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三---写在哲学课的尾声

敬启者：

我是何其有幸接受哲学的邀请，踏上那段震撼人心的旅程。 一时间，我仿佛走过一段矗立着人类文明之碑的雄伟长廊——从苏格拉底的正义到塞涅卡的深刻，从梭罗的纯洁到叔本华的空虚，他们如此不同，但一样把光投向了真理的方向。这封信中我讨论了本学期的三个主要哲学话题：生与死、追求、如何处理痛苦，并在这些话题上进行了适当的延伸。

首先，“时时可死，步步求生”。 一方面，人们需要承认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而时间是不等人的。 爱比克泰德解释说，“生命是死亡的开始，死亡是生命的结束，避免死亡的唯一方法就是从未活过，而试图避免不可避免的事情是没有用的”（Anyuan＆Candidate，2020）。此外，塞内卡和蒙田的死亡观试图将人们逃避死亡的目光带回每一个失去的分秒之间，而佛教中也有一个类似的寓言：我们是生活在叫做“时间”的水中垂死挣扎的鱼，随着时间的推移，水会越来越少，直到不足以支撑我们的生存。总而言之，这些想法都指向一件事：人只能活一次，所以应该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珍惜时间迫在眉睫。 另一方面，正视生与死需要人们冷静地看待生与死。 无论是不畏死亡捍卫真理的苏格拉底还是悲观的叔本华，都没有把生与死浪漫化。 有些人把死亡视为一种荣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抑或是是一种解脱。 然而，对死亡的绝望和陶醉都是一种逃避。 死亡既不应令人沮丧，也不应令人兴奋，它只是生命的一个事实，就像树的叶子在春天生长，在秋天落下一样。

另外，对于追求，哲学家们也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事故而老练的亚当·斯密似乎将一个人的幸福等同于拥有令他满意的一切，而不管这些东西是否值得追求（Fellner & Goehmann，2019）。事实上，今天很多人都被这种想法所左右，而我们社会的主导声音似乎一直在告诉我们：“你没有这个，所以你不快乐，你没有那个，所以你注定没有优势……”。 与追求物质享受的亚当不同，年轻的梭罗选择独自带着刀、斧头、铲子、独轮车远离喧嚣来到瓦尔登湖畔的森林深处，过着最简朴的生活。他认为，如果人们沉迷于外在事物，生活就会是从获取到享受、从生产到消费的无限循环（Schulz，2015）。他甚至解释说，“绝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在平静的绝望中度过的，所谓听天由命就是一种绝望”，“人们之所以渴望物质满足，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绝望”。 总之，在他看来，人们摆脱被囚禁的命运的唯一途径可能就是将人们的注意力从病态的物质追求转移到健康的精神享受上。 我的观点是，我不想被太多我不需要的东西所束缚，但我非常尊重那些因为消费而给自己带来快乐的人，因为每个人对痛苦和快乐的定义都不同。

最后一个主题是应对痛苦的方法。 第一个方法是欣赏艺术。 在叔本华看来，审美过程注重主观感受，而理解思想所需的条件是纯粹的观察和沉浸于直觉（引自《叔本华的美学》，2018）。 确如他所言，当我凝望着乌兰诺娃如天鹅般优雅的脚步，当我的目光追随古老丝纸上用笔墨绘制的痕迹，当莎拉·布莱曼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时，我真切地感受到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只有我的意识面对那些伟大的作品。 不过，我也联想到几千年前中国发生的一件盛事，那是一场精神贵族的盛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诗人相聚在山光水色中喝酒赋诗。 绿树与清泉交相辉映，他们的思绪随着流淌的溪流在山谷中涌动，而在场的一位青年曾这样形容当时的感受——“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对于几千年后的叔本华来说，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即对美的欣赏帮助人们暂时摆脱了痛苦，但最终还是会回归痛苦。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似乎只是痛苦生活的调味品。 另一种方法是停止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正如斯托克代尔在书中所说，在战俘营中最先绝望而死去的往往是那些“乐观”的人。 这样的人总以为自由是切近的，但现实却一再让他们失望。 他接着补充道：“我有一个坚定而长远的信念，那就是我相信我一定能活着见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但我也面临着现实的残酷”。这两条建议似乎要鼓励人们将精神沉浸在艺术中，对现实生活毫无期盼，但这些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解决痛苦的探索和假设。我坚信适合自己解压方式才是最好的。

总之，这些不过是我对一些基本哲学话题的一窥。 我终究还是无知的：在浩瀚无边的哲学海洋中，我的小言只是一瓢水，而在这有限的一瓢水之外，还有更多值得思考的东西——爱、意志、命运等更多触及灵魂的话题。 或许我是幸运的，我就是那个在黑暗的山洞里不受束缚，被引导进入光明之地的人，但这样的人每向太阳迈出一步，原有的认知和信仰就会更加瓦解，而在到达洞外之前他都得忍受孤独。 所以，我要感谢大家的陪伴，让我的喜悦和宣泄不至于陷入绝境，也鼓励着我用思辨的精神来指导往后的人生。

祝你幸福

凡

2023.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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