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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卷轴同人文:我不是猫·第二十一章《那颗终将落地的石块》

2020-12-15 13:53 作者:口刀鸽子  | 我要投稿


瓦尔齐哈的朝拜神殿

    锁链绞紧,其震颤的余音宛如紊乱的心跳。这是一场试炼,刀锋撇撇嘴,跟随哈孔踏入莫拉格巴尔堆满骸骨的殿堂。

    空旷的大殿尽头立着一座莫拉格巴尔的祭坛,他那张狰狞丑陋的长脸望向门口,嘴里吐着粘稠如腐血的不明液体。青色石砖铺满了每一处角落,每块与每块之间的缝隙都被血污沁成纯黑色,大门打开的声音震动着空气中的灰尘,睡在同类骸骨之间的一位血奴噌得跳了起来靠到石柱上。

    “瞧呐,这是我们为我们的父亲所修筑的礼堂,看到那永不干涸的上古之血了吗,并不是你接受了它,而是它选择了你。”哈孔背着手,看向血祭坛的眼神里荡漾着虔诚。

    “你带我来这里,是来纠正我先前的信仰吗?”刀锋不怎么敢直说这个祭坛修建的极其没有品味,如果莫拉格巴尔屈尊降临,大概也会二话不说把自己口吐鲜血的造型一脚踹碎。

莫拉格巴尔的血祭坛

    “不,当然不,我才不关心你先前的信仰是什么。”哈孔摊了摊手,踏上台阶走到了祭坛跟前。砰的一声,大殿的门紧紧关上,刀锋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单膝跪在这座祭坛之前等待哈孔为自己“洗礼”。

    “起身,到台阶上来。”哈孔倒是对刀锋的服从性非常满意,可他要做的并非是让刀锋发誓永远效忠于他,“你我的相见,并非是偶然。”看着站在祭坛前一脸不解的刀锋,哈孔把手探入了祭坛中心泛起波澜的血液之中:

    “我唯独允许你可以尝一口这纯正的恩赐,我们伟大父亲莫拉格巴尔的——鲜血。”

    刀锋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木楞地盯着哈孔直到他把手从血池中拿了出来,魔神的鲜血宛如细沙,不断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下,哈孔的手上干净得仿佛从未伸入血池之中。

    毛茸茸的手掌在清凉的血池中铺开,魔神的血液宛如有生命的流体,慢慢把手掬起来伸出血池,上古之血轻盈得仿佛手中握了把蓬松的雪。

    没有一丝味道,仿佛吞下了一口泉水,完全没有此地无法让人忽视的血腥气息。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将会自发地懂得在你体内奔淌的上古之血其中,所蕴涵的浩瀚的力量!”

    说着,哈孔抬起头高举双臂,仿佛是从密不透风的天花板上,看到了他口口声声说的“我们父亲”一样。

    “我知道你并没有准备好,但是,你一定可以接纳这份力量的。”哈孔慢慢放下手臂,以一种期许的眼神注视着刀锋。

    话音未落,刀锋突然感觉心猛地一沉,四肢一软啪一下便跪倒在了祭坛下。一股难以抑制的焦渴随着凶猛的鲜血在体内洄流,麻木感在身体的不同地方出现,刀锋的金色瞳孔亮得如同两颗火炭,可他本人早已失明。他此刻的所见所闻所感,全都是因莫拉格巴尔诅咒产生的幻觉。

    充满各种哀嚎与嘶叫的团团黑雾之中,莫拉格巴尔那刻薄又轻蔑的声音仿佛有形的激波,每一个音节都如同一记重锤鞭挞着早已感知不到躯壳的龙裔:

    “你自以为你的灵魂是条龙吗?阿卡的子嗣?不!你只不过是一颗可悲的棋子,令众神蒙羞的存在!”

    刀锋无法辩驳,他像一条脱水太久濒临极限的鱼,当下所希望得到的,只有鲜血而已。

    “你的灵魂污秽不堪,离真正的英雄甚远,你贪图力量而非友情所以来到了这里,这是你亲自选择的命运!你只配成为一头怪物,服从我!服从我!”

    黑雾里有着刀刃,切割着刀锋的神经,刀锋失去了为自己辩白的权力,如果上一轮还仅仅是当一条绝望的搁浅之鱼,那这一轮便是将搁浅已久的鱼丢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刀锋感觉自己就要支离破碎,但这个地方与死亡无关,即使在魔神的蹂躏中幸存下来,余生也注定要在对鲜血永不满足的焦渴中度过。

    绝望利用欲望从逻辑层面解构了自己对生活的所有幻想,自己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被自己无法控制的渴望所撕裂,自己钻进了这些熟悉的皮囊之中,榨干他们最后一滴鲜血。

    “莱……莱迪亚……莱……莱迪……”

    被刀锋丢弃在祭坛下的躯壳扭动着脊柱,膨胀的眼球已经爆裂,鲜血从化作窟窿的眼窝中不断流出,刀锋的意志里填满了莫拉格巴尔的命令,精神受到的折磨反馈回身体一小部分,便令身体产生了不可名状的畸变。

    “疯狂起来吧!我的血奴,我会让你成为下一头亡灵龙,一头够格的怪物!你的力量不够,远远不够!把你的灵魂献给我,然后我会赐你无痛的死亡……哦,当然,不是精神的死亡,是你人性的死亡。

    “现在!把你的人性交出来!我现在就要,现在就给我!!!”

    如果说刀锋这条已经被炸至酥脆的鱼干总算是适应了滚油,那莫拉格巴尔想要刀锋遭受的,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限痛苦。刀锋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道流星击碎,每一个细胞都变成了新的自己,但自己的意识始终只有一个。这些新生的自己被莫拉格巴尔用不同的酷刑所折磨,而这些不重样的痛苦同时返回自己的意识之中。刀锋的神志出现了断层,他逐渐看到眼前有无数鲜血与碎肉或骨碴飞溅,有时血网太过繁密,能从中看到一丝丝红线交错,随着极度痛苦的深入,他产生了自己的灵魂正被扯成红线的错觉。

    这并不是说简简单单地向莫拉格巴尔投降放弃反抗便可以结束痛苦,倘若真的那样仁慈,莫拉格巴尔便不再是莫拉格巴尔。

    刀锋无比清楚,自己本身就是自己的人性。怯懦的自己早已将人性献给了莫拉格巴尔换取以吸血鬼的身份复活,而自己所能做的,这恐怕只有是在这永恒的酷虐之中痛不欲生直至选择自我毁灭。

    这样徒劳的反抗有意义吗?!

    魔神是无法杀死的!

    现实不是靠热血与勇气就能令灾难止步的,魔神,一直在嘲笑与捉弄凡人。莫拉格巴尔肆无忌惮的笑声化作一千份一万份,刀锋眼前的红线也越来越密集,最终汇聚成一个人形。

    那是他自己。

莫拉格巴尔与无魂者

    刀锋拼命地逃进这个人偶中去,他有太多的苦难要受,他还有太多的敌人要杀,他需要保持着自己的人性,以真正的自由去对抗命运,哪怕这样的疯狂体验还将再次上演。

    一直在地上蠕动的刀锋体型扩增了一倍,他的毛发全部脱落,青黑色的皮肤上布满了骨刺,背后的翅膀舒展开,头上的犄角挤扁了颅骨。四肢全都变成了厚重的爪子,光秃秃的尾巴变得更长也更结实,胸膛被硕大的肋骨撑开,导致腰腹向内坍缩。整体仿佛一个更加巨大也更加丑陋的石像鬼,狭长的獠牙彼此贯穿紧紧锁死,也是莫拉格巴尔故意为之。

    “你逃了出来!看到你的新身体了吗?我知道你一定能逃出来,什么事都不会超乎我的预料。我们还能再聊一会儿,你非常非常的焦渴,对鲜血求之不得的渴望对你造成的痛苦甚至超过了我的折磨,我对你的表现相当满意!”

    莫拉格巴尔的嘲笑只回响在刀锋的脑袋里,而哈孔也仅仅是冷漠地看着,他知道,他的君主此刻还没玩尽兴呢。

    这个形态下的刀锋根本张不开嘴,空气中弥散的活人气息令其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只能死命地把头撞向地板,希望能磕碎自己紧密而纤长的尖牙,但獠牙在莫拉格巴尔的嘲笑声中会长得更快变得更加坚实。

    被迫改写的本能冲碎了一切原则,刀锋爬到蜷缩在墙角早已吓掉魂的血奴旁边,用半人高的前肢把他拖了出来。一尺长的爪子深深切进自己的咽喉,冰冷的鲜血喷溅了血奴一脸。刀锋的尾巴将血奴束缚在他的身底,硕大的翅膀支撑着身体,让他比例失衡的畸形躯壳能稳当的直立起来。随着食道被强行扯开,涎水冲洗干净了呛血的奴隶,刀锋的爪子洞穿了血奴的身体,饥渴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鲜血,唯有鲜血才能解除他的疯狂,让他寻回理智。

    随着血奴的半截身体被刀锋硬塞进了自己的胸膛,滚烫的人血流进了刀锋的胃袋之中。刀锋的脖子被他自己扯成了两半,单靠一条颈椎与几条血管堪堪牵着。

    如愿以偿的刀锋平息了渴望,神话中将要消灭龙族暴政的龙裔变成的石像鬼为了喝到人血,不惜把脖子扯断,这副场景令哈孔都大为震惊,莫拉格巴尔更是笑得从未停下来过。

    被胃酸溶解了半张脸的血奴从刀锋爪子里滑落回地面,石像鬼化的刀锋体型也在慢慢缩减,背后的双翅逐渐萎缩脱落,骨质尖刺或是獠牙都纷纷脱落,多余的肌肉溶解成粘稠的血泊,漆黑的腐肉之间,重获新生的刀锋惨白的像一块被煮过的腿骨。

    “唔……哼,呜呜,哼呜呜啊哈哈……哼,唔……”

    蜷成一团的刀锋毛色变得灰白,仿佛传说褪掉了颜色,赤红的眼睛里早已不复存在神光,泪水冲刷着他的脸颊,他的呜咽令古堡周围的风雪都消止,盘旋在古堡上空的骨鹰们发出阵阵哀鸣,玩尽兴了的莫拉格巴尔已经离去。

    显然,你再也不会背叛我们的父亲了。等你恢复过来之后,记得去找暗精灵加兰,去告诉他‘时间已到’,他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样做的。”

    哈孔在刀锋身边站定,又补充了一点:

    “你的那个奴仆,就是你在转化过程中念叨的那个女人,我会告诉我的侍臣们不准伤害她的,但你必须把她带出城堡。”

    大门再次打开,大殿内的空气再度开始流通,刀锋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里面燃烧着憎恨与不甘。莫拉格巴尔的狞笑,与他造成的痛苦留在龙裔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的命运只会让你痛不欲生……”在龙化之梦中的熟悉声音再度从虚无中传来,刀锋动了动耳朵,强撑着回应这份崩溃过后的幻觉。

    “但我为这个世界坚守了自由,我将会拯救这个世界。”

    “那你要用什么来给这个世界带来光热,用这样一副彻底冰冷的身体?就这样自我感动式的燃烧灵魂?你可真是高尚。”

    语气中的不屑完全无法对疲惫至极的刀锋造成任何影响,刀锋的表情慢慢松弛下来,耳畔魔神的狞笑声依旧,能在昏厥之前与老朋友正常交流,令他濒临破碎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你无处可逃,最后只能是彻底坠入湮灭而已。”与莫拉格巴尔那每一个音节都敲打着灵魂的震慑感不同,这飘渺的声音像是废墟中的烟尘般在刀锋的脑海里慢慢落定。

    龙裔慢慢合上了眼睛,轻笑着在无人的凄冷中吐出最后一口白雾:

    “哈,那样不是很好吗?把我形容地就像来自天外的流星一样呢。”

莫拉格巴尔的诅咒,维尔都束手无策。

 

 

中世纪酒馆

    原石砌成的火坑里堆着几段变白的木炭,蓝灰色的篷布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清冷又新鲜的空气勾兑着简陋酒馆里浑浊的味道,也会让快要枯干的焦炭底料再漏出一刹那殷红。

    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跨坐在长条凳上,东境正直中秋,颤栗的桦木不断抖下金红的落叶,像是沾着血污的金币,月明之下,扭动着挑逗这些强盗的目光。

    “嘎吱——”

    无人关注的门口,栏板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一个高大魁梧的铁皮人带着寒气走了进来。

    相比于豪放无畏的大众诺德战士而言,眼前被紫黑色重甲完全包裹的男人显得软弱,跟只缩在硬壳里的蜗牛似的。

    “嘿,你是哪个地方狗官的儿子啊?上这来喝酒,有闲钱陪我们几个喝几杯吗?”

    被冷风吹激灵的壮汉扭过身来冲来客挤出一个狰狞的丑脸,按着剑格的手在沾满酒渍的木桌上挪了挪,剑尖歪歪扭扭,在潮湿的桌面上刻下一道白皙的划痕。其他几个酒鬼也纷纷干笑着把目光投向立在酒馆吧台前方的男人,身负重甲的男人对此不作理会,等小店老板急忙赶到后,拍出了五枚金币:

    “哪儿可以买来红水斯库玛?”

    声音浑厚低沉,让人不好猜测他的实际年龄。

    “客人,有人说那个窝点的货不纯,比猫人贩子的船底货还脏……”小老板是个木精灵,棕色的长眼睛躲闪着,字里行间都是劝告新客人不要轻易尝试。

    “老头,不要坏人家的雅致,再说胡话我把你的尖耳朵割下来!”

    砰的一声,一个画着红色战痕的红卫人将手中的小刀楔进了松软的桦木桌台里,爬满血丝的蓝眼睛吓得小老板差点原地摔倒。

    “直接告诉我就好。”来客的盔甲一尘不染,与背上的破旧行囊对比鲜明,他说话的时候盔甲也一动不动,窥不见内容的面甲始终正对着酒馆老板,仿佛是个呆愣的人。

    “去大路上,走到岔路标牌那里直接往西走,山脚下的烂房子就是。”

    勇者点点头,扭身准备离开。

    “嘿!铁壳虫,红水斯库玛我这儿也有,肥水不流外人田……”帷帐角落里的男人企图吆喝住勇者,或许是盔甲的惯性太重,近乎咆哮般的叫声并未令其停下脚步。男人噌地站起,铁链喀啦啦的响着,勇者依然步履沉稳地朝出口前进。

    “赛洛迪尔的年轻女人,纯种的,不尝尝看吗?一次只要一百赛普汀。”

    漏风的酒馆里窜出几声窃笑,像是被赶出米仓的灰耗子。

    见勇者不为所动,鼻子通红的男人挥起原木般结实的胳膊,指头粗的铁链像条黑蛇,顺着他立着猪鬃的右手一路勒紧一位棕发女孩的脖子。绷直的铁链发出铃铛般的响声,衣不蔽体伤痕遍布的女孩扒着桌角,呜咽着徒劳挣扎。

    “小婊子!快让这位公子哥看看你那纹在胸口上的家徽,说不定人家就对你来兴趣了!”

    “不要,求你了,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女孩已经破音了,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旅馆里充满了强盗们的笑声。

酒馆2

    “哟,小哥,你还是对这个帝国小贵族感兴趣的对吧,房间就在酒馆后面,先给钱。”野猪般面孔的壮汉很满意勇者停在门口的选择,信心十足的伸出手准备接过他作为“掮客”的报酬。

    “如果我买她的自由,代价是多少?”勇者扭过身来边走边问。

    店内顿时笑成一团,壮汉摇了摇捏在手中的铁链,戏谑地回答说:

    “两万赛普汀,我把她从帝都里弄出来可费了番功夫。况且,能出的起这个价的人,也一定有条件能给她在故乡的生活。”

    “行。”

    勇者波澜不惊的回答卷起一阵醒脑的冷风,方才还热闹的酒馆瞬间清净了下来。

    酒馆小老板屏住呼吸慢慢退进帷帐里,散坐在客座上的强盗们早已摸着武器忍不住从长凳上欠身起立同豺狼般注视猎物了。少女也察觉了气氛的微妙,有那么一刹那,女人特有的直觉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族人终于找到她了。

    羸弱的身体在单薄的褴褛中颤动起来,燃尽薪柴的火炕正逐渐冷却,没有丝毫希望的生活终于能迎来终结,不管怎样,此刻的她感到了一丝庆幸与安宁。

    “站住!照规矩来,先拿钱再交人。我的‘货物’可是珍贵的很。”壮汉板起脸,左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佩剑。他不认为眼前穿得起全身重甲的男人会随身携带上万金币,自然,也没想过在最近生意奇差的时候放过送上门的羔羊。

    “我没那么多的钱,而且你们想跟我动武。”毫无波澜的声线再度响起,刺激着在场每一个强盗的攻击欲望。

    “你耍威风来错地方了,铁螃蟹!”壮汉抽出佩剑,把右手一扬,留着余温的锁链在空中舒展着结实的铁环,劈开空气砸到少女满是鞭痕的小腿上。随着一声嘤咛,酒馆老板从帷帐后探出身来趁女孩张望勇者的时候捂着她的嘴一把将她拖回了幕后。

    壮汉现在双手持剑,与身份不明的勇者对峙,勇者完全没有刻意观察环境,似乎也完全不把这些强盗放进眼里,就这样径直冲壮汉走来。

    “伙计们上!”

    壮汉挥舞着单手剑朝勇者的脖颈处砍去,面对身披厚重盔甲的人来说,灵活的锐器也不完全是烧火棍。勇者不慌不忙地举起两只手,剑刃碰撞到了勇者的右手护甲,擦出一刹火花后顺着勇者的力道向勇者身侧滑落。左手绕过右臂,伸进壮汉张大的嘴里板住了烟黄色的下槽牙。

    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微妙,壮汉不顾下巴被勇者扣住,死命咬紧对方伸入自己口中的手指,砍空的铁剑被他反手握住,空出来的左手狠命砸在勇者的手肘关节处,可惜收效甚微。

    其他强盗提着武器从四围冲向自己,沉默的勇者捏紧了双手,准备出手先给壮汉一个痛快,但对方已经举起右手反握的利剑,准备刺向自己护甲的间隙,无奈之下勇者只能飞起一脚踹到壮汉腹部。

    壮汉的门牙已经被崩碎了,敏感的下巴被对方捏碎的恐惧也让他不断感到弥散在口中的血腥气,腹部挨了对方力道十足的一下踢击,骨头崩裂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倒流开了。

    被踢飞的壮汉滚进了帷帐里,留下一路狂乱的血迹,勇者左手里还捏着壮汉变形了的下颚,肿大泛白的舌尖翻了个身从被撕成两半的咽喉处探出头来。

    小老板跟女孩的尖叫声轰击着强盗们的耳膜,下巴被连根扯断的壮汉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站不起来,除了狰狞的脖子快能看到颈椎之外,便是失去会厌软骨的气管不断被鲜血灌入,肺脏拼命收缩也只能在粉色的气管口不断挤出殷红的血泡。

    声带缺失的他连咳嗽都做不到了,两只手拼命按压着气管,颤动的身体时不时因为呛血而剧烈蜷缩起来。鲜血已经洒满了他的半个身体,因绝望而茫然的双目慢慢转动,来回在小老板与女孩身上寻找希望。

    世间再没有比恶人的悲惨目光更令人恶心的东西了,女孩背过身干呕起来,小老板被女孩的动静吓醒,就近拉了一张毛毯盖住了壮汉惨不忍睹的上身。

    帷帐外,勇者丢下了壮汉的下颌,反身一拳击在一个红毛强盗的太阳穴上,骨头开裂的细微响动被盔甲的碰撞声盖过,软成一滩的红毛强盗松开斧头倒在了勇者的脚边,潦草的红发在看不见的寒流中摇晃,粘稠的鲜血逐渐从这团红藻中渗透出来沾湿了周围的地板。

    正在突进的其他强盗都怔在了原地,穿着皮革轻甲的他们不确定自己能扛得住几下攻击。勇者慢慢收回粘上脑浆的铁拳,越过红发强盗的尸体,准备向内室走去。

    “要么战,要么死!”

    随着一声暴喝,一个抄着双手斧的大胡子莽夫从凳子上跳起,平日里精心养护的武器在酒馆内闪闪发亮,仿佛地上未干的血污。听到大胡子的咆哮,其他人也下定了为同伴报仇的决心。

    勇者沉默着,表现出与重甲战士不符的轻盈,灵巧地躲过了对方凶悍的劈砍。碎裂的橡木地板飞溅起来,勇者双手探向行囊,倏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狂热视线中。

    女孩刚把胃里的东西呕空,酸呛的鼻腔令她一时无法关注帷帐之外嘈杂的战斗。原本还想继续呕吐,但此刻一股令人汗毛直竖的不安感突然擒住了她的后颈,对于这样一个孱弱的女孩来说,这种被拉入水底般的恐惧足以令其无法呼吸了。

    小老板靠着墙壁双腿打颤,欲言又止的煎熬神情紧绷着,身体因过度紧张已经僵硬。好在这种压倒性的负面感受只出现了一刹那,谁都没有因此崩溃。

    橡木碎片掉落回地板上,漆黑的勇者重新出现在了大胡子的背后,裙甲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透出一缕幽紫,踩在大胡子背上的右腿攒满力量,被踏碎胸腔的莽夫像颗西瓜一样溅了一地。

    勇者一只脚还埋在莽夫那温热的尸体里,出手屠杀三人的过程中,这身盔甲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噪音。随着勇者从破旧行囊中慢慢拔出来两柄匕首,浓烈的不安弥散在人群当中,谁也不清楚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强盗们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集中在勇者的武器上。

漂亮的匕首

    分别是两把矮人金属与乌木质地的匕首,结实又短小的刀身与勇者这身漆黑的重甲完全不符,没有任何附魔的它们连短剑都算不上。强盗们挥舞着刀斧一齐向勇者扑来,漆黑的勇者举起双匕,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中。

    “那种感觉又来了!你瞧瞧你都招来了什么!”小老板大口吸着气,额头上爬满了冰凉的汗水,被不安感压垮的他粗鲁地冲同样饱受诡异不安感折磨的女孩骂道。

    “汉斯先生,这不怪我……咳咳,真的不该怪我……”女孩因恐惧或是兴奋而跪坐在地上颤栗着,深棕色的长发被手指抓成一团乱麻,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女孩抚摸着胸口发烫的家徽,祈求的话语里充满了苦涩。

    一位即将成年的小强盗目睹了自己同伴随着勇者身影的闪烁而被屠杀,不安感随着勇者一次次消失而加剧,昔日一同寻欢作乐的悍匪们彻底没了锐气,丢下武器放弃战斗也难逃一死。心脏与肺脏被同时刺穿,力道之大甚至伤口附近的肋骨都被击碎,同伴喷溅的鲜血还未落地,那个播撒死亡的战士已至身前。

    他是离柜台最远的强盗,也是最弱的战士,与他情同父辈的强盗们都已死绝,这位少年也不再奢求自己能被单独放过。勇者无声地出现在他面前,凑近脖颈的矮人匕首冷若冰川。

    或许是对他稚气未脱的脸庞有所疑惑,勇者这次并没有那么利索,不过小强盗没有求饶,他举起染过无辜者鲜血的短剑,用剑柄上的钢铁配重猛击勇者的手腕。后背已经靠到了墙壁,另一只手拼命推搡着勇者的手肘,小强盗猩红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一边徒劳挣扎一边低吼:

    “你是裴兰斯家族的杀手对吧,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我跟他们是不一……”

    矮人匕首切进了少年的气管,致使后半句变成了模糊的气泡音,刀刃一直穿过脊柱的间隙,随着头颅滚落地板,整个酒馆彻底安静了下来。

正义!正义!正义!正义!正义!
正义!正义!正义!正义!正义!
正义!正义!正义!正义!正义!

    勇者散发着漆黑的杀气打起门帘,小老板一咬牙,转过身来举着小刀就要刺杀女孩:

    “婊子!你把我们都害死了!”

    但勇者瞬间在他背后出现,乌木匕首贯穿了他的两肋,随着弯折的刀身被抽出,这位狡诈的木精灵倒在了地上。

    女孩紧捂着胸口的纹身,紊乱的呼吸使她猛地咳嗽了起来,她本以为她会在咳嗽期间被一下砍掉脑袋或是挖出心脏,但直到她从胸口的剧痛中缓过神来,勇者都没有动手。

    她睁开一只眼睛,自己脏乱的额前发挂上了自己的汗水,收起武器的勇者半跪在自己身前,漆黑的眼孔里看不出任何未来。

    “您要动手就动手吧,告诉我的父母,我不该私自跑出宅邸进行‘冒险’的。如果要取下我的脑袋或是我的心脏,请给我一个痛快,我怕疼……”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毫无感情波澜的声音穿过盔甲,拍在了少女枯槁的脸上。

    “您不是家族派来杀我的吗?我给家族蒙羞……”少女惊愕的望着勇者,沉稳的声线牵动着她惊魂未定的心,她从绝望之中寻觅到了一丝光亮。

    “你想让我帮你吗?”

    勇者似乎不善言谈,机灵的贵族少女已经搞懂了状况。

    “是的!我需要,我非常需要,请您帮帮我!”被拐少女纤细的手臂搭在了勇者宽阔的肩膀上,单薄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震颤,被拐来天际这一个月里,她无数次祈祷会有属于自己的英雄出现,他会骑着战马,斩杀这些恶人。梦想以这种方式实现,受到过度刺激的少女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勇者现在就是她唯一的光亮,沾染在漆黑盔甲上的斑斑血迹只是她那骑士穿过荆棘丛时粘上的花瓣,他驱除了那些坏家伙,他一路走来的地方盛放着娇艳的玫瑰。

    骑士伸出坚实的手臂抱着少女纤细的腰帮助她站了起来,少女完全沉浸在了幻想里。

    “那就走吧,我会送你回赛洛迪尔的。”

    少女因羞涩而涨红的秀脸被这句话吓得褪了色,急忙拍着骑士的面甲劝阻道:

    “家族不会接纳我的,让我这幅样子出现在帝都,还不如在这里杀了我。”

    “那就送你到马卡斯城,我唯一的家人在那里,她会安顿好你的。”骑士没有过多安慰的话,熟练地告知女孩自己的备用打算。

    “谢谢您……我的名字是裴兰斯·奥登·卡罗齐纳,这个名字肯定是不能在用了,您要不要为我取一个新名字?”少女眨着明亮的蓝眼睛,兴奋地仰着头窥探骑士的眼孔。

    “安顿你的那个人会替你取的,走吧。”

    “那……那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少女有些焦急。

    “卡西乌斯。”

    “帅气的名字!等等!”少女摇晃着脖子上的锁链,“钥匙大概在那个人身上……您能帮我拿一下吗?我害怕……”骑士顺着少女的手臂往下看,目光落到了被他撕掉下颚的强盗腰上。

    腰带上的那枚铜制钥匙被擦得很亮,将裴兰斯拐到天际的绑匪视它为自己机敏过人的证明。骑士摘下这枚禁锢着少女的钥匙,将它戳入锁孔,开启枷锁的同时掰断了这枚挣得无数崇拜目光的耻证。

    锁链落地,少女顺势抱住了将自由赠予自己的英雄,略显滚烫的体温被气派的盔甲挡住,她蹭到的只有恶人的斑斑血污。

    “谢谢你,卡西乌斯。我去换换衣服,这帮强盗整天盘踞在这个酒馆里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的仓库里应该还有我这个年纪能穿的干净衣服。您也擦擦盔甲吧,虽然您沾满恶人鲜血的魁梧英姿非常帅气,但您的盔甲没理由要被这些家伙的血液玷污。”

    骑士点点头,径直走向酒馆深处的淋浴头。少女愣了一下,跟在骑士身后钻进了淋浴间。

    从附近温泉里收集的热水淋洒在身上,每天清洗身体的时间是少女最享受的时刻,那些用花言巧语将自己拖进深渊的强盗们会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喝酒,自己得以获得一丝安宁,用泉水擦拭暴力留下的淤青,唯有水流不断淌过身体才能让自己有种变干净了的感觉。

    这也算是她第一次与男人共浴,十六岁的身体好像确实缺乏一些韵味,肺病也让她的皮肤变得暗淡,褐发一缕一缕地贴着单薄的身体,蹭上的血污溶解成断断续续的红线不断被泉水溶解掉。

    反观那位骑士,仰着头站在淋浴头底下,温热的泉水灌满了盔甲,从接缝中流出来。渗入盔甲内部的血污将泉水染成了粉红色,少女捂着胸口,好奇地观赏这座魔幻艺术喷泉。

    “卡西?你不怕被呛到吗?”

    少女终于忍不住对站了半分钟的骑士发问,骑士猛地低下头,干净的水流从面甲各处溢流出来,等头盔里的泉水倒干净后,骑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淋浴间。

    蜿蜒的水迹里,已经看不到其他颜色了。

    “您可真是位骑士……”裴兰斯望着卡西乌斯伟岸的背影,慢慢放下了遮在胸口的手臂,温热的泉水擦拭着卡罗齐纳家族的蔷薇家徽,“那您会成为我的骑士吗?”她茭白细嫩的手指绞在一起,低低地自言自语道。

    卡西乌斯停止了脚步。

    裴兰斯意识到了卡西乌斯动作的停止,下意识地低下头盯住自己扣在一块的脚趾。迎着卡西乌斯的目光,少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两手交叉挡住下身,泉水顺着她的卷发跃入脚边的排水口,羞涩与期待在这羸弱的身体里相撞,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听到了吗?少女心里踌躇着。

    卡西乌斯的声音传来,穿过一层铠甲,显得格外的沉闷:

    “骑士,是身披荣耀的人。但是我除了污秽什么都没有,所以,不要再那样说我了。”说罢卡西乌斯走出了淋浴间。裴兰斯抬起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握紧拳头冲走廊大喊:

    “但是您无私地向与您素不相识的我伸出援手,不求回报。荣耀会选择吊死离家出走的坏孩子,您已经用行动开辟了一条属于英雄的骑士道!”

    这声辩解喊得很响,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少女穿好旅行服装,用一种新颖的方式包着头发,她找遍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原先从家里带出来的奢侈品早已被这帮强盗们卖光了,她从箱子里只摸出了一条银项链。一身简单的旅行者装扮,却给人一种素雅且出众的感觉。

    “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有盘缠吗?”少女捂着胸前的银项链,乖巧地向坐在门口的骑士询问道。

    “不必操心,我会亲自带你去驿站的。”骑士从木台上站起来便要朝大路走,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看精心打扮自己的裴兰斯。

    “不要像完成任务一样扭头就走啊!”贴了冷脸的少女气得跺了跺脚,却也注意到卡西乌斯为她清理出一条没有血迹的道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喜:

    “请您等等我!”少女提着裙角,沿两侧长满玫瑰丛的小路追赶她的骑士。

    路上少女同卡西乌斯讲了许多她在赛洛迪尔的趣事,但卡西乌斯似乎并不善言辞,适应了谈话节奏的少女时不时想逗笑她的骑士,但没有成功过。这是她来到天际第一次自由出行,她对天际的事物都非常好奇,秋夜的虫鸣相比盛夏完全没有收敛,萤火闪烁在她的身边。

    清新的空气令她脆弱的肺感到舒适,身处空旷的野原,到处都是与帝都的拥挤人文相对的自在与和谐。

    “瞧呐!这种白狐狸我只在赛洛迪尔的集市上见过!”诸如此类的发现都让少女心里充满欢乐,她像只吵闹的百灵一样绕着沉稳的卡西乌斯旋转飞行,卡西乌斯并不嫌她吵闹,两人就这样沿着大路走到了最近的村镇。

    “欢迎来到舒尔之石,最近村里来客稀少,二位要留宿吗?”身穿紫色轻甲的卫兵举着火把走到了卡西乌斯跟裴兰斯身边,卡西乌斯摇摇头,卫兵便接着说道:“那二位尽快离开这里吧,离这不算远的北风峰顶据说来了一条龙,龙!”

    “阿卡托什的子嗣吗?”少女天真地问道。

    “抱歉,这里的龙只可能是长着翅膀的丑八怪,听我一句劝,你们快走吧。”

    卡西乌斯没有接话,转身走向了一旁的马车。

    “您们要去哪儿,我的马车全天际最快,被龙发现都可以安然逃脱。”车夫摘下草帽,自信地拍了拍垫着皮革的敞篷车厢,少女擦了擦车尾的踩杆,率先登上了干净的马车。

    卡西乌斯回头看了看劝他们离开的士兵,语气依然淡漠:

    “把她送去马卡斯城。”

    “您不继续陪我了吗?”少女朝她的骑士伸出的手颤抖了一下,两撇眉毛失落的拉弯了眼角。

    “我的家人在马卡斯的地下城,你只需要打听‘玛拉夫人’就可以找到她。”

    “我害怕……”少女哀求道,两只小手搭在了卡西乌斯的肩头。

    “多少钱?”

    “要在雪漫中转,当然,您要是不缺盘缠,可以坐快车,只要三天就能去到。”车夫微笑着,朝卡西乌斯伸出四根指头。

    卡西乌斯把四袋金币从丰满的行囊里掏出来递给车夫,车夫接过简单检查了一下,爽朗的笑声引得马匹也嘶鸣起来。

    “保证将小姐安全送达!”车夫收好四百金币,慢慢调转车头,少女扒着车栏望着她的骑士,在马车正式启程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她的心愿:

    “您要去哪?可以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行。”

    “那……那你至少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卡西乌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平淡地拒绝了她,望了望因失落而跌回睡袋的少女,扭头向红水木屋的坐标走去。 

龙祸,迟早要来。


    于是,他们两人分别朝两个相反的方向驶进。他们一个对肮脏绝望的地下城满怀憧憬,一个对自己将要带去的毁灭缄口不言。

    天空中的双月隐匿在云中,天际的黎明还未升起。延续火种的炭块,有时比夜色还要漆黑。



卡西乌斯!欢迎在评论区留言wwwww

(二十一章结束,累计1.1w字,感谢您的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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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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