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春雪半两 chapter 16.5

5.边城鏖战

 

浓雾依旧盘桓在北固城的上空，太阳也不见了踪影，消失了一般的躲了起来。空中凝结着一股透不过气的死寂，好似在酝酿着一场疾风骤雨。

城里枕戈待旦，城外无处遁逃。

即便是出了太阳，依旧瞧不见近处的一切。这莫名其妙的鬼天气，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搅乱这场战争。双方的体力、耐力和意志力都达到了一个极限，他们无不期盼着云开雾散之后，能够肆意地来一场久违的、酣畅淋漓的战斗。

哪怕，朦胧的、等在对面的，是死亡本身。

将士们刚刚用过午饭，陈珂正与几位将领，聚在一起讨论眼下的局势。天儿啊，依旧是那个让人发愁的雾天。

“这浓雾何时才能散去啊？真是搅得人莫名的烦心!”一位将领如是感叹道，大家纷纷表示赞同此言。

“我知道你们此刻正心烦难安，但敌人比我们还要烦心，他们的粮草怕是快要用完了，似这般大雾，后方的补给定是没法及时跟上。我之所以让你们注意防守，千万不可放松，便是担心他们趁此机会，干起鸡鸣狗盗的老本行。咱们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和细心，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大意，给了他们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陈珂环顾四周，而后视线落在了大壮的脸上，“我之所以坚守不出，是因为不想让你们白白送命! 敌军骑兵实力极强，即便是风和日丽之时的正面交锋，咱们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何况现如今这四下茫茫、皆不见人的情形呢？！你们，特别是大壮你，一定要耐心，要等待时机! 时机到了，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千万不要错过!”

接下来，陈珂又就下一步布防及战略重点做了简要安排，重申了一回战时纪律，而后再次对大家伙儿进行了一次集体动员，目的便是好好地鼓舞鼓舞大家伙儿的士气，而后要求他们尽快回到各自岗位，坚守好自己的阵地。

临行前，陈珂特地嘱咐大壮，“一定要守好北门! 敌军极有可能分出一小股部队，搞突然袭击! 记住，除非确定敌军确实集中攻打东偏门，否则切不可放弃北门，倾巢而出、前来救援! 凡事听凭娄义德娄将军指挥调遣，他可比你有经验得多，你性情急躁，这是军中大忌，凡事要注意三思而后行!，切莫再拿自家性命开玩笑啦！别忘了，家中还有人在眼巴巴地等你归家呢！”

“将军放心! 大壮一定牢记您的嘱托，保证坚守北门，不放进来一个敌人!”大壮坚定的对陈珂保证道，陈珂见状，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将他送出了门外。

望着雾气中，大家匆忙远去的背影，陈珂心中有了一股悲凉之感，“不知此战之后，会否再见！愿大家保重，愿他们一切平安!”

翌日午后，浓雾渐有消散之势。陈珂心下感到，不可再耽搁下去。她立刻下令诸将作好准备，雾散—开战！

果然，入夜之后，浓雾渐散。

拓跋茂亦下令攻城，他们已是背水一战。双方的主帅，不约而同，下令开战！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雾散了，月儿却依旧躲着不肯出来。地上的诸将只有借着微弱的火光，方能看清攻城的敌军。陈珂是一个极为谨慎的将领，她认为，坚守不出可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毕竟对方单兵的战斗力强于北金，硬碰硬、一对一，北金未必就占得到便宜。她盘算着，待到敌军力竭之时，再打开城门，一鼓作气，冲杀出去，必获大胜。

怎奈对方可不是一个谨慎的性子，他命令手下将火把悉数点起。瞬间，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耀目的亮光。

既然如此，陈珂也便不客气了。她命大家屏气凝神，待到对方走进射程范围内之时，她当即下令诸将投石射箭，一刻也不敢耽搁。城下攻城的敌军士兵也在射箭，双方的箭矢往来穿梭，形成一阵阵箭雨，映着冲天的火光，划破静寂的黑夜。不时有士兵被砸中、射中的声音传来，为了攻城，敌军可谓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场情景，极其惨烈。

由于是黑夜，拓跋茂又远远地躲到了弓弩手之后，陈珂无法看清远处的人脸，自然也就无法实现一箭毙命的目标。既然如此，她只得耐住性子，集中精力指挥众人全力抵抗。

恰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北门受到敌军攻击的消息传来。

原来，此刻北门也遭到小股敌军的疯狂攻击，攻城的敌军似疯了一般的踩着彼此肩膀，不顾城上投下来的石头箭矢，不顾一切的试图挤上城墙，冲进城内。

一时间，北门战局陷入焦灼。

陈珂闻言，当即吩咐杨可璐立即安排人员前去北门增援，“可你这……”杨可璐颇有些犹豫，陈珂却大义凛然的命令道，“这是命令！你去帮他们！这里有我在，他们进不来的！”陈珂的话掷地有声，仿佛有魔力一般，叫杨可璐重重的点点头，握紧手中的兵器，扭头下了城墙，前往北门增援。

一旁的杨继业瞧着眼前的情景，望着跟前这位大义凛然的驸马爷，心中的感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陈珂远远地望了拓跋茂一回，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她还是为自己先前的布置，感到无比的庆幸。幸好，幸好啊！

眼前的战斗正酣，但尚算在掌控之中。想到北门的情形，陈珂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揪了起来。此刻，敌军主力显然主攻的是她所在的东偏门，但陆大壮毕竟是头回亲历战场，虽有身经百战的娄将军在一旁，但她这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的。而且，北门可是这北固城的交通要道，昔日来往商贾不绝，今日却化作战场。身后便是这一整座城的百姓，此刻，陈珂也只能祈祷北门的娄义德、陆大壮能够合力守住北门。守住这一方的平安祥和与宁静安澜。

娄义德向来都是谨慎稳重、临危不乱的性格，是一名典型的守城良将。陆大壮是新晋破格提拔起来的军中新秀，心中自然是充满了急于建功立业的念想。但自上次杖责事件之后，陈珂对他是反复敲打、反复提醒、反复嘱托，他本人也意识到了本人个性的缺陷和问题所在，自此以后，凡事都能够认真与娄将军商议，北门防务看上去稳妥了许多。

但愿两人能够合力守住北门，如此也不枉费陈珂将陆大壮与娄将军安排在一起的初衷。

 

话说，拓拔茂分成的两股部队，向着北固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一时之间，朝北的两座大门，均遭到不同程度的袭击。黑夜顿时亮如白昼。无奈城墙太过高大坚固，城上射下的密集的箭雨让他们无法靠近，敌军将士伤亡十分惨重。

杨可璐在背后运筹帷幄，适时调配兵力支援，及时调度补充箭弩、投石机等一应守城用具，全力确保守城前线用度。北门战况一度陷入危急之中，娄义德命陆大壮亲自带领手下登城迎击。大壮举起大石不断地放入投石机，巨大的石块朝着远空砸去，瞧着那落地的架势，所落之处，必是一片惨剧，让人不忍直视。

拓拔茂的手下或许是因为背水一战的缘故，每个人眼中都射出了视死如归的光芒，即便是在最深的黑夜，都让人看得一凛。

激战持续了一整夜，城外的尸体早已堆积成山。直到天逐渐放亮，城外的青草，早已被鲜血染成了鲜亮鲜亮的红色，映着朦胧的霞光，竟显得格外的刺眼。

东偏门外的主力军伤亡惨重，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攻势。北门这边经过一夜鏖战，终究全歼这一股攻城的敌军。

大壮英勇无畏，趁着拂晓微弱的亮光，带领城中大军，一股脑儿的冲了出去，踏着敌军的尸体，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城外仅剩的残兵败将，瞧着眼前的阵势，一个个直吓破了胆，当场放弃了抵抗。

天终于完全亮了，闹了一夜的边城战场，终于静了下来。

燕京城中的十三公主和香君姐姐辗转反侧，挤在香君姐姐的香榻之上，均是烙饼一般的煎熬，一夜未能好眠。

边城鏖战，佳人心牵。两处忧愁，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