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项圈熊(十五)

2023-03-07 21:04 作者:项圈熊  | 我要投稿

枷锁下的梦想

“我都说了,这个项目不行!还要我再重复多少遍?” 办公室里,一个中年发福男在拿着座机打电话说。旁边站着一个候命警惕四周的旗袍美女,似乎是他的秘书…… “为什么?明知故问!那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在最下面办事的,实际探索成本比你们理想中的要大得多,就这么点钱打发乞丐呢,农民工都养不活——得加钱!”那胖男人说,“没有?那你打电话给我干嘛?!赶紧回去睡觉做梦去!不然就找他们多拨点钱过来。别跟我说他们派你来的,他们都藏着掖着呢,这点小话术谁不知道?赶紧磨他们去,别烦我了!” 咔嚓一声,胖子放下了电话,喃喃自语道:“现在这年轻人可真不懂为人处世之道,活该当皮球踢。还是婷婷你体贴我,总是知道哪片鳞痒……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按摩技术有没有长进~”说罢便解下西装,扣子。女子笑盈盈走来,为他解衬衫。 就当他们欲行翻云覆雨之事时,电话又响了,在“叮零零”的响声下暧昧的气氛全无。胖子叹了一口气推开女人,说:“算了,你去打发那个王八蛋吧……烦死了……” 于是女子离开胖子身上,接通了电话: “喂?有什么事快说!”她不耐烦地说。 “借…你……你…”只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嘈杂不清,半天才从字缝里听出:“借你身体一用……” “神经病…”女人噗呲一笑,挂断了电话。 胖男人已经在椅上做好准备等待女人继续了,却迟迟不见女人转头…… “小婷,怎么了?”胖子问。 只见办公室灯光明暗不定,日光灯开始蹦出火星来,灯光照耀出凄惨的红色,墙壁上出现血迹与抓痕……文件上涌现一个歪歪扭扭的血字:“死”。 再看女人时,她已经转过头来了…… ………… “我们走吧!” “咔嚓”一声,队长挂断了地狱座机,丢到后面说。 “那个高官同意了这种荒唐的工程吗?”车座后的小灵魂问。他们正位于人类科研基地不远处一条县道上,前面正是日落城。 本来队长人间一行只为了寻找沧蒲下落,但领主担心龙君不会轻易放过锋柱,仅靠他们之力对付不了龙君,就下令到人间建造中继站,引导地狱里的魂魅冲进天堂,必要时以消灭龙君。——后研部的理论如是说。这就必须得到人间大兴土木,然而派恶魔上去建造又太过显眼,不如借人类一力瞒天过海建造。对于科研部底层的施工人员来说,只不过又是上头一个稀奇古怪的贪污建设罢了,无人敢过问太多;原本的项目一换,而上面的人又不到场视察,此事能成。 这“小灵魂”便是山石,他性本善良,单纯好动,就是一个天堂的孩子,很久以前锋柱在一次下凡带到地狱的。至于为什么一副灵魂样,另是一个故事了。这次队长要去天堂执行任务,不知如何被他听到了,便领主面前死皮赖脸要去故乡看看,领主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倒是队长很不满意,不久后她躲过山石对领主说:“你倒做了好人,到时候他知道这是跟他尺寒叔作对他会怎么想?这么忠诚家伙岂不是要和我们跳反?” 但是领主倒一脸微笑,说:“他要是阻挡任务的进行你杀了他便是。有叛变隐患的家伙对我来说不如早点清理。你看有他在他们肯定更相信你一些,必要时还可以拿来做人质,这不好吗?大不了就杀了他。随手杀死他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吧?我知道你手脚干净的……” 队长一脸嫌弃地说:“说得倒简单。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 领主耸肩摊手笑着说:“唉……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反正你能控制住场面就行……” 于是山石就随队长来到了人间,说是为了帮助队长。 ………… “这有何难?随便吓他一下就要死了,废了老大劲才叫他醒转。好在文件都已到手,他的记忆也修改了,只等银溪拿着文件去通知他们开工了……”队长说。 一处漆黑的道路上,餐车点火开灯,队长油门一踩,车子快速地动了起来。车后留下一段轮胎印。 躲在后面的山石凑上来问:“咱们去哪?” “该去找沧蒲了……”队长又是一脚油门,急转方向盘。 “天堂的队长吗?”山石好奇地问。 “是的……” “据说他对我们很好,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你认识他,你能和我说说他吗?”山石睁着大魂眼说。 “谁跟你说的我认识他?”队长皱眉道。 “我的心……”山石虔诚地说。 队长叹了一口气,她早就听说天堂的生灵直觉很准,今天倒是见识到了。她说: “是,我是认识他。他是我弟弟,同为锋叔收养的孤儿……”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无可奉告。”队长严肃地说。 但不一会儿山石钻到队长脚下说:“告诉我嘛~” 队长正欲踩刹车,却被山石吓了一跳。顿时餐车在路上左摇右晃,良久才摆平车身。 “你够了!”她喊道。 山石被吓得身体一缩,又钻到了后座上。 开了一会儿,却不听见后面一点动静,见前面又是堵车,队长不禁抽空看了看后面,只见山石可怜兮兮地看着雨窗沉默不语。 这让她想起了沧蒲小时候乞求锋柱讲故事的画面,他总不愿意说,于是沧蒲也如这般坐在门槛上看雨…… “唉……他一直没过上什么安稳的生活,我们曾经因为观念不同分道扬镳。后来一直没有见面,据说过得很惨……”队长无奈松口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山石惊喜凑上前来,侧耳倾听。 队长大概也是不想再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往事了,她开始娓娓道来—— “我第一次见他是我在揍一群对我不服的人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在孤儿院,锋柱带他来参观。他以为我遭受不公对待,一口气打跑了十个,全都是比他大的孩子……” 作者:但我们先不看队长与沧蒲第一次见面,看看另一段时间里沧蒲过往—— 多年以前,地狱一条繁荣的街上,天下着小雪,狐狸牵着锋柱的手冒着雪走在街上。前面放学的孩子们欢声笑语走来,又像惊散的蒲公英般离去;最终落在街对面等候的家人面前,双双笑语盈盈撑伞而去……昏灯下的店铺里,老妇人秉持蜡烛,为归来的丈夫脱去外套,微笑,拥抱,然后再关门…… 狐狸看着这一切,又看看空荡荡的街道;还有湿漉漉的毛发,冷冰冰的手,以及锋柱手里提的菜市场捡来的那几片黄菜与萝卜……突然感到很失落。 “好冷……”他蜷缩在一团。 路过音乐馆时,狐狸听得窗口传来音乐的声音,仿佛日光夜炉,让他温暖,不禁驻足聆听。 “可以等一会儿再走吗?求你了……”沧蒲说道。 “你想看看那里面在干什么吗?踩着我肩膀上去看看吧。咱们晚点吃饭……”锋柱说罢便送沧蒲凑近窗口,把蔬菜放在地下,自己则坐倒在地上,任他垫脚。“但别太晚!”他提醒道。 沧蒲只见里面的人皆华冠贵服,而站大厅最显眼的一群人却在操弄不同的乐器。最中央是一个拿着棍子的指挥家,众乐器在他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演奏,乐声送出窗外,狐狸如闻仙乐耳暂明。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协调,每个声音似作用不大,却相铺相依,缺一不可的音乐,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种大家庭的感觉…… “大家庭……”他出神道。在那片乐团里,仿佛他也跻身其中,被人需要,缺一不可…… “大家庭!”他目光中闪耀着光芒。 他看了不知多多久,当他跳下来时,锋柱已经睡了;再看天色时——漆黑一片,大雪纷飞。 他叫醒锋柱叹着说:“叔,得走了……” 于是二人搀扶而去。 这次经历也影响到了锋柱。他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送了沧蒲一支口琴。沧蒲很喜欢,最终这支口琴陪伴了他一生。 ………… 多年以后…… 在腥风死后,地狱在领主的领导下迎来了久违的春天。科技得到急速发展,各种被压抑的产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无数商品铺天盖地,娱乐产业空前壮大。同时空前膨胀的也有人们的欲望,以及各大公司的野心…… 由于地狱社会万物伊始,所以各个公司争执不断,市场对武力人才的需求很高。各公司竞相重金求才。同时,领主本来为吸引军需人才而设立的“制考”,因其选拔具有一视同仁性,所以被人们各界视为最适合度量人才的标准(也称魂卫军考),一时被人们称为“一生中最公平的竞争”,引得无数人向往,举国掀起了一股“制考”热。 由于制考主要面对的是青少年,所以这一辈父母们往往都开始了“军备竞赛”,把孩子送往一个叫“学校”的地方进行修炼。我们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代…… ………… “那你给我表演一段?”领主对办公桌面前的沧蒲说;弦月也神情凝重站在旁边——这里正是领主办公室。 沧蒲微微鞠躬,拿出了那支口琴,开始吹了起来。霎时间办公室琴声悠悠,小鸟纷纷落在窗口,云仿佛都停了……领主的手指随着节奏不觉敲起桌来,赞叹不已。 不久,琴声渐歇,沧蒲睁开双眼,放下口琴,等待回应。 “你琴吹得很好,我佩服。琴上飘有黑色灵魂,说明你很有与器物通魂的资质。但我并不是要你表演你的口琴技巧有多么高深,我想看看你表演多么能打,多么能——杀人。”领主比划说,“你姐姐已经跟我说过你很能打了,我想看看是否属实。”说罢弦月扔过来一把长剑。 沧蒲踉跄接过武器,却又送了回去,笑着说:“我不会伤害人。” 领主耸了耸肩,无奈地看着弦月,仿佛说:“这就是你说的高手?” 弦月无奈,只好抡起长剑向沧蒲劈去。只见狐狸二指精准夹住长剑,见领主惊讶的眼神,又觉失态低头把长剑松下…… 弦月收起剑含怒道:“叔已经一年没回来,你已经无家可归了!既有一身本事,你还要在外面流浪吗?为什么不择木而栖?” 沧蒲冷冷道:“我的本事已经展现给他看了。他不需要音乐……有什么好说的?”说罢便转身欲走。 弦月正待去追,倒是领主先叫停了沧蒲: “你的要求是什么咱们可以提出来,有话好好说……不必要双方都没选择的余地。”领主语重心长地说,“你很想要展现你音乐爱好的舞台吧?我可以送你去专门的培训学校,大家都来指导你,甚至给你组个乐团……” “此话当真?”沧蒲回头说。 “我说的话都掷地有声,说到做到!”领主说,“但你必须得得到体制认可才能堂堂正正步入乐团。乐团不接受无编制封位之徒,而想进入体制之内就得参加魂卫军考试。并不是我怀疑你的能力,而是突然来一个无名之辈顶替人家辛辛苦苦考上来的封位,人心不服,会起内乱,我必须得让大家心服口服……”领主语重心长地说。 狐狸思考了一下,开口道:“那我岂不是又得在学校摸滚打爬一步步考上来,学习3年?我没这么多时间,也不想应付那些老师,同学,以及奇奇怪怪的规矩……” “那当然不用!”领主笑着说,“你只用读最后十几天就好了,插进毕业班跟他们一起考试;也不用应付那些繁琐的练习作业和比赛,签个到直接去音乐班,考试的时候再回来应付一下就行——就凭你能接住弦月那一剑,这些考试都是非常简单的!有我推荐,文科考试也不需要。你依然可以去上音乐课,毫畅通无阻地追寻自己的梦想……根本不需要伤害人。”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沧蒲不解道。 “嗯~就凭你是我亲信的家人啊。照顾好手下是我的职责所在,他们的亲人自然也享受余荫庇护。”领主道笑道。 沧蒲低头思考了很久,总觉得这个人动机不纯,但又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妥。无意中看到弦月在一边低头沉思,一想到能在她身边生活,互相有个照应,同时也可以加入梦寐以求的“大家庭”,似乎很美满了……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行,我答应你!”狐狸一拍桌子望着领主认真的说。 “行,痛快!你想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保证你到时候畅通无阻,一切安排的服服贴贴!”领主笑道。 “emmm……”沧蒲思考道,“三天吧……三天后。” “那好!三天后我上门找你,那你可不要乱跑。” “嗯!”沧蒲脸上洋溢着笑容,期待着弦月的反应,却发现她心事重重,仿佛在害怕什么;她似乎有事对领主说,却碍于自己在场不好开口。 “那我先走吧……我等你消息。”沧蒲说罢便识趣离去了。 见沧蒲一走,弦月便对领主道:“你在盘算着什么?你最好不要对他图谋不轨……” “只是留住他罢了。考得编制以后,一切才刚刚开始:进入乐团后,刚开始只能给别人保养器具,一点技术都不教,但让他看已经功成名就的前辈们——他们内部这么叫:学前教育,磨他菱角锐气,同时让他以为自己其实离梦想很近;过了几个月要是不反抗的话,才能开始基础授课,给他一点希望,但不一次性教全;他要是老实听话呢,就再给他点甜头,让他知道你是他的恩人,是同一边的人,再卖点惨之类的小花招……让他彻底被牵着走;这样再练几年,彻底失去野性了才能巡回表演。到那时候,他就彻底变成受人使唤的狗了。总之来日方长,把他送入制度的机器内,日渐消磨斗志,总有办法劝得他转,到时他自然会朝我这边靠拢。我不会逼迫他做任何选择的,你放心……”领主说。 “你在迫害他!”弦月怒道。 “这不是我的规定,这是每个人欲望的枷锁。我可以明文禁止犯罪,但我禁不住你的欲望;同样的我也禁不住你因为欲望被别人穿小鞋,或者牵着走。你可以把我这些话一五一十告诉他,再看看到底他到底会做什么选择。他要是拒绝了你再抱怨我。再说,这些事不就是普通人必须经历的吗?我只是开了扇门,让他融入人群,进入社会罢了。难道你想要你弟弟一直在垃圾堆下水道里打滚吗?”领主道。 听他这么一说,弦月沉沉低下头。他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与其说他在伤害,逼迫沧蒲,更像是在顺水推舟,给了沧蒲一个难得的机会。至于沧蒲要怎么走,全然是他的选择…… “你要是再不放心,完全可以全天监视我,反正你一直都在我旁边。”领主躺倒在椅子上,舒展身子道。 “你不觉得我会杀了你?”弦月冷冷地说。 “嗯?我看你还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他吐了一口烟笑道。 “唉……”弦月最终无奈地抬起了头。她胸闷极了,仿佛吃了瘪,却又不知道敌人是谁;她感觉事情不应该这样,却又不知道这样又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制度吗……”她想。 作者:地狱里武术考试除了制考之外,还有一些古老武将名家内部自定的考核,一般只为特定的一个族群(如恶狼所出身的狼族,多为皇家禁卫军)服务。这些考核相比较制考要严格苛刻,考生也更为强悍。上方为了避免这些考生重复无意义的比赛,一般会将他们直接抽调在决赛一轮。此处领主就代表宫廷名家。 ………… 在制考前十日的操场上,有着最后的誓师大会,一群学生斗志昂扬地说着豪言壮语,说这是最后的奋斗,为了名额一定要鱼死网破,誓死力争。沧蒲也在这听着这些动人的话,因为今天他要借此正式加入毕业班,成为制考考生的一员。 沧蒲摆动着双脚,看着身边情绪高昂的人群,突然感到厌倦。于是他对身边的领主——这家伙为了参加沧蒲的会议乔装打扮成一个父亲的模样,正在一旁为热血的少年们鼓掌赞叹——说:“我可以离开这里吗?这里好闷……走我一个也无关紧要吧?” 领主笑着说:“这么热血沸腾的场面你不好好欣赏吗?”沧蒲借口说身体不舒服,就出去了。领主倒也没多加阻拦,只是叫他照顾好自己,然后又喝彩鼓掌,继续沉浸到那片沸腾的热血之中了…… 沧蒲避开人群,独自转悠,同时也感到困惑。这兴奋的人群让他感到奇怪,这与他想象的学生不同,他以为学生都是像他一样普普通通的考编者,参加考试是让自己人生锦上添花的人;可这种浩荡的场面却让他手足无措,“这更像是动员战争……”他不禁叹道。 在他看来,那些奋斗的人就像在雕刻自己,很血腥,很残忍,为成材牺牲了太多。狐狸觉得:雕刻的成像固然很好看,但雕像是我,凿下石屑也是我,彼此没有孰优孰劣之分;我存在即完整,所以不应该舍弃自己的任何一部分。未来的梦想固然重要,但现在的生活也同样重要;生命中每个时刻都不可替代,所以他一生中才有那么多闪闪发光之处,对他来说人生中没有投资一说,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享受着活着的快乐。——这些都是锋柱教给他的(这家伙除了教一些武术,生活中也会教一些朴实的哲学)。 不一会儿,他便逛到了后山上,此处山坡正好面临开会的操场,下面所有人一览无余。沧蒲搞不懂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激动,不禁驻足观看,陷入沉思…… “你挡住我了。”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他道。 沧蒲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正在树底下画画的小画眉,和他差不多高。花丛树影两相映,画眉恶魔趴在其中莞尔一笑,好似一朵可爱的花。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狐狸不好意思挠头说。 “好吧,我原谅你了。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画眉笑着说。 “还原谅我呢……”狐狸暗自无语道。听她突然又问自己,于是说:“是,我第一次来。” “那我们是同类型的混蛋啊!我也不喜欢听他们啰嗦,嘿嘿!”画眉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虽然狐狸对“混蛋”两字颇感到不快,但他还是更好奇她为什么知道他逃离了誓师大会。 “啊,这个啊……”小画眉打断他说,“我在这里观察你很久了:你一直跺脚扣指甲打发时间,与那群脖子通红的人格格不入呢……”说罢,便从手里的便条本上撕下一页展示给狐狸看,正是坐在座位上饱受折磨,失望透顶的狐狸。简洁明快的画风,寥寥数笔便把狐狸的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喔…画的真好!”狐狸惊叹道。但立马又正色说:“但我才没有那么灰心丧气,我为我踏上前进的道路而高兴还来不及呢……” “嗯哼?高兴的人原来长这样?哈哈!”小画眉又把手里的画举得更高了,自己也佯装不解拿到眼前反复观摩…… “够了……你到底有事没有?!”狐狸被她搞得面红耳躁,叉手问道。 “没什么事。要说的话…我可能有点……孤独?”画眉放下画,继续埋头画着什么东西,丧气地说。 本来狐狸都已经打算结束这段无聊的相遇了,但听画眉这么一说,倒让他好奇了起来—— “你也是学生么?”狐狸试探着问。 “你看我像个家长或者老师吗?不是犯人为什么出现在监狱?”她漫不经心地说。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狐狸问。 画眉挪开了自己拿笔的右手,露出来下面的练习册,说:“em……我本来是来写作业的,但好像写着写着就画画去了。我总是忍不住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管不住手。” “为什么不专心画画呢?我看你画的很好看啊,作业岂是如此扫兴之物?”狐狸继续说。在他看来画画是一件很要紧的事,尤其是当自己的灵魂想要画画的时候。 但画眉却噗嗤一笑,说:“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我们来读书的怎么能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读书就那么重要吗?”狐狸有点悲伤的说。 “不重要那你来读书干嘛?我们都等着这一次考试展示自己,证明自己的价值呢!”画眉说,“我的家族已经式微,就等着我一个人考个好职位挑起大梁呢。” “所以大家都一样吗?最终大家都会获得想要的结果,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人?”狐狸有所期待地问。 画眉想了想说:“em……我想有些不认真学习的人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并没有拿得出手的价值……” “所以说……只要努力了,就一定有回报是吧?”狐狸继续问。 这让画眉犯了难,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还是会有一些人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毕竟好名额有限。但他们只是少数人,大部分人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回报的。更多的人是自己不够努力,却不自知罢了。” “那还要什么样才能叫做努力……”狐狸低下头忧伤地说,“我看到台下那些人,他们一个个豪言壮志的,我觉得他们就算下一刻为了好成绩去死了我也不奇怪。他们为此掏空了灵魂,除了生命还能再付出什么吗?他们要是没有得到回报,谁又会相信他们……” 画眉见状,觉得这个狐狸未免也太多愁善感了。她连忙打断笑着说:“你别看他们叫的那一个壮志凌云啊,其实十有八九都是装的,心里都嫌弃的很呢!大部分人就是没喊着玩罢了,不用在意那些家伙。” “希望如此吧……”狐狸将信将疑地说,“你会得到你的回报吗?” 画眉踌躇道:“老实说我其实并不够努力,我总是管不住自己,心思总飘到窗外去了……但我会克服这些困难的!就像现在我在写作业一样。” “但你现在就在和我说话……”狐狸苦笑道说,“老实说,我觉得你并不适合蹲在这种地方写作业,外面的蓝天才属于你……” 画眉眼神忽然暗淡了下来,她放下笔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是为我一个人而活的,我的家人需要我的成绩……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但你很痛苦,我看出来了”狐狸说,“你的家人看出来了吗?” “我不知道。”画眉若有所思地说,“但我也不会让他们看出来的,他们也很不容易。” 突然狐狸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画眉见状连忙打住,笑道:“你怎么就这么哭了啊?!” “我也不知道……”狐狸擦干眼泪说,“我觉得你不该这样子,但我又什么也帮不上……” 画眉微微一笑,看着远方的云彩道:“你其实已经帮上我了……” “如果这次我考了个好成绩,我就第一个来找你好吗?你也要考个好成绩啊!”画眉笑着对他说。 “要是考得不好怎么办?”狐狸问。 画眉微微笑道:“那就相忘于江湖……” ………… “然后考试那天就到来了。由于我受名家举荐,情况特殊,所以直接被抽调到制考决赛,完美赢下这一场就可以进入编制。但我没把这当回事,我一直在外面找她,直到考前最后十分钟我才被拉到赛场上。那是最后的斩魂刀对决,我们练习各大技术的综合体现,只要一方斩破对方心锁,控制对方身体投降即赢。我清楚的记得我第一个对手是一只小恶魔……”狐狸对管家说。 回到那天…… 比赛场地上,数十个人在互相较量比试,沧蒲也在其中一组。沧蒲看向喧嚣的观众席,却没发现那个让他期待的身影,倒是看到了领主在角落微笑鼓掌…… “你在看什么呢?等下输了别说我趁你不注意好吗?”对手的话打断了沧蒲搜寻的目光,让沧蒲注意到了他,七步之外的小恶魔。 “把你全部本事都发挥出来吧,然后再是我发挥。这样咱们都尽力了,剩下的交给评委,我们不再遗憾。”沧蒲汇聚成斩魂刀淡淡地说。 (作者:比赛双方无论输赢都会有评委评分,根据赛场表现,安排选手下一场更接近于同等水平的比赛。一般为三场定论;有名家荐举且表现完美者可以一场入编。) 小恶魔见他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仿佛在过家家似的,让他不怒反笑。他说:“说话很帅呢,贵公子。反正你都会被选上对吧?呵呵…”说罢也亮出斩魂刀。 “第一场输了,第二场发挥不利没表现……这是第三场了。这是进入编制的最后希望……”小恶魔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呢?”沧蒲疑惑道。 “听我的刀声吧!”小恶魔说罢便提刀冲了上来。 沧蒲仓促接住了这一击,却被小恶魔一阵抢攻逼得节节后退。小恶魔见狐狸毫无反击之意,只道他毫无真才实学,于是动作开始大开大合,挥的刀也沉重起来,试图重击破防。 小恶魔不知劈了多久,突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沧蒲跳出圈外,说:“你表演完了吗?” “你这家伙……”小恶魔又重新提刀上前,接一轮乱砍。 沧蒲还是不还击,观察了他几招后,突然开口说:“你来来回回就这几招,我可不想再看你耍一遍了……”说罢见小恶魔舍身砍来,钻空一脚踹飞在地。小恶魔只觉后背发凉,回身一看时,一条锁链已经断了。“第一条锁链我收下了。”沧蒲转头说。 小恶魔一惊,起身之后便不再轻敌,摆好架势慢慢凑近。进入交战圈后,小恶魔抬高击剑线,佯装要进攻沧蒲头部;刚把沧蒲防守重心调开,却陡然变招攻向腰部空档。虽招式朴实无华,但变化之快却让人惊奇,很多猜到进攻意向的人也往往难以反应过来。 但是小恶魔万万没想到没反应过来的是他。只见沧蒲往后轻轻一跳,淡然收刀道:“第二条锁链我也收下了。” 小恶魔一看,身上果然又断了一条锁链,鬼使神差一般。至今为止他还没搞懂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毫无破绽啊……只剩两条锁链了,不能再去冒险进攻了。他必须得进攻才能获得完美评分,看看他进攻有没有破绽吧……”于是小恶魔凝刀远望,按兵不动。 沧蒲又在观众席里找了一圈,还是没见小画眉的踪影,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这时他看到不远处噤若寒蝉的小恶魔,疑惑道:“你表演完了吗?”但小恶魔不答。 “那我开始了。”沧蒲说着便亮出刀欺了上来。见沧蒲劈来,小恶魔看准来势连忙提刀招架,却没想他临时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绕了进来,从内挑断了第三条锁链。 “这家伙简直就是鬼魅!他的攻击不成招不成势,压根没法防!夺人性命就像喝水一般随性自然……”小恶魔暗叹道。 长久以来,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强者,但都是后天的修行者,谁修行堆砌的功力更多谁就厉害。他虽然不算很强的人物,却也是一号不弱的精英。但他现在完全不理解现在裁沧蒲这种强者:几乎没有技巧,全凭直觉、反应,临场判断就把他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真是上天的惩罚啊……”小恶魔望天叹道。 “那最后一条锁链我也收下了。”沧蒲说着便冲了上来。 最后一条锁链一断,小恶魔就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沦为任人宰割的人桩,这也意味着比赛的结束。突然小恶魔看到妈妈蹒跚去买牛奶的画面,于是他擦了擦眼泪,咬咬牙便迎了上去。 一阵交锋过后,小恶魔倒地。沧蒲收刀说道:“比赛结……嗯?” 只见小恶魔挣扎着起来,身上最后一根锁链却还没有断,整体覆盖着黑色的火焰。 沧蒲见状惊讶道:“不至于这样,那是你的灵魂,你会死的!!”原来小恶魔为了不让最后一条锁链断裂,竟然把一部分灵魂附着到锁链上,让本该被锁链保护的灵魂,来保护链。 “我背负的一切你又怎么会懂啊……”小恶魔说罢,踉跄走来…… 沧蒲看向裁判评委,只见他们面面相觑,最终统一作出决定:比赛继续。 却未等沧蒲抱怨,小恶魔已经砍了过来,狐狸只好仓皇格挡避让。斩魂刀交锋之中,因为小恶魔灵魂外泄,这也让狐狸看到了他的一丝记忆: “大家不是讨厌你们。只是怕你们开口借钱,不愿和你们坐一桌……” “爸妈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 小恶魔边砍边大声说:“我比你努力啊!我的努力不是你这种人能想象的。我付出了时间,付出了精力、亲情……我甚至付出了人性——我付出了一切啊!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打不过?!你和我究竟有何不同?!!” 大量痛苦的情绪也顺着斩魂刀的冲进狐狸的胸口,压得他难以呼吸;小恶魔的动作也越发迟缓。 “再让你这么打下去你真的会魂飞魄散。”狐狸暗想。于是他没再避让,拨开小恶魔的刀,一击左勾拳正中下巴,小恶魔应声倒地,完成强制待机。一会儿小恶魔便被医护人员抬下去了。 比赛结束。 ………… 狐狸考试完之后,气冲冲找到舞台幕后的领主说:“那个人差点就死了,要不是我有点手段,他真当场就死了!现在这种伤口还不知道这么救,能不能活下去还是未知数……你的规则就是让我们杀人吗?!他很努力啊!为什么倒下的不是我而是他?!” 此时上午场考试已经结束,正是休息时间。舞台上主持人在总结比赛并安排演讲。观众老爷们欢呼声不断。 领主叫停他道:“原因很简单:你有天赋,他没有天赋罢了。在你继续抱怨我之前,我先说说另一件事……” 领主接着说:“刚才你有一个朋友来找你了。她急匆匆地,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于是我便和她说了几句。她说她要去一个更高级的学校重新开始,那里十分遥远,而且不见天日,叫你不要等她……最后,她说遇到你很高兴。” 狐狸隐隐含怒道:“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她明明很努力;我也窥探过那个恶魔的内心了,他也很努力很坚强…他说的都是真的。该获得掌声的是他们……既然你知道天赋的重要性,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你用希望把他们引到这条道上来,尽头确是死胡同……这就是你说的公平吗?” 领主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他耸肩说:“我从来没为我的规则说过公平这种话。把自己复杂的人生押在一场简单的考试上本就很荒唐,却怪考试不能顾及到所有人……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考试才能衡量所有人的价值呢?或者说,真的有这样的考试存在吗?” “那他们呢!”狐狸指着外面那些家长喊道,“你把真相告诉他们了吗?!” “真相一直都摆在他们眼前,他们自己选择忽视这一切,却怪我没和他们说?”领主道。 此时,外面话筒喊道:“下面有请我们这次的小冠军,沧蒲发表他的感想!”欢呼声接踵而来…… 狐狸听闻,又转过来对领主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我要告诉他们,还有更好的路可走,不必踏在弱者的头上……大家都可以获得解放……”说罢便转身向台上走去了…… 领主苦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 “这一切都不公平!我们都在同类相残!”狐狸夺过话筒喊道,“我们每个人都是最可爱的。以一场考试来确定一个人的价值太不公平了!总有不适合考试的人,那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是人!我们应该……” 但众家长已经不耐烦了:“你个臭小孩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们?”“赶紧下去吧,一点教养都没有!”“这学校真让人不爽,这都管不住……”只有领主在微笑鼓掌。 “我不是小孩……我是个独立的人……”狐狸说。但咒骂声如潮涌般盖过来,把狐狸的声音淹没。狐狸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突然,身后一只手搭上了狐狸的肩膀,一个人拿过话筒说道:“我名义上算是他的监护人,我想他说的是有道理的……”狐狸抬头一看,正是乔装打扮的领主。 众人顿时安分了下来。领主继续说:“他没有为这次考试付出任何努力,每天到晚游山玩水,但他赢了一个十分努力的男孩,这就是不公平。实际上,再精密的考试也不能度量一个人的价值,能度量你们价值的,只有你们自己。”领主指了指大家。那群观众也开始面面相觑,打量起自己来。 “只要有竞争,就会有输家;只要加入竞争,就总会有人踩在自己的脑袋上,导致最后谁的头上都有人,这样谁都不开心社会是大家所向往的吗?我们身为人,是否应该互帮互助,同情那些受到不公对待的人呢? “我想,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放下彼此的攀比欲,回到最初的自己,尝试着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意义了呢?”领主道。 观众们都低头不语,似乎在反思与忏悔。突然有个人大喊:“他就是个骗子!现在话说得好听,等我们一放松警惕,他们就背着我们抓紧努力闷声发大财了!这种人都是这样!”观众们瞬间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不少人纷纷倒戈指责领主来。 领主摊开手说:“我们已经考过了,为什么还要欺瞒大家?要是不信,我还可以提供任何证据证明我不是骗子。” “你还有你亲朋好友没考过啊,你们不都暗中互助?你们这般乌鸦不都是一样黑?” “你们这些人伪造证据不很简单吗?” “你不是骗子,那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呢?” “你难道要我原地享乐,等有一天别人踩我头上吗?!” “就算你清高,你不要编制,我还要呢!谁跟你装圣母啊?” …… ——观众们如是说。于是讨伐声越来越大。 领主蹲下来对狐狸说:“还有想说的吗?”说罢微笑着拍了拍狐狸的肩膀,在一片叫骂声中款步离去。只留下狐狸原地发呆。 ………… “自那以后,我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到附近隐居去了。我姐倒怜惜我,但也没强留。又过了几年,熊叔找到我,把我带到了天堂……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狐狸说完,看了看对面的管家——已经靠着椅子睡了。他们正围着炉火。 狐狸叹了一息,把毯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则慢悠悠走上屋顶,坐在了屋檐上。忽然他拿起口琴,悠然吹了起来,幽怨又缠绵 …… “吹得更有感情了啊。”一个女声从身后响起,狐狸吃惊一看,果然是那个人,后面还跟着个天堂的幽灵…… “在人间过得怎么样?”弦月笑着走近说。

项圈熊(十五)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