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魔法·奇幻】蒂亚兰港诸事·4

回到家门前时，已经是晚上，利乌萨推看门，就看到艾娅坐在桌边，拿着一封信看着。亚特尔的事，利乌萨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不敢惊动艾娅，只是悄悄地把门带上——

“又去贫民区了？”

艾娅触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利乌萨愣在原地。他看过去，艾娅还是保持着拿着信的姿势，完全没有看过来。

“今天又挣了多少？”

“艾娅你怎么在说怪话……”

“你和现在贫民区老大‘过家家’的戏剧，我早就知道了。”

艾娅说着，把手里的信和信封一起，凑到蜡烛的火焰上点燃了。此情此景，还故作镇定的利乌萨，好似个干了坏事的小孩，不敢作声了。

“怎么？嘛，这反应还挺有趣的。”

“……你还知道多少？”

“一切。”

艾娅将手里烧了一半的信丢到一旁的火盆里，正眼看向利乌萨。

“这片大地会卷起各种喜怒哀乐，包括你的过去和现在，我都一直注视着。”

——不过……我并不反对。

“唉？”

本以为会被斥责，可现在艾娅的话，着实在利乌萨的意料之外。

“人们的相逢是命运的安排，那不是我去阻止的事。而且，他挺了不得的，基本没在卫兵手里留下把柄。严格意义上，他依然是个‘普通平民’。”

“那……”

“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脏兮兮的样子而已，快去冲个澡吧。”

——

利乌萨在冲澡，艾娅就在门外靠着，听完了关于亚特尔的故事。

“呐，利乌萨，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什么意思？”

“你了解贵族吗？或者说，你对这个世界了解有多少。”

艾娅没等到回复，里面的水声也停了，这都在她意料之中。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艾娅就不禁叹气。

“这片名为利莫里亚的大陆，终日在上演着生与死；北部常年封雪环境恶劣，生命自诞生起就经受着考验；中部保持中立，可暗处的斗争已昭然若揭；西部和南部至今战事不断，然而任何一派的倒下，对于这片大地来说又是一场新的灾难。而东部……我们所在的东部，虽然没有漫山封雪、没有教团鼎立、没有战火纷飞，但是烂透了。”

利乌萨从未想象过，“烂透了”这个词是艾娅会用来形容东部的词语，她明明……一直在传达着真善美，一直在向人传递希望。如果这样一个比神学经书里记述里的“神”还要光明的人说出烂透了，那应该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怎么了？热晕了？还是说……我的话让你觉得不可置信？”

“总觉得……看到了艾娅意外的一面，居然说出了丧气话来了。”

“我是不会变的，因为我依然看着希望：生活在东部，那些想要改变的人们。在教堂里我已经见过无数个，所以即便我无法改变什么，但可以把支撑他们的希望传递出去。当然，你也是。”

“我？”

“利乌萨也是想要改变现状，才会把他的故事带回来的不是吗？你可能对此毫无意识，但，大可挺起胸膛，继续迎着看不见的风前进吧。”

“不愧是贤者啊……”

门那边的艾娅笑了起来，而利乌萨眼前的热蒸汽，好像淡了许多。

“至于帮他的事，很遗憾我不能直接还那位小妹妹自由。”

“不行吗……”

“不，只是，你们需要的不是我出手，而是需要去了解背后的一切。王国、贵族、“雪崩”，如果不能明白这些之间的联系，即便让她重获自由，未来依然是雾障重重。”

“背后的一切？”

“你可能不太理解我说的话，但他会听懂，你可以顺道把我的小要求带过去。”

“……怎样？”

第二天，同样的磨坊房顶，听完利乌萨的转述，亚特尔枕手望天，细嚼着艾娅的话。

“她看到了很多我之前不曾注意的事，我确实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亚特尔沉思着，风吹来了枯草与落叶，其中一片就落在他的右眼上。他将叶片拾起，以此遮蔽了午后的阳光。

“你还记得我们干了多少票？”

“我没数过。”

“毕竟你不怎么要钱呢，我可是记得的。如果都存下来，已经可以买下一座小农场了吧。”

“有这么多吗？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呢。”

叶片在亚特尔的手指上打转，他一把坐起身。

“是啊，呆在蒂亚兰港的时间，明明和故乡没法比，但却好像已经过了好久。我也有些……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了。”

“救出妹妹之后，你会选择继续呆在这吗？”

“还不清楚。故乡已经毁了，对我而言，哪里都是陌生的地方。和贝露涅重聚后的生活，我还没想象过。”

利乌萨没有接话，毕竟这也是他不曾想象过的问题。亚特尔盯着叶片，眼睛一闭一睁，决出了他的决定。叶片，就这样从他的手上落下，再次与风相伴。

“我会放弃现在的一切，不再混迹黑道。”

“就是说，你答应她的要求了？”

“当然，只要能和贝露涅更接近一步，这种程度的代价太便宜我了。”

——【蒂亚兰港诸事·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