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护者】第3章 下 个人翻译
泰克不耐烦地在“英布瑞尔之拥”中空的舰桥通道上来回踱步。这艘虚空行者是为了在网道狭窄的捷径隧道中穿行而设计的，是一艘只能容纳24名乘客的小型飞艇，但速度很快。
“我们的航程将持续两个多周期，尊敬的先知，” 船长在驾驶舱里说。“你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之后会有很多事需要你辛苦奔波。”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泰克厉声说道。舰桥上仅有的另外两名灵族舵手毫不掩饰地回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泰克立刻镇静下来。“对不起，船长，我说话的方式太简短了。我花了很多时间陪伴死者。”
“我理解你的急切，先知，” 船长戴着面具的头歪了一下，表示同情和恼怒。“英布瑞尔之拥是舰队中最快的飞艇，我们前往比尔坦的路线也是最近最直接的。我们已经快得不能再快了。”
泰克停了下来，立起他的手杖，将身体倚在上面。结晶化的过程并不痛苦，也不会直接妨碍他的活动。更确切地说，是四肢麻木的感觉使他感到尴尬。一阵刺痛从他那正在变形的肉体的水晶状部位流过，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分散了你的注意力，” 泰克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歉意。“我再一次请求您的原谅。”
“并无必要，我保证。” 船长回过头去看着他的显示器，当船需要调整时，他的手操作着像蛋白石一样发光的仪表。
透过飞船的观察仪，他们看到了投射到舰桥前方的无限起伏的网道。金色的能量划破了迷宫，在分隔物质世界与亚空间的膜状界限中破开洞口。枝杈从隧道里伸出，有些大到足以容纳巨舰，有些小到只有步行的人才能通过。在部分区域，灵骨大门关闭了隧道口，上面写着可怕的警告，某些通路更是被墙壁完全封锁。泰克敏感的精神在那些脆弱边缘的另一侧感受到了亚空间的拉力。“渴望的祂”永远邪恶地存在于远处，凝视着祂吃不到嘴里的美食，就像一只灵猫凝视着一片满是鱼儿的观赏池。
泰克盯着网道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要迷失在滚动的景象中了。“我不打扰了，船长，” 他说，“我不会再麻烦你了。当我们接近比约坦时请通知我。”
“如您所愿，先知。”
泰克重新回到了他的队伍中，闷闷不乐地坐在船内简朴的休息室里。另有十五人跟随着他和凯尔蒙。司战耶利纳和他的助手赫里希斯代表伊扬登的战争委员会。其余的司战则跟随着伊瑞尔王子或主力军行进。三名灵魂先知也加入了泰克的代表团。离开了伊扬登的永恒回路，凯尔蒙的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他的灵魂脱离了尘世，视野也进入了另一个维度。如果没有灵魂先知的指引，泰克很难让他已死的同僚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其余的人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一群游侠，自愿被放逐者。泰克在他们交谈时能听到几个其它方舟世界和放逐者殖民地的方言，但他们大部分时候还是在说标准灵族语。除了游侠们偶尔的谈话外没有人说话。灵族人在休息时所特有的轻松感都消失了。
在之后的旅程中，泰克重新审视了他的预见，重温了每一个片段的影像。每当他想到自己的死亡之火时，他心里就害怕起来。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一个周期过去了，然后两个，三个。白天在沮丧中度过，夜晚在无眠中消磨。食物尝起来如同灰烬，谈话无聊而令人恼火。
在第四个周期时，船长把泰克叫到了舰桥上。
“我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请稍等，” 他说，“我们到达了‘夺回旧日霸权’枢纽，这是通往比约坦方舟的主干道。”
英布瑞尔之拥从隧道中驶出，进入了一个由现实与亚空间之间的薄膜扭成的洞穴。它的两侧布满了道口，这是通往网道中其它通路的中心出口。其它的方舟世界将通往它们的道路隐藏了起来，但狂傲的比约坦从不这样做。通往方舟世界的门廊上有一扇巨大的拱门，高度和宽度足足有数千米，颜色是醒目的绿白。两座巨大的灵骨雕像相对而立：一边站着嚎叫的凯恩，双手紧握着大剑，将其竖立在脸前。另一边是阿苏焉，他骄傲的头悲伤地低着，高举着一台失去平衡的天平。据说天平是会移动的，当灵族人重新夺回他们的帝国之时，它会再次平衡。泰克觉得这简直是空口无凭，灵族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曾经的辉煌。
巨型拱门的框架一直延伸到雕像上方，从雕像的背后伸出，形成了一个由成千上万个符文刻成的华丽建筑，其上镶满了不计其数的刀剑枪炮和战争机器，并巧妙地融入了它的设计中。在最顶端矗立着比约坦的世界符文，一个杯子里的心脏：远古时代的重生。
几十艘船舰在大门前的空间里穿梭，有圆滑的游商，远行者，还有虚空船。门后的隧道似乎无限延伸，不时有从现实宇宙一侧穿过的船只突然凭空出现，不知道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我没有看到战舰，” 泰克心情沉重地说。“比约坦还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
船长没有理会他轻率的言语。“我已经被分配了一个停泊的位置，先知。”
“那就继续吧，” 泰克说。“我们要看看比约坦人有什么说法。”
英布瑞尔之拥穿过大门。与这巨大的建筑相比，它仿佛蚂蚁般渺小。前一刻他们还在网道之中，下一刻他们就出现在虚空中，而比约坦的方舟从他们的船底掠过。伊扬登是风筝的形状，而比约坦则像一个长而光滑的飞镖，它的后部如燕尾般裂开。伊扬登方舟的造型是为了体现个人表达，而比约坦方舟的一切都是对称的，是对战争的狂热控诉。到处都是凯恩和其他好战诸神的雕塑。巨大的武装堡垒遍布整个方舟世界，它们所装备的武器并不像其它方舟世界那样隐藏起来，而是骄傲而夸张地展示出来，整个方舟如同一座行走的火炮。比约坦是一个致力于用武力收复失落帝国的方舟世界。泰克可以听到它那好战的灵魂在向群星大声挑衅。
船长在通讯里对方舟世界的码头长官说了几句话，不久，英布瑞尔之拥便穿过了一道力场，接近了一座配备数千个码头的星塔。
泰克和伊扬登的代表团下了船，走下飞艇长长的斜坡。令人震惊的是，他们面对的是三座圣庙密密麻麻的枪口，一名先知站在这高度警戒的队伍最前方。
“这愚蠢之举是为何？” 泰克惊讶地说。伴随他们的游侠们也拿出了自己的狙击枪，他们的轮廓随着披风中迷彩素的释放而逐渐模糊。
对面的先知用比约坦人简略的口音对他们说话。他身体的动作突出了他这类人的性格：粗鲁，专横，好斗。“愚蠢？我这是智慧！你们只能在此，不可前进一步。”
泰克眯起眼睛。他认出了这个先知的灵能印记。“我是在和阿尔塔利克先知说话吗？”
“正是。”
“我们以前友好地交流过很多次。我抗议！以这种方式接待我们这些使者非常不妥。”
“这就是我们问候那些不能信任之人的方式，” 阿尔塔利克坦率地说。他示意身后的支派武士们跟上。“伊扬登召唤我们去帮助他们。难道他们忘了我们的联盟已经是过去式了吗？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他们之所以会崩溃，正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愿致力于恢复我们人民荣耀的战斗中。”
“你太激进，太急躁了。我向你保证，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总有一天，我们会与其它的方舟世界一同出征，恢复过去的荣耀。” 泰克说。
“你的保证毫无价值。他们会消灭多少敌人？有些战争必须要打，你们却逃避了。有些战争本可以避免，你们却要参战。” 一种不悦的、痛苦的讥讽感掠过他的姿势。“就是那些似乎深深折磨你们的东西。我们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一个可能性的汇合点已经聚成。现在是时候采取一致行动了，” 凯尔蒙说。“放下武器，让我们过去。”
“幽冥先知凯尔蒙。你想让我们与那些摧毁了方舟世界中最伟大的堡垒伊扬登的敌人交战吗？” 阿尔塔利克轻蔑地说。“有勇无谋。”
“我活着的时候建议过战争，这是我的耻辱。我的下场你也看见了。羞愧束缚了我的灵魂。我由它塑造，” 凯尔蒙说。“我摒弃了我的高傲，带来的只有智慧。”
“如果你还鼓吹战争，那死亡显然也没能改善你的无谋。你的羞愧体现在哪里？我们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这个叫杜瑞尔的世界。让巨龙替我们完成收尾任务，清除人类的腐化。”
“死者并不无谋。你所看到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你明明很清楚这点。”
“所以你到我们这儿来，银眼，到这儿来乞求我们协助你的困境。他们说你和艾尔德拉德·乌斯兰一样伟大，甚至更伟大。不！” 阿尔塔利克把手杖的柄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我们之间曾经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你们和我们，两个最伟大的方舟世界，团结在一起，我们本可以阻止我们种族的缓慢死亡。这是可以预见到的！” 他把手杖的尖头指向伊扬登人的队伍。“我们被两个方舟世界的先知们刻在命运的绞线上，而你们的人民却背离了我们。”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阴沉，他的愤怒使空气变得浑浊，他的不快使光线变得暗淡。
“我知道那些预见，” 泰克平静地说。“乌列撒尼安·金手跟我说过，他曾指导我走上先知之道，如今他已经不在了。他告诉我他的解读并不十分明确，结果可能是荣耀，我不否认，但更可能是双方人民的痛苦。”
“你的预言错了，” 阿尔塔利克啐道。
幽冥先知开口了。“我称自己为短视者凯尔蒙，而非远视者。是的！甚至连愚者凯尔蒙也不例外。我曾经也很骄傲，但我错了。我的自负导致了严重的后果，我发誓再也不这样了。你呢？我们现在必须采取行动。”
“你又错了，你这个曾经是凯尔蒙的东西，” 阿尔塔利克说。“我自己的预见已经警告过我了。这场战斗是不可能获胜的。我们会失去很多战士。当每条生命都如此珍贵，每一个战士都如此重要的时候，谁能负担得起这代价呢?”
“伊瑞尔王子并不认为这是不可能打赢的。”
“海盗王?” 阿尔塔利克嘲笑道。“骄傲带来毁灭，没有人比伊瑞尔王子更了解这一点，因为他的骄傲毁了你们所有人。”
“我更清楚，” 凯尔蒙反驳道。“甚至比流亡的王子还清楚。是我的自负，而不是他的骄傲，导致了伊扬登的失败。”
一个穿着华丽，精心打扮过的身影匆匆走上码头，他显然是一个在先知之道上已经行走了许久的人。他注视着码头边的情景，沮丧的情绪显而易见。
“银眼先知？”
“我就是。”
“我不知晓你们的光临。阿尔塔利克，作为比约坦当前的先知长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想亲自向他们表达我的不满，” 阿尔塔利克说。
“幸亏永恒回路告诉我你们在这里。我是先知达塔里奥克。” 他转过身来看着阿尔塔利克的支派武士卫队，他们正用武器瞄准着来宾。“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的同胞？阿尔塔利克用这种方式问候您，这是极不合适的，是不可饶恕的！我们是科摩罗的斗士吗？立刻放下武器，比约坦的勇士们！啊，我们会热情款待您的，伊扬登的泰克·银眼先知。”
这些支派武士们，包括两队复仇者和一队火龙，转头看着他们的执政官。执政官们双手平举，手指摊开。战士们放下了武器。
泰克用彬彬有礼的语言掩饰他的宽慰。“我们很乐意接受。”
“您一个人来的吗？我们期待着见到你们的军队。” 达塔里奥克说。
“我们的战争之主会直接前往杜瑞尔。伊瑞尔王子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他要走星路前去杜瑞尔，在宇宙消灭虚空生物的舰队。即使比约坦不愿与我们共同战斗，我们也会尝试进攻。”
达塔里奥克先知吃了一惊。“您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的请求没有得到答复。我没有看到战舰。”
“我们早就发出答复了，先知，早就回复了。我们大多数人，包括先知议会和战争委员会，都决定帮助你们。只有阿尔塔利克和他的追随者不同意。我们的军队已经全速赶往杜瑞尔了。”
泰克松了一口气，身子稍稍瘫了下来。“不要让比约坦接近巨龙本体，那是凯尔蒙犯过的错误。我祈祷你们不要独自动手。”
“不，” 阿尔塔利克说。“我们也没有那么傻。比约坦飞近一点只是为了缩短距离，仅此而已。”
“方舟世界不会有危险的，” 达塔里奥克说。
“这一点我们不能肯定，” 阿尔塔利克回答。
“我们什么也不能确定，阴影笼罩着一切！我们早就决定好了，” 达塔里奥克对泰克说话的语气比较客气。“也许巨龙的阴影吞噬了我们的回复？我们在沟通上遇到了很多麻烦，现在那异形的思维之音太强了，它在网道和亚空间上都蒙了一层阴影。”
泰克迟疑地点了点头。“也许。我感知到了阴影，它深沉而黑暗，遮蔽了所有的思维。在我们开始预知之前，我们被迫进行了一次灵体巡游。我想再次确认一下，这是否意味着你们会帮助我们？如果的确如此，我还是想催促你们，让比约坦的军队立即备战。如果我们等待凤凰军团到达的话，突袭成功的几率会很渺茫。”
凤凰这个词有许多复杂的含义，而泰克有意地选择了透露他们军队的名字。这个概念是比约坦哲学的核心。达塔里奥克笑了。
“远古时代的重生。很高兴能再次从伊扬登人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是的，即使阿苏焉圣庙的火焰已然熄灭了。”
“它会再度燃烧的，先知。我们将用战争之火点燃它。来吧，休息一下。你不必继续催促我们。” 他伸出双臂，用一个复杂的姿势鞠躬，表示真诚的问候。对泰克而言，这种话还没说完就做出动作的礼节很奇怪，但他的意思很明确。“在司战阿洛伊克·太阳之矛的指挥下，集结完毕的比约坦军队在半个周期前已经启程前往了杜瑞尔。” 达塔里奥克说。“我们正在全速向杜瑞尔进发。”
泰克惊呆了。“你们准备独自进攻？”
阿尔塔利克用他的手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板。“现在你满意了吧！白痴！可怜的顾问！你们等着瞧吧，这样做不会有好结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