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同人文·黎明系列·支线小剧场（五十二）

【孟章之死 二 】 “小爹爹，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慕容馨儿看着毫发无损的林暮云气鼓鼓的问道。 林暮云刚刚从浴室中走出来，淡蓝色绣着繁复暗纹的寝衣衣摆摇曳及地，衬得本就雪白的肌肤宛若瓷器一般。半披着的及腰长发没有完全擦干，尚有水珠顺着墨色的发梢滴落。 “合着你们全都瞒着我一个人是吧？现在就连七哥都学坏了，跟着你们一起骗我！”慕容馨儿仰头对上了林暮云的视线，好似一只爪牙舞爪的小猫，又凶又可爱。 当时慕容馨儿是听到执明甩鞭子的声音才冲进羽阁的，所以并不知道当时浑身是血的林暮云其实并没有真的受伤。 “对不起公主殿下，”林暮云哄道，“我不应该骗你，可是，你若是提前知道了，怕是会演的不像吧？” “那倒是，可是小爹爹，你真的差点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下次若是再敢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一下次了，”林暮云举起手，“我发誓……” 慕容馨儿明显开心了许多：“那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必须全部告诉我。” “好——”林暮云拉着慕容馨儿来到饰品架前，“但是在说之前呢作为赔礼，还请公主殿下随意挑选。” 慕容馨儿瞬间瞪大了眼睛：“真的？” 林暮云肯定道：“当然。” “那我可不客气了啊，”慕容馨儿在饰品架前反复看了许久，最后选了一顶看起来款式简单，但材质工艺都十分顶级的定制款发冠，“就这个吧，适合我家阿昭。” 林暮云：“那我找一个好看的礼盒给你。” “谢谢小爹爹。” 慕容馨儿捧着盒子坐在桌前听林暮云与她说接下来的计划。 慕容馨儿听后不禁惊道：“原来你们……” “嘘……”林暮云示意慕容馨儿不要出声，“有人来了，听脚步声应是阿黎爹爹。” “那……怎么办啊？” “没事的，还有一段距离，公主殿下先去楼上藏起来。” 慕容黎推开门的时候林暮云正靠在窗边的贵妃椅上吃葡萄，一颗颗剥好了皮在瓷盘中似美玉般晶莹剔透。 房中萦绕着林暮云淡淡的兰香，沁人心脾。 “你果然没事。” 林暮云晒着太阳懒洋洋的：“以我的修为伤口愈合得快些不是很正常吗？你的那位精灵夫人想要杀我，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慕容黎看着盘中明显冰镇过的葡萄：“所以孩子也是假的。” “是真的啊，”林暮云站起身来，赤脚站在地上，拉着慕容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阿黎爹爹，您应该庆幸他还在，不然——那只精灵死定了。只是可惜了我的那套衣服，染了血浆，我讨厌血腥的味道，只能烧掉了。” 慕容黎用力地抽回手：“你究竟要干什么？” 在慕容黎的印象里林暮云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乖张任性，阴晴不定。 且自从林暮云屠了羽家和南宫两家后，面容同从前也变化了不少，可除了那双变成了琥珀色的眼眸，又说不好其他的地方具体是哪里改变了。 清冷易碎，明媚妖丽，两种完全不同的美在林暮云的身上竟融合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割裂之感。 “阿黎爹爹凶我做什么？”林暮云琥珀色的水眸满是无辜，“好玩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玩？这些年执明当真是将你宠惯坏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不好看吗？”林暮云故作不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展开手臂在慕容黎的面前转了一圈，袍袖轻扬，衣摆摇曳，而后用纤长雪白的手指将衣领扯开了一些，“那这样呢？” 慕容黎闭眼叹息：“无可救药。” 林暮云却突然用力地将推了慕容黎一下，情绪有些失控：“是啊，你说的对，我早就无可救药了，只不过你才发现而已。” 林暮云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慕容黎踉跄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面上的果盘摔落在地碎了一片。 “别动。”慕容黎对想要上前的人担心道。 林暮云闻言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瓷器碎片，又看了看自己赤着的脚，稍作思量后选择站在了原地。 “阿黎爹爹，”林暮云又笑了，仿佛方才并没有生气一般，“不如我们两个和解吧？这样你就不用和爹爹交易了。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谈和解之事的吗？而我呢，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条件就好。” “什么条件？”慕容黎看着瞬间切换情绪的林暮云已经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心态了。 “我知道，爹爹的交换条件确实过分了些，让你在小妾和亲生儿子之间做选择，或是在孙子的皇位和小妾的性命间做选择，多残忍啊，我就不一样了，”林暮云转了转明亮眼珠，目光清澈而魅惑，“我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阿黎爹爹只需要在明日清晨看我跳一支舞就可以了。” “你……这是何意？” “我都说过了为了好玩嘛！”林暮云的情绪又变了，此刻正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人，“孟章死了，就算是为他送行吧。” 林暮云说着轻抚着小腹道：“反正这孩子可是我说了算，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所以，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暮云，”慕容黎缓了缓语气，轻声道，“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这是怎么了？执明到底教了你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暮云不禁觉得慕容黎的话有些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说爹爹没有教好我？我小时候被骂野种的时候你在哪？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是，你受伤了，醒不来，我不怪你。可是你自从醒来到现在可曾问过我一句，管过我一天？三百多年，我转世的那三百多年只有爹爹从未放弃过寻找我，你呢，你在干什么？现在觉得我被教坏了，我无可救药了，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暮云……” “你闭嘴！”林暮云抬手指着慕容黎的脸，手指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你滚，滚出羽阁，离开我的视线！” “好……好……我走……”慕容黎看着即将踩到碎片的人连连后退，“你不要动……我走……” “等等，”林暮云叫住了已经走到门边的人，情绪又不似方才那般强烈了，“你不是一直都在找庚辰吗？今晚戌时，血池禁地，我告诉你他的下落。” 慕容黎看着林暮云，半晌，才回答道：“好。” …… 是夜，整个寻迹楼都安静极了。 血池猩红，月光凄冷。 孟章静静地躺在血池边的水晶棺中，好似睡着了一般。 一旁白森森的骨床铺着赤色的锦缎，林暮云盖着纯白色的狐裘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翻看着话本。 “为何要将孟章放在这里？” “防腐啊。”见慕容黎走来，林暮云将话本合起捧在胸前随口道，“阿黎爹爹，点心太腻了，你帮我削一个苹果吧。” 慕容黎随手从果盘拿起一个苹果却被林暮云制止了。 “我不要那个，那个是昨天的，削旁边的那一个，刚刚才从果园里摘下送来的。” 慕容黎坐在石凳上，慢慢地削着林暮云指定的苹果：“为什么要杀他？” 林暮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寻迹楼结界的异动，不禁勾唇浅笑：“听阿黎爹爹这口气是不准备和解喽，你就不怕你的小精灵今晚就没命了？” 慕容黎依旧平心静气：“若真是如此，那就让整个寻迹楼和暗阁都为他陪葬吧。” “也包括我吗？”林暮云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不可言明的意味。 慕容黎抬头对上了林暮云的视线：“杀人偿命，难道你爹爹没有教过你吗？我想要给你认错的机会，你却选择了一错再错。你也曾是天权的太子，即便是仗势欺人，以权牟私，也不该将皇家风骨磨灭得一干二净。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可还认得你自己？” “是啊，”林暮云站起身来，赤脚走在地上，衣摆抚过散落在地面上的白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漆黑如墨的长发自然披散着，林暮云琥珀色的眼眸中竟带着一丝落寞，“所以……爱，究竟是什么呢？” 林暮云走到慕容黎的面前，拿起削好的苹果，他将苹果捧在掌心，许久，又将其放回了果盘中，而后轻轻地对慕容黎问道：“你爱过他们吗？孟章，蹇宾……又或是……他？” 林暮云幻出一柄短刃放在了慕容黎的面前。 “灰鸣刃？”慕容黎蓦地将匕首抵在了林暮云的喉间，“庚辰在哪？” 林暮云并没有闪躲，任由灰鸣刃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雪白的脖颈：“他死了，我杀的。” “不可能，庚辰的命星未落，他还活着。”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保存他的一缕元神，命星自然就不会落。” 慕容黎紧握着匕首缓缓用力：“所以孟章是因为感应到了灰鸣刃才被你灭口的？” 艳丽的血珠顺着伤口滴落，林暮云却感觉自己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没有回答，而是对慕容黎反问道：“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慕容黎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以林暮云现在的修为若是想杀了慕容黎，慕容黎是跑不掉的。 “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庚辰？” “命中注定，阴差阳错吧，我们从前还挺谈得来的，在我还是封若颜的时候，只可惜，后来的一切都无法控制了。”林暮云望着慕容黎的眼睛又问了一次，“那阿黎爹爹可还记得他的样子？” 慕容黎肯定道：“记得。” “那——阿黎爹爹觉得，我和他比起来，如何？” 慕容黎虽觉得林暮云今晚有些莫名其妙的，却还是回答道：“本非同路人，又岂可相作比较？” 不过经林暮云如此一问慕容黎还真的觉得林暮云有些举止挺像庚辰的：“不要学他。” 林暮云蓦然一笑，慢慢地推开了慕容黎握着灰鸣刃的手：“是因为学他不好吗？” 慕容黎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怅然道：“他的一生太苦了，所以，不要像他。” “是啊，所以他死了，”林暮云捧着话本，向后退了几步，“他从前总是说，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却原来，相思也是可以有尽头的，放下也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困难。” “阿黎爹爹，”林暮云嘴角轻扬，笑靥如花，“放心吧，爹爹不会真的要那只精灵去死的，你们两个可是还要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呢。等天一亮，我定会给孟章和庚辰的死一个交代的。我也会将庚辰的尸骨交给你，如果你想要的话。” 林暮云将话本放在了慕容黎的面前：“送给你。” 慕容黎看着无字无画的封面淡漠道：“不必了。” “还是收着吧，”林暮云的目光有些闪烁，“这是林暮云第一次送给阿黎爹爹的礼物，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慕容黎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从前的那个沉稳内敛，温文尔雅的林暮云。 …… “什么意思这是？我好像没听懂他们说了些什么。”蹲在草丛中的车敬尧对身边同样用树枝隐蔽自己的李念问道，“他们到底是要和解还是要打架？？” 李念摇头道：“说不好，不过我还是比较期望他们能和解的。慕容徵的翼灵军就守在寻迹楼外，颇有大军压境之势，而寻迹楼内的暗阁杀手，说是杀手，平日里的训练可谓是变态残忍至极，其中又不乏奇人异士，这万一真打起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唉……”车敬尧不禁叹了一口气，“不过说起来，慕容徵在整个三界的传闻中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到底是男是女，样貌如何？” “不知道，”李念如实回答，“见过慕容徵的人本就屈指可数，你觉得我区区一个大理寺卿会知道吗？” “这倒是，话说这慕容徵搞这么神秘干什么？” “为了安全吧，”李念分析道，“你看看他们成天闹得，鸡飞狗跳，剑拔弩张，没有一个精神状态是正常的，我要是摄政王，我也把自己的孩子藏好了。” 车敬尧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念：“走一步看一步吧，天快亮了，先去戏楼舞台。” “嘶……踩我手了！”忽闻身侧草丛中传出一声低吼，严岄蓦地从草丛中探出头来。 车敬尧见状故作惊讶：“仙君大人？！没看出来，您也挺八卦呀？” 严岄：“……” …… 天将破晓，舞台之上林暮云身着一袭宛若冰霜般的雪色舞衣临风而立，长发倾泄，双瞳剪水，说不出的清丽典雅。 一名乐师于屏风后拂动琴弦。 随着琴声响起，林暮云轻舒长袖，身姿婉转，好似一只雪白的蝴蝶在风中舞蹈。 随着太阳缓缓升起，琴声也渐渐地变幻了速度，忽的琴音一转，林暮云足尖轻点跃于半空，飞舞旋转。 阳光散落，原本纯白色的舞衣渐渐泛起了光泽，衣袂翻飞间，舞衣在阳光在犹如百花盛开般梦幻斑斓。 而琴声也愈发的激昂了起来，一声声如泣如诉，扣人心弦。 众人皆为之惊叹震撼。 织云锦，天玄舞，镇魂曲。 慕容黎不可置信的看着舞台上翩翩起舞和置身屏风后的抚琴之人，那是只有他与庚辰，孟章三个人知道的“秘密”。 世人皆赞织云锦，却不知织云锦衣是一件舞衣，只属于庚辰一个人的舞衣。 而镇魂曲，虽广为流传，但此刻的这一曲是孟章专门为了配合庚辰的天玄舞而改编的。 一曲作罢，众人皆久久不能回神。 林暮云却缓步行至舞台边缘，明丽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台下的红衣之人，那人容颜依旧，好似从未经历过岁月，却早已事非昔日岁岁景，人非当日少年郎。 林暮云双手交叠平至于胸前，屈膝而跪，对慕容黎行了一个标准的钧天跪拜礼。 “林枫，拜别黎王爷！” 而于屏风后走出之人正是众人都以为已经死去的孟章。 一时间，全场哑然。 林暮云站起身来，许是有孕的缘故，忽的脚下一软，宛若折翼的燕雀般向舞台下坠落。 “庚辰……”慕容黎大步上前。 一抹玄色的身影却在慕容黎之前将人稳稳地抱住了，随即向后退了一步。 风吹起林暮云绚丽的衣袖，刚好避开了慕容黎伸出的手。 执明的目光淡淡地从慕容黎和仲堃仪的身上扫过，抱着林暮云默然离开了。 孟章于舞台之上遥望半晌，也无声地转身离去。 从他假死到现在，执明费尽心思的在保全林暮云，慕容黎不惜让慕容徵派出翼灵军，哪怕是与寻迹楼开战也要保护被“陷害”的仲堃仪。 可是，无论是慕容黎还是仲堃仪，哪怕是在此期间去停尸间看过他一次，也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躺在那里的不过是一个木偶替身。 哪怕稍作思量便会想起寻迹楼的天象，景色可以由法阵来控制。 甚至在他尸检后，都没有人想过为他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而昨夜在血池，他就躺在水晶棺中，慕容黎都未曾上前看上一眼。 他早在仲堃仪给他下毒，踩着他坐上了原本属于他的皇贵妃之位时就该明白，他被舍弃了。 而自那之后，慕容黎和仲堃仪对他所有的好都不过是出于愧疚罢了。 只是他不想承认，不敢承认。 这一场本应是为孟章申冤的戏码，到最后竟变成了慕容黎为保仲堃仪险些与寻迹楼开战的闹剧。 …… 林暮云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羽阁，苏南星正坐在床边的台阶上看话本。 “呦，醒了？”苏南星扶着林暮云坐起来，“感觉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暮云摇头道：“我怎么又晕了？” “之前就与你说过，灵珠曾经离体太久，尚未完全融合，再加上天玄舞动了胎气，你不晕才奇怪呢。” “那怎么办？”林暮云担心道。 “这会儿知道着急了？”苏南星将散落在地的话本收拾起来，“按时吃药，一个月之内不要下床，好好躺着。” “一个月？”林暮云生无可恋，“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那你怪谁？”苏南星选了一颗新摘的苹果递给了林暮云，“也不知道突然那根筋搭错了，非要和孟夫……孟公子演这么一出，父亲也是，就随着你胡闹。” 林暮云低头啃苹果：“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天翻地覆的找我，本以为新鲜劲儿过了就不找了，哪知道这么执着，孟章都感受到灰鸣刃了，那苏禾和慕容黎岂不是迟早的。再说，主意可是孟章出的，我最多就是从犯，还有萧然他们，是他们说一直都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同慕容黎和离，我这也算是助人为乐吧……就是——好像稍微玩大了那么一点点。” 苏南星：“嗯，你人还怪好的哈？一点点，那是大了一点点吗？你啊，就作吧，我下次可不配合你。” “别啊，”林暮云拉着苏南星的袖子，“南星最最善良了，大不了我下次轻点作。” “唉……”苏南星无奈，“以后还是少看点儿话本吧，好像脑子给看坏了，你从前做暗卫统领的时候也这么离谱吗？” 林暮云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没有。可是那是因为没人惯着我让我离谱。” “啊，对了，”林暮云才想起来，“执明呢，我都晕了他竟然不陪着我？” “和雪哥哥一起做饭去了。” 林暮云：“做饭？” “对啊，他们知道孟章假死，还有你是庚辰的这件事情之后八卦之魂全都炸了，全部都决定留下来坐等后续。” 林暮云：“……这么好奇吗？” “你觉得呢？林暮云竟然是庚辰，这放在整个三界都是相当炸裂的吧？任谁都想知道是什么换得壳或是换的魂，你和父亲又是如何互相接受的吧？” 林暮云点头：“这倒是。” “啊……”林暮云伸了一个懒腰，“真好，以后都不用在外人面前伪装表演了，可以做一个放飞自我林暮云啦。” 林暮云幻出一把匕首，随手扔了出去，不远处圆桌上的一个苹果应声而开，被均匀地切割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