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黑军克星斯派尔

译者：瘟妹

校对：LSword长剑 

        她立刻拔足狂奔。只需要看一眼这些……东西就够了。她也看到了雷霆战士的反应，那一瞬间所体现的是震惊，然后便立即明白他们都莽撞而盲目地闯进了陷阱里。

        她想不出要如何隐藏这样一支军队。回首过去，她理应听从内心深处一直激荡的警告。瓦尔多不是傻瓜。帝皇，他的主子，也不是傻瓜。皇宫的虚弱只是一个幻象，只是用来引诱他们上钩的诱饵。而他们就像个傻瓜一样咬住了钩。

        坎达维瑞并不擅长这种事。她不时绊倒，摔在冰结的地面上，枪弹在她周围爆炸，溅起成团的冰渣和沙砾。她的环境服对任何快速运动都是种阻碍——它的隔热功能确保她不会冻死，却把她的四肢紧紧裹在襁褓里。

        她完全可能死在最初的一阵混乱中。空中激光乱射，枪弹横飞，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从中全身而退。当她看到整辆坦克的外壳被撕成碎片，成队的士兵被爆弹放倒时，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她不可能跑到山脊上了——就在她回过神，踉踉跄跄跑过去的当口，那些恐怖的灰甲战士已经撕裂了乌肖坦的大军，开始向平原的每个角落进发。她的死已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不过是在无数的尸体中再添一抔新坟。

        然而，慢慢地，她意识到了难以置信的真相。瓦尔多的战士有无数机会结果她。几轮奇迹般近在咫尺的射偏后，她终于在他们中的一人面前跪倒在地，知道他绝不可能再错失机会。

        “动手吧！”她向他喊道，拳头在无力的愤怒中紧握。“这是你唯一会做的事！”

        战士冷酷地撇了她一眼。他的身形巨大，近乎与雷霆战士一般。但后者更为华丽——青铜与赤红交织的蛮人王者——而眼前之人却有种残忍的机械感。看不出任何面部细节。他的盔甲黯淡得近乎黑色，只有少数几个明显的记号——胸甲上刻着简单的“I”字，右肩甲上印着带翼之剑的纹章。她甚至不知道在这幅盔甲里到底有没有活物——这个个体更像是某种自动机器，被做成超人的体型，配上凶暴而强大的武器。

        “动手啊！”她哭喊着，心中充满挫败感。她拼尽全力对抗那些杀人者，而她输了。

        自动机器盯着她多看了一会儿，接着毫无表示地转身离开前去追击其他猎物。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它离开。在那之后，更多人从斑驳的暴风中现身，他们全都对她视若无睹，而是持续追击正在撤退的乌肖坦的残部。那些战士冷酷无情，用残忍的效率屠戮着敌手。即便以她外行的视角，也能清楚地看出这些新生物与卡塔依吉斯-天亟军之间的差异——后者是武士，致命、华丽而任性。而这些杀手却是军人——无分彼此，配合无间。

        身处废墟之中，她发现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濒死之人的惨叫和少数在绝望中逃跑的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混杂在风暴的尖啸中，令她目眩神迷。

        “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这声音立刻令她心头一惊。

        她转过身，看到瓦尔多正走向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没有以完美的步态走路——他一瘸一拐，矛尖的光芒黯淡了少许。

        她没有动。“你把你的走狗轰开了。”她忿忿地说道。

        “你曾是一名至高领主。”瓦尔多说着，似乎这就足以解释一切。

        “曾经？”

        瓦尔多没有屈尊多作解释。“你应该离开。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尤沃玛·坎达维瑞。抓住机会。”

        她紧盯着他，想弄明白这里面有多少真实。“所以这是一场骗局。”她恼怒地开口。“从一开始，你就在戏弄我。”

        “不，并非如此。”瓦尔多启声时，更多他的灰黑色战士从飘荡的烟雾中迈出，准备对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敌人降下更多痛苦。他们毫无怜悯，就像一道带来毁灭的惊涛骇浪。“你本可以选择信任。”

        坎达维瑞苦笑着看着战士的队列经过她面前。“但我没错，对吗？”她干巴巴地说。“这就是未来。元老院，律法，都不过是表面。这才是帝国真正的面貌。”

        “征服未曾停止。”

        “还有哪里？全球都已经落进帝皇手中了。”

        瓦尔多靠上前。此时坎达维瑞才看到他所受的伤——被砸碎的饰物和精金上的凹痕。“帝皇的雄心无远弗届。泰拉不过是开始——将这些战士送入群星的战舰已经在建造了。”

        她心头一凛。“这……？为什么我们没有——”

        “好了，你当真认为帝皇还在和军阀们一争长短吗？”他将重心倚靠在长矛上。“月球是下一个目标。那里有一群基因科学家，能够将数千名这种战士变成数十万。那才是我们的任务，绝不允许失败的任务。在遥远的将来，也许我们会有闲暇去辩论法律条文，但是现在，以及我所能预见的未来，唯一的任务就是生存。而如果为了生存必须有所欺瞒——关于抉择，关于心意——那就这样吧。

        坎达维瑞明白了。“你可以自己骗自己。”她坚定地说着。“甚至对你来说这就是正确的。但欺瞒总会失控。现在你释放出这些东西，以后你就没办法再驾驭它们。我曾相信大一统。”

        “你应该继续相信。”

        “但这又算什么？除了力量，你和其他的又有什么区别？”

        那时，瓦尔多缓缓抬起手，解开头盔密封，将金云母面具从他的脸上摘下。他用阴郁的眼神望着坎达维瑞，任由风雪扑面而来。“因为我们是必要的。”他森森地说着。“我们站在无知与毁灭之间。为了避免后者，我们推动前者。这是一种痛苦，也是你毕生所痛恨的，但我们只能忍受。”

        坎达维瑞昂首看向他。“我决不相信。”她说道。

        “我欣赏你的坚毅。”

        “阿拉拉特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我想从你嘴里亲耳听到，就一次。真相。”

        瓦尔多淡淡地笑了笑。“真相要有价值，就必须流传。很快，甚至没有人会知道乌肖坦这个名字，即便他比其他大多数帝国的开国功臣都更加伟大。谁对谁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除非它被记住。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至高领主，因为你所寻求的命中注定将被遗忘。”

        “你是个懦夫。”

        “你可以这么想。”

        坎达维瑞厌恶地摇了摇头。她的肩膀颓然地垂下。一阵极度的疲倦席卷全身，离开皇宫总部后，她头一次感觉到冷。“和你争辩就像和石头吵架。”她喃喃道。

        “离开吧。你不会受到伤害。你未来的命运是我无法预知的，在这里熄灭它太浪费了。”

        坎达维瑞看着他，只觉得精疲力竭，茫然无助。“何必呢？为什么不干脆了结你开始的一切？”

        瓦尔多疲倦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搀扶她起身。“你在大部分事情上都是对的，唯独对我。我无欲无求，特别是权力，当然还有复仇。”

        坎达维瑞迟疑了一阵，抓住他的手。

        “我曾好奇，”她说。”当帝皇还在外面时，你就孤身一人回到皇宫。当时，这很奇怪。“

        “祂不会永远伴随我们。”瓦尔多说道。

        “那你呢，统领？”她问道。“你能一直伴随我们？”

        瓦尔多松开她的手。风暴逐渐消散，暴雨洗礼后的皇宫城墙在远方渐渐显现。烟雾从帝国元老院的尖顶升起，将上方动荡的天际染成黝黑的墨色。尽管刚刚建起，建筑却出奇地显得古老，似乎在它尚未完工之前就已背负了无尽的岁月。

        “我期盼如此。”他说道。“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我还会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