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东京喰种

最近心情比较复杂，不想接触太过活跃热血的正向动漫，在片库兜兜转转，发现了《喰种》。莫名地，也许是它的晦暗，也许是惨重中透出来的关于人性的深思，仿佛流出液化的气，引我重温它了一次。至此我只看到三部后半，但有好多想说，时间又催着我，便先写了这篇短评。

有人将它翻译成《东京食尸鬼》我觉得不是很好。《喰种》是更好的，“喰”取吞食意，而“食尸”在“喰种”中还是少数的。三部也是三步，金木君从人类到喰种，从喰种到人类，最后接受了两者，也是接受了自己。个中滋味，千人想必有千种体会。

起初，作为人类的金木怎也不会想到，自己平凡的生活，会因追求平凡的幸福而就此被结束，如利刃腰斩一般戛然而止。生活总是这样，你能看到的前路也许永远到达不了。和神代小姐的约会，转变成了喰种的捕食，最终又变成了自己成为“半喰种”的契机。被移植了喰种器官的金木君，起初无法接受，不论是现实还是现在的自己。“喰种”作为捕食者，被人类社会所唾弃，视为渣滓，理应被消除的存在。为什么呢？野兽也是捕食者，人类没有像对待“喰种”那样要将食肉动物赶尽杀绝吧。也许是因为感到威胁？“喰种”以人类的姿态存活，混在人类社会，捕食人类。确实是令人畏惧，如果是我，必然是晚上不敢独自走夜路，对待陌生人都要警惕三分的。但是，人类与“喰种”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吗？动漫中的许许多多的例子都证明并不是。像“Antique”，无论是限制捕食、回收事故死的尸体作为食物还是“一切生命都不应被随意剥夺”的理念。安定区的存在使喰种能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人类社会。只不过作为两个“种群”，集体意识就是你死我亡，根本没有想过调和或共存。纵使有少数的人和喰种为之努力，毕竟无法改变整个大环境的。

“店长”在金木绝望时给他指明了一条路。“并不是同时被人类和“喰种”抛弃的存在，而是同时占据两个世界的独一无二的存在”。店长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温暖又是那么可靠，让人安心。实际上，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朵蒲公英和一柄向日葵。因为从黑暗中怕爬出，所以额外地追求阳光；看似弱不禁风，却又有改变一番天地的力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金木君进入“Antique”工作，走进喰种的世界后他发现，并不是所有喰种都是失了智的暴食怪物。他们有血有肉，有和人类一样的喜怒哀乐，有和人类一样的善恶之分。“喰种毁掉了这个世界，如果这是对的，那人类不也一样吗？”金木质问作为搜查官的亚门。一切都有善恶的两面，人类的善就一定比喰种的善高贵吗？喰种的恶一定比人类的恶更值得唾弃吗？当人类眼中，种族的差异超越了善恶的度量，亦或这样说，当人将种族的差异放得高于一切而抛弃了对于其它准则的思考，暴行与残酷是必然的。种族屠杀于此或许比较言重了；作为LGBTQ群体的一员，歧视和刻板印象都是与之类似的，不过这里的差别不是种族罢了。

金木君最开始的选择就是不做选择，两者都有存在的意义，既然两者都重要，何必选择一方？然而终究选择还是不可避免的。与“壁虎”的接触让他明白，弱小会丧失一切，强大才能保护所有。他做出了选择，但不是“人类或喰种”，而是“坚强或软弱”。金木选择了舍弃自己“对于一切的温柔”，哪怕自己变成喰种，哪怕伤害别人，也要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在我看来这是成长，是勇气。想要得到必然要舍弃，想要保护必然要伤害。正因为金木君的善良，这个转变才如此的痛苦，如此的让人唏嘘。这里有一段让我印象深刻的情节，让主角“渣变神”的原因是母亲因姐妹揩油要额外打工赚钱，结果自己过劳死。主角原认为母亲善良，但后来发现母亲过世抛下自己，只是因为软弱。这个导火线相较于其他动漫的主角光环，什么爸爸是将军、妈妈是天使，又是什么神族后裔之类，是“弱爆了”。的确，但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情节，在这个完全架空的动漫里的出现，让我真正觉得这是一部优秀的、有价值的作品。

为了保护所爱之人，金木君选择变强，他选择了离开。留下还是离开？一个经典的悖论。为了你的幸福，我要离开，但我的离开会带来你的心痛。该怎么做？又一个选择，肯定许许多多的人，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都会面对的。求学的青年、异乡的游子、异地的恋人、边疆的士兵。。。爱会带来伤害，但因为这伤害是爱生出的，我情愿接受这痛苦。。么。痛彻心扉又义无反顾，为了归处而远离归处。董香开始时是不懂的吧。你想和大家在一起，大家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不留下。然而生活没有那么简单，每个人都被生活缚住了脚，只能随着。然而后来，面对忘记过去的、作为“喰种搜查官”的“佐佐木”，董香只是笑着，没有哭泣，没有告白，没有恳求、没有强迫，只是淡淡的笑着。纵使你的前路将不会有我，我会站在身后，看着你的背影，看着你幸福。。。她也成长了。

“枭讨伐战”的情节有些老套路了，就是店长舍身救“Antique”里的喰种。里面印象最深刻的就几个小片段，英对金木君说“回去吧，金木”。和金木喰种的左眼变回正常并流下红色的泪水，对英说“回去吧，英”。这里的“回去”，是金木重新回归作为“人类”，也是回归自己的善良本质。英作为金木的挚友，是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没有之一），是他作为人类存在的证明。还有就是，作为封面的那个，金木抱着布包着的英。在正片中，这个金木抱着英走向CCG的片段时长巨长。肯定有人觉得毫无意义、直接跳过好了。但是肃清的街道、漫天的飞雪、纤瘦的少年、布包裹的身体。。。他就一步步这样走着、脚步声扣动心弦。。就这个情节这个画面，在打鸡血了似的快餐动漫界足以秒杀一片了。

最后以莎翁《威尼斯商人》中的一段作结吧：他曾经羞辱过我，夺去我几十万块的生意，讥笑着我的亏蚀，挖苦着我的盈余，侮蔑我的民族，破坏我的买卖，离间我的朋友，煽动我的仇敌；他的理由是什么？只因为我是一个犹太人。难道犹太人没有眼睛吗？难道犹太人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他不是吃着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武器可以伤害他，同样的医药可以疗治他，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就像一个基督徒一样吗？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你们要是搔我们的痒，我们不是也会笑起来的吗？你们要是用毒药谋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会死的吗？

不知为什么，我不记得上次读这段是什么时候，只记得自己没来由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