的腰。键盘手举起相机，稍作调整。“歌好听吗？”这个间隙她紧张的问：“你饿了吗，等会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
女人侧过脸，嘴角的弧度扬起来，脸上有斑驳的光点，“歌很好，烟花很好……什么都很好。”
乃琳说：“你也很好。”
砰砰。
这是烟花，还是我的心跳？
快门声就在句末精妙地卡入。
键盘手盯了一会显示屏，咧开嘴笑，“今天都辛苦了，回头我把照片处理了发你们，收东西去吧！”
“哎，你不给当事人看看的？”
“拍你和乃老师免检啊，就是加急处理要请我吃饭。”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她牵好乃琳，“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得麻烦你们帮我带回去，我和乃老师先走了。”
键盘手脸上写满“您二位该干嘛干嘛去”，潇洒地摆了摆手。
“得咧，这边祝您吃好喝好玩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