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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井巍然)50

2022-08-08 11:50 作者:发呆的木  | 我要投稿

  井然骤然从床惊坐而起。

  三月的清晨,在这倒春寒的日子里,井然偏就生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汗襟襟的真丝睡衣紧贴着后背,粘糊糊的,他却毫无觉察的呆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内而外滋滋不断的冒着一股透体凉意。

  他已经记不得刚才梦到了什么,只记得那一阵真实的心悸,硬是让他从梦中惊醒。现实与梦境的交替,让井然感到有些头昏目眩,他便又倒在床上,闭上眼,深呼吸,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胸闷的窒息中,井然把胳膊搁在眼睛上,以图挡住从窗帘的间隙处透出的点点亮光。习惯性地张口就问:“井小巍,多少点了?”

  井小巍:“早上好爸爸,现在是早上6点20分。你的贴心宝贝井小巍二十四小时随时为你提供个性服务。”

  6点20分。

  井然算了一下时差,F国现在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也不知道巍巍睡了吗?

  井小巍:“爸爸,一小时前收到爸比一条口信,请问是否播放?”

  巍巍给自己带口信了?井然连忙说:“播放。”

  静寂的房间里,井然闭着眼,耳边响起了沈巍那清冷而柔和的声线,近得好像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井然不禁想起两人在三年前的初见,也是这么个早春时节。熟悉的声音伴着清晰的回忆,井然的脑子里瞬间盛开出一丛丛灿烂的白山茶,以及那个比白山茶还清冷、艳丽的人儿。

  “然然,我可能要出个任务,接下来几天,应该不能和你通电话了。不过不用担心,我每天都会抽空让儿子给你传口信。你要记得准时吃饭。还有这两天如果老赵会找你帮忙,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不想理他就别理,不用给我面子,安全第一。”

  沈巍声音有些低,还带着点气音,感觉他此时似乎还在外面,许是怕别人听见,便刻意压低了声音,在眷恋的笑意后,低柔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有,我想你了,你在国内乖乖等我回来。”

  我也想你了,井然在心中回复着。

  他被沈巍的一记直球,打得心尖颤抖,又甜密又酸涩。

  只是小娇猫又要去出什么任务?

  联想到今早的噩梦,井然总觉得一颗心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刚才巍巍说,赵云澜可能会来找自己帮忙。他要来找自己帮什么忙?为什么巍巍会说安全第一?难道这个忙会有危险?巍巍和赵云澜到底是朋友还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知道赵云澜要找自己帮什么忙?难道要帮的忙和巍巍有关?而且巍巍是出什么任务?为什么连电话都不能给自己打?是不是有危险?

  井然越想越睡不着,他死死地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匆匆洗漱后便带着井小巍,独自回到公司,逼着自己提前开始今天的工作。一直到八点钟,估计赵云澜应该已经起床了,才一个电话打过去,借口询问报告的进度,没想到赵云澜竟直接约他半小时后在特调处见。

  两个小时后,井然面无表情的带着两个新人回到R设计总部,然后在邵橙的一脸惊愕中匆匆简单的介绍着:“大橙子,这是林静和大庆。是我的朋友,来帮两天忙就走,我已经交待了前台不挡人,具体的有空再和你细说。”

  邵橙张了张嘴,看了看井然那张明显能冷死人的脸,识趣的闭上,不再多问。直接拿起井然交给他的设计方案与审核完的报表,转身离开办公室。

  接着井然一个电话,让财务主管拿了近两年的报表过来交给林静和大庆,就一个人立于窗前,看着窗外盛开的细白花朵,再睨了眼楼下拿着电锯与网兜,准备开锯的花匠。

  这株种于二十八楼中庭处的白玉兰,不知不觉中,竟长得这么高了。

  因为喜欢阳光,它硬是顶着风、抗着雨,沿着护栏直直长了上来,长得枝粗干壮,花朵灿烂,恣意招摇。只是这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没有被三十层外的狂风吹倒,却将毁在它最信任的花匠手上。

  只是因为它长得太过于高大,过于追求阳光与自由,没有按人们设想的那样成长,所以它的美,便成了罪。

  不需要它有错,只要别人觉得它不顺眼,可能会妨碍到他们,那么哪怕是赏心悦目的花朵,承托着生命的枝桠,都可以狠心的砍掉。

  就像自己的妈妈。

  井然在记忆里,自己从没有见过亲生妈妈。

  他对亲生妈妈的认识只停留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

  他连妈妈的样子和名字都不知道,“小三”、“难产而死”、就是他对亲生妈妈了解的全部。可就算是这样,在午夜梦回时,他总是能梦到一个温柔的女性抱着自己,尽管那人面目模糊,但他一直固执的认为,那就是妈妈。

  哪怕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画面,也能让他心中温暖。

  只是他没有想到,今天他却在另一个无关人员的嘴里知道了自己妈妈的名字与生平。

  她叫白婉茹。

  是一名孤女,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市博物馆档案管理员,一个很有爱心的女性,一个记录在档的志愿者。

  一个流了很多血,最后还让自己的血染透了柜角,渗入木纹,经久不退的可怜女性。

  一个二十八年前还活着的女性。

  一个他人嘴里自己一出生她就难产而死,实际上却活到自己一岁多的女性。

  一个宠爱自己孩子的女性。

  井然紧紧的攥着口袋里折成小方块的几张纸。赵云澜的话,又开始萦绕耳畔,驱之不散。

  “井先生,您昨天交给我们的三份物证,检测报告已经出来,叫您过来是因为有一份物证需要您提供一下DNA进行检测对比。”

  “因为某些需要保密的原因,请原谅我无法将所有细节都对您一一说明。您只需要知道,在两周前您被人申请为本处的特殊保护人员。在申请通过的时候,对方提供了由您的头发检测出来的DNA,录入我处的基因图谱管理库。所以此次的物证送检后,收录入库时,由系统自动检测匹配关联者。直到接到提醒信号,我们才发现有一份样本与您有亲属关系。为了减少误差,需要您提供最新的DNA样本,再重新比对一次。”

  “请您稍等片刻,对比结果很快就能出来,在这段时间,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若是可以回答的,我都会告诉您。”

  “此次的三份物证,两份为男性,一份为女性。与您疑似有亲属关系的是那份女性样本,也就是您取至柜角处,吸附有大量血迹的木屑碎片。”

  “该名女性,名叫白婉茹。是阳光福利院的在册孤女,十二岁时由年逾六十的白老太太收养,大学时白老太太因病离世。二十三岁就职于市博物馆,任档案室管理员一职。二十七岁,未婚先孕。生育后,白婉茹仍就职于博物馆,直到二十八年前,也就是她不到三十岁时,母子双双离奇失踪,一周后,她的一名好友前来报案。”

  “报案人说,白婉茹自怀孕后,流言蜚语不断,心理压力很大,但因为肚里的孩子,她坚持下来了。虽然从没听白婉菇提起过孩子的父亲,但她很爱那个孩子,绝不会去自杀,所以她担心白婉茹母子是否出了意外。为了以防意外,报案人还提供了白婉茹的所有个人信息与DNA资料,故白婉茹的个人信息,曾因报案而被录入公安系统。”

  “那……现在还能立案进行侦破吗?”井然还记得自己当然有些谨慎的小心询问着。可他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能。

  “很抱歉,28年了,已经过了时效。而且现在没有尸体,不能说明什么。这个物证只能证明当年白婉茹曾经在那里受过伤,但是否遇害却是没有实证。所以……井先生,您的请求在没有新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答应,很抱歉。”

  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半刻后就被现实的无情扑灭。

  不行么?

  为什么?

  她那么爱孩子,如果她还活着,怎么会不要我?!

  所以,她应该是死了。

  但她死在哪里?那血是她在死前留下的么?她都经历了什么?

  这个家里,到底都藏着什么?

  想到这个深爱着自己,伴了自己一年多,而自己却毫无记忆的妈妈,井然只觉得身体陡然一僵,眸子里冒出难以置信的熊熊怒火。

  既怨自己,又怨井家。

  这是一个看上去那么温柔慈爱的女性,一个顶着压力也要把自己生下来的女性,一个明知道孤儿的生活是如此艰难的女性,井然决不相信她会主动抛下自己。

  以前他只是觉得自己就像是寄人篱下的小孩,和井家格格不入。可无论怎么样,这个家还是给了自己遮风避雨的一块地,给了自己衣食无忧的生活。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都觉得是自己欠了这个家的。所以他给井家干活,不拿股份,不争名利,仅仅只为了还这份说不清,道不明,似有若无的“情债”。

  甚至连自己出来创业,他都刻意避开与井氏可能会重叠的业务,就是因为不想抢井氏的一杯羹,不想欠他们的情。

  可现在,看着桌面上的一份档案,一份物证和一份DNA比对报告,这仅有的几页纸,毫不留情地推翻了井然以往对井家所有的认知。

  这几页纸,井然一字一句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只觉得世界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血管鼓动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

  原来,他本可以在妈妈的怀里幸福成长。

  无数个曾经被他描绘过无数次的虚幻画面,如浮光掠影般在他的脑海里飞旋,那些都是他渴望却从没有实现过的画面。

  在那些画面里,从他蹒跚学步,到他上学读书,再到他恋爱成长,每一帧的画面里,都有妈妈那晏晏的笑容。她会温柔的望着他,对着他一声一声呼唤:然儿……然儿……然儿……

  画面越来越黯淡,妈妈的笑容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一头青面獠牙的狰狞怪兽,它有一张神似井绅宁的脸,张着血红大口,将所有带着妈妈的美好画面一口吞了下去!至此,脑海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那头怪兽阴森残酷的桀桀怪笑。

  井然的脑袋几乎要爆烈,他咬紧牙,死命遏制出心底那声如野兽般绝望而愤怒的嘶吼,他将那几张页紧紧攥在手心。

  所以,他从不欠井家,反而是井家欠了他的。

  井家欠他一个妈妈,欠他一个幸福的前半生,也欠他一个解释,也欠妈妈一条命。

  如果单凭这个物证立不了案,那就让自己去找到更多。

  井然想到沈巍之前说赵云澜可能会找自己帮忙,那不如就让自己主动开口,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他的性格与做法。

  想到这,井然往后一靠,强迫自己放松之前紧张的身体,以一种轻松不在意的姿势,主动询问:“那么那段视频呢?能拿到实证吗?现在你们应该没办法申请搜查手令吧?要我帮忙做点什么吗?”

  赵云澜似笑非笑的看着井然,一副猎物终于上钩的样子,“那……井先生是要加入我们的这个案件,协助调查,做个特殊证人吗?”

  井然微微颔首:“……可以。”

  “非常好!井先生,这位是林静,这位是大庆,是我们专门给井先生配的两名贴身安保人员。他们会在证清您的财务与井氏集团无关后,与您讲解案件进度,然后协助您的一切计划与行动,并确保您的人身安全。”

  “那么现在,让我先感谢井先生的主动合作。”

  看着主动帮忙的井然,赵云澜笑得十分开心,就像看着肥母鸡主动掉窝里的狐狸一样,爽得不行。同时心中暗道:小豹子这回你不能怨我了吧?现在可是你家那口子主动找上门来的哦!不过放心,我会保证他的安全,连掉根头发都帮你捡起来,不会给你找到一丢丢机会和借口,让你回来揍我的,嘿嘿嘿~~~

  “……应该的,合作愉快。”

  赵云澜,你利用我查案,我也会利用你的人帮我找出当年的真相,所以,让我们合、作、愉、快。

 

作者欣慰:终于然然与巍巍走上了同一条路了~~~

然然喜:巍巍,你等等我!(o^∀^o)

巍巍怒:谁让你来?给我回去呆着,乖乖赚钱去!(‵□′)

然然委屈:为毛?(=゚Д゚=)你嫌弃我?!

巍巍心痛:不是,只是我会担心。(〃ノωノ)

然然侧目:不行,我要看着你!听说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去色诱别人?╰(‵□′)╯

巍巍转头:没有!不可能!不存在!≥﹏≤

然然:……(你猜我信不信?)

巍巍:……(溜~~只要我跑得快,真相就追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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