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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ry向小说] 命运之轮前传 <第八章> 叶尼塞河静悄悄

2023-04-29 21:07 作者:CX-D03  | 我要投稿

由于笨蛋CD错把后传的新章节当成旧草稿删了,于是在恢复之前先把前传的存稿发上来xux

“政治是绅士们的游戏。”

——穆罕默德·阿里·真纳

以下正文


UAZ-483轮式越野车¹在西伯利亚的国道上疾驰。狂风裹挟灰蒙蒙的雪花,把这辆孤独的山地斗士彻底染成灰白色,又被飞转的车轮卷起,在车尾后方散出一片冰晶。


在它前方的地平线处,灰色的世界中缓慢升起一座恢宏的地上天国。乌斯季伊利姆斯克的钢铁森林在西伯利亚的残酷风雪中闪烁着令人作呕的霓虹灯光,如同一摊花花绿绿的呕吐物。


俄共体西伯利亚开发计划的经典杰作,弗拉基米尔·尼古拉·列夫捷特²前总理梦想中的西伯利亚冻土上的珍珠——乌斯季伊利姆斯克经济特区,作为西伯利亚建设计划中崛起的新兴工业基地,这儿的人民与钢铁并不畏惧来自西欧隐轰编队与弹道导弹的威胁,是全俄少数不执行宵禁政策的城市。


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位于西伯利亚腹地,远离战火炽烤的东欧,享受世界上难得而稳定的和平。也是因为这座新兴工业基地被俄共体与南方大国的国土防空火力网牢牢拱卫,使欧盟的轰炸机飞行员们一听到“乌斯季伊利姆斯克”这个词汇就恨得牙根痒痒。过去几年,欧盟针对西伯利亚腹地的工业基地开展隐轰与乘波体导弹突防轰炸而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好的一次战果,也不过是摧毁了郊外的一座炼油厂,对整个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及周边地区的工业损害微乎其微。反而欧盟的多个“尕拉之矛”隐轰中队险些从编制上被除名。


久而久之,长久的和平使这里的人们近乎忘记了战争的存在,骁勇的军队不再始终警戒,俄警与宪兵不再恪守岗位,人们在霓虹灯的泡沫幻影下流连婉转。从东欧逃难至此的人:暴发户、律师、教授、工程师、学生、工人、农民、小偷、走私贩......使社会地位参差不齐,鱼龙混杂,也使这座城市变得愈发不稳定。


地方政府无余力管辖特区的所有城区,一些城区被迫由一个或多个俄罗斯黑帮或寡头企业掌控,甚至进入某种无政府自由状态。政府与各方势力之间于无奈下达成社会共管协议。即便如此,街头火并,产业纠纷,土地争议在这些城区内如同家常便饭。如果不是东欧的战事吃紧,以至于俄共体政府机构都撤至古比雪夫市以维持政权的存续,谁又肯让这颗“西伯利亚的珍珠”蒙上那些渣滓的灰尘,陷入糜烂与混乱中去?


但对于在这儿生活的人民,对于那些从2045年甚至更早就移居至此的人与如今在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安定下的难民而言,纵使生活在西伯利亚的虚伪的假和平下,也比待在东欧的血肉熔炉中要温和的多。肖斯科维奇一家对此深有感悟。


肖斯科维奇,青韶与黎衍。他们在西伯利亚军的堡垒世界中与参谋部商讨多天,否决了东欧与西伯利亚中部的一大批城市后,那群叽叽呱呱争吵不休的毛茸茸最终把势力影响起始点设立在这座新兴工业基地上。


除了上述的混乱因素有助于势力秘密发展外,肖斯科维奇在坠入赌博的地狱之前也有着交友甚广的人脉关系,这也是他得以九次创业的缘故。他的人脉网络涵盖军队、政府、灰色势力和企业,这其中的部分有望在他从西伯利亚返回后金盆洗手而得以修复,以使新的势力避免在陌生的城市再费尽心思建立并不稳定的社会网络。


为了保证渗透计划顺利进行,黎衍申请了两支O.L.F的“北极狼”轻步兵作战序列。24名士兵,未装备外骨骼,携带O.L.F与俄共体常规制式武器。他们将潜伏在城外5公里的Кардашев废弃矿井中,伺机入城。至于黎衍与青韶,他们会藏匿在肖斯科维奇的车内一同入城。


今天是肖斯科维奇向俄罗斯黑帮——Чёрныйкоготь所承诺期限的最后日子。他手抓UAZ的球状方向盘,瞳孔倒映着西伯利亚的风雪。


他现在的心境就像西伯利亚的天气一般复杂。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完成这项难如登天的任务,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会被导向何处,更不确定自己能否完成军人时期对已逝父亲的虚无缥缈的承诺。他仿佛在狂风中看见兽人联络副官的目光正从密匝匝的雪花中直射而出,变成一把手术刀,把他全身上下,由内到外剥个干净,按照解剖学分类分门别类地摆好。接着,他还看见F.S.B的特勤员们轻飘飘地把子弹送入他的胸膛。电磁弹丸咆哮着,翻滚着绞烂他的心脏与动脉血管,嚼碎他的肌肉组织与肋骨,让他的血肉成为在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上曾经挥洒生命的牺牲者的又一个血淋淋的标志。


忠诚。忠诚。


兽人联络副官的话萦绕在他的脑中,宛如一把搅动大脑的基兹利亚尔凤凰,使他的眼眉处突突地生疼。他曾在俄共体的红旗下宣誓忠诚的誓言,宣誓永不背叛伟大的俄共体祖国母亲并要为她和她的人民奉献一切;他曾在明斯克的圣西蒙教堂里,面向天主怀悯的塑像,在胸口勾画忠诚的大十字,默念“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的祷语;他也曾在自己崇拜的父亲面前,承诺要实现伟大的梦想,并保卫母亲,弟妹与祖国的人民。但他如今作为退役军人与离经叛教的天主教徒,已经完全背离了他所忠诚的每一个事物,并在几天前西伯利亚那个不平凡的雪天背叛了父亲与整个人类族群,站到了整个世界的另一侧。


O.L.F——这个神秘而疯狂的异族组织,他们中的每一个兽人体内都潜藏着极致的疯狂与歇斯底里——会接纳他这个从人类世界叛逃的逃兵么?他们真会许诺他们的诺言,引导他与家人残缺的灵魂通向所谓“自由光明”的新世界?逃兵叛逃一次,就可能叛逃第二次。O.L.F愿意承担这一可怕的风险吗?他是一个被人类社会与上帝同时抛弃的弃子,往上看,神国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向下看,人间的残酷腐朽将他浑身抽筋拔骨,抛入地狱。那个兽人副官审视中略带藐视的眼神仿佛说明了一切,不禁令他打了个寒战:他们似乎真的不在乎他这类人类仆从们的死活。


肖斯科维奇脑中突然蹦出一个令他血液凝固的想法,这想法使他血气上涌,差点使他抓着方向盘的手弹起——向乌斯季伊利姆斯克政府揭发这群来历不明的兽人的存在。这同样能为他带来新的生路与荣耀,改变他的命运。可他打了个哆嗦,这想法立即消融在风雪中。他低头暗骂了一声,不知是在骂谁。


他现在已无路可走。退一万步,即使那些兽人不会杀他,离了O.L.F的支持,他只是一个寻常的普通人,黑帮一定会把逾期还欠钱不还的他抛进叶尼塞河冰冷的河水中。揭发那群兽人?他觉得,给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市政厅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吸食人民血汗的猪猡一点微小的智慧,也不可能会受理这么一件荒唐的战时举报。一群兽人?西伯利亚?开什么玩笑!——没有人会想听一个疯子的格林童话的。


忠诚。忠诚。


肖斯科维奇从中国人那找到了一个能形容他现在处境的句子:“骑着老虎的可怜人”。他现在有些明白这句话想表达的含义了。


他别无选择,就像那个兽人联络副官所说的,他必须证明自己的忠诚,才能换取O.L.F对他的更多信任与帮助。而背叛O.L.F,只会让自己走向死亡,以至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他叹了口气,有些迷惘,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通向郊区的哨卡前,几名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俄共体士兵拦住了他的越野车,一辆挂载单兵激光的BMP-7覆着雪停在不远处。当肖斯科维奇摇下结了一层冰的车窗时,他们其中的一个,灰色面罩下的双眼惊讶地瞪大了,有些恼怒地叫嚷:“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你是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哈!懦夫,你居然真的活着回来了!嘿,知道吗?我和彼得罗夫打了个赌,2800卢布和四包配给,赌你回不来。现在那个亚美尼亚杂种准备赢了我的钱和配给,这都是你的错——你怎么能回来?!像你这样的垃圾,应该永远留在在那里,给西伯利亚冻土增加一点有机营养!说不定,我会去给你头上浇点水!”


其他的士兵都哄堂大笑起来,身上的外骨骼装甲发出类似“咯咯”的刮擦声。这些笑声被风撕碎,卷没在呼啸的风声中。


那个士兵口里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词。突然,他抽出随身的PSH-17电磁手枪,抵在肖斯科维奇冰冷的额头上。身后的士兵中发出几声惊呼,但没人上前去阻拦,所有人都抱着玩味与讥讽的目光看向表情似乎凝固在脸上的肖斯科维奇。他们内心中多想看到那个懦夫头上爆出一团血花,为这无聊乏味的风雪中站岗的时光多点消遣和乐趣。


“懦夫,我一枪打爆你的头,再把你抛到荒野里腐烂掉!”


肖斯科维奇没有说话,他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士兵。肖斯科维奇的举动让大头兵更为光火。紧接着,他看见肖斯科维奇从后座扯出一张狼皮,抛出窗外。落在地上,激起一团雪花。那群士兵中又爆出几声惊呼,然后是阵阵低语,但这次却没了先前讥讽的调子。


“给你,放我回去。”肖斯科维奇冷冷地说。他不想和这个大头兵在这里纠结那么久。这些狼皮并不珍贵,是用毛茸茸们换毛时掉下的绒毛,移植到人造皮上制成的。他为了收集这些绒毛费了一番功夫,兽人们一般不让外人触碰自己的毛,即使是换毛掉下来的。他只好趁青韶睡觉时狠狠地薅了一把。说实话,摸起来真假难辨。


大头兵先是一愣,谗涏地看了眼地上的狼皮,然后哈哈大笑。那笑声刺得肖斯科维奇耳膜嗡嗡响。他收回枪,使劲捏了一把肖斯科维奇的脸,藏在面罩下的脸似乎在狞笑。他美滋滋地捧起那块狼皮,像捧着一个婴孩一样小心翼翼。他转过头,继续说:“嘻嘻,看在你的狼皮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赶紧回去找你的家人吧!你那个水灵灵的小妹,下次见到,应该就是在......”


话没说完,他的面前骤然扬起一阵雪尘,待他看清时,越野车已变成一个远处的小点。


大头兵对着越野车的车辙啐了一口,把那张狼皮捧到同伴面前炫耀。


灰白色的越野车一个急刹停在居民楼下。肖斯科维奇从车里钻出来,看了一眼居民楼11层的灯光——客厅散出柔和的白光,他顿时感到不妙。现在是凌晨,母亲和弟妹应该都在睡梦中,而且母亲十分节约,不可能放任弟妹睡觉时不关灯的。


明明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他们怎么能......


据肖斯科维奇回忆,这是他一生中跑过最快的一次。磁浮电梯坏了,他几乎是沿着楼梯飞上11楼的。到了楼梯间,他的心凉了一半,愤怒从头脑窜出,涌进四肢百骸:门虚掩着,光从门缝透射出来,屋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肖斯科维奇感觉自己被周围粘稠厚重的空气压迫肺部,难以呼吸。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颤抖着推开门。想象中尸横遍地,一片狼藉的场景并未发生,屋里干净整洁,桌上的营养块已切开多时未被食用,在低温中变得硬邦邦。母亲他们应该是在晚饭时被人带走了,这至少说明了一点:他们还活着。


他检查了桌上的东西,在餐盘下发现一张写着字的皱褶白纸。他拿起纸,读起上面的小字。


『致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

如果你还能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这个杂种还活着——真是可惜。

莱蒙托夫先生非常仁慈,他委托我们将你的家人请去老地方与先生商量关于你的具体的还钱事宜。不要担心,在时限到来之前,我们会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如果你还活着并带来了七十六万卢布,就在约定时间前到达老地方。听着,只准你一人,没有条子。

如果没有那些钱,你最好准备两个裹尸袋。当然,我们也会请你去叶尼塞河里洗洗澡。

你的老朋友,

Чёрныйкоготь』


末尾极具张狂地印着他们那恶心的徽章。


肖斯科维奇把纸撕碎揉成一团,丢出窗外。他从抽屉里摸出半截草烟卷,用炉灶的火点上,吸了几大口。这种产自南太平洋岛屿上的未知小草特有的苦涩气味使他迅速冷静。在那群黑帮面前发怒没用,因为那群人远比他要更疯狂。他瞄一眼个人终端上的时钟:离约定时间还有四个半小时。他立即给终端里发了一条信息,没过多久,楼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只狼耳首先从门缝里探进来,然后是青韶的整个身体。黎衍留在后头,确认没人或摄像头注意到他们后,才闪进屋子,关上门。


他们同样未穿戴外骨骼,而是穿着一套冬季特种作战服,战术装备一应俱全。


“后备箱里好闷啊,还有一股奇怪的油味......”青韶嫌弃地甩了甩爪,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浸泡在汽油里一样难受。他望了望四周,狼耳扑棱了下,对人类生活的地方很好奇。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解决你的问题了吗?”黎衍问。

“没有,那群混蛋变卦了,绑走了我的家人。我们得去他们的老巢交钱。”肖斯科维奇从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取出一把旧时代的MP446手枪和一些黄澄澄的子弹。他亲吻了那把枪,把它别在腰间。


“麻烦。”黎衍不耐烦地撇嘴,用一块布擦了擦自己的爪子,“一共多少人?”


“四五十号人,不算上外围成员。”肖斯科维奇说,“应该没有重武器,但电磁手枪是肯定有的。”


“根据我们情报员的情报,Чёрныйкоготь的外围武装通常只有百分之十左右常驻他们的基地,那座自动化厂房。”黎衍将情报全息投射至空中,一边指着那些数据,一边说,“我们要对付的人类很少,而且外围武装的战斗意志不强,一群普通人类,只需要简单的杀鸡儆猴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那些士兵们暂时进不了城,你们两个能对付这么多人?就算他们是普通人,可最次也有一把像我这样的手枪......嘿,别动冰箱里的东西!”肖斯科维奇最后一句话是对青韶说的。


青韶慌忙地把爪中的营养剂塞进冰箱,尴尬地咳了几声:“呃......我认为,可以收编他们的部分成员。然后借助Чёрныйкоготь的影响力控制这片街区,以至城区。”


“青韶的意见很好,而且我正打算这么做,这群黑帮是一个跳板,我们要整合这一片的所有势力。”黎衍看向肖斯科维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对付这些小虾米根本用不上枪,我们的尖爪能切开薄钢板,除非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件像样的IV型防弹衣加外骨骼装甲。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带我们去那里。如果需要我们,就在终端里给我发个讯号。”



乌斯季伊利姆斯克郊区,废弃自动化厂房。


这儿以前是一个跨国集团的机器人产业园,在灰色时代因为AI隔离法案被废弃。三战爆发,这些准备改造用于生产其他产品的厂房就理所应当地留在了这,并被一群黑帮分子所占据。他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Чёрныйкоготь(黑爪)。肖斯科维奇所在的街区,正是黑爪所管辖的区域。黑爪收取的商铺费太过高昂,很多商家为了不破产,纷纷想要搬离街区。可黑爪的成员拦住他们,又砸又打,迫使这群人留了下来。长久以来,街区里的人们暗地里都称呼黑爪成员为“人形畜生”。


黑爪还勒令街区中的孩子都要加入其外围成员,接受一定的训练。他们用成瘾性合成药物束缚这些孩子,使这些孩子未来会成为帮派扩大势力的一柄尖刀。所有敢于调查这些黑色交易的警察都悄然失踪,在社会共管协议及每月“打点费”的作共同用下,他们的行为并未受到任何清算。


伊万·普希金·莱蒙托夫躺在自己的镶金摇椅上。角落里,中国的八角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一台19世纪的留声机正播放巴赫的《B小调弥撒曲》。悠扬的乐曲声中,他享受着身旁衣装华贵的女人的按摩服侍,深深吸了一大口古巴雪茄,再把烟圈吐在那个女人的脸上,抓起一把糖果,丢到嘴里咯嘣地嚼个不停。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瘦削的,身上纹着九头蛇纹身的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他的右腿被一条机械义体替代,走起路来有嗡嗡的响声。棕色的头发像刀锋似的直立。姑且便称他为刀锋头。


“怎么样?”莱蒙托夫闭着眼,嘴里哼哼着说。


“先生,他回来了。”刀锋头恭敬地说,“小瓦列里在郊外看见了那辆破烂越野车。”

“属实么?”


刀锋头说:“我向您保证,不会有错的,小瓦列里对那辆车了如指掌,车牌号也无误。那个懦夫的确回来了。”


莱蒙托夫的鼻孔里有节律地出着气脸上的肌肉收缩而挤成一团,像一朵苍白的菊花——他是在笑。他拍了拍身旁女人的臀部,让她走开。随后,他从摇椅上起身,把左轮佩枪别在腰间。


“我们的贵客,他们现在怎么样?”


“那个老婆娘还是不肯吃东西,真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那个男的还想跑,但是被我们拦住了,打了他几鞭子,现在老实了。至于那个年轻女人......”刀锋头支支吾吾地说,“有几个在外面喝的天昏地暗的弟兄差点把她......好在我来的及时,被我一脚踢开了。”


“什么?!谁允许他们那么做的!”莱蒙托夫咆哮一声,浑黄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指着刀锋头说:“让那群废物收敛一点,她是我的人,谁再动其他心思,我就阄了他。”他高耸的鼻中喷出一缕烟,从一张楠木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颗粒状的东西抛给刀锋头,瓮声瓮气地说:“你做的不错,把那些不知好歹的人给我看紧,一定要看——紧——!”


“是,是,先生,感谢您的赏识。”刀锋头连忙收好那包颗粒,点头哈腰谄媚地说。他快速退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莱蒙托夫又躺会摇椅上,拍了拍掌。从暗房里走出两个戴着电子项圈的怯生生的小男孩,犹豫而不情愿地走到摇椅上的壮汉身边,用稚嫩的小手喂他吃糖。


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呵,那个杂种。莱蒙托夫脑中浮现出那个浑身发抖的男人身影。如果不是他盼着那懦夫的有着一个好嗓子的母亲能为他唱上几曲,他早把这个失信之人给沉进叶尼塞河里去了。可惜,那婆娘自始至终不肯为他唱哪怕一首曲子,还啐了他一口,并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可他并不能拿那婆娘怎么样,因为她在当地有一定的知名度——“为上帝歌唱的天使”。这是一个曾经令俄共体千百万人陶醉的绰号,他曾经也是其中陶醉的一员。如果他莱蒙托夫真的一气之下杀了她,平白失去了这只百灵鸟儿不说,乌斯季伊利姆斯克的其他帮派势力就能借口对他发起联合进攻,直至把黑爪彻底消灭。


“麻烦......”莱蒙托夫嘴里嘟囔着,他使劲揉了揉正把糖送进他嘴里的小男孩的头,直到那孩子发出轻轻的泣咽声后才大笑一声挪开手。


大概过了一刻钟,刀锋头再次推门进入,假装没看见莱蒙托夫身边的小孩,朝他鞠了一躬,说:“先生,他来了,在外边等着。”


“哦?”莱蒙托夫挑了挑眉,他还以为那个懦夫会回来拿上家当跑路呢,“有其他人吗?”


“没有,就他一人,附近没有条子。这胆小鬼还挺识相。”刀锋头嘿嘿笑着说。


莱蒙托夫脸上又浮现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他起身坐到楠木桌前,让两个孩子离开:“让他进来。”


刀锋头应声而出。外边骤然响起一阵吵嚷声,大笑与尖锐的口哨声夹杂在其中。莱蒙托夫把玩着桌上的金蟾,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咯吱”一声,门再次打开,莱蒙托夫脑海中的那个身影与来者完美重叠。只是有点小瑕疵,来者的腰不再弯了,身子不再发抖,眼神中缺少了对他的恐惧,而且扛着一些白色的什么东西。但这不重要,虽然缺少了他乐意看到的部分,一个赌鬼兼懦夫再怎么变,也还是原来那样。


“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我的朋友,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死在西伯利亚的深处,并为我带来七十六万的卢布。”莱蒙托夫捏着嗓子,假惺惺地说,“喝点水?我看你满脸涨红,像个西红柿,一定是路上太累了。”


“谢谢你的关心,伊万·普希金·莱蒙托夫。”


莱蒙托夫为肖斯科维奇不恭敬的言语微微蹙眉,但他的下一句话直接令莱蒙托夫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我没带来你要的钱。”


“呵呵......很好,很好。”莱蒙托夫拍拍手,两名帮派成员走进屋里,提着四桶水泥。


“我允许你选择你喜欢的水泥颜色。我们有32种颜色,一定会有你喜欢的。”莱蒙托夫沉着脸说。肖斯科维奇身后的两名帮派成员大笑起来。


“莱蒙托夫,你还是那么急躁。”肖斯科维奇把肩上的假狼皮放到地上,“这些是西伯利亚平原狼皮,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它们的价值。”


喽啰们干瘪的笑声戛然而止,莱蒙托夫贪婪而狐疑的眼睛紧盯着那两张狼皮,这些皮毛如果是真的,足有七八十万卢布。他与肖斯科维奇一样,都是在灰色时代成长的一代人,从没见过任何野生动物。他唯一一次了解,是在莫斯科的灭绝动物博物馆里。因此,他不能确定这就是所谓平原狼的皮毛。他朝一个帮派成员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离开,不一会儿,领着一个老人走进房间。


“这位是马克西姆先生,是一位旧时代的猎人,从火地岛到西伯利亚的冻土,他能分辨出各种皮毛的真实性。”莱蒙托夫说,“那么,就请麻烦你了,老头儿。”


马克西姆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皮毛端详着。肖斯科维奇直视着莱蒙托夫的双眼,尽量使自己不去看那些皮毛。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相信那些毛茸茸的生物工程师的技术水准了。


“嗯......这两张狼皮......”马克西姆眯起眼,用枯槁般的手在皮毛上抚摸,他的表情也随着抚摸而发生改变,过了几分钟,老人满脸郑重地说:“虽然这种狼早在世纪初就已濒临灭绝,我只在2078年从护林员和森林巡警的封锁下设法捕捉到一只幼狼,但那质感和皮毛颜色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些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西伯利亚平原狼狼皮,市场估价60万卢布一张。”


肖斯科维奇的心落下了,而莱蒙托夫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他看向肖斯科维奇的眼神中也少了几分厌恶。


这懦夫有些本事,他居然真的带回了狼皮。一个贪婪的念头在莱蒙托夫的心中萌发。


“呵呵,我的朋友,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莱蒙托夫示意让人把马克西姆带下去,他自己笑吟吟地迎上前去,想要搂住肖斯科维奇的肩。后者身体微偏,躲开了。莱蒙托夫没有在意,而是摊开手,自顾自地说:“我说话向来一诺千金,你当然可以离开,我不会追究在你身上的债务......”


“那么,我的家人在哪?”肖斯科维奇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笑面虎。


“哦,对不起,你说什么?”莱蒙托夫故作惊讶地说,“我们谈的条件是你身上的债务,而不是你的家人。现在你需要更多的狼皮来赎回他们。”


“为什么?”肖斯科维奇把手背在身后。


“这是条件,条件!”莱蒙托夫不耐烦地强调,“你的弟弟,价值一张狼皮,你现在就可以带走。你的母亲,三张狼皮,这是她天使嗓子的价格。而你的妹妹......十张狼皮!数量互不叠加。当然,如果捉到一条活狼,可以等价于两张狼皮......”


“呵,你还真看得起她,看得起我妹妹。”


“那当然,她是多么美丽的一朵洋甘菊啊。娇嫩得想让我把她捧在手心里,永远保护她,不让她离开!”莱蒙托夫走回楠木桌前。他狂妄的笑容,让肖斯科维奇想把一颗.338子弹送进他脸上的菊花里。


“我想,莱蒙托夫,你的小愿望恐怕要落空了。”肖斯科维奇在心里算了下时间。

“你说什么?”


肖斯科维奇的话音刚落,房间外就传来异常喧闹的声响。仔细一听,声音中有着尖叫声,哭喊声与枪声。离门较近的两个喽啰侧耳听了一阵,就已面色苍白,双腿像筛糠一样颤抖。水泥桶翻了一地。莱蒙托夫见状不妙,拔出他的左轮手枪,瞄准肖斯科维奇的头颅。


“你干了什么?你引来了条子?!”莱蒙托夫又惊又惧地怒吼道。他的眼珠四下偷瞄,似乎在准备从某条密道逃跑。


“我什么也没干,莱蒙托夫先生。”肖斯科维奇无辜地耸耸肩,“我是个诚信的人,没招来任何条子。”


“狗娘养的......”莱蒙托夫即将扣下扳机时,一阵灰白色的旋风撞开了房门,撕碎了那两个喽啰,以雷霆之势扑倒了他,并在空中把他的右手与那把柯尔特左轮手枪一同斩落。


“啊——!”莱蒙托夫痛苦地惨叫着,他下意识地朝身上压着他的东西挥出一拳,剧痛瞬间使他清醒——他的左手也消失了。不过,他也得以看清身上东西的面貌。


那是灰白色的某种毛茸茸的动物,但金色眼睛中透露出的人性,冷酷与残忍让他开始思索世界与眼前生物的真实性。他从大脑中开始搜索,终于找到一个古老而魔幻的俄文词汇能够描述眼前的冻土恶魔。


兽人。


“室内清扫结束,歼敌16,制服23。”青韶踢开门板,作战服上沾满血迹。他拍掉挂在自己身上的一截小肠,再用一块残缺的衣褶擦干爪上的污血。他在行动前开启了III型神经抑制器,这个由脑科学工程师们开发的有趣装置使他不必为这些渣滓的死亡而感到些许怜悯。只有他们自己的鲜血能够为他们铺好通向救赎的道路,向天主祈求宽恕。这样抑制情感的感觉并不好受,青韶走进房间时就关掉了它。


“肖斯科维奇!让它们离开我!”莱蒙托夫惊恐地吼道。


“你是伊万·普希金·莱蒙托夫?你也配叫普希金......”黎衍厌恶地看着身下的大块头,“你需要满足我的所有要求。第一,我要你们所有的成员的名单。第二,我要你们所有据点的名单。第三,我要所有成员的家庭住址,终端通讯码列表。”单膝跪在莱蒙托夫胸口上的黎衍,把爪子搭在他的颈窝处,一字一句地说。


“你这个畜......啊——!”莱蒙托夫想要骂出口,对方立刻在大腿上给他留下了四道入骨的爪痕。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就算你不回答,我也能让西伯利亚军的工程师们读取你的记忆,这不会需要很久的,你还没体验过被养在营养液里的感觉吧?”黎衍说,“我听说古代中国有一种刑罚叫做‘凌迟’。我向拉斯佩齐亚³的狐族朋友学过刀工,用来分离那些自热干粮。而现在我想看看这种用于折磨同类的刑罚用在你身上是什么样的,毕竟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肖斯科维奇,我的朋友,救救我!”莱蒙托夫朝肖斯科维奇大喊,祈求得到他的帮助。他不清楚什么是“凌迟”,但他清楚什么是“刑罚”,特别是私刑,天下最可怕的几种东西之一。


“对不起,莱蒙托夫先生,我劝你还是老实回答他的问题,我指挥不了他们。”肖斯科维奇抱歉般地鞠了一躬。


莱蒙托夫咽下一口口水,他仿佛已经忘记了失去双手的痛苦,因为正有一个可怖可怕的存在压得他喘不过气。那个兽人比他矮上几个头,力气却大的出奇。他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像两个会发光的金色黑洞,吞噬着周遭的生气,只有微微起伏的毛绒绒的胸口能证明他是个活物。


莱蒙托夫最终还是在巨大的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压力下崩溃了:“别杀我,我说,我说......”


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后,黎衍关掉终端的记录功能,说:“好啦,感谢你的配合。但是,有人还需要和你算算旧账。”


莱蒙托夫又感到膝盖处传来刺骨的疼痛,黎衍拾起他的小腿朝他晃了晃,丢在一旁,站起来。另一个人俯下身,双手捧着那个金蟾摆件。


“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我是说,我最好的朋友,听我解释,我觉得,这些狼皮,还有这些卢布都应该归你所有。瞧,那些黄金......毕竟我们......”他虚弱地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而回应他笑容的是在视距中迅速放大的金蟾摆件。


“妈妈的,畜生,出尔反尔,还想亵渎我的妹妹?!你个杂种......”肖斯科维奇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让15磅重的金蟾摆件一次又一次落在莱蒙托夫的脸上,直到他的身体不再抽搐,白红色的组织液染红肖斯科维奇的袖口与袖管为止。黎衍双爪抱胸,在一旁晓有兴趣地注视莱蒙托夫凹陷的头部。


“人类的情绪行为动机......有趣......”


青韶环顾房间,发现一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身影——那是两个人类小男孩。他慢慢地走过去,避免吓到他们,——即使满身他人鲜血的他已经如同一个杀神——把他们抱起来。孩子们不知是因为过于恐惧,还是因为太累,挣扎了几下,便一人一边,靠在青韶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青韶无奈地甩甩尾,用爪尖尖甲钩断电子项圈,然后收起它们,使爪心肉垫轻轻拍打着孩子们的后背,低语着说:“别怕,别怕,你们自由了。”



Чёрныйкоготь覆灭后,它的残余外围成员都在几天后收到了一封电子来信,信中给予了他们丰厚的酬金,让他们回到帮派中。这些松了口气的成员回到厂房,等待他们的是24名兽人士兵对其彻头彻尾的大清洗。最终,只有八分之一的人通过考验,活下来并作为新势力的成员。Чёрныйкоготь势力范围里的那些商家,惊奇地发现那些平时嚣张跋扈的帮派成员换了一批新面孔,这些人给他们送来了补助金和道歉,并承诺以后不再征收费用,而会维持他们生意的运转。那些被强行拉入帮派的成员,被允许自决去留。一时间,不明所以的人都觉得莱蒙托夫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又过了一周,“黑爪”内突然传出一个消息,伊万·普希金·莱蒙托夫因意外事故去世,势力首领由他指定的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担任,并将黑帮名称更名为Коготь(利爪),没人对此持有异议。这在整个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内更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它只不过激起了乌斯季伊利姆斯克这潭死水中的一点涟漪。


(本章完)

脚注:

1.UAZ:前俄罗斯联邦国产汽车品牌,现归于俄共体所有。

2.弗拉基米尔·尼古拉·列夫捷特:弗拉基米尔·尼古拉·列夫捷特(2002-2062)俄共体前总理,西伯利亚开发计划的缔造者。AI自动化产业推广人物之一,曾出席国际多个人工智能项目交流大会。于2062年死于一次汽车炸弹刺杀。

3.拉斯佩齐亚:意大利城市。


煤气罐活动的珍贵照片


[Furry向小说] 命运之轮前传 <第八章> 叶尼塞河静悄悄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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