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苏里《判官》书摘
诸行无常,诸漏皆苦,众生煞煞然也,偶有大清明者,谓之判官。
唢呐一声响,野树不知春。

红尘故人旧相识,重逢却不知。因为一个已经忘却了,而另一个不打算说。
时者,所以记岁也。春夏秋冬和日月轮转,都在这个字里了。
“在这住着吧,名字都是我取的,谁敢不要你”
从那天起,闻时有了来处,叫尘不到。
但凡活物,都有终时。
那个给了他名字、又给了他来处的人,在十多年后,成为了他不能说的俗世凡尘和痴妄欲念。
可是这很矛盾不是么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你是谁,又何必远远找过来,费了那么大劲租住在这里,把那些陈年旧物原封不动地搬过来。
沧海桑田,故人终不见。
这世间有时候就是很神奇,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都能让流离不定的人找到一个归处。
祝来生有幸,能在尘世间等到一场相遇。
他们无处可藏的时候,还是想回家。
一切他要不了的、说不出的、化不开的、驱不散的,都被那个人揽了过去。
一千年
他居然一无所知。
他在尘世间兜兜转转、生生死死,往来了一千年。画过无数张不知模样的画像,听过无数次关于“封印”和“不得往生”的故事,却从没想过,对方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那是足以让人分不清真假的幻象。
那是从出现起就始终没被驱散的心魔
他破开的路,是出阵的路。
他想挽留的人,落在远远的背后。
这个名字是那个人亲口取的,这一辈子,只认真叫过这么一次。
从此往后,再无回音。
“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想起来了,你走不掉了。”
谢问心疼得一塌糊涂。
“你走不掉了。”闻时说。
谢问眨了一下眼睛,哑声应了一句“嗯,走不掉了。”
从一千年前,他所不知道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纠葛在一起,一个不死一个便不会休,再也走不掉了
阵中幻境重重,荒草遍地。八百里血海蜿蜒、朽木丛生。
他跪坐其间,吻了红尘
问,遗也。上天之馈赠。
都说笼主顿悟的瞬间,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毛骨悚然,也最痛苦悲哀的过程。
他们尘嚣未染,又纠葛不清。
家眷。
这个词一卷很少会在闲聊中提及了,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前,会用来形容特别的人。
温柔旖旎,羁绊深重。
人人皆有欲求,闻时却有些别扭。
这世上能管教我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叫尘不到。
那是凡人间凭空又无端的想念,因为封印下罔知生死的沉眠迟到了很多年,有在这个瞬间忽然涌上来。
旧时书册里说:青鸟,神禽也,书信传思慕。
怎奈松风明月三千里,天不许归期。
雪人,我来讨茶。
那天之前,腊月初一是他的生辰。
那天之后,死生同日。
老天往他胸口捅了一刀,他带着那把刀等了一千年。然后刀被拔了出来,可是血还没淌干净,就又捅了回去。 这次他一天也等不起。
他会一直在这,须发无损。
山间岁月很长,他们明明还有无数个更迭的秋冬春夏。
他们明明还有很多年。
雪人,我来接你回家。
满世界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那能不喜欢。
“雪人,回头。”
“尘不到,冬至了”
判官不是去了却牵挂的,而是让那些牵挂有处安放的。
倦鸟归巢,得偿所愿。


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
你其實跟離開的人好好道過別,於某個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