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春天
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用一个艾崎来称呼她。
1945年,她的家人去长崎旅游,去探望那里的春天。
她当时身体病恙,被留在了伊势的朋友家。
然后战争,以最疼痛的方式,带走了她的家。
“为什么要在人身上用这么可怕的武器呢?”她迷惑不解地问我。
她在之后读了关于那场战争的书籍,读到了奥斯维辛,南京。
但她始终对她家人的死亡最为念念不忘。毕竟,那是真实近切的痛苦。
那一年,她已经八旬有余了。
她始终告诉我,她想亲眼看看。看一看长崎的春天。
哪怕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天,她也在看着窗外。
“ 你觉得,人的骨灰像什么?”我没有回应,只是静候着她的答案。
“奶粉。”她显露出一幅自豪而窃喜的神情。
“小孩子喝的奶粉,又把它给送回来啦。”她继续自顾自说着。
“冬天什么时候走啊......”
我看了看日历,距离中国的立春还有五天。
还是,太苛刻了。
她的时间轴或许所剩无几了。
可能,太晚了。而且在病房里,就算撑到了春天,又能怎么样呢?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幅苦笑的表情,像是口腔驱动空气般地吐出几个音节:“真是无奈啊。”
她是悄悄地流走的,没有惊心动魄的抢救,也没有让任何人觉得意外......
那一年的春天温暖怡人。和煦的阳光下,万物复苏。
草绿色的画布上,百花缤纷。
春风吹拂在脸上,阵阵迷醉。
不知名的鸟群在空中盘旋飞舞。
那一年的长崎被拥抱在一片安和绚烂之中。
以及,我真想看到她,脱下她厚重的冬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