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第一场:赫里的忏悔室
城市北方突出地面却包裹着海水的地方是这座城市的大脑,那里既是行政的中心,又是宗教的中心,可以说是教堂与城堡的结合。
如果是在几千年前的王政时期那么我想这里不是任何人都能涉足的,但是如今却方便了许多,只要你拥有一张属于石英的成年的身份证或是不属于石英的成年的护照那么你就可以进入里面的开放区域进行参观了。
忘了说,你当然还得抢到门票才行……
关于富丽堂皇的建筑想必大家都有着一定的概念且都厌倦了关于繁琐修饰的词语,因此,我们今天就主说这教堂里的一角吧。像是房子角落里面的小房子,又像是木柜一样的东西。
这个长方体静立在祷告室外的走廊墙角处,整个用的是和朱红家具一样的原料,两扇相离不远的厚重木门几乎是这个物件唯一稍有复杂的地方。
一扇木门对着走廊供人入内,另一扇门需要掌管钥匙的人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开锁走入才可。
每扇木门通向一个仅供一人坐下的小隔间,里面隔有一堵木墙,木墙的上半部分被用不规则错乱的不透明各色玻璃组成了一个稍薄的阻碍,使得仅有声音可以通过。
这个柜子的名字也就是很被教友们所熟知的忏悔室,神父会在里面聆听信徒忏悔自己的罪过,并根据圣神的旨意来决定对其的赦免……不过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这位先生,您……重复一遍?我不太明白?”
发须斑白的中年神父用手指扣了扣耳朵,毕竟在玻璃的后面对方也不知道他的姿态。
“我的女儿今天就要过生日了,但我因工作原因很少见她,不知道该送她什么好。”
“是吗?这……这的确是个难题啊。”神父推推眼镜思索了片刻,“她性格怎么样?”
“就是因为我的妻子把她养的太内向了,所以我才不清楚。”
“书怎么样?就送一本书给她吧。”
寂静从看不见的彩色玻璃里传来,之后就是彬彬有礼的一句:“感谢您,这我怎么没有想到……先告辞了。”的仓促言语。
木门吱呀的被推开,又和着一声闷响关上。
“什么事啊……真拿这里当万事屋?混蛋。”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铁红色长袍,使它们在久坐之后不会出现褶皱或是有损风度的模样,高腿的棕皮靴,同样铁红色的西装裤与上身在长袍中央露出的白色毛衣。即使是老了老了,但仍存几分风韵。领口的中央佩戴着一块蓝得发黑的宝石。
“谁愿意理他们的破事!自己的闺女就自己想办法去啊!真是……咳咳……”
白色手套护住了口部,他习惯性的动作彰显了平日里的优雅,例如坐凳子坐的笔直,从来不靠椅背一样。拿起茶杯的动作,放下茶杯的动作,你可能会认为说这是个名门出身的神父,然而现实就是如此。他是一流的人偶大师的儿子,结果却做了神父……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可稀奇的事,有时候哪个工厂工人的儿子变成了工厂的老板,医生的儿子做了强盗,这是一点都不稀奇的。
长者的声音有着股让人能安心依靠的特质,所以他才坐在了忏悔室内,而不是去别的地方替人进行什么祷告,实话说他讨厌这个身份,更不想当什么神父……
“闺女……亡妻……”
灰蓝色的双瞳闪过了一丝悲伤,他很快摇了摇仍是棱角分明的方形脸,“不是小伙子了,往事过去就无法改变,不想就好。”
木门再次发出声响,神父再次将思绪集中,准备聆听下一位的罪过。
“我……我偷了东西……麻烦您把我送到警察那里吧……”
对面带着哭腔的声音明显是一个孩子。
“孩子,别怕,你偷了什么?”
“今天去超市的时候,我,我瞒着妈妈从超市的糖堆里拿了颗糖,没有付钱……”
“一南利的那种?”
“没有那么贵……”
听到老者声音的那一刻,孩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因为隔着玻璃,所以孩子没有看到老者满脸慈祥的笑意,苹果肌微微的隆起,大眼睛反而在此刻变成了柳叶眼。
“我知道了,圣神会赦免你的罪过的,你可以离开了。”
“真的?”
“真的。”
木门作响,又一位离开了这里。想必这会成为这孩子一生无法忘怀的回忆的。
不用问,肯定是被他的妈妈逼着来到这里忏悔的。这样就对了,告诉孩子,火是炙热的,是不可触碰的……火?
“又想到小时候的那件事了啊……”
这次并没有等那神父多想,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赫里·棱斯神父在对面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赫里认得出对面的那个是花圃里的那位小姐,名字还未问过。只是自己常去那里买花,所以也提起过自己的职业……
“无可奉告,不过……这位小姐有什么罪要忏悔吗?”
这是尊重的,他必须装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即使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无所谓了。可是知道自己对面坐着的是谁,谁能安心的将埋藏在内心的罪给说出呢?
“我有两条大罪要忏悔。”
“大罪?”
“一是致人死亡之罪,二是欺瞒兄友之罪。”
对方的语气很明显不是开玩笑的模样,也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可这两条大罪实在是与印象中的对方不符,极度的不符合。因此即便知道这点赫里还是愣了愣。
“我知道了,请开始您的告解。”
“是这样的,我的朋友……我想她不介意我说出她的名字,就是那位冰,在报社里负责写小说的那个女孩。她被开膛手用刀对着的时候我就站在她的对面,我的手里也有刀。只要我再勇敢那么一点……她不至于死。您知道吗?细节才是最让人崩溃的,但我不想再复述了。”
听到这样的讲述使赫里的内心深处的某根心弦颤抖了一声,之后尽力平静的开始思索。
“那位?”赫里又愣了愣神,他曾在贫民窟里一眼看出那个伪装成流浪儿的作家,转眼间就……
还有那个开膛手,据说昨日夜间刚被一群奇异的人士给集体击毙。动静闹的很大,究竟那群人是谁也无人知晓,只是做了件好事倒是。
“这是我犯的罪。”
对方承认了自己罪过,显然,她可能是想来听上一句“孩子,这不全是你的错”之类的话来使自己能够心安一些或得到什么宽慰。不过不对,从对方的声音来看她极有可能与其它人不同,是真正的确凿了自己犯了大罪一样的语气,她渴望的或许是一句“圣神赦免了你的罪过。”,可那样的话她就做实了是自己害死了朋友的这件事了。
那么,两种极端到底该选择什么?只有一次的选项却可能会造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机会只有一次,而赫里不少进行这样的选择。
不过至少,他不能那么武断,但他很明显也无法让一个受到重创的可怜孩子去回忆当时的细节……不是还有一条大罪?
“是秘密,我对我的哥哥隐瞒了一条很大的秘密……同时也对所有人,我的朋友们。”
“我想这个秘密你也不会对我说,对吗?”
“请原谅。”
赫里用左手捂着额头思索了片刻,“这样吧,我只问一个有关问题,这个秘密对于你的兄长来说有害处吗?简单的是或不是。”
突然间陷入了沉默,沉默的时间很长,使得赫里都快以为对面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人在了。
“是。”
“这就难为了……”
不经意间从嘴中溜出了一句。对方不愿意诉说自己的罪过,却只想要得到赦免。身为一个神职人员来说,不觉得气恼吗?
其实赫里真的是个急性子,他的脑子早就燥热不安了,可是赫里神父不是……赫里神父是个很有耐心的长者。
条件太少了,这样的话她瞒着哥哥的事是什么呢?大的话可能是惊天秘密,例如她不是那位哥哥的亲妹妹,小的话不过是偷吃了她哥哥的布丁?但是……这种语气说出来的定是前者。
赫里觉得得好好想想,这是个难为人的题目,这一个月来所见过的最难为人的。
“如果……如果我勇敢一点把刀捅进那个杀人魔的身上,我想我会舒服些。只要一刀,只要一刀她就可以活下来……可我没有那么做……”
刀客塔的大脑变得无法思索,她所说的话似乎全是和心脏跳动一样的不受控制的叹息。
“啊——!不要说这种事!不要让我想起来这种事!”
玻璃对面发出的咆哮使她浑身一震,声音迅速遥远却连木门关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突然,刀客塔旁边的门开了,门的后面是一个戴着方格色贝雷帽的画家。
“嘿,你哥哥让我来叫你一下。”
“哥哥!……?”
“他委托佩尔菲特给你带了份大礼,讲真,我也觉得那真是个大礼。”
“是吗……”
听到这种消息的刀客塔将头低了下去,临走出木门的时候,苏格朝着她的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她也没有回话。跟着走出教堂回到了雾中。
“那种事……”
宝石,领口上那块延续着他寿命的宝石勾起了他的回忆,那是一个人偶师的屋子,因为父亲和自己的忽视而使得那个人偶……那么逼真的人偶做出了那种卑劣的事!火炉……火炉!
神父朝着壁炉里泼上了整整一桶水,他希望这能让他这个老人好好的安静片刻……
承载着祖辈的记忆以此来达到延寿目的的宝石究竟是怎么运作的呢?就像是折磨。
“砰砰”
门口门口响两声,门口门口响两声。雾旋花在看着,雾旋花在叹息。妈妈没有回来,开门……不开门?……开门!快开门!
“佩尔菲特是真的存在的!……他不是个传说!快!快让我进去!快开门!………”
……
“啊呀啊呀。”
坐在神父背后的椅子上,他将右腿搭上左腿,哼着歌谣将右手在空中随意摇动。黝黑的目光不屑于直视。
【佩尔菲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