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梦1.5

1.5第一卷 心房 第五章 进入梦境中的第三天，怀表挪动了两小格。 尽管在梦中的感知确实过去了三天，现实中却只过去了两分钟。怀表是倒着走的，一共计时三小时，无论怎样都要在怀表走完之前回去，这是规则。 今天拿到检查结果后就能离开住院部。李慕云的母亲坐在陪护床上，低着头默默往五颜六色的文件袋里放不同的单子。李慕云也沉默不语，腿上摊开的笔记本许久不翻页，余光偶尔往中年女人那边瞟。 她们在一起时总是很安静，偶尔能就一些不轻不重的话题说上两句，但都不能持续太久，否则会很容易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演变成激烈言语的对峙。大多时候这种言语矛盾是从李慕云开始，但萧月凌几乎从来没有感受到她真正“愤怒”的情绪，反而每次在即将爆发矛盾时，李慕云都怀着一种强烈的自责，一边想着“我不能这样说话”、“我怎么能这样”，一边任削弱了气势的词句传入母亲耳中。 还没弄清楚这女孩会怎样影响到琦岚的生活，先多观察一阵吧。 又开始了，看向母亲的时候情绪就变得低落，想要表达什么但从不开口，每天看到她的灰白头发愧疚感便缠绕上来。然后，移开视线，在心里暗下决心。 每次经过这一番，她的决心就会变得更坚定一些。这个决定是什么？它似乎已经被立下很久了，久到李慕云加固它的时候都不需要再回顾它的详细内容，所以萧月凌无法直接得知她的决定。不过，根据这个女孩目前的情绪变化和萧月凌自己的认知，也能猜个大概。 在一个有慢性病患者需要长期照顾的家庭里，这位患者本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念头呢？大抵是一边摆脱不了病人身份自我厌恶，一边又克制不住把情绪撒在照料者身上。这样的心理实在是太典型了，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在当年康复心理学的课本上。 萧月凌透过李慕云的眼睛，让视线漫无目的在窗外的景色游走。 虽然以现在时间的流速计算，直到三小时结束李慕云可能都还没法接触到琦岚。但是在李慕云回家前，大概是无法获得关于李慕云和琦岚的更多信息了。如果完全取代梦境中的“宿主”，控制“宿主”这个角色活动的话，所需的精神活动也是与原宿主一致的。如果这三天来萧月凌一直完全取代李慕云的意识，就意味着她要在现实中的两分钟内进行三天量的精神活动，那太累人了。况且，如果宿主本人没有在回想什么，萧月凌也就没有探知宿主记忆的入口，只能体会宿主的即时感受。所以在不必要的时候，她会选择不去干预宿主的行为，静静旁观或着像是看一部无聊电影那样放空自己。 “小云，我今天和卢医生打过电话了。明天你放学早点出来，妈妈接你去他的办公室……” “为什么？”李慕云略显急促的声音把萧月凌的注意力拉回了病房内，焦躁和隐隐不安的情绪开始凝聚。 “我已经落下很多课了，肯定要用更多时间补回来，而且我也跟你说过了我不用去见卢医生也可以！我都说了很多次了，这只是浪费时间，我是半个废人随时可能就没气了！但这不代表着我就可以……咳咳……咳……不上学了……天天找卢医生聊聊天就过去了……” 萧月凌把注意力从李慕云本身移开，抓住李慕云意识中一闪而过的机会开始查阅和这个“卢医生”有关的记忆。 卢医生样貌温和斯文，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在记忆中李慕云并不抵触他。萧月凌大致浏览了一些回忆，猜测这位卢医生是个人本主义心理咨询师。看样子李慕云的母亲对女儿的心理状态比较敏锐，虽然还是难以避免交流上的过激言语……不过，在这方面自己好像也半斤八两啊。萧月凌及时止住了跑偏的思路和差点跑出来扰乱注意的青少年时期记忆。 顺着宿主偶然的回想可以摸索出很多记忆片段，有时候甚至能找到不少完整的相关事件。这次的探索比较顺利，萧月凌几乎得到了李慕云找卢医生话疗的每一次记录。 一个关于李慕云所定决心的答案逐渐浮出水面，展露在萧月凌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