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卿卿复卿卿（五）

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孙颖莎温柔的目光扫过王楚钦的心尖，让他的心狠颤了一下，她穿着皮卡丘的卡通分体式睡衣，在走廊暖黄的灯光里，显出平日里看不到的娇羞。 那双眼睛含着某种独特的天真和情欲，仿佛触手可及，又恍然相隔万里。 他握紧那只温热的小手，轻轻一拉，小猫不受控制地靠得更近。 她抬起红扑扑的小脸，把手里的玩偶举起来， “你不是说它好看嘛” “送给你” 王楚钦低下头，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缓慢地吐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叹息。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那张怯生生的小脸，把嘴唇珍重的印上那饱满的额头，湿漉漉的眼睛，圆润的鼻尖，最后，停顿了一秒，终于吻在那让他朝思暮想的柔软之上。 “嗡～嗡～” 耳边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王楚钦勉强支撑起眼皮，按下接听键， “肖指，稍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您先去吧，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了” 他和教练简短的交流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昨天晚上睡得太晚，这会儿太阳穴突跳着疼的厉害，耐着性子揉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才坐起来。 温软的身体抱在怀里，轻柔的触感如此清晰，他们靠得那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王楚钦把脸埋进冷水了，直到感到冰冷的刺痛才抬起头，摸了两下没碰到毛巾，于是对着镜子甩了甩，水滴顺着光滑的镜面流下来，留下斑驳的痕迹。 “是梦嘛” 他问镜子里大着黑眼圈的男人 “傻子，你做过那么真实的梦嘛。” 镜子里的男人露出嘲笑的表情。 走出洗手间，看到桌子上的白毛巾还有旁边一柞高的身影， 红色的帽子，蓝色的背带裤，带着白色的手套，昂首挺胸的样子。 “不是梦” 孙颖莎把手虚搭上王楚钦的肩膀，后仰的头被修长的手指托住，袖口处露出冷白的腕骨，青筋凸起，力量十足。 带茧的左手不经意间滑过女孩腰间的细肉，她手一抖，马里奥便滑下来快速滚到墙角。 王楚钦下电梯的时候故意按了孙颖莎的楼层，期待电梯门打开后，出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他想见她，但是鉴于昨晚她惊慌失措，火速逃离现场的情况来看，她恐怕暂时不想见他， “太唐突了嘛？还是太莽撞了！” “一定是吓坏她了” 王楚钦暗自反省，恨不得时光逆转，河水倒流，让他回到几个小时前，他一定不会那么做。 可转念一想，自己当真保证得了嘛？被那样一双葡萄眼雾蒙蒙的盯着，能忍住，才是不正常的。 他在餐厅门口等肖指，一转身就看见邱指导，还有后面小小的人儿，藏头漏影的躲闪着。 “早啊，邱哥” 王楚钦跟coco自然地打着招呼，微微发福的男人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早啊，怎么没吃早饭” 他眼睛看向男人身后，心不在焉的回一句， “起晚了，来不及了” 藏着的小脸闻言终于露出来，正好撞上王楚钦直勾勾的眼神， “坏了”，孙颖莎暗叫着不好，偷偷捂住胸口，局促不安地挠着头， “早啊，莎莎” 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孙颖莎却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仿佛就扑在她的脸上。 朦胧的记忆袭来，那是她感受过的气息，夹杂着木质的清香，干净冷冽。 她脸上刷地红起来，羞的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他还不肯善罢甘休，又执着的问了句， “昨天晚上睡得好嘛” “救命啊，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孙颖莎忍不住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小狗露出得逞的笑，抬手就要往她头上揉。 她赶紧躲开，目光看向外面闪烁的镜头，王楚钦跟着看过去，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过去，又戴上那副冷漠疏离的高冷面具。 孙颖莎跟着coco走出餐厅，旁边有人大喊，莎莎晚上加油！她轻轻点了下头。 避开人群之后，coco放慢了脚步，等到孙颖莎走上来才低声问了句， “你跟大头刚才眼神交流啥呢” “一来一回的，练习新暗号呢啊” 小猫心虚的低下头，刻意扽了扽衣摆， “没有啊” 邱指眼睛一眯，露出看透世事的神情， “大头这孩子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孙颖莎微微侧脸，也把脚步放缓， “邱哥，明年就是洛奥了” 男人点了下头，不依不饶， “我知道，我说的是以后，你年龄也不小了，你懂的” 女孩终于停住脚步，放出大招， “你说这话特别像我大舅” “我本来就是长辈” 她又往前走去，边走边说， “你别这么说，我们还叫你哥呢” 午休过后，王楚钦照例开车去训练，因为在新加坡举办的大满贯比赛中提前获得了单打名额，所以不用参加本次的队内直通，到场馆只是做常规的训练。 他推着箱子走近训练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靠近门口的小白包，钱天一站在球台旁，coco正在陪孙颖莎练单球，她晚上的对手是左手。 场馆内有实时录像，王楚钦没跟她说话，只是站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了一会，轻声低语着， “加油，小豆包” 刚好孙颖莎转身跑过来捡球，看见他，像是回应似的，微微笑了。 女单决赛定在晚上八点，在男单比赛之后，此次成绩关乎到年末的世乒赛和明年的奥运会，所以倍受关注，好几个体育平台都有直播，一排排摄像机架起来，阵势十足。 男单决赛前十分钟，王楚钦和其他队友一起慢慢悠悠的走进主场馆，前排的观赛区已经被一些媒体记者占满了，他们只好往后退，在接近售票区的地方找了位置坐下。 陆续有球迷入场，场馆里渐渐响起吵嚷的声音，王楚钦正百无聊赖的四处寻摸，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等了一会才把电话掏出来，是大胖的微信，对话框只有一段小视频。 他刚要问是什么，又弹出一段文字， “紧急情况！！” “你赶紧想办法吧，教练组马上就会找你，十万火急！” 王楚钦的心里莫名的有点恐慌，默默的点开那段视频，一瞬间，他人就傻了。 视频是偷拍的，画质不太清晰，应该是离得很远然后放大了的，画面有些抖动，偷拍者应该是既兴奋又忐忑，冗长的走廊里铺着花色鲜艳的地毯，王楚钦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们入住酒店的走廊，再仔细看，画面右侧贴近房间门口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皮卡丘黄色睡衣的女孩，是孙颖莎！ 他把视频暂停，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个卑鄙的偷窥者拍到了什么。 这段视频五分前发布在一个大火的短视频社交平台，现在的浏览量已经达到了一百万，而且数字还在急剧攀升。 他手指颤抖的点开弹幕，刷的一下，满屏不断刷新的留言看得他心惊。 “如果我没看错，右下角的人应该是孙颖莎吧，比卡丘的睡衣，发型脸蛋都一样，我没看错吧（认错求放过）” “肯定是莎莎，那个可爱的脸蛋子全世界独一无二” “这个酒店我之前住过，国兵队现在确实住这。” “话说，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我能说嘛” “我也看到了（捂脸）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是bobo” “楼上的能不能把嘴闭上，你哪只眼睛看见的bobo，我女还小，别扯这个” “弱弱的说一句，你们不觉得另一个主角也眼熟嘛” “我早就想说了，没敢，我怕说了挨刀” “我不怕，我说，就是头大的那个” “楼上的stg能不能去死” “啊啊啊啊啊啊，我刚看到，这是我活着能看到的情景嘛” “偷拍太可恶了，毫无道德” “赞同，大家不要传播，保护好他们” 王楚钦看得头疼，手心里渗出汗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没想到对策，主教练电话就到了，语气特别严肃， “你马上出来，到后台的休息室来一趟” 不容迟疑，他把手机按熄，跟旁边的队友小声说了声借过，便大步走出场馆。 “这个是真实的嘛” 王皓把手机推过来，王楚钦只瞟了眼就回复说， “是真的” 对面刚要发作，他又接着说 “我和莎莎是在谈恋爱，之前一直没有公开就是怕会招来非议，发生这件事是我们不够谨慎，但是我俩是认真的，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等到奥运会结束后就会结婚。” 王楚钦一鼓作气的说出来，这不是谎话，这是他预谋了好些年的计划，如今说出来，畅快了许多。 王皓收起绷着的神情，脸色也缓和了，像极了发现学霸谈恋爱的教导处主任，口中只剩下循循善诱， “你们俩成绩这么好，巴黎奥运会的任务也完美完成了，现在到了这个年纪，我们并不反对你们谈恋爱。 他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但是你们两个话题度本来就高，有时候得注意点，毕竟还在役，总不好太招摇，对外还是得严防死守。” 王楚钦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默默点头， “一会比赛结束，肯定有记者会问，到时候你就咬死视频是假的，就完了” 王楚钦抬起头，“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想承认啊” “可是莎莎” 王皓了然的点头，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别担心，比赛前莎莎不会看到这段视频，我让邱贻可把她手机收了，其他的队友也不会说。” 他这才堪堪放下心来，千万不能影响她比赛，这是最重要的。 等王楚钦回到场馆的时候，男单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定，队员们好像都在认真观赛，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忍不住又把手机拿起来，发现原视频已经删除了，但是有部分网友截图发了出来，讨论的热度还是只增不减， 弹幕里间或出现的话刺痛了他，让他本不安稳的心又升起暗潮汹涌的颠簸 “stg别急着举报啊，你们是想保护他俩，还是想保护她，我就截图怎么了，他俩的站位说明了这是谁的房间，原po主也说了，这是半夜拍的，半夜啊，一个女孩子到男人房间门口，啧啧啧，真是居心叵测。” “就是说，莎妈还把人家当小孩呢，岂不知人家心眼可多了” “你们俩能闭嘴了嘛，但凡你们真的喜欢他们中的一个，都不会把截图发出来，更不会说出这么脏的话” “这是唯粉的地界，stg请滚” 王楚钦按熄屏幕，心疼到无法忍受，他想起王皓说的话，难道真的要说这是假的嘛，众口悠悠能砺骨，含沙射影曾杀身啊，他是个男人，皮糟肉厚的不怕，可莎莎呢，他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姑娘无辜受辱。 女单比赛开始了，他往聚光灯下看去，那个坚定的，纤瘦的背影笔直的站在赛场中央。 男人把电话攥进手里，暗暗下了决心。 随着最后一球落地，比赛结束，本届直通赛的女单冠军是孙颖莎！ 王楚钦站起来，看着她麻利的收拾起背包，才转身走向后台，他要赶在孙颖莎之前面对媒体记者。 走过混采区，原本翘首以盼的记者们果不其然纷纷叫住了他，毕竟谁不想在这么大的流量面前分一杯羹呢。 王楚钦心有准备，淡然的走上去，还没到地方，麦克风就递上来， “大头是看了女单决赛吗，是为了观摩学习吗” 他看着含笑装傻的记者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男女队员的打法体系还有技战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确实学习不了什么” 此话一出，仿佛正中下怀，记者们都露出八卦的表情，问题也逐渐偏离。 “那你就是来给队友加油的了，我们都特别好奇，你给谁加油” 他撇嘴笑笑，随后正色说， “别好奇了，我只给孙颖莎加油。” 提问的记者O型嘴还没收回去，后面的女记者突然发声， “你也是孙颖莎的球迷吗？”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他对上高清的镜头，严肃又动情的说道， “对，我是她最忠实的球迷” “因为，孙颖莎，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女孩背着小白包款款走来， 她走出阴影，走进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