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丐明】重生明教宣布摆烂但失败（十五）
陆棉脚步轻巧，像是沉沉夜色中一只悄无声息的野猫，在满天星河投下的暗影里穿梭。
西域冬季少雪，十分干燥，陆棉在一堆货物后顿了一下，下意识用脚尖扫平沙坑上自己留下的浅浅脚印，继续追着不远前方那个身影而去。
他在跟踪沈清溪。
沈清溪最开始喊他的时候，他其实只是半醒，但他太困了，不想搭理对方，准备翻个身继续睡，但他没想到沈清溪竟会半夜爬起来离开家。而且从穿衣速度和翻窗户的声音判断，对方很熟练，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一个小孩子，频繁半夜离家，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沈清溪并没有跑太远，拐了几个弯后很快就停下了。他停在一个小院子前，院子没有高墙遮挡，只有几根木桩充当边界线。沈清溪进了院子敲了几下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后出现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丐帮男人，侧身让沈清溪进了屋。
门关上了。陆棉只犹豫了片刻，便快速冲了过去，脚一撑地，轻巧地翻上了房顶，又落在了屋后。他缓慢地让呼吸变得绵长轻柔，脚往外一迈，安静地站在夜色里，连路过的老鼠都不能发现他。
他刚刚站定，房门便再次打开，沈清溪拎着一根长棍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转身对那男人做了个揖，便开始在院中打起丐帮的拳法。
那根实木的棍子对他来说似乎有些沉，饶是陆棉不完全懂丐帮的招式，也能看出其中几个动作似乎不太标准。果不其然，那男人拿着手里的小木棍啪啪往沈清溪胳膊上拍了两下，语气不悦地说道：“胳膊端稳，用点力气，再来！”
沈清溪面色尴尬，调整呼吸重头再来，可来了两三次，每次都会有失误，挨了不少打。那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挥手呵斥沈清溪停下来，在他面前端正站好。
“你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练得很好吗，怎么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
沈清溪抿了抿嘴，没吱声。
“心里有事儿？”
对方点了点头。
“啧，你那小竹马从山上回来了？”
闻言，沈清溪终于笑了笑，垂着头，轻轻点了点。
陆棉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男人冷哼了一声，但没那么生气了，不轻不重地往小孩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揶揄地说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把你这一脸相思收一收。就你这样，还想习武，啊，还想有朝一日赶上人家，你赶个屁。收收心！再练两遍，明日就先别来了，等你竹马走了你再来。”
沈清溪笑着一抱拳，应了一声：“是，师父！”便重新站回到院中，深呼吸几次，目光专注的练习起来。
院子一角突然传来瓦罐倒下的声音，沈清溪一转头，一只小黑猫从阴影里窜了出来，一溜烟跑不见了。沈清溪稳稳地收回拳法中的最后一个动作，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随手将棍子扔回男人怀里，一点没有徒弟对师父的恭敬。
而那男人也没有半点不悦。
沈清溪回屋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咕嘟咕嘟几口喝了个干净，浑身的毛孔瞬间舒张开，被冷风压在身体里的汗发了出来，人也舒服了很多。
“不用装了，人已经走了。”沈清溪跳上桌子，盘腿坐着，和对面的男子平视，“让你办的事情办了吗？”
男人仔细地关好房门，不再端着为人师者的姿态，脸上多了恭敬的神色。
“办了，果然如您所料，这回赚了不小一笔。”男人脸上的雀跃掩盖不住，“钱拿到后，按您的吩咐，我往龙门那边写了信，寄给了您指定的人，只是路途遥远，估摸个把月后才能收到回信。”
“嗯，不急。”沈清溪点点头，“老规矩，钱你拿三成，自己随便花，只要不惹是生非露马脚，随便你。剩下的一应存起来，等后面回去，要用钱的地方还多。”
“是，是，沈少爷，”男人放好棍子，搓了下手，眼睛瞟着沈清溪那张稚嫩的脸，犹豫着说道，“沈少爷难道不害怕，我背后动什么手脚吗，毕竟，额，毕竟……”
“毕竟我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沈清溪挑眉笑着，帮对方圆上了后半句话，“萧叔叔之前为我沈家卖了十年的命，沈家落魄后你也没有落井下石，不过是为了自保逃了而已，这不算什么。而且，我也相信萧叔叔不是目光短浅之人，不会为了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背叛我，再说了，到目前为止，我所预计的事，没有出现过失误对吧？”
“是，沈少爷神机妙算，能预知大事，从未出错过，”萧运发点点头，讪笑着答道。
“那就是了，”沈清溪笑着跳下桌子，将玛伊买给他的披风系在身上，推开门，转头看着萧运发笑，“既然如此，你萧家唯一的独苗，你的亲儿子到底在哪儿，我自然是会帮你找到的。不是吗？”
“多谢，多谢沈少爷！”萧运发感激不已，就差要给沈清溪跪下了。可对方只是摆摆手，又换上了小孩子才有的开朗笑容。
“不用客气，过个好年吧，师父，我先走了。”
天色渐亮，今日耽搁得有些久，可沈清溪并不着急回家。他闲庭信步地在大街上走着，路过一处早早开门的烧饼摊，掏铜板买了四个香喷喷的驴肉馅儿烧饼，小心地揣进怀里，才快步往家走去。
可刚走到大门口，他便停住了，院门半开着，陆棉正站在门口，神色难测地看着他。
“怎么起这么早，在门口站着干嘛呢？”
沈清溪淡定地走过去，十分自然地要去牵陆棉的手，却被陆棉挥开了。
“你去干什么了？”陆棉轻声问道。
对方表情僵硬了下，从怀里掏出尚还是热着的烧饼。
“我想着你总是在山上，肯定想念家里头这边的小吃，便一大早起床跑出去买——”
“沈清溪，”陆棉像是受不了一般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发抖，“骗我有意思吗？”
沈清溪沉默着，陆棉摆了摆手，苦笑了一下：“算了，我以为我们是兄弟，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你要是开不了口，那我去和玛伊说好了，我看你师父也有房子，你也算是有了归宿——”
“别！”沈清溪突然抓住了陆棉的手腕，神色哀求，“陆棉，你别生我气，我全告诉你。”
陆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沈清溪一咬牙，硬着头皮交代了一遍：“上次我去探望你，看你被欺负，我心里一直很不舒服，我想保护你，但是我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后来有一次，我跟着玛伊去上工时，认识了给老板看家护院的人，我就拜了他当师父，请他教我一些拳脚功夫。”
沈清溪小心翼翼看着陆棉的眼色，抬脚往前迈了一步，和陆棉贴得很近。
“但是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怕你们知道后，会赶我走。”沈清溪垂下头，将额头抵在陆棉的肩膀上，声音低哑，“我不想离开玛伊，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这个家。你们给了我太多温暖了，我舍不得走……棉棉，是你把我捡回来的，我又为你受了伤，我想让我们这辈子都能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分开。”
不知不觉，沈清溪已经抬手把陆棉紧紧抱住了，一股温热的液体蹭在了陆棉的脖子上，又瞬间变得冰冷。
“棉棉，你别赶我走……”
沈清溪的声音委屈得不行，倒像是兴师问罪的陆棉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我，你，你别哭啊……”陆棉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流露弄得有些蒙。他有些手足无措，轻轻拍着沈清溪的后背，心里五味杂陈。他确实想过让沈清溪离开。当初一无所知时伸出援手，又在得知对方是上一世的江湖魔王后起了些许看管的意思，后来沈清溪为他受了伤，又喜欢和他亲近，陆棉便觉得，和沈清溪当一辈子兄弟也不错，两人和睦相处，日后一起避开那些腥风血雨，做个普通人。
可今天早上，看见沈清溪故意瞒着自己偷偷溜出去，甚至还对自己撒谎，陆棉确实是气坏了。他胡思乱想着自己反正要去修明尊了，也不当什么劳什子杀手了，日后自然也轮不到他去杀沈清溪。这小混蛋爱滚哪里滚哪里去，从此当个陌路人，老死不相往来算了。
但他没想到沈清溪会抱着自己哭，撒娇一般地不想离开。
“我错了，棉棉，你要我当好人，我以后便再也不对你撒谎。你别赶我走……”
“知道了，快松——你要把我勒死了——”陆棉扯开沈清溪的胳膊，看着对方没什么表情，但是默默流泪的脸，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放柔了声音说道，“我不会赶你走，但是你拜了师父的事还是要和玛伊说，总是半夜偷偷溜出去练武算什么事，现在不好好睡觉，不想长个子了？”
“……可是我已经比你高了。”沈清溪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脸对着脸贴着陆棉站，确实高那么一些。
“闭嘴。”陆棉把人推远了一些，“你自己和玛伊交代，我才不帮你说好话。另外，我问你几个问题，不许对我隐瞒——”
可惜陆棉话还没问出口，院子里传来了玛伊的呼喊声，招呼小伙子们起床吃饭。沈清溪轻轻拉了一下陆棉的手，讨好地说道：“我们先进去吧，你手好冷，一定等了我很久吧？别生气了，玛伊肯定不喜欢我们吵架，是不是？”
陆棉叹了口气，发现自己竟然对沈清溪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点点头跟着回了家。结果接下来的几天，陆棉愣是没有找到和沈清溪单独相处的机会，就不得不回圣墓山上去了。
回明教后，陆棉和小胖又去见了一次索耶师叔，拿到了些许关于一个月后新人考核的情报。新人考核的场地定在死亡之海，没有末位淘汰，只要凭着自己意志抵达终点，都算考核通过，只是死亡之海地形复杂，环境恶劣，需要小心谨慎，做好万全的准备。
也正因如此，最后一个月，师父们教授了很多关于如何在野外生存的知识，训练也更偏向体能。这期间，哈萨没有再来找过麻烦，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盲目地折磨自己，陆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对方的态度发生变化，但少一个充满敌意的人总归是好事。
新人考核当天，孩子们都聚集在小广场上，周围除了这段时间训练他们的师父们，还来了很多其他人。为了鼓励新人们努力穿越死亡之海，左思大人从山上下来，面容慈祥地说了几句动员与叮嘱的话，接着，主考官宣读了此次考试内容。
“此次考核地点在死亡之海，每四人一组，随机抽选起始地点。考试内容很简单，待会儿明教前辈们将带着你们去指定地点，给你们相应的物资，你们要做的只是在明天日落前回到这里即可。率先抵达的前十人，将成为这批可以正式入门拜师的明教弟子。”
前十人……这三个字一出，孩子们的眼神瞬间不对了，十六进十，将近一半的淘汰率，这注定要在内部挑起一番争斗。
怎么会这样？
陆棉皱着眉望向站在护教法王左思侧后方的男人，对方也十分惊讶地冲着陆棉摇了摇头，想必是没有料到考核内容会突然更改。陆棉深呼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知道已经签了契约的自己算不算是锁了一个名额，现在只祈祷能和陆小胖分在一组，自己怎么也能带着他熬过这场考试。
分组名单一出，陆小胖紧张地跑了过来抱住了陆棉的胳膊，万幸，他们在同一组，除了他俩，还有个瘦高个，名字叫阿木，而另一个人，竟然是哈萨。
陆棉皱着眉，看着哈萨带着些许微妙的笑意站在他面前，而目光越过哈萨的肩头，陆棉看到了带着同样笑意的纳日旗。
考核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