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18记）

自从进到房间，我一直没有认真留意护士的样貌。

直到这一刻，在被调暗的光线之下，我看清了护士的真容。

她不是陌生的，而是记忆深刻的重现。

那是一张在施新制药打卡机屏幕里出现过的脸，那个女人的脸。

她直直地看着我，嘴角微扬。

那是真真切切的笑，但细细看去，没有丝毫的生气，完全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惊住了，也僵住了。

我像是被固定在椅子上，全身动弹不得。

我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连一呼一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

头痛，毫无规律地变换着位置，如针刺一般。

我忍耐着，直到一阵火热的酥麻之后，得以睁开眼睛。

眼前是光亮的。

我渐渐看清光亮里的人，是杨医生。

“思歧，现在感觉怎么样？”

“杨医生，我……我这是在……”

“这儿是我的值班休息室，你刚刚晕过去了，从椅子上摔下来，所幸没伤到哪里。”

“我……昏倒了？”

“怪我，没有选好时间，你昨晚做了梦，肯定没休息好，这种情况下，冒然进行脑功能检测肯定会出问题。”

接下来，杨医生向我讲述了事发全过程。

原来，就在护士离开后不久，我按下了手边的按钮。

没等听到呼叫铃的护士赶到，我已从椅子上坐起身。

无法自控的身体倾斜，我从椅子上翻下来。

然后摔在地上，任凭呼喊，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接过杨医生送上的一杯温水）

“道歉的人该是我，你有些日子没做检查了，我理应考虑得再周全一些。”

“别这么说，我……我不是因为紧张。”

“那是因为什么？”（杨医生跟着问到）

“我……我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

我望着杨医生的一双眼睛，焦灼地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如实讲出那张再次出现的女人的脸。

“思歧，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不要隐……”

“我看到护士朝我走过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害怕，形容不出的害怕。”

“是吗，真是这样吗？”（杨医生一问）

“是！我不能描述得很清楚，但我说的就是真的。”

入组复查以失败告终。

确认我状态好转后，杨医生陪我走出休息室。

我恰好碰上刚才在检测室里的那位护士，她很是关心地跟我说了几句。

我看清她的面容，干净、灵秀、生动，与那张脸全然不同。

又是夜幕深沉，我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我喜欢温柔的黄色光亮，宁静，从容。

从包里拿出日日随身的塑料药盒，我将里面的药片儿放进一个小铁盒中。

这只铁盒是我从网上海淘来的，复古做旧，偏深的黄铜色，盒身两面有同于底色的浮雕，正面是一只沙漏，反面则是一只带有钟摆的时钟。

盖上连为一体的盒盖，我将余下的一片儿药放入口中，温水送下。

杨医生曾告诉过我，这药入口时难免有些苦，而且是一种纯正的苦。

可说真的，自从吃上这个药，我就从未尝出它的苦味儿，一次都没有。

一夜无梦，我迎来一个不算太晴朗的清晨。

我到写字楼很早，宽敞的电梯只把我一个人顺利送到13层。

下了电梯，我没有直接走向公司，而是有意从另一边绕一圈。

正是这一绕，一扇锁住的玻璃门前，我看见一个保安正向里张望。

我即刻认出那个背影，应该就是小刘师傅。

我一步步走过去，心想：正好问问他，是不是那片办公区上次没租出去，今天又要来新的看客。

正当我快要走到近前时，忽然，小刘师傅转过身。

我一下看到他的脸，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