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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golden hour

2023-07-16 15:28 作者:路人与朝圣者  | 我要投稿

—“I don’t need no light to see you.  Shine.”

“后半段配合歌曲《golden hour》食用更佳”

  七月的布达佩斯,天高云淡,阳光普照,午后尤甚。空气中的燥热因子摩擦的更加激烈,这样的天气和紧张刺激的乒乓球冠军赛决赛碰撞在一起最是火花四溅。观众席上球迷们在高声为林高远呐喊,现场的气氛连同空气一起沸腾起来。

  这一次,冠军,又近在眼前,仅一步之遥。

  他做足了准备的,因为肩上背负着国家的荣誉。因为没有人不渴望冠军,他更是。更因为…她已经站在了最高的领奖台上,而他不想再扭身才能望向她,也不想在下一个台阶仰头同她说恭喜,只想站在她身边同她并肩同她笑。他们好像好久没有一张冠军自拍了,明明当初约定好一起打一起拿的。

 他明明做足了准备的,可是偏偏结果总是不遂人愿,上天好像总是喜欢在他最接近胜利的时候同他开一场玩笑。

被逆转,被不断的逆转。

  最后的最后他站在场上脑子里是大片的空白,迷惘、难过、遗憾和自我怀疑紧紧交织缠绕在一起,让他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可惜现实就如此残酷,输了就是输了,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更无法抹掉,如同时间不会倒退也不会停留……


  布达佩斯夜晚的到来是缓慢的,要等到余晖将天空染成金黄色,再撒一把到蓝色的多瑙河上,等到飞鸽在哥特式建筑上空盘旋许久后才慢慢消散殆尽。

  连着两场大赛结束,大家都在享受难得的片刻放松时光,逛街购物、品尝美食或是欣赏美景。

  王曼昱是在天空刚开始泛起金边的时候看到林高远坐在长椅上的背影的。他坐在长椅的最右边,依然穿着国家队队服,一动不动地望着在面前闪烁着的、缓缓流动着的河水。身旁是翠绿的树,风吹过,叶和枝干微微的晃动。

  她静静的走过去,走到他的身旁,没有说话只是用她特有的节奏,同澳门赛后一样伸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后退两步坐下。而他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抬头望向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她坐下的瞬间将脸微微转向右侧。

  面前的河水就这样静静的流了很久,流到天空的金边慢慢扩大、会合,连同云变成大片大片的的金黄色。

  王曼昱拿出一只耳机,放到林高远手边。他顿了一下,慢慢接过,又在她的注视中缓慢抬手将耳机放入左耳。王曼昱将剩下的耳机放入右耳,拿出手机,音乐开始在林高远的耳边流淌起来,是细碎的河水、金黄色的云层、晃动的绿叶、和斑驳的树影的声音。

  直到河水也开始浮光跃金时,歌曲也一边又一遍播放到尾声,音符又开始安静的跳动,王曼昱才轻轻的开口问道:“林高远,你喜欢夕阳吗?”这个问题有点突然又没头没尾而他现在很乱,但林高远也只是沉默了一瞬便低低的吐出半个:“嗯。”听起来干涩又艰难,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王曼昱也并不在乎他的回答,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小的时候很讨厌夕阳。北方的冬天落日很早,太阳下山气温又会骤降。所以那时候下午下训的时间也会变早,每次和教练一起走出训练馆,他都会感慨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时候很小,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想多练一些时间,想快快长大,想早点打出成绩,也想让父母不再那么辛苦。所以讨厌夕阳也讨厌近黄昏。”说到这里,王曼昱停了下来,因为她好像看到小时候总是站在训练馆门口皱眉看着天边不远处仅剩的一片霞光的小小的自己。

  她低头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打出了成绩,于是从省队到国家队,要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不用再担心每天训练的不够。但你知道的,这里高手如云,没有人能一直赢,冠军就像天上的太阳,永远炙热,永远高悬在天上,够不到摸不着。偶尔压力太大的时候我时常觉得喘不过来气,甚至觉得每天仿佛都在机械性的训练。”她停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转头向林高远看去,不出意外的对上他的眼眸,如水一般将她包围。这是今天他们第一次对视,她看到他嘴唇微动,但终是欲言又止,大概是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啊该说些什么呢。

  她笑着同他摇摇头又在他的注视里再次望向前方,此时明丽的金色长河已和昏黄的天空交相辉映融为一体,明亮又温暖,如同她的声音:“直到有一天下训走出训练馆,外面是满天的、金黄色的柔光。肖指导在我旁边放了这首歌,说现在是golden hour、magic hour,让我好好享受,于是在那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可以直视太阳,可以感受到缓慢的时间在我身边流淌而过,从此我爱上了夕阳爱上了黄昏。也明白太阳总会落下又总会升起,而正是无数个落下与升起,让我成为现在的我。”话音落下,周围又回归到静谧之中,而此时的太阳已经消失了,天空开始向凝固又深邃的蓝色渐变,夜晚的浅黄灯光也开始在河岸的四处亮起来。

  王曼昱扭头看向他,看他怔怔的望着河面出神。又同他安静的感受了片刻布达佩斯温柔的晚风,便起身边绕到林高远的右侧,摘下耳机轻轻塞进他的右耳,温热的手指从他的耳边一触而过,林高远的手指动了动,便听她笑着说道:“耳机借你啦,我饿了要去吃饭了,哦,对了,这首歌叫golden hour。”说完便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走回去。而耳机里的音乐此时正攀至高潮:


—“I don’t need no light to see you.  Shine.”

—“无需阑珊灯火,我亦能瞥见你熠熠生辉。”

歌曲选自《golden h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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