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曙光

其实电影很喜欢渲染光线，不管是清晨太阳出现主角终于迎来新的征程，还是落幕时拉的很长的影子倒钩着的巨大红色半轮。

洛天依很喜欢光，不管是炙热的太阳光，温暖的灯光，还是生日蜡烛上那细小的一簇，完全不能忽视的烛光，包含着映在对面人红眸里的微光。

“天依，许个愿吧。”

洛天依闭上眼，在周围静悄悄的欢呼声里，轻轻吹出一口气，蜡烛一瞬间就灭了。

短短几秒内洛天依想了很多，包含自己的亲朋好友身体健康，对面那家小笼包特别好吃永远都不要倒闭，数学成绩要是能再提高一点就好了，希望可以如愿以偿考上音乐大学，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在蜡烛熄灭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谁按开了灯的灯光，瞬间白光充斥整个屋子，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明了，朋友们笑着闹着吵着，背后的气球和写了“洛天依十八岁生日快乐”的横幅挂在墙上，地上都是礼炮炸出的彩色纸屑，一片欢欢喜喜的热闹。

洛天依的视线焦点还是落在了对面的人身上，在视线交织的瞬间，洛天依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切蛋糕吧。”

只有大家的吵闹声和心底唯有她能听到的一句愿望：

想一直在一起。

乐正绫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在洛天依话音刚落时就摸出来生日蛋糕里附赠的塑料刀，洛天依看着她的手捏着那柄刀从蛋糕的奶油和胚子一起划下去，最大的一块蛋糕被那人灵巧地盛在小小的塑料碟子里，上面还有她最喜欢的水果一个，乐正绫把蛋糕往自己眼前一递：“寿星要吃最大的，今天你就是十八岁啦。”

洛天依道一声谢，双手接过蛋糕。

自己家的家教大概和全天下的父母一样严格，早恋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这个家庭里的，自认为钻了规则漏洞的洛天依咬着塑料叉子，心里想着还好父母没有对她的性取向也加一个束缚。

奶油化在嘴里带来一股甜而不腻的香气，上面的小小银色巧克力颗粒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也在浅短微弱的发着光，洛天依用舌尖把那小玩意抿到嘴里，有整块的水果块甜滋滋的，洛天依又想，其实那个蛋糕在蛋糕店的灯光渲染下也很好看。

“哈哈哈哈，吃我一招！”

旁边的喧闹把洛天依的思绪唤回来，洛天依还叼着叉子，一扭头就看到旁边拿蛋糕打得不可开交的言和摩柯，还有不知道谁朝自己脸上按过来的一个蛋糕盘子。

但是下一秒，如同电影里所有的英雄救美一样，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挡住了那个盘子，乐正绫一边把糊满手的奶油拿纸巾擦着，一边嘴里叹口气：“不要对寿星干这种事啊。”

而摩柯听到这话扭头来一句：“就是因为是寿星才要来一个！”还没有说完就被言和盖了帽。

洛天依才不管他们，站起来拉着乐正绫另一只手就往外面走：“我们去洗洗。”

乐正绫很是顺从，到了卫生间洛天依听着水流哗啦啦的声音，靠着门静静盯着镜子里反出来的乐正绫的脸。

镜子也好像在泛着光，把对方的模样都照着神圣又纯洁。

乐正绫洗完手后只是轻轻抖了抖，也没有去擦，反正是夏天，湿润的液体沾在手臂上也能带来一些凉意，而洛天依心知肚明她的教养不会让她在主人没有同意时随便用别人的毛巾。

本来洛天依应该很是大方地把自己的毛巾借出去，或者找张洗脸巾什么的帮她擦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洛天依突然不想这么干。

她在乐正绫扭过来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拽住了对方的手，顿时自己手里不知道何时沁出的汗水与对方手上的冰凉融为一体，洛天依看到了对方僵硬一瞬的眸，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直接拉起来就跑。

自己家的卫生间是靠近玄关的，屋子里的人热闹的很，竟然一时没有察觉到寿星拉走了她爱慕的存在。

洛天依在吹蜡烛的时候杂七杂八想了很多，最后那些说不出来的想法一个都没有被她用来许愿。

洛天依直接拉着乐正绫出了大门，两个人停留在小区外面空荡的草坪上，天空星光点点，洛天依想，这里也有光，真是个不错的天气。

其实对于感情她没有多么良好的应酬方法，小时候家里父母的严格让她习惯性把一切感觉埋没起来，直到今天中午的18岁生日都如同走过过场，晚上友人们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说要给洛天依办个真正的生日宴，对此洛天依大概是有点感激的。

她知道自己一向有点迟缓，能够获得这么多人的友善也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学习的枯燥不知道在何时被另一些事物所取代，汹涌而又澎湃地闯入她的心里，当她意识到自己也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情愫时她是茫然的——正如此刻，寂静的草坪上只有她和乐正绫两个人在沉默地对视着。

洛天依突然有些恼羞成怒，像是转移注意力一般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星星真亮。”

“它们都在很努力地发着光呢。”乐正绫没有询问为什么她要突然拽着自己出来，只是感慨般地接上了她的话题，一切都那么自然又顺理成章，如同河流流经，潺潺不停，温润如玉。

“对了，你的生日礼物。”乐正绫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虽然很小，但是盒子却被主人打扮地特别漂亮。

洛天依接过，那么轻又那么重，她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蓝色音符的项链，熠熠生辉。

“希望你可以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乐正绫看着她，露出一个笑来。

其实喜欢光这个因素有很多，无论是哪里的光都能把自己的世界都要照的亮堂堂的，洛天依说一声谢谢，乐正绫顺着问出来需不需要帮你戴？

洛天依迟疑一瞬，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后背展露无遗。

乐正绫接过那条她亲自精挑细选的项链，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洛天依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脖颈，她伸出手，摸了摸那个蓝色小音符，凉凉的。

“很喜欢......”洛天依突然呢喃出声，乐正绫没有听清楚，从后面搭在她的肩膀上，贴近了她的耳朵：“你说什么？”

洛天依不可避免地去想还好现在是晚上，就是不知道星星那么亮，能不能把她发红的耳朵照亮，不可述说的秘密在心里唤起一场海啸，这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单帆，和暴风雨喧嚣，那样的仓皇又有迹可循，洛天依不知道是同桌一起靠近的发香，还是回家路上的飞扑与接人的稳稳当当，总而言之有一件事或者无数件事让她再没有办法维持内心的平静。

乐正绫没有得到回应，又松开她，朝回去的方向走了几步：“差不多了，回去吗？”

在另一个人的体温离开自己时，洛天依本能地生出来一股害怕，等到高考结束后自己和这个人还能是一个大学吗，还能一起生活吗，还能让她未说出口的爱恋得以见得光明吗？

洛天依回想起来了车水马龙，回想起来夜里晚上的霓虹灯和对方披过来的外套，想起来了清晨刚刚亮起的曙光和对方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早饭：“喏，给你带的小笼包。”

洛天依想，她真的很喜欢光这个意向。

洛天依还想，她已经成年了，不算早恋了。

“阿绫——”

乐正绫转过身来了，眸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发着亮。

“我喜欢你。”

洛天依刚刚张开口，还没有来得及发声，就猝不及防听到对方的声音。

“我喜欢你。”乐正绫又重复一遍，一切都是突兀的，让人毫无防备的，不管是心血来潮的表白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暗恋，都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其实万物都是有因果的吧，只对一个人的偏心和暗戳戳的小动作，回忆里永远避不开的身影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当课上乐正绫悄悄握住她的手时，心悸与虫鸣一同响起时，一切就有了答案。

洛天依冲上去一个飞扑抱住了她，而乐正绫依旧接的稳稳当当。

洛天依想，乐正绫就是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