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海】初恋的黄昏(下)
总觉得将欠东海的那些抱歉都说出来，他才能安心。
他怕电话被接通，又希望电话被接通。在这复杂的情绪里来回徘徊了十几秒，他听到了东海那成熟不少，又依然熟悉的声音。
“喂？”
“东……东海。”他的酒劲突然散去一半，畏缩着将自己的名字从嘴缝里挤出来，“我是李赫宰。”
不是他预想的因为尴尬而长久沉默，东海的声音听起来亲切又开朗：“是赫宰啊，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真的好久，东海都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小哭包了。
时隔四年多的再联络，他们很意外的没有生疏地寒暄和尴尬地拼凑话题，而是像多年未见的挚友那样，聊过去聊未来，一直到凌晨。
东海过得很好，有份稳定的工作和一个谈婚论嫁的恋人，平淡但幸福。
听着东海这些年的故事，他的心逐渐变得空荡荡的，那里曾一直住着个和他彼此相爱的人。
两条曾在一起纠缠不清的命运线成了如今几乎没有交集的平行线，李赫宰有些怅然。
他原本是来释怀过去的，但心底泛起的遗憾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还放不下东海。
“这话我没跟别人说过，因为你的缘故我后来再也不敢爱男孩子了哈哈哈。”
“真的很对不起，那时候伤你那么深。”
“这话迟到了四年，不过没事，都过去了。”
东海的声音还是那么轻快，但李赫宰捕捉到了句尾那句很小声的叹息。
他再次痛恨起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来。不用想也知道，东海应该花了挺长时间来治愈心里的伤。
“东海，如果我是你，我会恨李赫宰。我恨不得他孤独终老，他不配得到真正的爱。”
“啊——我恨过，但现在不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乐。”
李赫宰这才发觉自己在试探李东海，作为那个还没有释然的人，他奢求不到爱，竟开始渴望恨了。
但李东海的态度很明确，李赫宰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已经成了过去式，不必再消耗多余的感情在他身上了。
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用一句“早早休息，以后再联络”就匆匆结束掉对话。捧着断线的电话看着眼前或躺或站的酒瓶，他很想哭一场。
如果这句道歉没有迟到呢？李赫宰和李东海，还会并肩站在一起吗？
东海婚礼这天，李赫宰穿着最日常的衣服，混在人群里随份子入座。
整场婚礼他都躲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只喝了新人敬给他的那杯酒。他怕醉酒的自己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宁肯清醒着见证一切。
婚礼似乎进行了很久，他也连带着想了很多。那些青涩但又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故事，又走马灯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初中时，他和东海都是让老师头疼的孩子，但不同的是，他调皮捣蛋，东海则从不违纪。
因此自从东海转来他们班后，老师们多了句口头禅：“李赫宰，你能不能学学人家李东海。”
他对此嗤之以鼻，听话有什么用，不还是跟他争着当倒数第一嘛。
李赫宰的学生生涯里被老师罚站过很多次，家常便饭的惩罚已经引不起他的回忆，但他独独记得初三那一次。他因为上课睡觉被罚去后排，没一会东海就因为偷吃东西被老师点名提醒。
念在他是初犯，老师很通情达理的没罚他站去后排，怎料他自己举手提议，他该和李赫宰受同样的处罚。
“你傻呀，哪有主动要求罚站的。”
“你那天说一个人站在后排很孤单，所以我来陪你了。”
“为什么？难不成你喜欢我呀。”
“想什么呢，是为了谢谢你每天给我带早餐。”
东海的脸红得像苹果，李赫宰默念好多遍“这是课堂”才阻止住自己想要嘬上去的嘴。
“该怎么把东海骗到手呢”的想法，就是这时候萌生的。
可是后来呢？在一起的那短短一年间，他也没敢太过亲近东海。他们只拥抱过两次牵手过一次，但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第一次拥抱，要感谢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带伞的他们跑过一段路后，他将上衣脱下来，借着给东海遮雨将他圈进怀里。
雨砸乱了他的视线，薄薄的衣裳或许并没有带给东海多少遮蔽，反倒湿哒哒地压在东海头上。但东海没有推开他，反倒将胳膊揽上他的腰，彼此默契的放慢了步子。
两个湿淋淋的人紧贴在一起，狼狈又幸福。
唯一一次牵手，是他终于鼓起勇气挑选到最佳时机，趁着东海不注意拉住他的手。可惜他还没有好好感受东海的温度，就因为拐角突然出现的行人匆忙松开。
第二次拥抱，是在东海因为好朋友跟他绝交难过的时候，他不受控地当着众多路人的面抱住东海。感觉到东海小小的身躯在他怀里颤抖，他也共情了他的悲伤。那一刻，他的大脑完全失去了指挥权，想的不是感知东海的温度，而是能否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东海。
那时候他也以为，他能永远在东海艰难的时刻陪着东海。
他就这么默默想着过去，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直到司仪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才发现婚礼程序竟然走得这样快，都已经进行到“扔捧花”这个环节了。
李赫宰原本不该动，但那一声“想要接受祝福的朋友都到前面来”诱着他，鬼使神差地起身汇入人流中。
他在人群里抬头的那瞬间，对视到东海的眼睛。
这一次他没再躲开。
他贪婪地望着东海那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眼睛，恍然觉得曾经的李东海站在了自己面前。
“李东海，我爱你。如果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在一起，那就暂时分开。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找你，那时候我们都成了大人，再也不怕被拆散了。”
他不知不觉将憋在心里的话念了出来，但东海离他那么远，迷惑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清。
他用力将身子向前探，弄得自己一个踉跄。仓皇地抬头，他才注意到东海手里的捧花。
“如果我接到了，就不顾一切带他走。”
他边想着边伸出手，完全被自己的痴心妄想冲昏头脑。
李东海的眼睛依然停留在李赫宰身上，但他将手里的捧花递给了新娘。李赫宰的出现让他忆起一些尘封的往事，大概是年少时的心动，所以即使出乎意料，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有那么一刻乱了阵脚。
那么多期待接到捧花的人里，李赫宰被标记得清清楚楚，他最希望他能幸福。
如果答案成了唯一，那不如就放弃选择权。
捧花被新娘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朝着李赫宰的方向直直落下去。
指尖就要触碰到花柄的时刻，李赫宰如大梦初醒般猛然恢复了理智。
他的冲动，毁的是三个人乃至两个家庭的幸福。
双手被猛缩回来，捧花落入李赫宰前排女生的手中，他安抚着呻吟的心退出人群。
如果已经迟到，那不如祝福东海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幸福。
漫无目的地走出很远，手机震动的响声拉住他的步子。他打开锁屏看到东海发来的消息：
“李赫宰，祝你幸福。”
东海视角放在LOFTER彩蛋呦～
(最近脑洞很多，时间比较少只能写写短篇，这个合集里的文章都有可能扩写。等六月忙完手头的事，优先扩写数据最好的那篇，大家给喜欢的篇章多多增加热度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